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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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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皇帝对他并没有额外的垂怜。

    他的头疼越来越频繁了。

    那个人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出现呢?

    他还能等到她吗?

    晚上,庾晚音兴冲冲地找到夏侯澹,说了花丛的事。

    夏侯澹顿了顿:“会不会是谢永儿种的?”

    “我一开始也这样猜。”庾晚音道,“但谢永儿的一言一行都写在了书里,她肯定没干过这事儿。而且,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唯一穿越者,不会想着寻找同类的。我觉得这应该是另外的人,像我俩一样,意外穿进来的。”

    夏侯澹:“但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如果有奇怪的人,早就该发现了。”

    “也许那个人在竭力隐藏自己?他,或者她,不知道该信任谁,只好用这种方式求救……不行,我得去查查那片花丛是谁种的。”

    夏侯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概率是巧合。你觉得是SOS,人家种的说不定只是双龙戏珠。”

    “我知道。但万一呢?万一还有人等着我们相救呢?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该多害怕啊。”

    夏侯澹静静地望着她。

    庾晚音笑道:“别这样,发挥一下想象力嘛,凑齐三个人就能斗地主啦。你说那个人是男是女?会喜欢吃小火锅吗?”

    继后受封一年后,张三也到了要去尚书房念书的年纪。

    这个世界的尚书房通常是所有皇子一同听课的。但张三入学之后,却发现前后左右空荡荡的,偌大的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中央,所有夫子滑稽地围着他打转。

    他知道这是继后的意思,那野心勃勃的女人正从根源上孤立太子。

    张三不信命。

    哪怕没什么实际本事,他心里还藏着现代人的优越感,不愿就此轻易屈服。他要尽己所能改善处境,直到找到那个同伴。

    张三乖乖上了几天学,待到帝后来检查课业,才腼腆道:“儿臣日日孤坐,实在寂寞无趣。求父皇母后开恩,哪怕多一个伴儿也是好的呀。”

    他想试着交朋友,培养自己的势力。

    皇帝看了继后一眼。继后摸了摸张三的头,微笑道:“那便让泊儿来陪你吧。”

    夏侯泊长他几岁,虽是出身卑贱的庶子,却生得俊秀文雅,芝兰玉树。唯有在朝他见礼的时候,眼中冰冷的厌恶几乎藏不住。

    夫子让夏侯泊与太子对坐。

    冗长的讲经声中,张三的眼帘越来越沉,正自昏昏欲睡,耳边忽然落下“啪”的一声脆响。

    他仿佛回到了初中数学课上,惊恐地抬起脑袋。

    “啪”,又是一声。夫子的戒尺高高扬起,重重抽在夏侯泊的手心:“不得走神!”

    夏侯泊没有走神。

    夫子只是让他替太子受过罢了。

    讲经声再次响起,夏侯泊蜷起红肿的手,死死盯着张三,薄唇抿成了一条缝。

    下课之后,张三立即去问跟随自己的那个小太监:“安贤,夏侯泊是怎么回事?别想着瞒我,我总能查出来的。”

    安贤战战兢兢、语焉不详,但他大抵听懂了:在漫长的宫斗历史中,自己已故的母后害死了夏侯泊的母亲。

    然而,当事人都已死去,这深宫之内,假戏真做,虚实莫辨,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张三唯一可以确知的是:夏侯泊恨他。

    而继后非常乐于加深这份恨意。

    从那天开始,所有夫子对夏侯泊的惩戒一次比一次加重了。很快他们不再满足于戒尺,尚书阁里出现了柳条。

    就连太监宫人,都在膳食茶水上争相发挥创意,变出了许多折辱人的戏法。每当夏侯泊面无表情地咽下污水,他们总会喜滋滋地望向张三,仿佛在期待他赏赐似的。

    据说,继后是这么嘱咐他们的:“太子若是头痛发作,旁边必须有人比他更痛。”

    张三又软语相求了数次,但这时皇帝已经渐渐不管事了,一切交由继后做主。

    继后没有开恩调走夏侯泊,却调来了更多庶出不得宠的皇子。

    可想而知,每个同窗都成了“继后哄太子高兴”的道具。在所有人眼中,张三都与继后牢牢绑定,情同亲生母子。

    张三有时会想,孤立太子有许多种方式,继后选择了最激进的一种,或许是因为当年堕胎之后,早就恨上了所有皇子吧。

    那女人当时还没料到,这五毒俱全的尚书房里,最终会养出一只超越自己的蛊。

    夏侯泊身上的血痕淤青一天比一天多,望向张三的目光却一天比一天收敛。现在他的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仇恨的影子了,眉眼温文尔雅,微笑谦恭有礼。他是那么讨人喜欢,所有被虐待的皇子都团结到了他的身周。

    张三不信命。

    他试过在夫子训诫同窗时挺身而出,据理力争。老迈的夫子一脸惶恐地对他行礼,请他息怒,隔日却变本加厉地抽人。他的抗议成了拙劣的做戏,在众皇子嘲讽的注视下唱着红脸。

    他试过自己给所有同窗带饭,以图缓和关系。他亲自挑选了丰盛的膳食与点心,亲眼望着宫人装入食盒,带进尚书房。然而同窗们打开食盒,入目的却俨然是糟糠。

    有暴躁的皇子忍无可忍,当场摔碎了食盒:“太子殿下真是深情厚谊啊!”

