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东阳候夫人
“均竹,?你放我下来。”
冯程远微弱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你可闭嘴吧”季来阳不满的哼了声,起身打开了一直紧闭的房门。
院子里空无一人,连带他们进门来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一路上,?四人畅通无阻的出了侧门,连大门也是周修齐自己打开的。
再回头看了眼这个怪异的侯府,?李均竹在南北的帮助下,?顺利把人带上了马车。
“去磨砺院。”
开始本打算把人送到医堂去的,?可看冯程远现在烧的满脸通红,?李均竹略一沉吟还是打算把人送到庙神医那去。
“本不想麻烦你的。”
被子里伸出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李均竹的胳膊,冯程远有气无力的说着。
“你们侯府这是被抄家了,怎么鬼都见不到一个。”
周修齐愤愤的翻着白眼,?对于宣平候府甚是不满。
“咳咳,咳咳。”冯程远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就猛的咳个不停。
“你躺着吧,别说了。”李均竹端过小几上时刻准备着的茶水,?喂了冯程远几口。
看他喝完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才做了嘘的动作,撩起车帘给了南北一个眼神。
南北示意,?轻跳下车,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巷口里。
“没想到你身边随便一个小厮都是高人。”
赵钰手里还紧紧提着李均竹做好的麻将,他今日可是为此事而来的。
现在他不仅见到了傅长卿,?还能进磨砺院里一探究竟,?论激动在场的谁都比不过他。
“均竹现在可是磨砺院未来的院长,?真是没见识。”
周修齐以前没有与赵钰接触过,不知此人的性子如何,现在一听李均竹也要带着大家伙去磨砺院不禁担心的看向李均竹。
笑着摇了摇头,?李均竹不停的用手试探着冯程远的温度。
“哼!谅你也没见过。”赵钰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他不过是随口打趣了两句。
“嘿,你这人,没听过民不与官斗,还顶嘴。”
“好了,你们别斗嘴了,没看见程远现在睡的不安稳?”还是季来阳看出冯程远紧皱的眉头,不悦的开口打断两人。
“磨砺院到了。”
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几人这才消停,合力扶着冯程远下了马车。
院门口,东西笔直的站着,一张农夫脸上罕见的带上了点点笑意。
见李均竹从马车上下来,
东西带着两个人,径直向前朝着李均竹行礼之后,示意跟着的两人把人从李均竹那接过去。
一头雾水的李均竹就看着二人接过冯程远之后,只是几个大跨步就消失在里众人的视野里。
“你们这是带人去哪?”
“庙神医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属下命人先行送冯公子去医治。”东西简洁的把去向说清楚之后,就单膝跪地朝着李均竹行了个礼。
“属下拜见少主。”
李均竹后退一步,“少主?”
“院长吩咐属下在此等着少主,等少主前来。”
说着起身领着李均竹跨进了磨砺院的大门。
“这是什么情况啊。”周修齐缩在季来阳身后嘀咕,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少主又是什么?
季来阳耸了耸肩,瘪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李均竹神色平静的进了大门。三人也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
刚跨进大门,李均竹就被门内的情景给惊到了。
门内的两旁站着数不清的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可统一的这些人都带着如庙毒医一样的半个面具。
“少主”
面具下不同的嘴唇都发出了同一个声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向少主行礼。”
身后的东西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李均竹一愣呆立在了当场。
这种□□被上百人喊少主的情景,让李均竹脑子里想起的是前世电视剧里□□的教主。
“今日只是少主的见面礼,稍后各个分属呈上信物。”
李均竹全程都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看着东西的嘴唇一分一合。
“少主,见面礼结束了,他们还等着您示下。”
看李均竹一言未发,东西附在他耳边悄悄提醒。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李均竹干脆学着傅长卿摆了摆手,“散。”
然后,周修齐几人就见着这些人,朝李均竹行了个礼,四散开来,没一会就没见了踪迹。
这一段见礼,李均竹估摸着大概不超过五分钟,说话最多的反而是东西。
“这是....”看着一瞬间空了的院子,李均竹转头疑惑的问东西。
“属下只负责给你迎礼,其他的您要问院长。”
他是傅长卿的随侍,只听从傅长卿的命令,今日院长交代的事他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他不管。
说完,朝着李均竹拱手行礼,就朝着北苑的方向去了,连给李均竹追问的机会都没留。
“额...”
