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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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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仁,我却不可不义。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若与他一样不择手段,又怎么对得起诸位的拳拳之心?”

    臣子们热泪盈眶:“殿下!”

    夏侯泊温声劝慰:“诸位务必安稳勿燥,多行不义必自毙,要相信他的果报很快就来了。”

    夏侯泊送走臣子们,大门一关,唤来死士:“按照计划去布置。”

    死士:“殿下,听说谢妃已经倒戈,她又常能未卜先知,会不会将我们的计划也报给皇帝?”

    夏侯泊微笑:“以前她出的主意,我在实行时都会改变一些小小的细节,她并不能察觉。这次也一样,我会在计划当日,临时让你们去多办一件小事。”

    他挥退众人,低头拉开床头的暗格,取出一只绣工粗糙的香囊,捏在修长的手指间晃荡了两下。

    如果谢永儿真有天眼,就会发现他手中把玩的香囊,并不是自己所绣。

    庾晚音打了个喷嚏。

    她正在翻奏折。

    夏侯澹最近拖着尚未痊愈的伤口,成日撑出生龙活虎的样子与人周旋,往往一回寝殿就直接躺下了。庾晚音为了减少他的工作量,坐在床边一张张地翻奏折,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总结道:“章太傅歌功颂德了三百字,重点是吹了句自己侄子。”

    夏侯澹:“呸,他侄子是个智障,晾着吧。”

    庾晚音将它丢到“不重要”的那一堆,又翻到下一张,笑了:“李云锡的。”

    自从朝中开始变动,她就没见过李云锡等人了。

    夏侯澹不再与他们私下接触,还特别告诫几人,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少与人议论皇帝,更别让自己成为拥皇党里的出头鸟。

    李云锡已经在朝堂中摸爬滚打了一些时候,也懂了些好歹。收到夏侯澹的告诫,他奇迹般领会了用意:皇帝对胜利并无绝对把握。万一最后赢的是端王,皇帝也要尽量保住这一批臣子,确保端王得势后不因记恨而毁了他们。

    李云锡感动得潸然泪下,却又不能进宫谢恩,最后洋洋洒洒写了张陈情表,恨不得磕出点血来涂上去。

    庾晚音看得直乐:“有几个字都糊了,不会是边哭边写的吧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夏侯澹转头望向她:“怎么了?”

    庾晚音盯着奏折:“他说岑堇天快不行了,想再见你一面。”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夏侯澹坐了起来,正视着她:“我现在不能出宫。”

    “我知道,那我——”

    “你也不能去。我那天就说了,外面不太平。”

    庾晚音急了:“我刚想起来,我可以带萧添采去看他啊,就算治不好他,哪怕让他走得舒服点呢?当初是我们忽悠他入朝的!”

    “那让萧添采自己去,你别去。”

    “萧添采这人只跟谢永儿一条心,对你我可是挺有意见的,万一他糊弄我们……”

    “晚音。”夏侯澹打断了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别去。岑堇天有什么遗言,可以让人转达。”

    庾晚音不认识般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轻声问:“你想让他也在死前望着皇宫的方向吗?”

    有床幔遮挡,夏侯澹的脸庞隐在阴影中,苍白而模糊,让她突然回忆起了初见之时,自己得知他身份之前的恐惧。

    他的语气也像那时一样疲惫:“等我下了地狱再还他的债。”

    庾晚音还是出了宫。

    傍晚,趁着夏侯澹召见别人,她带上萧添采与暗卫,熟门熟路地溜了出去。暗卫早已习惯她在宫中为所欲为,根本没想过她这次竟是抗旨。

    他们照常确认了无人尾随,庾晚音担心夏侯澹发现后派人来追,催着马车直奔岑堇天的私宅。

    那片熟悉的试验田已经被积雪掩埋,看不出作物的模样。

    出来迎客的是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尔岚。

    尔岚见过庾晚音男装,一眼认出了她:“娘娘。岑兄病重,又无亲友在身边,我来帮忙。”

    庾晚音顾不上寒暄,忙把萧添采推了进去:“让他给岑大人看看。”

    萧添采不情不愿地搭上了病人的脉。

    岑堇天费力地撑开眼帘,望见了庾晚音。他面现急切,略去所有虚礼,用仅存的力气道:“娘娘,燕黍在各种田地的耕作之法,我已写入册中……”

    尔岚帮着将册子递给她。

    岑堇天曾说过这玩意需要两三年才能试验出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赶出来了。

    庾晚音郑重道:“放心吧,图尔答应了一到燕国就将货物运来,开中法也在照常实行,开春时全国的农户都会种上燕黍。”

    岑堇天:“仓廪……”

    庾晚音:“户部检查过各地仓廪储备了,旱灾一来,怎么调剂赈灾都已有数。等到旱灾过去,还会让各地照着你的册子调整作物种类。”

    “陛下……”

    “陛下一切安好。他很挂念你,无奈身不能至,让我代劳。”庾晚音张口就来,“他让你好好养病,等明年田里的燕黍成熟时,咱们一起去看。”

    岑堇天面露微笑,慢慢颔首。

    萧添采诊完了脉,回身将庾晚音拉出了屋,低声道:“沉疴难愈,应该是出生就带了恶疾,拖到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庾晚音心中一紧,还不肯放弃希望,疑心他没有使出全力,又不知该如何求他,只能深深躬身:“萧先生。”

    萧添采大惊:“娘娘使不得!”