    “三弟。”夏侯泊一拍那皇子的肩,示意他冷静,随即彬彬有礼道,“多谢太子赏赐。”

    张三:“我没有——这不是——来人!”

    端食盒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张三怒骂他时,众皇子又露出了观看自导自演的嘲弄目光。

    张三百口莫辩,脑袋疼得像要裂开,一脚踹翻那太监:“到底是谁指使的你,说啊!”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夏侯泊恰在此时温声道:“这阉人罪不至死,还请殿下宽仁。”说着积极地把糠吃了。

    张三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刚才短短一瞬间,他捕捉到了小太监与夏侯泊交换的眼神。

    在他过家家一般琢磨着“缓和关系”的时候,夏侯泊已经学会栽赃陷害、收买人心了。

    他还试过连续半月称病不出,索性不去尚书房。

    这时候,对他不闻不问的继后却又出现了,一脸关切地坐在他床边:“澹儿,陛下听说你不仅懒于读书,还想尽办法折辱同窗,正在发怒呢,你快去给他磕头认错吧。”

    张三气得肝疼,实在维持不住那张乖觉懵懂的面具了,瞪着她冷冷道:“折辱他们的究竟是谁,相信母后比儿臣清楚。”

    继后讶然道:“是谁?说出来,母后为你做主。”

    张三:“……”

    张三写了一封长信,亲手塞到了皇帝手里。

    他用上了全部智商,先是吹捧了一通父皇仁厚,又述说了一番自己与兄弟们的遭遇,闭口不称委屈,只说自己为父皇忧心,怕他被奸人蒙蔽。

    他没有等来皇帝的回音。

    出现在他面前的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继后:“太子啊太子,本宫将你视若己出,未想到你对本宫误解甚深,实在叫人寒心呐。”

    张三:“父皇他——”

    继后嗤笑道:“你以为如今的前朝后宫,还由你父皇做主么?告诉你也无妨,我这一生恨过许多人,但最恨的非他莫属。”

    张三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女人连这话都说了,自己是要被灭口了吗?

    继后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一个用力,刺出了一滴血珠:“你若不愿与本宫母子同心,自有别的皇子愿意。”

    那一刻,张三初次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故事里,他是谁,他是怎样的人,并没有那么重要。

    张三扑通一声跪倒在继后面前,磕头道:“是儿臣不孝,儿臣愿面壁思过。”

    在他面壁思过的日子里,御花园那片摆成SOS形的铁线莲又到了花期。

    张三一次次地跑去观察泥土,一次次地失望而归。直到某一日,他突然远远地停下了脚步——花丛下的泥土有了被翻弄过的痕迹。

    张三连铲子都顾不上拿了,跪在地上徒手刨土,刨出了埋在深处的那只盒子。

    他用脏污的指甲撬开盒子。自己留在里面的字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形状奇异的叶子。

    此后数日,张三一棵树一棵树地找过去,终于在深宫某个角落发现了同样的叶子。

    他又一寸寸地摸过树干,最后摸到一个细细的刻字:“丑”。

    深夜丑时,张三绕过熟睡的宫人溜了出来,独自走向那棵树。

    一个瘦弱的小宫女正提灯站在树下,苍白着脸望着他。

    张三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小跑到她面前:“……你拿到了我的纸条吗?”

    小宫女手一抖丢掉了宫灯,猛然跪地道:“殿下饶命,奴婢不知那是殿下之物!”

    张三看着她的反应,心渐渐地凉了一截。

    他犹不死心,试探着对她说:“Hello?”

    小宫女茫然而恐惧。

    张三浑身的血液都在冷却:“你如果没有认出那片花丛,又怎么会想到去挖土?”

    “奴婢……奴婢在那附近的偏殿里服侍,时常从远处看见一道人影徘徊,又见那花丛形状奇异,心生好奇,就挖了挖……”

    小宫女带了哭腔:“那字条的字形诡异,句意不通,奴婢以为……以为是哪个不太识字的侍卫……奴婢该死!”

