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五五 大魔头小课堂开课了。
把酥嫩的鸡腿肉吞咽下去后, 袖背抹掉嘴角的油渍,宁琅接着开口:“如你所见, 我跟我的好姐们一样,都是个体修。”
“体修有所局限,没法以一挡百。要是我的对手是个法修阵修,我不想杀他,那该要如何才能阻拦他对别人动手?”
宁琅拐弯抹角说了一堆话的核心思想是:你老实交代吧。我想拦你,却不想搞死你,该怎么做?
东朔肯定听出来了,知道她口中不怎么走心的“法修阵修”指的就是他。
大概是真的没想到宁琅就敢当着他的面,拐了个约等于没拐的弯, 向她求教对付自己的办法, 额上的青筋一瞬暴起, 又动了杀心, 看得宁琅吓不过,随时打算抛弃烤鸡跑路之时, 冷不丁地竟是等来了大魔头小课堂开课了。
宁琅想,能有此特殊待遇, 一定都是自己沾了“宁琅的姐们”的光。
一时之间, 她不由有点羡慕自己。
东朔:“最快的方法是干扰施术者。”
这点宁琅也懂, 她一路以来也是这么做的,可成效却是寥寥。
宁琅:“效果不大,我打不过他,不过挣扎个一盏茶的功夫, 就被他倒过来追杀了。”
似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宁琅还补了句:“可吓人了。”
东朔:“……”
东朔默了良久——更像是忍了良久,终于有一句话从他牙缝间挤了出来:“按照我的脚程, 早在一周前就该到云霄阁了。”
潜意思是:你大可不必如此看轻自己,如果不是你,云霄阁已经灭门了。
宁琅假装听不懂,呵呵干笑一声:“那可真是个大好事。真希望云霄阁能永远逃过这一劫。”
东朔眉头皱起,不能理解:“你身为阿宁的朋友,难道不想她回来吗?”
宁琅哽住。
她抬了抬视线,望向东朔,从他是真的茫然不解的神情里深深感受到了人魔之间的差异。
默了默,宁琅说:“我想。”
说不想活过来都是骗人的。
彼时能干干脆脆地自爆元神,轰轰烈烈地和魔尊同归于尽,不过是修了无情,对世间了无牵挂。
现在想想,她的牵挂太多了,心系许多人许多事。
而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他。
可想归想,要是是以这种代价活过来,宁琅不愿意。
于是定定看着东朔,说:“按照我对我姐们的了解,她不会高兴的。如果知道你为了救她,挽回她,而做出这些事。”
这道理哪怕是入了魔的东朔也懂,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脸上尽是苦楚:“是,阿宁是正道之光,要是知道我做的事情,定不会原谅我。”
“但我还是要做。”
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她要恨我就恨我吧。”
他毅然决然的态度,仿佛只要能让宁琅回来,哪怕是要进阿鼻地狱,他也能痛痛快快地笑着走进去。
宁琅怎么可能恨他?
根本恨不起来的。
“她……不恨你。”
可没有人能揣摩到亡者的想法,东朔只把宁琅的话当成是一句顺口的安慰。
墨瞳看着阴阴火光,他眼中的思念渐渐隐去,收起多余的情绪,又回到了要毁天灭地冷酷无情的状态,继续进行由大魔头亲自授课的“对付大魔头小课堂”。
既然眼前女修连弯都不拐了,他也索性敞开来说:“如今的你确实打不过我,若是想阻止我,必须另寻他径。”
东朔:“你可愿修法?”
宁琅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听他问她,顿了一下才应道:“修不来。”
东朔:“我看你对术法很有认识。”
“哦,那些都是死记硬背的,真让我施展,做不到的。”怕东朔不肯相信,宁琅决意用实力证明给他看:“姑且给你瞧瞧我最拿手的术法吧。”
话落,她丢掉啃得一干二净的骨头,手在脚边的野草上抹干净了油,有模有样地摆出阵势,比任何法修都要标准掐出手诀,诵念法咒。
要是不知道她是在使的是一个最简单的、几乎不用任何前置步骤就能使出来的火咒,光看架势,只觉得整个人是法神附体。
东朔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一开始不知道宁琅要干嘛,见她一副法神临世的阵仗,不由警惕起来,防备她突然对他发难,甚至生出了风云变色的错觉。
直到,他看到她的指尖升起了一簇小火苗。
指甲大小,没有更多了。
闪了三两下还灭了。
“……”
他沉默了一下。
“……”
这是第二下。
东朔整个人变得不太好了。
就觉得自己的水平被直线拉低,居然被这种实力的女修缠了这么久这么久。
他努力平复情绪,压下因烦躁而起的滚滚魔息,一边梗着脖子挤出一句:“你……确实不太适合修法。”
宁琅点头如啄米,坐等赐教的乖巧学生既视感。
但落在东朔眼里,更像一只坐在地上在摇尾巴等着吃肉的大黄。
“……”
东朔很想甩头就走,可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再想一想她是阿宁朋友的身份,于是强行把自己按了下来——一介大魔头开始苦思冥想该如何帮助一个没点实力没点天赋的体修对付自己。
既然自身不行,那就得靠外力了。
扫到宁琅金刚臂一样的左手时,他有了想法。
又不由心道:果然是阿宁的朋友,竟是连阿宁的法器也承认了她。
东朔:“你的法器借我一看。”
宁琅立刻要把吞魔双手送上。
宁琅:“去吧。我会注视着你的。”
吞魔:“……”
听宁琅那若无其事的语气,它知道只要自己敢有上一点异动,她定叫它有去无回。
吞魔压根不想动,可碍于宁琅的命令,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从了她的话。
像是一滩水渍被看不见的力量迅速收紧,覆住宁琅左前臂的金属色拢成了一团,变回了一颗黑色小珠子,咕噜咕噜掉在了地面。
吞魔一走,宁琅的左手马上垂了下来,根本使不上劲。
她若无其事地用右手捡起吞魔,交给东朔。
然后脑海里就被各种惨烈、像极了是杀人分尸现场的叫声充斥。
吞魔:“啊啊啊!”“莫挨老子!”“大魔头你滚你快滚!”
