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月亮 她抬脚轻轻勾了下他的腿。……

    江倚月瞬间清醒，蓦地直起身，低眸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轻声开口喊道：“哥……哥哥。”

    霍辞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腕表，而后抬眸对上她视线，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吃饭了么？”

    江倚月摇头，乖乖巧巧地回答：“没有，我还不饿。”

    下一瞬，他低淡深静的嗓音落入空气中——

    “我饿了。”

    江倚月眼神微亮，眸底渗出点点笑意，“那……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霍辞掀了掀眼皮，拨出一个号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不用，我让许秘书送过来。”

    他的声音仍是哑的。

    电话接通又挂断。

    许秘书表示马上就会赶来。

    “那我去给你接点水。”江倚月对上他视线，缓声道。

    霍辞低低应了一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

    “哥哥，给。”

    江倚月接了大半杯水，将玻璃杯递过去时，发现他已经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

    霍辞接过杯子，轻抿了口。

    干涩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些。

    江倚月注意到吊瓶里的点滴接近于无，绕到他床边，探身按了下呼叫铃。

    然而她刚想撤身，却被他用未扎针的那只手握住了手腕。

    他稍一用力，江倚月反应不及，大腿根骤然碰到了病床。

    床被软垫包裹着，并不疼。

    可是，他现在与她的距离过近，近到犯规。

    她透过镜片，窥见他那双桃花眼，小声喊：“哥哥……”

    霍辞眉眼倏地浮上一层冰霜，“碰到了？”

    江倚月抿唇，没说话。

    “疼么？”他问。

    她摇头，“没事。”

    “坐。”他的口吻不似命令，却也不容置喙。

    江倚月侧眸，提醒他道：“后面有椅子的。”

    她知道他一定理解她的意思。

    但她却听到他说，“坐床上。”

    他的声音似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来的，冷冽低沉。

    她耳边却像是有烟花炸开，劈啪作响。

    江倚月抿起唇，并未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安静地坐到他旁边。

    她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窗外一点，声音略微发颤，“哥哥，你不是说今天下午三点才到南城么，为什么……”

    霍辞钳住她的那只手缓缓放下，垂眼瞧着她，眸光淡淡，声音也是淡的，“有事要处理。”

    “很紧急么？”

    “嗯。”他应声。

    江倚月压低声音，“那……就算是这样，也要好好休息，按时吃饭。”

    “你做给我吃，嗯？”

    江倚月点头，而后又朝他眨眨眼睛，声线清甜，“你把你喜欢吃的菜写给我，我给你做。”

    霍辞低眸，眼底覆上一层清浅意味，沉声询问：“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的，只是我最近做菜喜欢放些佐料，我怕你不喜欢。”

    “不会。”他说。

    江倚月望向他，一一细数，“不吃洋葱、不吃香菜、不吃动物血，除了这些，你应该没有其他忌口了吧，哥哥？”

    她倒是记得清楚。

    霍辞薄唇轻抿，眼底勾出微末弧度，“还真打算给我做了？”

    “嗯，”她认真地点头，“刚好帮你养养胃。”

    “你就不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江倚月从床上跳下来，指指外面，“我去开门。”

    护士小姐推着小车走进病房，帮霍辞取下了针。

    收好针，护士抬眼看向霍辞，看到他的瞬间，脸颊突然红了。

    她刚才听同事说15号病房里住了个颜值超级高的病人，她都没怎么在意，直到见到他本人。

    她才觉得同事那番话并非添油加醋，而是完全真实的。

    不过，人好像有女朋友了。

    眼前这位漂亮妹妹，看上去倒与他挺般配的。

    护士收回落在霍辞身上的视线，上下打量了眼站在他病床旁的小姑娘，道：“点滴已经全部输完了，如果想走的话，待会儿就可以去办出院，不过你的男朋友患有慢性胃炎，平时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你就辛苦点，多照顾照顾他吧。”

    江倚月摆手，看向面前的护士小姐，张了张唇，下意识就想开口解释，“我们不是……”

    她的话被霍辞打断，“谢谢。”

    护士小姐非常有礼貌地道：“不客气，您好好休息。”

    说完，便推着小车离开病房。

    江倚月看向霍辞，撇撇唇道：“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她解释清楚啊？”

    男人语调冷淡成线，“没必要。”

    江倚月咬唇，声音软软的，“可是……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不过须臾，霍辞面色阴沉似水，眸间覆上阴鸷气息，“被陌生人误会，你也介意？”

    只接受与他的兄妹关系么？

    可他后悔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怕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虽然他上次也不是没跟她解释，但她还是会担心。

    霍辞侧眸，声音低淡，“你昨晚被人跟踪了？”

    “你怎么知道？”

    江倚月想到昨晚的事情，还是有些后怕。

    霍辞：“小李告诉我的。”