    张三嘶哑地笑了一声。

    “别演了,你是怕我害你吗?相信我啊,我们是同类啊。”

    小宫女茫然而恐惧。

    “我——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了。”张三朝她一步步走近,她却步步后退。

    张三站定了。

    “你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

    张三突然温柔地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没什么。这下你知道我的秘密啦。”

    小宫女茫然而娇羞。

    张三的手缓缓下移到了她纤弱的脖颈。

    日出之前,他将她沉入了池中。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庾晚音找信得过的宫人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那丛铁线莲是谁种的。

    “他们说,近年没人动过那一块御花园。”庾晚音失望道。

    夏侯澹耸耸肩:“你看,我就说吧,是你想多了。”

    “但从上往下看,真就是个鬼斧神工的SOS……”

    夏侯澹:“这就有一个新问题了。这花才刚到花期,还会开很久呢。哪天谢永儿路过,跟你一样把双龙戏珠看成SOS,你猜她会怎么想?”

    庾晚音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她也会怀疑身边有同类。”

    “然后,保不齐哪天她灵光一闪,就会怀疑上我们俩。”夏侯澹循循善诱。

    庾晚音果然焦虑了:“那片花丛不能留了,能想个由头拔掉么?”

    “笑话,朕想翻新御花园,哪还需要由头。”

    当天下午,在确认谢永儿没出门之后,夏侯澹命人翻新了花丛。

    铁线莲被一株株地连根拔起,夏侯澹坐在亭中远远地望着,目光无悲无喜。

    他一转头,身旁的庾晚音倒是一脸闷闷不乐。

    夏侯澹失笑:“怎么了?”

    庾晚音有点不好意思:“你就当我异想天开吧,我还在想万一有个同类,千辛万苦种了花求救,结果非但没等到回应,连花都被拔了……不然我们在原地埋张字条什么的?”

    夏侯澹:“……”

    夏侯澹温柔地看着她:“有被谢永儿发现的风险。”

    “好吧。”庾晚音放弃了。

    户部尚书接了太后扔过来的烂摊子,急得连夜长出了一嘴疱疹。

    又要给三军送粮饷,又要给太后造陵寝,还要往国库里变出点钱来应付那疯皇帝——同时还不能增税。

    户部尚书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他在府中对下属发着脾气,却不知府邸后门外的街角处,两个新入职的小主事也正在小声争吵。

    李云锡怒道:“既然是我想出来的法子,自然应该由我去提。”

    尔岚依旧女扮男装,一脸平静:“李兄打算怎么提?拿出你的文人风骨,骂他个狗血淋头么?”

    李云锡冷笑着瞥了一眼她手中精巧的礼盒:“那么尔兄又待如何说服尚书大人?以进言之名,行贿赂之实吗?”

    他看不惯尔岚。

    这书生长得眉清目秀,貌如好女,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令人如沐春风。

    李云锡这种直肠子,见此人乍入官场就适应良好,堪称如鱼得水,心里就存了鄙夷。

    尔岚淡然道:“陛下重托之事,只要能办成,手段并不重要。李兄难道忘了你我的官职是如何讨来的?这礼盒送进去,陛下会介意么?”

    拿皇帝来压我?李云锡根本不吃这套:“他若不介意,就是他为君者的错处!”

    尔岚:“……”

    尔岚对他笑了笑:“也对。”

    李云锡:“所以……”

    话音未落,只见尔岚猛一转身,拔腿冲向了府邸后门。

    李云锡这辈子专注唇枪舌战,从来没遇上过这等“说不过就跑”的无耻行径,一时竟然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礼盒和一封信笺一起递了进去。

    片刻之后,有侍从出来迎客。

    尔岚一脚踏入门里,回头看了一眼七窍生烟的李云锡,笑着做了个口型:“等我消息。”

    户部尚书正坐在堂上读着她那封信笺,礼盒则已不见踪影。

    户部尚书赞不绝口:“良策,确实是良策。”

    信中所写的,正是李云锡计划的开中法:由朝廷出面招募商人,输纳军马粮饷。朝廷支付给商人的不是钱财,而是盐引。凭借盐引,商人日后可以分销官盐,从市易中获利。

    如此一来,朝廷不必透支国库,就能借商人之手承担成本,支援三军。

    尔岚笑道:“能为大人分忧,下官三生有幸。”

    户部尚书又研究了一会儿细节,迟疑道:“只是盐政改革事关重大,太后那边……”

    “大人,看陛下的意思,整改已是势在必行。咱们自己不提,也会有别人上奏。”尔岚朝他凑近了些,谄媚道,“日后盐引给谁、不给谁,还需从长计议呢。”

    户部尚书当然懂她的暗示:个中油水肥厚。盐引在手,商人争相来抢,最终会演变成又一门生意,端看如何操作了。

    尔岚眨眨眼:“以太后的慧眼,定能识出大人这颗明珠。”

    户部尚书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道:“后生可畏啊。”

    几日后,户部上奏,奏章呈了厚厚一沓,请求颁布开中法。

    夏侯澹跳过大段的马屁和解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在尔岚的建议下,户部尚书列出了建议运输的粮食清单。若干种主流作物里,默默地夹了一个燕黍——理由是不易腐烂,便于存储,又可以喂军马。

    这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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