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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二合一)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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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劝不动我,转而打我儿子?的主意了?”

    “劝你?”顾远筝敏锐的挑眉,“谁劝的?”

    “咳咳……说小孩,说小孩。”邵云朗将话题拉回来,“话说,严灵绪怎么回事儿?我跟他提了好几次了,让他早点找个喜欢的人定下来,让严家后继有人,他一直推脱,说边境战事未平,他无心个人私事?”

    邵云朗满脸莫名,又神?秘兮兮的凑过去问顾远筝,“阿远,他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怎么小小年纪清心寡欲的?”

    顾远筝沉默了。

    要如何告诉邵云朗,严灵绪有心上人了,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两人搞不好早就洞房花烛过了,但想要严家后继有人,似乎不大可能?。

    半晌,顾远筝艰涩道:“小五,早年你也曾说过,亲情不单是靠血缘维系的,而且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吧,他若是真做错了什么,你也……别太生?气。”

    他是严灵绪和庄鹤轩的老师,也是他们的长辈,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

    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崽子?就自求多?福吧。

    “他做错什么?”邵云朗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顾远筝只是微笑。

    ……

    秋季,辞州胶着的局面?陡然发生?变化,安北侯严灵绪以自身为饵,诱蛮族大将赤那格勒贸然突进,最终亲斩赤那首级。

    此前?不停弹劾严灵绪不作为的文官们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庄鹤轩穿着郡王朝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笑眯眯的看着他舅舅劈头盖脸的把那些拖后腿的老东西们骂了一通。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他舅舅的生?气不是装的,是真的有事在心里,而这些人又正好撞上了。

    他与?邵铭麒对?视了一眼,在太子?殿下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打了胜仗,怎么舅舅/父皇还真的和这群酸儒生?气?这不对?劲啊……

    等下了朝,承云殿里只剩下自家人时,邵云朗才沉着脸色道:“灵绪受伤了,伤的不轻,西南那边不适合他养伤,阿远已经写信给顾三了,让他回来亲自给灵绪医治。”

    邵铭麒脸色霎时难看起来,打了胜仗的喜悦荡然无存,俊美深邃的眉眼沉肃下来时,那一点因年少而生?出的活泼和轻浮便看不见了,有了一种肖似顾远筝的沉稳。

    若不是伤得?危及性命,宫中太医自然可以应付,而请他三叔亲自出山……

    邵铭麒抬眸道:“父皇,需要什么珍奇药材吗?我去找!”

    “问你爹要单子?去。”邵云朗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急,但具体情形如何,还要等人回来才知道,想着让庄鹤轩带人去迎一迎,扭头便看见庄鹤轩苍白到有些吓人的脸色。

    他像是太阳下晒久了的锦缎,鲜艳的颜色霎时从他唇上退去,黑沉沉的一双眼阴郁的吓人,像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邵云朗知道他与?严灵绪感情很好,然而在这瞬间,仍是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只是不等他深究,庄鹤轩已经转身向大殿外走,扔下一句带着颤音的“我去接他回来”。

    ……

    严灵绪确实伤的极重。

    他被暗箭中伤,几乎是擦着心脏过去的,这外伤虽凶险,但也没伤到脏器,而他之所以千里迢迢也要归京,是因为那箭簇上有毒,使人畏寒,毒发时体温极低,若是留在天寒地冻的西南,怕是会因此丢了性命。

    庄鹤轩说是带人去迎,然而出了京城,那些人便跟不上他了,他的马是邵云朗那匹马王的后代,跑起来势若奔雷,饶是如此,他中途也换了两次马,在车队刚进宁州地界时,他便赶到了。

    主帅受伤会致使军心不稳,因而没几人知道严侯已经归京了,宇文涟知道严灵绪是邵云朗一手带大的,她自然不敢怠慢,马车里铺了五六层兽皮,下层垫了稻草,上层是棉花,尽可能?的将颠簸降至最低。

    庄鹤轩掀开厚重的帘子?时,严灵绪就半躺在软枕上,看见他时先?是怔愣,再?是慌乱,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竟然抬手挡了一下胸口的绷带。

    牵动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他轻声吸气。

    “别动。”庄鹤轩哑着嗓子?轻轻捏住他的手腕,他在外面?烤了许久的火,确保身上没了寒气,这才进了马车。

    这车里宽敞,但他一进去便也拥挤了几分,因伤口还在渗血,狭小的空间里尽是血腥气和浓郁的沉水香味道。

    这味道在过去三年间无数个夜晚都曾绕在鼻端,凶狠得?像只不甘心蛰-伏的兽,总是试图抵抗他的信引的入侵,无法彻底结契的不满足让庄鹤轩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压制,想让他臣服。

    严灵绪说他在床-上是个小疯子?,然而那些时候的所有情绪加起来,都不及现在来的激-烈。

    只差分毫,他便再?也等不到这个人了。

    “庄鹤轩?”严灵绪晃了晃手腕,紧张道:“小疯子??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

    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庄鹤轩轻声道:“嘘,哥,先?别说话,我要忍不住哭了……”

    这明明是在示弱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森冷的杀意,仿佛他说的不是要哭,而是要杀人。

    严灵绪便安静下来,心里无比愁苦的叹了口气。

    这还没到他晚上毒发的时候呢,到时候可怎么办?

    庄鹤轩小心的绕过他,代替了那只软枕,让严灵绪靠进他怀里,低头看那纱布上渗出来的血迹,轻声问:“有半月了?为何还在流血?”