看完了全程的周修齐三人,跟李均竹一样一头雾水。
“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磨砺院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头,李均竹打算还是先去处理冯程远的事。
***
“少主。”
李均竹几人才踏进庙神医的院子,发现庙毒医正躺在躺椅上,只朝着李均竹懒散的行了个礼,那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李均竹也不在意。
只是担心的朝庙毒医拱了拱手。
“不知我朋友如何了。”
“没事,这点小毛病在我这都不叫事。”
房里传出庙神医的声音,满满都是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心里一轻,李均竹才终于有闲心在院子里找个石凳坐下来等。
前次坐在这是下跪求人,这次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庙神医就已经开始治了。
少主....
只有晚上回到傅府问过义父才能知晓了。
“没想到,果真是你这小子。”
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庙毒医丢了颗花生进嘴里,只是眼神一直轻飘飘的看着李均竹。
“是晚辈。”
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均竹知道庙毒医所指为何事。
“算你小子运气好。”
不屑的指了指,庙毒医起身,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黑色的牌子,看也不看的丢给了李均竹。
“这是....”
话还没问出口,庙毒医已经甩了广袖进了另一间屋子,对身后的几人完全视若无睹。
得,统一问义父去吧,李均竹想着,把牌子塞进了怀里,不理了。
没多会,庙神医神色轻松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是饿了几天,又受了风寒所致。”
“老夫这可不是医堂,就算你是少主,以后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你朋友往这送了。”
擦着手里的水,庙神医不满的瞪了几眼李均竹。
“晚辈知错。”
连上冯程远,李均竹已经送了三人到庙神医这来了,上次韩放之事过后,南北就说过庙神医是不轻易给人看病的。
当时自己还打算着以后尽量不来麻烦庙神医。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打脸了。
随意的挥了挥手,庙神医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丢给了李均竹。
“装好了,小子。”
“老夫这就去熬药,你们就在这等着,他没一会就能醒了,醒了把人给我带走。”
又是一块,叹了口气,李均竹无奈还是把牌子收了起来。
身后有人拉了拉李均竹的衣袖,回头去看是赵钰。
“你的随从回来了。”朝着李均竹努了努嘴,赵钰示意树下站着的南北。
走到树下的石凳坐下,李均竹才凉凉开口;“说吧。”
“东阳候夫人死了。”
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四人全都一震。
“死了?何事?”想起那个哭哭啼啼的中年女子,李均竹就觉得不可思议。
“听说是谋害东阳候长子,自缢而亡。”
南北面色平静的陈述。
心底略微一颤,李均竹用手按了按额角,不知此事冯程远知不知道,可今早看他的表情,应该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如果宣平候的长子坠马死亡真是由其所为,那对冯程远的漠视是不是只是一直在保护他。
“属下还打听到,此事是由东阳候府的小妾孙氏所揭发。”
点了点头,李均竹朝着南北挥了挥手。
一切都等冯程远的烧退下来,就知道了。
庙神医果然说的没错,没多久,冯程远的高烧已经退了下来,除了嘴上翻着的死皮还显得他病歪歪的。
灌下了一大碗稀粥之后,冯程远的精神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去我府上吧。”
并没有急着问冯程远关于府里的事,李均竹看着大汗淋漓的他,朝周修齐三人使了个眼色。
***
“说吧,是我府里出了什么事?”清爽的洗了个澡,冯程远终于能安稳的半靠在躺椅上。
刚才几人在傅府前的眉眼官司,他都看的分明。
“那你又是为何落到这步田地的?”李均竹反问。
“因为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叹了口气,冯程远颓丧的垂下头。
金榜题名本应该是人生三个乐事,可他就只高兴了两天,就被一个晴天霹雳给击倒了。
府里的孙姨娘状告母亲与他人通奸,还拿出了当年情郎写给母亲的书信。
他只不过辩白了几句,就被父亲关回了院子里,祖母还派人打着找证据的旗号,把他的院子洗劫一空。
院里的小厮,丫鬟们也都调离了院子。
反抗了几天,发现自己并没有被软禁,他还是可以自由进出侯府,这让他还以为母亲之事已经有转机了。
无奈身子不争气,染了风寒,这才用最后的玉佩,找了个小厮领着李均竹几人进了院子。