    庾晚音:“屋中那位,是所有大夏百姓的恩人,求萧先生让他多活一些时日,哪怕看到一次丰收也好。”

    萧添采:“。”

    他沉思了片刻:“只是多活几个月的话,或许有法子。”

    庾晚音正要高兴,又听他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见陛下对娘娘甚是信任,等他解决了端王,娘娘能不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放谢妃自由离开?”

    庾晚音:“……”

    她肃然起敬:“萧先生真是情深似海。”

    斯文少年被这用词噎了一下,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她郁郁寡欢,心中……算了,娘娘就说行不行吧。”

    “行,当然行,别说放走谢永儿,就是把你一起放走也行,你们可以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萧添采:“……我并不……”

    萧添采:“谢娘娘。”

    萧添采去开药方了。

    庾晚音望着那片积雪的田地,听见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微微偏了偏头:“萧先生很厉害,应该能让他多活几个月。”

    尔岚:“嗯。”

    她们同时陷入沉默,并肩望着空旷的雪地。

    庾晚音小声问:“岑大人知道你是女儿身么?”

    这是她第一次说破这个事实。

    尔岚平静地摇摇头:“他只当我是好友。”她自嘲一笑,“他都这样了,何必再让他平添烦恼呢。”

    庾晚音听出来了什么,有些震惊:“你对他——”

    尔岚没有否认:“我的心思是我自己的事。”

    她似乎察觉了庾晚音的难过,笑着摸了摸后者的头。

    尔岚生得高挑,眉目间暗含英气,扮作疏阔男儿也毫不违和。此时低低说话,才显出女儿声线:“我生于商贾人家,幼时有神童之名,过目不忘。父母家境殷实,也就随我跟着兄弟一道念书。长到十五岁,我才发现身为女子,读再多圣贤书都没用,我还是得嫁给一个木讷男人……”

    庾晚音愣了愣,没想到她还结过婚。

    但转念一想,尔岚看上去有二十五六,放在这个时代,再过几年都能当奶奶了。

    尔岚:“后来男人又死了,我在家中守寡,成了左邻右舍的谈资。他们这一天若是没别的可聊,就聊我是不是又穿得太俏、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终于有一天深夜,我跳入了河中,想着如果不能游到对岸,我就死在河里。

    “我游过去了。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走啊走啊,到了都城,遇到了你们,入了户部,干了好多事……”

    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等到局势稳定,四海清平,也就到了我退隐之时吧。”

    庾晚音明知故问:“为什么?”

    “你能看出我是女人,别人迟早也能看出。与其等到那时被人参本,不如急流勇退,再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生。有此一遭,我终于也算活过爱过,再无遗憾。”

    尔岚转头看着庾晚音:“其实,汪兄、岑兄一定也不遗憾。所以不要伤怀了,晚音。”

    萧添采要留下煎药,庾晚音却怕夏侯澹着急,便将他留在岑堇天处,自己先回宫了。

    ——也幸好她如此决定。

    马车行到半路,窗外传来暗卫的声音:“娘娘,后头有人尾随上来了。”

    “是陛下派的人么?”这是庾晚音第一反应。

    暗卫:“不是。来者不善,咱们得快点回去。”

    马车骤然提速,疾驰一阵,又猛然急停。庾晚音整个人向前扑去,撞上了车厢木壁。

    窗外传来纷乱打斗声,暗卫低叱道:“刺客!”

    马嘶声。来人在混战中砍断了车靷,受惊的马匹绝尘而去,将庾晚音的马车留在了包围圈中。

    车厢一阵摇晃,庾晚音勉强稳住身形,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枪,抬手将车帘掀开一角朝外窥探。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街上的百姓早就逃了个干净。来者有十余人,蓬头垢面似是地痞,然而与训练有素的暗卫缠斗在一起,竟完全不落下风,还堵住了她所有逃跑的路径。

    是冲着她来的。

    她失算了,带的人手也远远不够,没想到对方会嚣张到明目张胆当街杀人。

    自己如果死在这里,夏侯澹会是什么反应?