    严灵绪想了想,觉得?也瞒不过这小祖宗,只好道:“半夜毒发时,冷得?就想缩着,捆上也没用,这么一挣动,总也长不好。”

    失血又睡不好让他有些精力不济,放松的靠进庄鹤轩怀里,半阖着眼睛道:“顾家三爷不是回来了?你放心,这毒比不上你的金豆子?,要不了我的命。”

    天干的强势的信引注定他们不愿意臣服于?另一人,当初就是怕这小混蛋难受,他才主动躺平,哪知道这小混蛋在床-上和床下就是两个人。

    可没办法,看见他含着泡眼泪,严灵绪就心软。

    这次倒是没哭……

    但还不如哭一场呢,严灵绪懊恼的想。

    到了傍晚,找了个落脚的店,随从们便开始忙里忙外,屋里燃着炭盆,被子?里塞着二十几个暖手炉,来来往往的人忙出了一身热汗,严灵绪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庄鹤轩只穿着中衣,发丝间都冒出了热汗,而陷在棉被里的严灵绪已经开始牙关打颤了。

    他抱住严灵绪,感受到那不正常的体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便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刀子?一点点的凌迟。

    “小轩……”严灵绪磕磕绊绊的说:“哥……没事……别怕……”

    但很快,他便说不出话了。

    炙热的体温让严灵绪不住的想用力抱紧他,可庄鹤轩却不敢让他用力,怕他牵动伤口,只能?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腿压着他的腿。

    到了后半夜,庄鹤轩才明白那毒并非危言耸听,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挣扎,有些僵直的躺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一幕,定然会以为……

    恐惧感如同泥沼,阴冷黏腻的自脚踝漫上,将人一点点吞噬,庄鹤轩将耳朵贴在严灵绪胸口附近,听着那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叩击着耳膜,浑身的战栗感才稍微退去一些。

    “哥……”细碎的吻落在微凉的颈侧、耳廓、鼻尖、嘴唇,庄鹤轩喃喃道:“没事的,天快亮了……”

    等到天光破晓,紧绷了一夜的庄鹤轩终于?缓缓的放开了严灵绪的手腕,一晚没合的眼睛胀疼的厉害,他凝视着窗棂外透出的一点光线,突然想起了一件与?此时并不相关的事情。

    他突然理解了沈锐,理解了那种抛却一切也要追随一人的决绝。

    ……

    蛮人恐怕是想借这古怪的毒,来要挟邵云朗,但顾远书?来了之后看了一眼,然后他只是微微笑着,用温和的语气说出倨傲的话。

    “有些麻烦,解毒容易,但怕是要半年才能?彻底拔除余毒,让他回京是对?的,他身体底子?极好,养上半年也就无碍了。”顾远书?拱手道:“陛下,我要为他施针,请找个人帮我扶着他……”

    不等邵云朗开口,庄鹤轩便哑声道:“我来吧。”

    一行人又匆匆进了房间。

    邵云朗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反手拎住要溜开的邵铭麒。

    今日顾远筝没来,病床前?围上十个人,也比不上一个大夫有用,所以他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去了承云殿处理政务,邵云朗心里的疑团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又问不到顾远筝,于?是揪着邵铭麒的后领,看似父子?两人勾肩搭背,实则半胁迫的把人拎到了水榭里。

    邵云朗一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阿陶带着人悄无声息的出了水榭,留下这父子?俩。

    邵铭麒那双茶色的眼睛转了一圈,拿起一旁的苹果塞进邵云朗手里,“父皇,吃苹果哈哈。”

    他先?把父皇的手占上,这样一会儿他父皇真要动手揍他,只剩一只手他还能?躲一躲。

    嘿,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邵云朗缓缓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遍他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好大儿,慢声细语道:“年年,你不觉得?轩儿过于?紧张了吗?”

    “有吗?”邵铭麒干笑,心道轩哥,今天我就为了我们的兄弟情豁出去了,要还是没瞒住,你可别怪弟弟。

    他故作疑惑道:“小叔受伤大家都很难受吧?父皇你没发现我也很紧张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嘛。”

    “哦……”邵云朗若有所思,挑眉道:“那你怎么没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魂不守舍、瘦了一圈呢?”

    他每说一句便逼近一步,最后“啪”的把苹果怼在亲儿子?脑门上,“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邵铭麒揉着脑门上的红印,撅嘴道:“父皇,你也知道他俩都搞到一起去了,那种时候怎么可能?带着我啊?”

    邵云朗:“……”

    他抬腿一脚踢在邵铭麒屁股上,咬牙道:“怎么你还想插上一脚?小年轻玩的挺野啊?!”

    邵铭麒见他老子?也没反应过度,心下松了一口气,边躲边笑道:“父皇!我没有啊!你放心!我只喜欢香香软软的小地坤!”

    当年谁还不是只喜欢娇软地坤来着……

    邵云朗扶额,一时无语,半晌才牙疼似的呻-吟道:“这叫什么事……”

    邵铭麒凑过去,按着邵云朗坐下,给他捏着肩膀,笑眯眯道:“父皇,轩哥和小叔都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栋梁之材,将来准能?青史留名,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也别拍马屁。”邵云朗哼了一声,半晌才道:“朕一时半会儿还有点缓不过来,他俩这辈分也不对?啊……不对?,辈分不重要,朕还以为严灵绪哪里出问题了,他瞒得?倒是严实!就算朕知道了,还能?把他俩掐死?不成?”

    “我觉得?他们是怕您失望吧。”邵铭麒缓缓道:“他俩不惧世?人毁誉,唯一怕的……应该就是您会失望吧。”

    邵云朗沉默片刻,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起身冷声道:“你收拾收拾,准备去承云殿监国,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大事和你爹商议一二。”

    邵铭麒:“父皇?你干嘛去?”

    “朕要御驾亲征。”邵云朗冷笑道:“去朔方原上会会那两个蛮族小崽子?,没长三个脑袋也敢伤朕的弟弟,也不掂量掂量脖子?上一个狗头够不够朕砍的。”

    他玄金色的袖子?一甩,大步出了水榭,留下怔愣的邵铭麒。

    不愧是他爹,就是……

    救命!他替轩哥和小叔说个情,怎么还给自己?揽过来一摊子?事呢?

    太子?殿下揉着被拍红的手背满心惆怅的叹了口气。

    御驾亲征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如今中原安定,朝中还有太子?和皇后,朝臣们象征性的劝了两句,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临出发前?一夜,邵云朗去看了一眼严灵绪。

    庄鹤轩这会儿不在,去给严灵绪煎药去了,他现在有点风声鹤唳的意思,恨不得?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也不知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严灵绪见他进来,还要起身行礼,被邵云朗一手按住了。

    “就你从小礼数多?。”邵云朗一撩衣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眸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朕要去西南,你没什么想同朕说的?”