“你母亲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想着许氏的决绝,李均竹猜测着。
“东西,对了还真有。”
想起自己一直随便放在怀里的布包,冯程远一拍脑门想了起来。
“就是这个。”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冯程远递给李均竹,他从拿到这个东西就发了热,所以一直没看里面的东西。
现在李均竹一提起来,他才觉得此物定能还母亲清白。
双眼希冀的看着李均竹,冯程远相信他定能帮助自己,这些年来都是这样,他们无论在昆山县还是都城,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李均竹。
展开布包,李均竹一样一样的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细细的看。
这几样东西除了两封信,其他的全是银票和地契,而信分别是写给冯程远和东阳候冯正成的。
没有私自拆信,李均竹还是把那封封了口的信给了冯程远。
而自己则打开了这封写给冯正成的信,这信没封口,显然是想等着冯程远看完再封口。
信里,许氏讲述了自己当年嫁进东阳侯府之前发生的事,那时候她受邀参加东阳候府夫人举办的赏花宴之时。
发现了侯府夫人与一个陌生男子之间的不轨之事。
当时她躲在假山后听完了两人的互诉衷肠。
而男子言语中还调笑夫人胸口的痣,以及他们已经快五岁的儿子。
而且这孩子是一直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的。
当时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许氏事后只当无事发生跟着大哥大嫂回了府。
哪知道自己后来竟然会嫁给东阳候为继室,随着对东阳候越来越深的感情,许氏对自己的自责越来越深。
直到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长子与孙氏的不轨,她才对这个畜生产生了杀机。
历来信佛的她早就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打算,可对夫君的舍不得让她一拖再拖,直到孙氏知道了许氏的打算。
并已此事来要挟她把世子之位让给自己的儿子。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之事,许氏讲了长子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背面可是刻着那男子的姓氏。
当时东阳候为了留个念想可是把玉佩收到了自己的书房,让他自己去求证。
接着许氏怀疑了孙氏的儿子,应该是长子的孩子。
虽然她没找到证据,可是这孩子的出生与她撞破两人的奸情时间差不多。
最后,就是拜托东阳候好好照顾好冯程远,这是她留给冯正成唯一的念想了。
“呜呜,呜呜。”
躺椅上,冯程远埋着头,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而许氏写给他的信正静静躺在地上。
骤然知道母亲去世,李均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捡起地上的信出了里间的门。
门刚一关上,里面就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离开的脚步一顿,李均竹猜想信里的内容肯定和自己手上的这封天差地别。
就坐在门口,就着里面的哭声,李均竹打开了许氏写给冯程远的信。
信上,许氏果然讲述的是另一个故事。
发现先东阳候夫人的奸情是真的,可长子却真的是东阳候的。
她之所以会对长子起了杀机,皆是其对冯程远起了杀机。
为了保护冯程远,许氏狠下心肠,找了人给长子骑的马做了手脚,而长子身上带的那快玉佩则是她在大夫诊治之时趁乱偷换的。
而孙氏知晓的许氏不轨之事,不过是她专门露的马脚。
等冯正成有了疑心开始查此事之时,就是孙氏自掘坟墓之时。
她杀了长子这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过为了冯程远的以后,她用自缢来证明自己对东阳候的忠诚和爱恋。
只要在冯正成心里埋下愧疚的种子,等冯程远羽翼丰满之时,这东阳候的位置冯程远就坐定了。
以前听冯程远说起自己这个母亲之时,李均竹总感觉这是一个已夫为天的女子。
没想到,这所有的忽视和轻视,为的只是冯程远能平安喜乐的长大。
可当有人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了威胁的时候,这个爱哭的女子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只为了让冯程远能活下去。
诶...
心里百感交集,对于这个勇敢的母亲,李均竹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她下一世能简单的平安喜乐。
半晌,屋里的哭声才停止,而傅长卿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义父?”
李均竹诧异的起身,看向一看就是匆匆回府的傅长卿。
“进去说。”
朝着李均竹随意的摆了摆手,傅长卿伸手推开了冯程远所在的房间。
“均竹..傅院长?”