    她微微颔首，“哦，这样啊。”

    他眸光淡淡，瞧着她，问：“怎么，若是他不说，你还打算瞒我到底了？”

    江倚月摇头，“不是的，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么……更何况，哥哥你也没告诉我你的航班提前了啊。”

    霍辞声线缓和了些，低声道：“怕打扰你休息。”

    江倚月捏了捏手指，眸中写满了认真，“没关系的，如果你打电话，再困我都会去接你的，我愿意的。”

    她说得虔诚，不像是在说接机这件事，更像是一句……告白。

    霍辞目光深澈，面色无澜，声音有条不紊，“不必为我牺牲你的睡眠时间。”

    江倚月咬了下唇，避开他的视线，没说话。

    静默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半晌后。

    霍辞：“昨晚那个跟踪你的人，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倚月看向他，唇角缓缓抿成一条线，歪着脑袋思考两秒，道：“他狡辩说他没有在跟踪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还说他不是坏人，让我不要误会。”

    昨晚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她忍不住蹙起眉，“我才不信他的话呢，我又不认识他，不过——”

    霍辞眸色微变，“不过什么？”

    江倚月声音低低淡淡，似乎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挺有钱的，开的那辆迈巴赫市价都超一千万了。”

    他语气比方才冷硬了几分，“是么？”

    江倚月昨晚偷偷拍下了他的那辆车的车牌号，以及他本人。

    她翻开相册，将手机其递到霍辞面前，“哥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接过，淡淡扫了眼手机屏幕，眼底流过晦暗，声线沉沉，“不认识。”

    “那你是……担心我么？”

    他沉默良久，最终淡淡应了一声，“嗯。”

    江倚月轻轻笑开，“没事的，”边说边伸出手臂他面前甩了下，“你看，我好好的呢，没受伤。”

    霍辞嗓音清冽，“我给你安排个保镖。”

    江倚月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她的话说到一半被他截断，“我不放心。”

    江倚月打量着他，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下紧张情绪，“那……我听你的。”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这种寂静。

    来的人是许秘书。

    他手里提着双人份午餐。

    江倚月道了声谢，和霍辞一起在病房吃午饭。

    许秘书离开病房，去办出院手续了。

    午饭吃完，霍辞收拾好垃圾，将其扔进垃圾桶。

    江倚月掀开床铺，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在床上的东西。

    “啪嗒”一声，一瓶药落在了地板上。

    她往前走，想要弯腰捡起那瓶药。

    霍辞听到动静，先她一步俯下身，修长手指落在瓶身上。

    江倚月也蹲下去，她的指尖碰上他的。

    她抬眸，对上他视线，心脏轻颤了下，将手抽回。

    江倚月起身，问：“哥哥，这是什么药？”

    霍辞也站起，握着那瓶药，淡声回应，“维C。”

    江倚月上下打量他一眼，“能让我看看吗？”

    男人眉心轻蹙，将瓶子递到她面前。

    “看到了？”

    江倚月低眸，看清了上面的字——

    “维生素C”

    可是，里面真的只是维生素片吗？

    他刚才的反应……为什么有些异于往常？

    是她想多了么？

    江倚月心中疑窦丛生，但她也很清楚，现在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不会说的。

    更何况，她也不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假话。

    只是通过他略急切的行为推断，那里面可能并不是维C。

    她眨了眨眼睛，这次不行，就下次。

    五分钟后，东西整理好。

    许秘书也过来了。

    霍辞伸手，语气冷硬，“给我。”

    江倚月没说什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她抬眸看着他，小声问：“哥哥，你待会儿就别去公司了，好不好？”

    “怎么？”

    江倚月：“我听庄小姐说了，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回去好好休息下，我做晚餐给你吃，行么？”

    他看向她，嗓音深静淡漠，“回哪？”

    江倚月视线对上他的，轻声反问，“你想回哪儿？”

    “你的公寓。”他说。

    “好。”江倚月点头，眸中含笑。

    二人被许秘书带到了锦苑。

    他们到达锦苑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分了。

    江倚月看见坐在沙发上，正拿着平板处理工作的男人，眉心缓缓蹙起。

    她走到他身边，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晃了晃，“哥哥，你处理完这项工作就休息，别看平板了好不好？”

    “你这样，就只是换了个地方工作，不叫休息。”

    霍辞目光从平板上挪开，抬眼，一声薄笑从喉间溢出，“心疼我？”

    “你觉得呢？之前在病房，庄小姐还问我有没有闯红灯。”

    这句话足以证明她来的路上有多着急。

    她一路跑到他的病房，那副窘态全都被庄小姐看到了。

    不过，她没什么所谓。

    只要霍辞没事就好。

    霍辞饶有兴致地侧眸，打量着她，低声询问：“你怎么说的？”