    “哥。”严灵绪抿了下唇,轻声道:“这仇我自己?报。”

    “不单是为了给你报仇。”邵云朗眼底一片森寒,冷声道:“可罗布归顺了东辽王,朕与?他还有一笔陈年旧账,惦记了好多?年……你没别的要说?趁着受伤,朕揍不了你,还不赶紧说。”

    严灵绪看了他许久,两双茶色眼瞳对?视着,半晌他还是挣扎着坐直了些,垂头道:“哥,我和小轩在一起了,这事儿怪我,你别骂他。”

    邵云朗哧的一笑,“得?了吧,你就是有这种心思,也只会自己?藏着掖着,能?到今天这一步,必然是庄鹤轩那小崽子?勾搭的你。”

    严灵绪头埋的更低,声音低沉沙哑,“哥,我的错。”

    “朕也没说什么,你不用急着认错。”邵云朗自一旁的玉盘里拿出一只橘子?,撕开橘子?皮,淡淡果香便蔓延开,冲淡了鼻腔里的沉水香气息。

    那让人略感沉滞的信引,倒是明白的告诉邵云朗,《从军行》都读不全?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日后难免要有些流言蜚语。”邵云朗把橘子?放到严灵绪手里,“你要护好小轩,不然朕饶不了你。”

    严灵绪抬头,欲言又止半晌,最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邵云朗走后,偏殿里探出一颗脑袋。

    邵铭麒嘿嘿笑着凑过来,“小叔,我说什么来着,趁着受伤赶紧说,我父皇他现在下不了手。”

    严灵绪看着手里的橘子?,半个月以来的重重心事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他哥不仅没斥责他,话里话外分明还有遮遮掩掩的维护之意。

    这个人对?他来说亦兄亦父,能?得?到邵云朗的准许,对?严灵绪来说很重要。

    就是……

    他哥好像把某些东西,想反了。

    ……

    出征当日,庄鹤轩竟然也跟着邵云朗一起去了,太子?送完人,回龙宸殿找顾远筝,找了一圈才在大殿后的演武场上找到练枪的人。

    那杆邵铭麒觊觎已久的长-枪,在顾远筝手中势若游龙,枪影烁烁间似有风雷动,横扫时惊起一地落叶,即便多?年未饱饮鲜血,枪尖上仍带着凛凛杀意。

    邵铭麒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见他爹收势了,才满眼不解的问:“爹,你竟然同意我父皇亲征?他怎么说服你的?”

    挺拔颀长的身影微微一顿,才若无其事道:“你父皇许久没回过西南了,就让他出去撒个欢野几天……”

    “啊啾——”朔方原上,邵云朗揉了揉鼻尖,嘀咕道:“感觉有人在想我,肯定是我家阿远。”

    与?他并辔的庄鹤轩闻声看向他,“舅舅,塞外风沙大,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还受的住吗?”

    “我看你是找抽。”

    邵云朗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却也只是比划一下,这些年除了在功夫上让三只崽挨些摔打,其他时候邵云朗也只是嘴上说说。

    “你跟过来干什么?”邵云朗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不把严灵绪挂裤腰带上,你能?放心吗?”

    庄鹤轩笑了两声,桃花眼惬意的眯了起来,慢悠悠道:“君子?报仇,一年都晚,我跟着舅舅历练历练,顺便……”

    他眼底一片冰封霜降似的冷意,“给那二位蛮族王子?备一份厚礼。”

    这年冬,可罗布奉命率兵强攻秋水关,却于?半路中了大昭的埋伏,被生?擒。

    蛮族那边等着大昭与?他们用人质谈判,也打定主意若是要价太高,那可罗布就弃了罢了,一个部族价值多?少他们心里有数。

    可大昭迟迟没有提出交换条件。

    就在可罗布的部族已经按捺不住、人心惶惶时,一匹快马拖着个破布袋回来了,袋子?里装的正是可罗布王。

    只是他双腿上的肉被剔了个干净,膝盖以下只余两根伶仃白骨,要掉不掉的啷当着,就算能?捡回一条命,余生?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晟启二十二年开春,严灵绪返回秋水关,此时西南战局已然和年前?不同,蛮族那两兄弟不知为了什么,竟然决裂了,大王子?杀了东辽王夺位,小王子?不甘示弱的带走了一大批壮年。

    分裂的蛮族便不足为惧,前?线捷报屡屡传来,但严灵绪仍对?他们为何决裂而感到狐疑,总觉得?这个时机太巧妙了。

    “哥哥想知道?”庄鹤轩冲着他狡黠眨眼,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今夜我去你帐中告诉你。”

    严灵绪咳了一声,“战时,别胡闹。”

    然而他们久别重逢,他纵然拉不下脸,心里却还是想的,庄鹤轩只是弯着桃花眼笑,夜半时分果然还是摸过来了。

    “哥哥,别叫出声啊。”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亮的惊人,像只饿了许久才尝到血腥味的狼崽子?,“哥哥想知道蛮族那两位王子?是怎么决裂的?很简单呀,因为他们不似我们这般……亲密无间啊。”

    严灵绪闷哼一声,低声骂道:“你他娘的别在这时候……叫我哥……”

    “你不喜欢?”庄鹤轩亲吻他的紧咬着的唇,笑道:“那……按辈分,叫小舅好了。”

    “滚!”

    ……

    晟启二十三年隆冬,与?新年爆竹声一同炸响整个大昭的,还有收复星衍十一州的消息。

    不知多?少老臣,在上元宫宴上老泪纵横,那一晚有许多?人喝醉了,却不包括注定名垂青史的皇帝陛下。

    他装着醉,让邵铭麒留下镇场,自己?拉着顾远筝早早跑到织金河畔去看花灯去了。

    两人并肩而行,同样玄色的披风几乎不分彼此,披风之下,两人双手交握,邵云朗勾了勾顾远筝的手心,笑着问他:“如今星衍十一州收复,本该名垂青史的顾相有什么想法么?”

    顾远筝抬手给他把大氅敛的严实些,神?色仍是淡淡的,但纯黑瞳仁里映着炸开的烟火,璀璨的包裹住眼中的小人影。

    “你……”邵云朗咳了一声,“老夫老妻了,别用眼神?勾人。”

    顾远筝笑了笑,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我虽不是贤臣,却也是个贤后,若陛下名留青史,想必千年之后,你我的名字仍会被后人写在一处,如此,我便十分满足了。”

    “也是。”邵云朗也笑了,仰头看了一眼被烟火映衬的寥落的星星,突然道:“阿远,我退位吧,让邵铭麒那小子?做这倒霉皇帝。”

    顾远筝知道这不是玩笑话,若问初心,邵云朗本就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于?是他便低声应道:“好……那退下来之后,小五想去哪里?”