没想到傅长卿会出现,顶着猩红的双眼,冯程远匆匆起身。
找了个圆凳坐下,傅长卿才冷着眉眼开口,“我昨日收到了你母亲写来的信。”
李均竹和冯程远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不过就是求我助你一程。”
抬眸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冯程远,以他傅长卿的性子,就算许氏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因此心软动摇而助他。
不过许氏的信里提到了一点却让他不得不出手。
他和均竹是至交好友,以后也会是李均竹在朝里的好助力。
今日一早李均竹带着冯程远进了磨砺院,他就知道了,这小子,为了朋友连下跪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是这些小事。
“把信拿来。”
傅长卿朝着冯程远伸手。
递出信的手却来自旁边,眸子微挑看了眼举着信的李均竹,傅长卿玩味的笑了笑。
连这种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秘密都拿给李均竹看,看来许氏的信上说的没错,他们以后应该会成为朝里的好搭档。
“这事我来处理。”
把信往广袖里一揣,傅长卿只是朝两人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刚哭过一场,冯程远的情绪好了很多。
“不知我何时能回府去处理我母亲的后事。”
“要不了多久,东阳候肯定会来接你回府,你就安心住下。”
看完了两封信,李均竹对于许氏的谋算可算是一清二楚了。
要说最了解东阳候的人,肯定就是非许氏莫属。
他一直对长子期望甚高,为的只不过是逝去妻子娘家的权势。
而疑心一向很重的他一旦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肯定会自己找出许多他认为是证据的东西。
所以孙氏之事,许氏只需几句话,在布个后手,就能让孙氏永无翻身之地。
而只剩下一子的东阳候自然对冯程远也会倾注全部的心力。
这样一来,冯程远至少羽翼未丰之时,能无后顾之忧的长大。
而且现在有了傅长卿的插手,李均竹相信要不了几天的时间,就能解决此事。
“我现在根本无法面对我的父亲,没想到他是如此薄情寡信的人,而我一直以为后悔生下我的母亲,却处处在为我筹划。”
说着说着,冯程远又红了眼眶。
看李均竹好像还想安慰自己,冯程远嘲讽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可我哭过之后,现在没觉得多难过。”
他从记事起,就是奶娘带着长大的,九岁他就被送到了姑母家。
比起父亲母亲,冯程远觉得姑母和姑父才更像是他的父母。
“她用她以为对我好的方式,伤了我的心。”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像你母亲一般,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最想保护的人。”
重重的拍了冯程远几下,李均竹把许氏写给冯程远的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我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
接过信揣到怀里,冯程远落寞的表情让李均竹觉得鼻酸。
“你还要娶亲,况且你还有我们这些兄弟,你忘了韩放他们还在昆山县等我们?”
话已经说出口了,李均竹才想起,冯程远要守孝三年,恐怕这几年都不能娶亲也不能入仕了。
“你先回昆山县,等我告假为母守孝三年,我就去找你们。”
母亲的信里已经说了要葬在韩家的祖坟里,他是要回去守孝的。
“好,我们等你。”
“所以,我现在是只有你们这几个好友了。”触及了心底的柔软,冯程远感觉自己心里一轻。
“没错。”
“均竹,母亲写给我的信,你先替我保管。”
“好”
屋里的两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聊着。
而傅长卿拿了信之后,连夜都没过,连夜就去了东阳侯府。
果然如李均竹所料,只隔了两日,东阳候就亲自上傅府接走了冯程远。
而东阳侯府的后续消息,李均竹还是从周修齐嘴里听说的。
许氏猜的没错,一但东阳候开始怀疑,孙氏出内宅见了外男,与脂粉铺的老板相聊甚欢。
甚至是领着孩子去了后门买糖糕,也被冯正成打成了见奸夫的行径。
连许氏安排的后手还没出现,孙氏就被冯正成转头给卖了。
那还不懂事的孩子,听说是被冯程远偷偷送给了一户农家,免去了他被磋磨的命运。
离开都城回昆山县之时,正是许氏的头七,所以冯程远并未来送行。
只是托人来给李均竹送了些吃食。
而此时的李均竹正无语的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一长串车队。
这都是祖父和祖母亲手准备的特产,还有李均竹路上要用的东西。
而护送这些车队的人马,李均竹一眼就看出不是一般的镖队,应该是磨砺院里的暗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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