    暗卫寡不敌众,一时不妨,让人越过防卫窜上了马车。来人砍倒车夫,“唰”地撕扯下帘布,纵身跃上车厢,瞧见庾晚音,举刀便朝她砍来!

    庾晚音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将手缩入袖中握住了枪——

    对方的身形似乎凝滞了一瞬,眼珠子朝下一转,目光随着她的手部移动——

    庾晚音已经抽出枪来,对准了他的脑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诡异地顿住了。

    不对。

    她这一顿,对方竟也随之一僵,甚至半途收刀横于胸前,那是个下意识的防卫动作。

    不对!

    这个念头尚未完全成形,她的身体反应却比脑子更快,像是从数次死里逃生中练就了玄妙的本能,肌肉死死绷紧,硬生生止住了扣动扳机的动作。

    下一秒,破空之声传来,那人胸口透出一枚染血的箭头。

    庾晚音的枪重新滑入袖中。

    面前的刺客双目暴突地瞪着她,摇晃一下,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车厢门口再无遮挡。庾晚音喘息未定,看清了车外站着的人。

    夏侯泊一身白衣,长发半束,玉树临风地立在街上,手中稳稳握着一张雕弓。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夏侯泊也看清了车厢里的人。

    她作男装打扮,两手空空,吓得面色惨白。

    四目相对,只一个眼神,庾晚音就知道端王已经透过这层伪装识出了她——或者不如说,他早在出手之前就知道车里是她。

    夏侯泊声音安定:“何方狂徒目无王法,竟敢当街伤人?”他吩咐手下,“全部抓起来,将车上那尸身也拖下去,莫让这位公子受惊。”

    他的手下领命助战,帮着庾晚音的暗卫,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群“狂徒”。接着走到车前拖走了尸体,又恭恭敬敬将庾晚音扶了下来。

    庾晚音:“……多谢端王殿下相救。”

    夏侯泊故作不识,笑道:“你认得本王?俗话说救人救到底,公子的马车坏了,眼下天色已晚,不若让本王载你一程。”

    哦,原来如此。

    庾晚音脑中那个闪电般冒出的念头,到此时终于转完了。

    方才那个刺客的表现,似是一早料定了她藏有武器,而且还对这武器的威力有所提防。

    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有枪?她的子弹在这世上留下的仅有的痕迹,是在邶山上,而当时她明明乔装打扮了……

    ——邶山。

    谁会去费心调查邶山上的痕迹?就算看见弹孔,常人顶多怀疑到夏侯澹头上,谁会想到那痕迹可能与她一介宫妃有关?

    答案就站在她眼前,正对她微微含笑。

    夏侯泊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公子,请。”

    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大戏。杀她的和救她的,都是端王安排的人。

    他们显然不是想要她的命,否则也不用绕这么大弯子,直接砍死她就完事了。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整一出戏都是为了逼她出招自保,以便摸清她带没带武器、这武器有何秘密。

    端王在试探她,也是试探夏侯澹的底牌。

    但到目前为止,他没能试出来。

    庾晚音笑了笑:“那就有劳殿下了。”

    她飞快地与暗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用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妄动,便从容登上了端王的车。

    马车徐徐起步,夏侯泊坐在庾晚音身旁,笑问:“公子家在何处?”

    “殿下说笑了。”庾晚音直接摊牌,“请送晚音回宫吧。”

    夏侯泊便也不装了:“晚音没受伤真是万幸,还好我恰巧在附近,听见动静及时赶到。”他关切地看着她,“最近城里乱得很,你怎会在这时跑出宫来?”

    庾晚音:“……有个臣子生了病,正巧我家中有个未出阁的幼妹心系于他,托我去相看。我便以探病为由,对陛下说想要出宫。他最近不知为何对我甚好,便答应了。”

    隐瞒是没有用的,对方能跟踪她至此,就能查出她到过何处。她只能在言语间将岑堇天说得轻描淡写。

    夏侯泊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对他这么说……其实却不然么?”

    从刚才开始,庾晚音心里一直有个疑点:夏侯泊完全可以迅速杀了她,再从她的尸身寻找他要的答案。但他却宁愿背刺几个手下,也没动她。

    刚才那一幕发生在大街上,还拖了这么久时间,夏侯澹肯定已经听说了,说不定已经派人追来。这辆马车如此显眼,想悄然将她绑去别处也不太可能。这么说来,夏侯泊居然是真的打算将她毫发无损送回宫中么?

    为什么?

    庾晚音若是不了解夏侯泊的本性,对着他温情脉脉的眼神,很难不想歪。

    但她太清楚此人是个什么老狗比了。

    首先排除他对自己动了真心的选项。

    她在心中迅速分析:她和夏侯澹只要出了寝殿大门,就一直持之以恒地演着追妻火葬场的戏码,夏侯澹多有忍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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