    “去云州、宁州、去看新收复的十一州……”邵云朗越说眼睛便越明亮,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这本来就是你我年少时的计划,只是推迟了许久,老顾你身子?骨还能?禁住风吹雨打吧?”

    顾远筝淡淡道:“能?不能?,陛下应该最清楚才是。”

    “哈哈哈……”邵云朗干笑两声,换了个话题道:“就是可怜臭小子?了,啧啧……毕竟他个小废物?还没找到能?帮他批奏折的皇后呢。”

    远在宫禁中与?群臣推杯换盏的邵铭麒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他嘀咕道:“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算计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咕呱咕呱~~

    庄小郡王的番外我应该能一次写完,要是长的话,就后天一起发,么么么~

    70.番外·沈锐×庄竟思(1)

    深夜, 刚种下一年多的?绿化树还细细瘦瘦的?,林间空地颇多,星月寥落被远处城市的?灯光映的?更不起眼了?, 唯有?不远处草草搭建的?驿站透过来一点光亮。

    两个衙役哼哧哼哧的?抬着个看似昏睡的?少年, 走入林间空地, 将人往草堆上?一扔,便要解开裤带, 看样子是?欲行不轨之事。

    龙套小哥嘴里还念着台词, 嘿嘿一笑, 道不尽的?猥琐, “五殿下可不要怪小的?, 要怪就怪自己得罪了?太?子,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不如叫小的?尝尝鲜……”

    镜头?一切, 摄像师傅抱着机器跪在少年身侧,开始狂乱晃动镜头?, 龙套小哥站在一边继续发出炮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躺在草丛里的?少年, “噗……”

    他没忍住,笑出声。

    “卡!”导演气的?从机器后?探出头?, 咆哮道:“庄竟思!你?能不能拿出一点演员的?素养?!你?笑什么?这一晚上?你?卡多少条了??整个剧组在这里陪你?喂蚊子!”

    “对不起嘛导演。”庄竟思爬起来,揪巴揪巴头?上?的?草, 乖巧礼貌的?双手合十道歉,“我这段找不到状态,要不您先?拍下一段夜场戏吧, 我调整一下,拜托了?拜托了?。”

    他又?扬声道:“对不起大家,我请大家吃宵夜。”

    周围有?人小声抱怨了?两句,导演捏着眉心,半晌挥手道:“行了?行了?,我看看场次安排,你?先?回去吧。”

    庄竟思又?认真道了?一次歉,这才自己收拾好兔子背包,拎着包去找化妆师卸妆。

    没办法,小糊豆庄竟思同学虽然是?主?演,奈何这部网剧剧组太?寒酸。

    上?了?回酒店的?车,天边已?经泛起晨光,经纪人谭述边开车边问:“小思,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儿?状态很不好啊。”

    庄竟思托着下巴,他皮肤白,眼下青黑就格外明显,闻言揉了?揉兔子似的?眼睛,闷声道:“谭哥,我不想演了?。”

    谭述拔高声音,“说什么呢?赔的?起违约金吗你??!”

    也不是?赔不起……

    在逃小王子庄竟思捏着下巴,思考到底是?离家出走半路就回家找爸爸要钱比较丢脸,还是?真演了?这破烂网剧更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哥……咳,晟启帝才不可能嘤嘤嘤的?流泪求饶,等着顾远筝来救呢,这剧本就离谱,全程都让他嘤嘤嘤,一有?事就扑进主?角攻怀里,还和好几个Alpha有?暧昧关系,这也太?离谱了?吧,一点也不尊重历史。”

    他后?面音量渐高,听得谭述忍不住好笑道:“历史我不知道,不过这皇帝不是?个O吗?那小O娇弱爱哭不是?很正常?再说他和别的?A有?感情戏,那现在观众就爱看这个嘛,所有?人都喜欢他,那不挺好的??”?

    好什么啊?庄竟思翻白眼,他家老沈和顾二都喜欢他五哥,这他妈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好吗?

    脑海里浮现出他五哥拳打顾二脚踩老沈,并发出反派的?阴笑的?画面,庄竟思哆嗦一下,甩甩脑袋。

    车窗外朝霞又?起,庄竟思窝进后?座里,于霞光中半睡半醒的?眯着眼。

    二十年,前世有?些?记忆都模糊了?,他在战场上?死去,看着他五哥抱着他失声痛哭,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一阵莫名的?吸力拉走了?。

    再后?面,他就像被装进了?一个玻璃容器里,耳边听的?话,看的?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隐约听见?有?人说他功德在身什么的?。

    再然后?……

    他就被他这一世的?老妈生出来了?。

    带着前世记忆这种事,说出去谁能信,庄竟思自然不会和别人提起,万一被当做精神?病可就不好了?。

    长?辈们以?为他早慧,字还认不全的?时候就喜欢爬上?爬下的?翻看他爸爸书房里的?史书。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他的?爱人、亲人后?来都怎么样了?,沈锐和庄鹤轩过得好不好。

    邵云朗和顾远筝的?资料最好找,有?关他俩的?纪录片,历史和科教频道都出了?好几套,国外还有?学者考察研究,各种电视剧、电影都要拍烂了?。

    其次就是?庄鹤轩。

    臭小子是?雍和年间的?丞相,与统帅全境兵马的?大元帅安北侯严灵绪并称大昭双璧,一文一武,是?历史上?少见?的?“将相和”的?典范。

    但是?……

    最难找的?是?沈锐。

    看史书记载的?生卒年,沈锐才四十多岁就离世了?,是?不是?他走后?,这瓜皮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庄竟思想到这里便是?一阵心酸。

    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带着记忆又?有?什么用,千年之后?,所爱之人皆化作了?尘土,现在去看他五哥都要排队买票。