    “这种问题也要回答么。”

    霍辞那双桃花眼底缠上几分说不清的缱绻之意，“我想知道。”

    “可可开的车，没闯红灯。”

    她唇角微扬，“说起来，神明还是比较偏爱我的，去医院找你的路上，总共七个红绿灯，每一个都是绿的。”

    “小月亮。”他唇角扯出清淡笑意，喊她。

    江倚月回头，“嗯？”

    霍辞浅浅挑眉，“考不考虑买彩票？”

    江倚月被他逗笑，摆摆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他，“彩票就算了，我可不指望靠这个发财，还是好好演戏比较靠谱。”

    霍辞淡笑了下，并未开口。

    江倚月：“哥哥，你喝咖啡么？”

    “你这里有？”

    “嗯，不过只有速溶的，你喝么？”

    “可以。”他淡淡应声。

    江倚月冲了两杯速溶咖啡，搅拌均匀后，正准备端起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霍辞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朵里。

    “我来。”

    江倚月动作顿住，唇角扬起，笑意清甜，“那……你小心点哦，别烫着。”

    霍辞淡淡应了一声，端起两只马克杯，将其放到茶几上。

    江倚月跟着他走到茶几旁，在他对面坐下。

    她低眸，看着一红一蓝两种颜色的马克杯，忽然有些出神。

    这对杯子，是她之前在网上淘的简约情侣杯。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最重要的是，霍辞陪她一起用了。

    霍辞修长手指捏着汤匙，缓缓搅拌着咖啡，望着略微出神的她，沉声询问，“在想什么？”

    江倚月回过神，抬头朝他笑了下，道：“我还以为……哥哥你不会喝这种咖啡的。”

    霍辞低眸看向她，眸中清冽不减，“怎么？”

    江倚月：“我听说顾先生就只喝手磨咖啡。”

    但她没学过，不会做。

    也没有机器。

    霍辞搅拌汤匙的动作滞住，眸间冷戾气息愈发浓郁，声音更是冷的不像话，“你对老顾有兴趣？”

    江倚月闻言，眉心微拧，“哥哥，你说什么呢。”

    “我只是听乔老师提过，然后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他怎么会怀疑她对顾先生……

    霍辞低头抿了口咖啡，声音覆上一层喑哑，“我不像他，对食物没那么挑剔。”

    江倚月看着他，弯了弯眸，徐徐笑开，“所以我才想说，你很好养。”

    他喉间溢出低笑，“好养？”

    江倚月：“对啊。”

    她眼底是澄明笑意，安静地望着对面的他，道：“哥哥，晚上你想吃什么？可以点菜哦。”

    霍辞眼皮微掀，“都可以。”

    江倚月起身，打开冰箱瞧了眼。

    年糕不好消化，晚上最好别吃这个。

    冰箱里还有牛肉、胡萝卜、土豆。

    一菜一汤。

    江倚月回眸，问：“我们吃咖喱牛腩饭可以吗？”

    “好。”他应声，从沙发上起身。

    江倚月按下电饭煲的煮饭键，开始蒸米饭。

    下一瞬，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转过头，她看到了霍辞。

    他身形颀长挺拔，单是立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强大气场。

    每看到他一次，她都会可耻地心动一次。

    江倚月垂眼，道：“哥哥，你别在厨房待着，去休息。”

    “帮你洗菜。”

    她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可以。”

    他立在那里，没动，眉心却渐渐蹙起。

    江倚月走过去，抬起脚轻轻勾了下他的腿，一副哄小孩的架势，“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想干活儿，待会碗和锅全都由你来刷，这样行了吗？”

    不过一瞬，他那双桃花眼底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意味。

    他瞧着她，修长手指慢慢收紧。

    江倚月后知后觉，方才脚上拖鞋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刹，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刚才那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没有经过脑子就做出来了。

    她双颊飞上云霞，“饭……饭好了我叫你。”

    话音未落，江倚月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洗菜切菜。

    忽然，房门被敲响。

    她梗着脖子朝霍辞喊了声，“哥哥，你去开下门。”

    他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入眼的是一位穿着快递装的男人，他手里抱着一只纸箱子。

    “请问，江倚月小姐是住这里吗？”

    霍辞声音冷冽，“是，怎么？”

    快递男将箱子和笔一并递到他面前，“这里有一份她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谢谢。”

    霍辞接过，在箱子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抱着箱子进去，怕看到火苗，背对着她问：“你买了什么？”

    江倚月：“我也不记得了，哥哥你帮我拆一下吧，快递刀在你后面的架子上。”

    霍辞应声，拿起快递刀，蹲下身划开纸箱，将其拆开。

    看清里面东西的那一霎，他怔住。

    原本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底所带的缱绻意味，因这东西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