东朔听不到吞魔心声,只有宁琅被它吵得振聋发聩,脑袋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过了会,隐约看到东朔似乎在说话,她命令道:“安静。”
吞魔:“呜呜呜……我不干净了,我是不洁的仙器了……”
宁琅无视。
东朔:“这法器可展开域。”
宁琅应了声是,然后说:“我试过了,不行。”
“因为你不是魔,不知其中巧妙,我跟你细细说说吧。”
然后东朔居然真的细细跟宁琅说了起来。
宁琅直觉东朔教得应该是不错的,但碍于学生天赋所限,整整半宿,宁琅只听懂了一半的一半的一半,把大魔头折腾疯了好几次,他们歇息的这座山差点被他夷为平地。
入魔前的东朔很有耐心,哪怕宁琅拿一个智障问题问他个三天三夜,他都能耐心地笑着给她一遍遍地解答。
入魔之后,他的耐心全部喂了狗。
不要紧,反正他搞不死自己。
于是宁琅接着淡定。
想了想,品了品,她问:“即使我能展开域,我也只能杀人,救不了人。”
东朔:“你可以构建新的域。”
宁琅:“……”
何苦为难一介学渣呢?
“我会帮你的。”
宁琅:“……”
怎么说呢?反正全都是沾了自己的光,就是羡慕死了自己吧。
……
东朔是认真的。
他不光教这位“宁琅的朋友”心法要诀,怎么使用仙器,怎么展开只有魔才能领会的域,还告诉她自己弱点,怎么才能阻止他,救下更多的人。
老实说,宁琅当初是打着“反正大魔头搞不死我所以试试也不会死”的主意,才一时兴起,有了求教之举。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只能说魔果然是魔,这思维就是跟正常人不同。只要是和他的阿宁沾了边的,底线都可以不要。
宁琅没想到的是,人魔之间思维不同倒不是主因,而是东朔对自己的力量拥有绝对的自信,有持无恐。
这点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证实。
只凭宁琅当前的实力,她拦得住他一时,拦不住他一世。
哪怕她再怎么磨怎么拖也好,两人到底还是到了最近的宗门,云霄阁。
到云霄阁之前,在大魔头的“写作耐心读作暴力”的教学下,她终于掌握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域”。
是有别于魔的域,不是为杀人而生的,而是东朔为她的需求量身打造,真真正正救人的域。
宁琅依稀记得,当她成了的那一刻,东朔神情之复杂。
那模样很像在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在干嘛,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整出这个东西为难自己。
见他怀疑起魔生,宁琅顺口安慰了句:“姐们要是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替我们开心的。”
结果东朔更郁闷了。
但没过太久,郁闷的人成了宁琅。
云霄阁取云霄之名,自是因地处云霄之地。
一栋栋空中楼阁并排而立,如是神仙的居所。今日正逢月初,新月,又正值夜半时分,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唯云霄阁灯火通明,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更如月神住的神宫。
遥遥眺见云霄阁外严阵以待的修界修士,东朔不躲不避,直驾飞剑,登云而去。
宁琅也取出随身木剑,踩上,不熟练地掐诀,御剑歪歪扭扭地跟上了他。
她本来是不会御剑的,也没有会的必要。毕竟修界里剑修遍地走,宁琅想去哪里,总能蹭上个顺风剑。
可到了第四界,没有顺风剑能让她蹭了。别说顺风剑,连剑修都快没有了,只能开始自力更生。
宁琅学会御剑的时日到底不多,没法和一息千里的东朔相提并论,见才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想着云霄阁覆灭在即,她却赶不上,还在和飞剑作斗争,急得要死。
一急,气就上来了。
顾不得自己是整个人吊在木剑上,随时有堕亡危机,气从丹田而出,向着云霄阁的方向便放声高喊:“戒备——!敌袭——!!”
方圆万里尽是她气势如虹的喊声。
东朔:“……”
飞到一半的东朔突然有一种打道的冲动,甭管杀不杀得死那女修,先抓起来吊打一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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