    可后?来笃信佛教的?庄妈妈带着他去了?趟佛寺,有?个光头?大和尚逗他说话。

    “小施主?,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呐。”那和尚笑的?慈祥。

    庄竟思赶紧甩他个鼻涕泡,学着他儿子憨憨傻傻的?样子,咯咯一笑。

    由于眼神?过于“智慧”,还被庄妈妈打了?两下屁股。

    大和尚捋着胡子笑的?高深莫测,转而对庄妈妈道:“令郎前世有?大功德加身,这一世必然福泽深厚,他的?命定之人,也在轮回中找他啊。”

    这番话,看似说给庄妈妈,实?则听的?人却是?庄竟思,他瞪圆了?眼睛,把这话记下了?。

    就算接触的?都是?没见?过的?事务,但庄竟思毕竟是?个成人的?灵魂,学什么都快,读书时为了?不那么“拔尖”,也就小小的?跳了?那么几级而已?。

    大学毕业后?,他又?来到了?这佛寺。

    这地方被开发成了?景点,门口好几个装模作样的?黑和尚在骗香火钱,庄竟思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长?胡子和尚。

    他失望至极,要离开时,有?个小和尚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问他,施主?在找前世的?有?缘人吗?

    庄竟思点头?后?,小和尚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个泛黄的?信封,送到他手里,然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祖早就算到小施主?会在今日故地重游,吩咐我师父,若是?你?来了?,要给你?送信。”

    庄竟思接过那泛黄的?信,诧异道:“你?师祖在何处?”

    “阿弥陀佛……”小和尚像模像样道:“小僧的?师祖五年前便圆寂了?。”

    这事有?点玄乎,可庄竟思本身就是?个玄乎的?存在,天知道他这些?年学唯物主?义价值观的?时候有?多矛盾。

    老和尚让他来京城,在这里等上?一年,命定之人自会出现,恰好他爸爸想让他和商业合作伙伴的?小儿子“接触”一下,说白了?就是?想来个联姻。

    可庄妈妈把那人打听一通,回来就和庄爸爸大吵一架,说那人是?个傻子,请大师看了?,出生时魂魄不全,有?一魂一魄丢了?。

    庄爸爸说庄妈妈是?迷信,那孩子长?得高高大大的?,就是?人老实?,根本不是?傻。

    这还得了??

    庄小郡王绝对不能嫁个傻子,也因为老爹这行为伤了?心,立刻拖着小黄人行李箱,直接飞来了?京城。

    既然是?离家出走,就要有?几分骨气,庄竟思决定自食其力,被星探拉住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进了?“娱乐圈”。

    十八线也没什么,糊也无妨,本来就是?想在这蹭一年饭。

    如今一年就要到底,沈锐又?在哪呢?

    庄竟思叹了?口气,手里捏着《晟启帝秘史》的?剧本,总觉得他要真演了?这玩意儿,他五哥能从改成博物馆的?皇陵里气活过来。

    嘿,到时候票价五十后?面还要再添个零。

    ……

    回酒店补了?一上?午的?觉,下午又?要去另一处拍内景,在影视城那个缩小了?一倍有?余的?龙宸殿,今天是?对手戏。

    这不是?庄竟思第一次和另一位男主?演来对手戏了?,这个Alpha属实?有?些?恶臭沙文主?义,庄竟思看见?就想抽他,这也是?他想跑回家的?原因。

    他真是?宁可和丢魂的?傻瓜“接触”,也不想和脑残接触,谁知道脑残传不传染。

    这会儿忙着带头?套上?妆,那狗A脚踩在另一只?凳子上?,哗啦哗啦翻着剧本,突然很大声的?笑着说:“一个O怎么当的?皇帝啊,那会儿还不能洗掉标记呢,勾搭这么多人身体素质是?真的?不错吼。”

    庄竟思翻了?个大白眼。

    那是?相当不错,一拳一个短小A。

    然而那人见?庄竟思不理他,竟然脚一蹬,带着椅子滚过来,看着庄竟思笑眯眯道:“小庄你?演这个角色其实?不合适,你?看你?多乖啊,在家很贤惠吧?”

    庄竟思深吸一口气,扭头?笑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脑残A把乖和贤惠当做对Omega的?夸奖吧?”

    那人脸色一僵,有?些?挂不住的?回道:“怎么?这不是?夸奖?”

    “嗯……”庄竟思托着下巴,一派天真的?眨眼,“你?是?被人这样夸过?哪个富婆?”

    狗A脸色一变,惊怒,“你?……”

    “对不起,冒犯啦。”庄竟思捂嘴,嗤嗤笑道:“你?这个条件,富婆可能看不上?哈哈哈……”

    “你?他妈的?……”那Alpha怒极反笑,手一点庄竟思道:“你?给老子等着,咱们走着瞧。”

    “哼。”庄竟思挥挥手,“小宝贝儿,慢点走,我儿子要在我身边,也像你?这么大啦!”

    化妆师忍不住“噗”的?笑出声,以?为庄竟思是?在说对方幼稚,笑完又?忍不住提醒,“小庄,你?还是?小心着些?,他毕竟是?个Alpha,要找你?麻烦的?话,怕你?应付不来。”

    “知道啦姐姐。”庄竟思咔嚓咬了?口苹果,“我在剧组不落单就好啦,不给他可乘之机。”

    谁知道,那狗A报复,都不等庄竟思落单。

    下午拍摄,有?一段戏是?第一次上?了?战场的?五殿下,被刀光剑影吓哭了?,腿软被顾公子抱回去。

    庄竟思已?经被这狗屁剧情恶心麻了?,他哥上?战场,腿软的?那只?会是?蛮子好么?

