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七一 日常
宁琅把东朔哄得开开心心地心满意足地出了布庄, 也被他反过来哄得真的戴上了两根步摇,被封印了头锤的技能。
不但如此, 本来穿得好好的麻制衣裙也被他逼着换掉了,穿上了质地更柔软也更容易破损的绸裙。
出了布庄,宁琅觉得自己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怎么走都是别扭,好似步子迈大了一点就要出洋相。
明明是东朔害的,那罪魁祸首还不知反省,也不安慰她,看着她拘谨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惹得路人连连看来。
这一看便收不住眼了, 尤其是大胆一点的妇人家女儿家。
恼得宁琅狠瞪他一眼。
东朔这才有所收敛, 止了笑声, 彬彬有礼地给她道歉, 认了错:“是我不对。”
宁琅轻哼一声。
见人没消气,东朔便笑着补了句“阿宁真好看”, 想她饶他一次。
宁琅分了个“你少忽悠我”的眼神给他:“能有多好看?”
“天下第一好看。”
这话一听就感觉是在骗人。
可骗人的话,总是能哄得人开心。
宁琅知道自己跟“好看”“漂亮”什么的是这辈子都沾不上边了, 其实也无所谓好看不好看, 眼下更没有什么因不出众的容貌而配不上心上人的苦恼, 能听话地穿上这身,主动把自己的武力“封印”了大半,不外乎因想着一件事罢了。
——东朔能开心就好。
他开心了,她便跟着开心了。
这不, 气不过三秒,恼火就成了佯嗔,嘴角还忍不住提了起来, 反过去打趣他。
宁琅:“我把天下第一的位置抢了,那你可怎么办?”
东朔也不是个死板的正经人,接起话来也很是熟练,此时微叹一声,有些委屈地说:“没办法,既然第一是阿宁的话我怎么争也争不过了,就只能屈居第二了。”
这两句不是太要脸的话一说出来,跟着两人对视一眼,没忍住都笑了。
……
可也不全是轻松快意的时候。
两人从布庄出来,不着急赶路,而是先寻了个城中最出名的酒家吃饭。
点齐了饭菜,东朔说要去寻壶好酒配这桌饭菜、配楼外朦胧烟雨,起身便走了。
他走的时候,语气、表情什么的都很自然,宁琅也没有多想。
等人拎了两壶酒回来,她才察觉到不对。
就觉着他不光是寻酒去的,还顺便去偷偷吐了口血。
可能还不止一口。
老实说,宁琅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他什么模样出去的就什么模样回来的,脸上半点病弱之色都不见,身上也闻不到一丁点的血味。
如此笃定,纯粹只是女人的直觉。
别的女人的直觉是用来抓男人偷腥出轨,她的直觉是用来抓心上人有没有背着她偷偷吐血。
眼下,凭直觉觉着自己抓了个正着,宁琅沉下了脸,斜插在髻上步摇也跟着停了,直勾勾地盯着东朔,没有什么表情,一声不响的。
宁琅脸一黑,东朔连挣扎都不做了,直接老实交代。
东朔:“就三口。”
闻言,宁琅登时蹙眉抿嘴,还是没说话,却坐不下去了,桌上还热乎的饭菜来不及吃上一口,起身就要往什么地方赶。
人才站起来,手腕便被轻轻扯住。
是坐在窗边长板凳上的东朔拽住了她。
回首望去,有酒楼外朦胧绰约的烟雨作衬,又并着提在他手里的两壶酒,一时之间只觉看到了个不管事的、像是什么都无所谓的逍遥散仙。
“坐。”
他笑笑:“万金一壶的酒,不要浪费了。”
宁琅不肯,依然一脸苦大仇深。
见她严肃得要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东朔反倒笑意更深,松开了宁琅不止,还悠悠然地把倒置的小口酒杯摆正,拔开酒壶塞,流水声哗哗响了阵后,飘香四溢的酒杯推开宁琅跟前,说:“别愁眉苦脸,喝一口酒,阿宁就不难受了。”
“这算不算借酒消愁?”
宁琅:“……”这家伙!
两人对峙片刻。
片刻之后,是宁琅妥协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东朔一眼,被他推过来的小酒杯没动,反倒是抢了那酒壶张嘴就咕噜咕噜起来,相当豪放。
他们体修喝酒都是论斤数算的,小小一个酒杯是瞧不起谁?!
咕噜咕噜了好几口,千金让宁琅给喝没了,“哈——”地吐出口酒气,她一屁股坐回了本来的位置。
问那个正看着她笑的男人:“如何能缓解?让你好过一些?”
宁琅问的是他的病痛。
东朔没吭声。
不知是不是不想让宁琅喝太多,还是就想喝宁琅碰过的那一壶,他半起身,手臂一伸,掠起轻了一半的酒壶,下颚微仰,喉结滚动几下,壶底再落桌时,望向宁琅的眼神几分飘渺几分迷离,还有些些勾人缠人。
便是以这眼神,他慢条斯理地对宁琅说:“要是阿宁肯说声爱我,肯定能缓解一些。”
宁琅狐疑,直觉得东朔是在糊弄她。
但转念一想,要是说句话就能让狐狸……心上人好受一点,那也是值得的。
便压下害羞的小情绪,不假思索地说了:“我爱你。”
紧接着问:“有好点吗?”
却见那狐狸精变成的神仙眉眼弯了,全是笑意,不立刻出声,而是夹起颗花生米嚼了几下,咽了,才不慌不忙地答了话。
“阿宁真好骗。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能好点呢?”