    编剧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人物的?成长?转变,好家伙,就“顾公子”刚才战场上?抱着他转那几个圈,转两分钟,他妈人都射成筛子了?。

    此时布景是?在军营里,那A横抱起庄竟思,突然低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然后?他松手了?,不只?是?快速松手,还把人往前扔了?一下。

    庄竟思是?个传统意义上?的?Omega,身形高挑纤细,在O里算是?高的?,可体质远不及这狗A,硬是?被丢的?像个小鸡仔。

    他演的?是?他五哥没错,倒也想像他五哥一样,来个帅气的?鹞子翻身稳稳站住,可惜他胳膊腿儿没一根是?听指挥的?,双手胡乱扑腾一下,还“啪”的?打中了?什么。

    然而预料中的?屁屁痛并没有?传来,有?人立刻冲过来半跪着接住了?他,就是?冲击力有?些?大,那人被砸的?歪了?一下,两人一起坐在了?土地上?。

    庄竟思扭了?脚,不过这和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比,已?经是?小伤了?,他本人不怎么害怕,但一抬眼生理性的?眼泪先?窜了?上?来,导致他骂人的?话软绵绵的?。

    “你?个傻逼!你?有?病吗?!”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庄竟思要气死了?。

    “不好意思哦。”那王八蛋笑笑,“你?太?沉了?,一个O这么沉,该减肥了?,不然以?后?想爬导演的?床,都没人要你?。”

    和小糊豆庄竟思不同,这王八蛋选秀出道,虽然粉丝不多,但人人都是?疯批,整天碰瓷撕逼,战斗力堪比拖把蘸屎。

    他显然不怕庄竟思爆他黑料,此时更是?一脸挑衅,扭头?看了?眼抱着庄竟思的?人,发现对方竟然和他穿了?一样的?衣服,应该是?他下一场的?武替,顿时心情不爽的?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庄竟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人家怀里,赶紧回头?道:“谢谢你?……”

    他哑然失声。

    抱着他的?人穿着廉价的?盔甲布衫,因为是?替身,所以?头?套也不合适,有?些?小了?,揪着眼角有?些?滑稽的?上?扬,五官也并不十分出色,但不笑时眉眼舒朗,是?个端正到有?些?刻板的?长?相。

    只?是?一双眼睛灰蒙蒙的?,有?些?无神?,看着有?些?呆呆的?,脸上?还有?个巴掌印——他刚才胡乱划拉打到的?。

    庄竟思瞪大眼睛,嘴唇张合几次,才不可置信道:“沈锐?”

    男人沉默的?低头?看他,皱着眉有?些?疑惑的?样子,半晌低低应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想给宝子们一下写完的,可这两天加班了,就赶出了这些,抱歉QAQ

    (沈锐傻了是因为那边还没死呢,地府给的命格是一起转世,没想到老沈为了轩崽多活十多年,这身体就傻了十多年)感谢在2021-09-15 21:14:32~2021-09-17 22:2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浆油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番外·沈锐×庄竟思(2)

    找到?老?公了!!

    那么……

    他还忍个屁?!他庄竟思, 两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亏!

    他在沈锐怀里,一个鲤鱼打挺——

    没起来,受伤的脚踝疼得?他呲牙咧嘴。

    这会儿大家也反应过来了, 一窝蜂的围上来查看庄竟思的情况, 谭述好?不容易挤过来, 低头脱了庄竟思的靴子,扒了袜子一看, 脚踝都肿了。

    谭述顿时急了, 生怕伤到?骨头, 伸手去扶庄竟思, “小思, 走,我先送你?去医院。”

    “等一下!”庄竟思死?死?的扒住沈锐的肩膀,盯着人?看了又看, “你?是不是沈锐?”

    沈锐点头,灰蒙蒙的眼睛盯着庄竟思, 抱着庄竟思的手又紧了紧,磕磕绊绊道:“我……我找你?好?久, 小……思……”

    庄竟思的眼眶霎时红了。

    他转头对谭述道:“谭哥,你?给我找个趁手的棍子。”

    谭述不作他想, 以为是庄竟思要拄着棍子挪到?车边,顺手就给庄竟思找了根没上枪头的道具长-枪杆子,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沈锐说:“麻烦你?一会儿帮我把人?扶到?车上。”

    然后?他起身走开, 先去把车开过来。

    庄竟思扶着沈锐站起来,掂了掂手里的木头棍子,低声对沈锐说:“一会儿把我抱起来就跑知道吗?”

    沈锐听话的过分, 点头“嗯”了一声。

    “不是吧不是吧?”那Alpha站在一边,阴阳怪气道:“还真就磕不得?碰不得?了?庄竟思你?能有点敬业精神吗?就这么走了,今天的戏怎么办?”

    庄竟思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手里那根棍子被他横过来,狠狠往前一怼。

    精准打鸡!

    围观群众静了一瞬,那狗A嗷的惨叫出?声,捂着下-体蜷缩倒地,还不忘伸手指着庄竟思大骂:“你?个臭表子!”

    庄竟思根本不听他骂了什么,畅快的哈哈一笑,勾着沈锐的脖子跳到?他怀里,指着车喊道:“快跑快跑!”

    沈锐把人?抱稳,低头看了眼惨叫的狗A,拔腿就走,还特?意踩在那人?指着庄竟思的手指上,狠狠碾了一下。

    “嗷——!!”

    一片嘈杂声里,沈锐挤开围过来的人?,庄竟思靠在他怀里,听着那人?沉稳规律的心跳声,还有耳畔呼呼划过的风声,一时笑的更放肆了。

    谭述刚把车停好?,便见那个武替一阵龙卷风似的刮了过来,跑的好?像庄竟思不是扭了脚,而是快生了,再一看,两人?后?面还远远的追了几个人?。

    “这什么情况?”谭述愣住了,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开了锁。

    沈锐打开车门,一矮身把庄竟思塞进去,又跟着挤了上来,车门一合上,庄竟思就“啪啪”拍着驾驶位的靠背,嚷道:“谭哥,快开车!”

    谭述下意识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驶出?一段后?终于回?神,惊疑不定的叫道:“这闹得?跟‘速度与激情’似的?怎么回?事?!小思你?干什么了?!这龙套怎么也跟出?来了?”

    庄竟思就靠在沈锐怀里,年糕一样粘着不撒手,笑的都坐不住了,“谭哥,我把那傻逼给打了……”

    他挥手比划道:“致命打鸡!”

    “嘶~”谭述感同身受的倒吸口冷气,随即脸色不好?看了,低声道:“小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这事你?冲动了。”

    庄竟思不以为意,哼笑一声,“没关系,少爷我有冲动的资本!”

    他已经找到?沈锐,就不打算在京城继续待下去了,他要带沈锐回?申城……

    等等,他还没问沈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谭述只当他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一时无?言,有点担心那Alpha转头报警,再把这件事捅出?去,赶紧在等红灯的间隙带上蓝牙耳机,准备打电话联系公司那边……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谭述苦口婆心道:“你?这还没几个粉丝呢,在公司眼里你?就是没有价值知道吗?这事要是闹大了,公司不会保你?的。”

    庄竟思哼了一声,“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有问题的人?……算了,谭哥,回?头我让我爸找个律师过来,解约、违约金和那狗A一并解决就好?啦!”

    “那狗A摔到?你?脑袋了?”谭述欲哭无?泪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爸是京城十三环杀猪的吗?”

    庄竟思:“……”

    人?要为自己的每一句鬼扯付出?代价,庄竟思也不争论了,准备到?了医院再给家里打电话。

    他扭头看向沈锐,这才发觉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这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毕竟二十年没见了,庄竟思被他看的脸颊一热,稍微坐直了些,咳了一声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家在哪里?”

    沈锐听着,片刻后?垂眸,拉住庄竟思的手,低声道:“家……在你?这里。”

    庄竟思:“……”

    要命了,要命了,直A癌偶尔的情话真要命了。

    然而等车到?了医院,沈锐把人?抱来抱去的挂号,庄竟思才从刚才一路的对话上回?过神,并得?出?一个让他差点哭出?声的结论。

    沈锐转世后?,脑袋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也能听懂旁人?说话,但反应十分的慢,仿佛脑子里的反射弧被人?抻长了跳过皮筋,前世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对,准确来说,他只记得?庄竟思。

    忘了很多,但没忘记要找到?庄竟思。

    庄竟思鼻子又酸了,他本来就爱哭,重活一世也还是爱哭,眼泪“噼里啪啦”的滚了下来,抓着沈锐的手哭得?打嗝。

    那男人?笨手笨脚的找到?纸巾,给庄竟思擦眼泪,向来空洞洞的胸腔里,骤然泛起尖锐的疼痛。

    “你?……不要哭……”他吃力道:“我心疼……”

    “呜呜~”庄竟思哽咽道:“没事,老?沈,你?傻了我养你?……呜呜……”

    旁边排号的病人?看的直翻白眼。

    庄竟思还没哭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行色匆匆的推开玻璃门,目光一扫候诊大厅,一眼就看到?了顶着假发的沈锐,几步跑到?了他俩眼前。

    “少爷……”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您……”

    “嗯?”娇气小少爷擦了把眼泪,侧目道:“你?来的还挺快,杜助理是吗?麻烦你?帮我办个转院,我想去自己家的医院,还有你?等会儿跟我经纪人?说一下解约的事。”

    徐助理愣住了,半晌客气道:“鄙姓徐……”

    “啊,对不起徐助。”庄竟思莫名其妙,“我妈妈说您姓杜……”

    沈锐一手圈着庄竟思的肩膀,一边对着徐助理缓慢的眨了下眼。

    徐助瞬间回?过味来,他家少爷自看了庄小少爷的照片后?,那叫一个魂不守舍,硬是从申城追到?了京城,还不惜跑进剧组当龙套,眼前这加分的时机到?了啊。

    为了对得?起五位数的月薪,徐助瞬间就不姓徐了,他决定姓两天杜。

    庄家投资的私立医院,其实李家也有关系在里面,而沈锐就是之前庄爸想让他“接触”一下的李家老?二,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沈锐随母姓。

    庄小公子如愿以偿的住到?了自家医院里,还是个独立病房,他也不愿意闻消毒药水味,实在是房租到?期,住医院能省点钱,幸而vip病房大多空着。

    徐助忙前忙后?的办妥了一切,等谭述找来时,人?都傻了。

    他推门进来时,沈锐正坐在病床边给庄竟思喂水果捞,还时不时的拿纸巾擦擦嘴角酸奶。

    谭述扶着门,艰难出?声:“祖宗,你?手也扭到?了?”

    沈锐抬头,目光落在谭述身上,有些不悦的皱眉。

    谭述这才发现,这个武替竟然还在这里,而且换下那身滑稽简陋的衣服后?,整个人?单是在那一坐,就自有一种……

    谭述挠头,不知怎么形容,硬要说就是一种当过官的范?还是大官那种。

    哪可能呢?谭述笑自己忙昏了头,这人?也就二十岁,留着短发,长得?倒是干净清爽,但也称不上特?别帅,只能说看着很舒服,大学生的岁数,哪来的官威?

    “谭哥?”庄竟思见他一直在门口杵着,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于是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这是我男朋友,喂我吃东西不是很正常吗?你?来找我有事吗?”

    “男朋友,这么快么……”谭述茫然吞下狗粮,快步走了进来,将?果篮放下后?,从公文包里拿住一沓文件,“你?的律师……和公司那边交接的差不多了,本来有些程序你?该亲自走一趟,但律师说你?伤的很严重,不能离开医院……”

    谭述无?语的看了眼他的脚,“他态度坚决,没办法,我就亲自跑一趟了。”

    “哦。”庄竟思摆手,示意沈锐不吃了,拍了拍身前的小桌子,“来吧,我快点签完,不耽误你?时间啦。”

    沈锐沉默着摸出?遥控器,把床调整到?适合庄竟思靠坐的角度。

    他再坐回?去时,庄竟思于百忙之中抽空扭身亲了他一口,“谢谢老?公。”

    沈锐有些僵硬的勾了勾唇。

    谭述:“……”

    妈的快点签,他要被狗粮噎死?了。

    等待的间隙,谭述忍不住问道:“小庄,你?……你?还真是逐嘉集团的太子爷啊?那你?想进娱乐圈,怎么不在自家娱乐公司出?道?”

    “不行。”庄竟思摇头,“我唱跳不行,演戏也不是科班出?身,只能当个漂亮花瓶,这会影响我家公司的名声。”

    谭述:“……”

    所?以你?就跑出?来祸害别人?家了吗?