宁琅:“……”又是重新审视前任道侣的一天。
这已经不是跟不跟套路走的问题了。
这狐狸精就是欠揍,等收拾。要不是他正不舒服,时机也不太对,她真的要把他收拾一顿。
宁琅正想着要怎么倒过去磨他一顿,有些轻,像是羽毛一样掠过掌心的声音又再响起。
他眼眉上的、嘴边的笑意犹在,温柔得像是能驱散这城中略嫌清冷的云雾的轻风。
他说:“若说不痛,那大抵都是骗人的。不过……阿宁,这是我第一次痛得这么开心,也是心甘情愿的。”
宁琅还没来得及心疼,只听东朔接着说:“但要是阿宁肯亲我一下,就肯定真的能缓解一下这疼痛了。”
宁琅:“……”
顿时什么怜惜啊心痛啊都没有了。
这家伙就是得寸进尺!
寸给了,尺没有,拒绝遂了那个狐狸精的意思,宁琅冷冷地丢出两个字:“吃饭。”
之后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扬声高喊:“店家再上个猪红汤,炒猪肝,能补血的菜全端上来。都要大份的!”
一直盯着东朔的目光很是和善:“吃不完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不料却被反将一军,只见那神仙一样的人物佯叹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那看来我们今天要留在城里过夜了,距离抵达隐门又晚了一日。”
宁琅:“……”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东朔这么能说会道??
……
两人最终还是没当日启程,而是在人间不知名的小城里多逗留了一夜。
倒也不是出于什么太特别的原因,只是中午用膳的时候,偶然听到酒楼外的小姑娘莺莺啼啼,讨论着今夜的华灯会上要穿什么好,扔给情郎的香囊做得怎么样了,便决定看完这华灯会再走。
前世……宁琅的前世,姑且也看过世俗界的灯会,只不过却没跟东朔一块看过。
前面的时候,是东朔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忙着降妖除魔,约好了要看,却一直没能一块看。后面的时候,是宁琅没空,就算有空,她宁可多看两眼魔的脑袋,也好过那没什么意义的纸灯笼。
如今若能把两人的遗憾一块补上,才不枉重活一遭。
便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两人出了门,逛起了这华灯会。
大街小巷上灯不少,人也不少,于是那手,自然而然就牵到了一块。
买过花灯,猜过灯谜,吃了夜宵,看过凡人男女情投意合,也见过形单影只的孤鸟黯然伤神,择了一处高地休息,远观连绵花灯。
虽然是伪装成了凡人,但也没必要伪装得太彻底。
即是要赏夜景,当然是要选风景最好的地方。
于是拎着一堆的酒水小吃,好几个可爱精致的花灯笼,光明正大地坐在了城主府的屋脊上。
从城主府最高处远眺去的风光便是好。
今天日头里的水雾便重,到了夜晚也没全散去,眼下从高处一望而去,只见朦胧雾海中是茫茫灯海,晕开了似的橙黄灯光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美得让人心都柔软起来。
温柔晚风一吹,更是觉得整个人要化了融入这夜色之中。
不经意间从雾海中瞄见人头攒动,记起了什么,东朔侧首,问身旁人:“阿宁,我的香囊呢?”
香囊是没有香囊的,炸花卷倒是有,宁琅用竹签子从油纸袋里扎了个炸花卷送到东朔嘴边。
炸花卷太大一块,东朔就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去到了宁琅的肚子里去。
细嚼慢咽了嘴巴里的香酥柔软,东朔没被打发,固执追问:“我的香囊呢?”
“以后。”
明明听上去只似是简单又不走心的推脱,东朔倒分外开心。
不再纠缠着说要什么,而是收回了视线,重新落于雾海灯影之上,目光随之悠远起来。
他说:“好,那就以后。”
又是张嘴接了宁琅喂到他嘴边的黄米凉糕,喝了一口烈酒下肚,话音里也多出了几分迷蒙醉意,幽幽慨叹:“要是能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便好了。”
宁琅:“花灯再好看,看一辈子也会腻的。”
“谁说要看一辈子花灯了。”他笑着反驳了她,眼里装的是无边灯海,心里向往的是广阔天地,“我想和阿宁一起看五湖四海,看崇山峻岭,走遍世俗界的十八州。”
等不及宁琅接话,东朔长吁短叹一声:“要是我不是魔就好了。”
又落寞地自言自语:“可如果不是魔的话,阿宁也回不来了。”
宁琅听不得他的伤感,余光掠过他的侧脸,又塞了好几根串串到他的手里,强行用人间烟火气搞没了他的仙气,斩钉截铁地说:“你若想看,那便看。”
宁琅:“等事情告一段落,你想去看什么,我们便去看什么。过往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你我的遗憾,便用余生清偿了罢。”
苦了这么久,幸福突然就来了,东朔有点不太敢相信,还有些怀疑,甚至茫然。
“真的……可以吗?”
宁琅觉着有点难受。
便把心里的郁气全部化作了杀气:“谁要反对、谁敢不让,我就打到他同意为止。”
身旁人总算是开心地笑了。
哈哈笑过后,不肯吃手里的串串,偏要去抢宁琅叼在嘴里的葱油饼。
宁琅撇过脑袋,不肯给,他就直接顺势把人压在身下,低头一啄,抢了过来。
坐回去了后,在前者恼得像是想把他直接给推下去的视线下,低笑着感慨了一声。
“阿宁真好。”
她还在。
能重来这一遭,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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