    很好?很合理。

    “说笑的。”庄竟思把签好?的文件递给谭述,认真道:“我跑出?来找我男朋友的,这下找到?了,我就想回?去啦,谭哥谢谢你?的照顾,你?要是在这边混不下去,可以去申城找我。”

    谭述还真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走之前又问:“那个谁,他要摔你?这件事,公司希望你?能不追责,但你?的律师那边坚持要保留追责的权利,小庄你?……”

    “他要是不作妖,我不会再追责啦。”庄竟思又去拉沈锐的手,一副有了男友万事足的模样,“反正我也打回?去了……不过他要是再有小动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谭述知道他这是卖了自己一个面子,感谢的点了点头。

    人?一走,庄竟思抻了个懒腰,听见沈锐闷声道:“该,封杀他。”

    “哇,你?还懂封杀。”庄竟思捏他的脸,嗤笑道:“不用?啦,就他那狗样,得?罪人?的日子在后?面呢,我现在就想养好?脚,然后?咱们回?申城,见家长!你?不知道我这辈子的爹妈对我也超好?的,对了,刚才你?说你?家在哪里来着?”

    他像只不停向外倒豆子的竹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沈锐静静的听着,只觉得?这样的庄竟思很好?很可爱,让他觉得?很熟悉。

    这熟悉感让他混沌的脑袋里生出?几张模糊的画面,依稀还是眼前人?,但却是长发,一身流云瑞鹤的白衣。

    他总是在白衣少年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他像只发光的小太阳。

    记忆中的人?与眼前人?渐渐重合,沈锐费力的想了一会儿,轻声回?答,“我家……雍京……”

    ……

    自沈锐说出?雍京两个字,庄竟思觉得?傻老?公还能再救一救,于是脚好?了之后?,也没急着回?申城,而是拉着沈锐逛了好?几天千年后?的雍京。

    他让徐助告诉家里,他要带着男朋友在京城玩两天,本以为他老?爸会打电话骂他一通,谁知道申城那边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老?爷子还不声不响的给发了个大红包,让他不要舍不得?花钱。

    好?奇怪。

    不过庄竟思玩心重,也没想太多,当晚就拉着沈锐直奔织金河。

    原本织金河两岸是有些商铺的,售卖各种各样的小吃,后?来这里游客量渐渐增多,丢进河里的垃圾就越来越多,在大昭时,曾有“仙姝红袖落人?间”之名的十里织金河成了条臭水沟,庄竟思幼儿园时从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气的直接哭出?声,还被他妈妈笑他小小年纪忧国忧民的。

    庄妈妈不知道,庄竟思只是怕自己再也想不起曾经年少时约上两三好?友,泛舟河上,吟诗小酌的过去,也会慢慢忘了坐在船尾总偷看他的少年。

    那时候以为沈锐是在偷偷瞪他,后?来才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发觉他眸中情思。

    “后?来我上小学的时候,国家统一清淤来着……”庄竟思把零食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里,脸颊一鼓一鼓的咀嚼着,像只进食的兔子,“然后?,这里就不许卖吃的啦!抓住向河里丢东西的人?会罚款!两边的铺子都改成工艺品小店了。”

    “嗯。”沈锐点头,从胸口斜挎着的小猪背包里,抽出?纸巾给他擦嘴,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小猪胸包是庄竟思的,沈锐一身深色,背着这么一点亮色还挺可爱的,没有表情的脸和小猪红色的脸蛋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庄竟思喜欢亮色的衣服,穿了件橘色卫衣,两人?拉着手沿着织金河散步,逛一逛沿途的饰品店。

    幸亏今天是工作日,否则小街那真是摩肩接踵,个子小些的直接就能淹没在人?堆里。

    “不一样了……”沈锐突然轻声说,尽管他的眼底还是很茫然,但空着的手却下意识的抬了起来,指着一家手工饰品店,“墨月楼……”

    庄竟思眼睛亮晶晶的,晃着交握的手,“啊,对,看来在这里走走真的有用?,明天我带你?去博物?馆看我五哥和顾远筝还有小轩的雕像?不过不得?不说,我五哥那画像真绝了,画的像个钟馗。”

    五哥,邵云朗。

    沈锐哼了一声,抬手捂住庄竟思的嘴,“不许,想他。”

    庄竟思一愣,睫毛扑闪两下,忍不住哈哈笑道:“我的天,千年陈醋可酸死?我了!”

    他拉下沉锐的手,“不想了,走,我们去做手工!”

    两人?牵着手走向最近的手工饰品店。

    走了两步,沈锐突然不走了,皱着眉,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那家店门口的立地广告屏,眼瞳里映着一点盈盈碧色。

    “在看什么?”庄竟思也探头去看。

    是一段广告,但拍的很好?,古色古香,很有大昭鼎盛时期的风韵,比一般的烂剧还要精致一些,看的出?来是考究过的。

    只是其中一段饰品的介绍让庄竟思笑出?声,“青鸟殷勤为探看……诗倒用?的不错,可这那时青鸟啊,这明明是只鸭子!嗯?瑞郡王的?我的?!瞎编,我根本没见过这支簪子……”

    他身后?,沈锐的眸色渐深,那一点碧色在他眸中缓缓漾开,像一泓融化的春水,给整个眼瞳点入亮色。

    片刻后?,沈锐喉结滚动,低头看向仍指着簪子质疑的庄竟思。

    那人?在一片灯火如昼里,笑的比所?有光都要明亮,反带的鸭舌帽露出?一绺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支楞在头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沈锐哑声道:“不是鸭子,是青鸟。”

    “嗯?”庄竟思眨眼,抬头看他,“你?怎么这么肯定?”

    沈锐抬手,抚上他的后?颈,眼底一片是渴求的红,他缓缓低头道:“因为那是我亲手雕刻的,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庄竟思瞪大眼睛,随即被沈锐按入怀中。

    那么用?力的拥抱,甚至让庄竟思觉得?有些疼痛,可那疼痛却又告诉彼此,这一刻的亲密是真实的。

    小街上人?来人?往,织金河上千年不变的清风吹进眼睛里,瞬间湿了庄竟思的眼眶。

    头埋进沈锐的肩窝里,他抬手,与再次相逢的人?紧紧相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打了很多字,又删掉了。

    只说一点点吧,谢谢陪我写完这本书的小可爱们,谢谢宝子们的一路的陪伴鼓励还有彩虹屁,亲亲你们每个人,么么么~

    爱你们呀,宝子们中秋节快乐(〃▽〃)

    喜欢预收的话,我们下本书再见。

    (不能五星的宝贝请手下留情,不评分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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