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妻主 泡澡。(二更+三更)……
张夫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把睡了一夜的褥子卷起来, 抱到门外交给了林昔。他觉得林昔这屋子院子终于有点生活气了。
林昔低着头接过褥子去晒,外面正是艳阳天最适合洗洗晒晒。
季云知隔着窗棂格子看着她把褥子摊晒在绳子上,拍拍打打, 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他咬着唇角对着返回来的张夫郎小声道:“对, 对不起,我…弄脏了~”
他不用闻都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又脏又臭, 难怪对方这样着急着唤人来收拾被褥了。
张夫郎闻言一愣,见他身上确实衣物污浊,手面也全是污垢,不由得皱了皱眉:“昔丫头太不会照顾人了。”
“你先把饭菜吃了, 我等会儿过来。”张夫郎指着桌上放着的白煮蛋和一碗肉糜粥又出了门。
鸡蛋是昨天晚上煮的,粥是张夫郎煮给铃铛吃的,分了些端过来。
昨晚的白粥和炒菜林昔怕放馊变质自己热热吃掉了。
门吱呀响了两声,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隐约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 有刚出去的那个夫郎的,还有林昔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张宛见自家郎君出来了, 忙问:“都收拾好了?”
林昔也眼巴巴地望过去:“姐夫,新被褥要不要也再晒晒?今天阳光好。”
她喜欢被曝晒过的被褥, 睡觉的时候抱着又松软又透着股子阳光的香气,特别安神。虽然那香气的真相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但她想让自己舒坦点, 所以那必须就是阳光的味道!
张夫郎倒是忘了这茬:“也对, 再新也在柜子里塞了好几天了,是该晒晒。”
说着又折回了屋里。
季云知听着门响,下意识手一抖慌乱地扔下褥子老实坐在床沿。
他刚才见张夫郎做的轻松,就想自己帮忙铺一铺, 为此还在身上的衣服上找了一块看起来特别干净的地方用力蹭了两下手,就这仍觉得手脏,只肯用几根手指头小心地捏着被角去抖那褥子。
谁知道竟那样难,费了老大的劲也只是勉强把褥子铺开了,却一点也不平整,明明宋叔和刚才那夫郎做的时候那么容易。
正苦恼着房门又响了,他也不敢抬头看,脸臊得通红。
“你做这些干什么?快歇着。”张夫郎看着床上铺好的褥子先是一惊之后添了几分的喜悦:“这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家,别拘束。先把饭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嗯,谢谢。”季云知仍低着头,手背在身后坐立不安。
张夫郎把被褥一卷:“我去给你晒晒,快吃饭。”
“嗯。”季云知咬着唇角,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等屋里又没了人,他盯着光秃秃的床板直发呆。
想起今天早上醒过来时他在看到陌生破旧的屋子和崭新松软的被子时是多么惊恐害怕,尤其是听到外面哐哐砸东西的声音时,就好像那是他的催命符一样,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差点没又闭过气去。
直到听到了林昔的声音,他才心下一喜放松下来,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价赎金、集市惊马,还有宋叔和茧儿的惊叫声…
他记得,当时惊马过来,本来要拘拿他的衙役们四散开来,正当他抱紧脑袋做好了被马匹踩踏的思想准备时,他就感觉有人勾住了他的胳膊,下一刻身子就离地而起“飞”起来最后落在一个怀抱里。
耳边响起林昔坚定的声音:“我出。”
还来不及反应他就看到茧儿不知打哪窜出来,身穿青灰长袍的他惊叫着扑到他之前待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想护住他吧。
原来他真的还活着,又喜又惊又怕的时候,马车到前,车夫一鞭子甩下来下一刻就卷到了茧儿身上紧接着他就不见了,只隐约听着马车里不仅有茧儿的声音竟然还有宋叔的?
马车飞驰,集市街道上乱成一团,车里的人好像发现搞错了,季云知看到车帘挑起,两张急切的脸都想从小小的车窗里挤出来,一边喊着停车一边叫着自己。
只是那马惊了哪里是随便就能停住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眼瞅着就要追过去。
最后还是林昔将人一拦:“还要不要银子?你们走了我可也就不认了。”
马车里的人这才逃过一劫,却也不知道那惊马最后有没有停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角的另一头。
季云知只恨自己无能,一路要不是有他这个废物公子的拖累,他们两个何至于混得这般惨,幸好都没事,虽然也只是现下都没事。
但也足够了。
他无声的呐喊着:“跑,快跑,别管我,快跑…”
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塞满了他整个胸腔,不知何时竟一口气没缓过来让他闭了气,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是此时此刻,他好像真的被救下来了?
隐约想起之前那个梦,难辨真假。梦里他好像抱着林昔痛哭不止,状似撒娇诉着自己的无能,他竟然连衣服也不会洗。
此时梦醒,季云知不由得猜想:她真的花了二百两银子赎了自己吗?
季云知在破旧的屋子里扫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下床想透过门上的格子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情形。
或许是她花了银钱发现自己又脏又臭还什么都不会干,生气了?所以把自己随意扔在了一间破屋子里?
很有可能,毕竟一般人轻易拿不出二百两银子,就算拿得出的也舍不得用来赎一个罪人。
季云知抿着唇猫着腰来到门边,小心翼翼往外瞟去……
好么,给他吓得差点又闭过气去,嗵的一声就跌坐在地。
林昔在外面听着那声音都觉得自己屁/股疼,连忙推开门,可对上那双眼睛时,又后悔了。转身反而往外跑去,不好意思地问还在外面欣赏锁的张宛:“能不能请姐夫来一趟?”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林昔自张夫郎手里接过这床被褥的时候莫名有些脸红。
张宛正在帮她喂兔子,小铃铛也拿着根草逗兔子玩。
“我昨天问了王三姨,有两个日子不错,你选一个。”张宛说。
林昔从被子后探出头来:“什么日子?”
“一个是下月初六,一个是三个月后初十。”这院里添了人,张宛不敢像往常那样造次,显得拘谨了许多。
她说:“王三姨说这两个日子都不错,你要是选近日子,咱们就先办事再修屋,只把东屋单布置出来就行,费不了多大工夫。”
“你要是不急,三个月后也不赖,正好这两个月咱们把屋院一大修,到时候风风光光办喜事。”
林昔拍被子的手一顿:“办喜事?”
张宛点点头小心地往屋里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建议你先把喜事办了。修房子不急,先把人留下别再跑了。”
又问:“衙门里的手续都办好了吗?这次可得收好了,上次那个会跑就是因为你烂好人,早早地就把契书交给人家了,没了约束,人家不跑才怪呢。”
“这次可得收好,知道了吗?”张宛恨铁不成钢道:“长点心吧,二百两银子呢!”
这个可千万不能再鸡飞蛋打了。
林昔哭笑不得:“姐,亲姐姐,你不觉得那还是个孩子吗?”
虽然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大谈婚论嫁,可她没办法接受啊。她能很快地接受男人生孩子这件事,毕竟前世科技发达,什么样的新奇新/闻都听说过。
可娶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件事,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她是绝对绝对接受不了的。
毕竟这事它犯/法!她可是个知法懂法的大好青年。
张宛一瞪眼:“哪是孩子了?你姐夫嫁我的时候也是这般大。”
林昔只摇头:“但凡他有个十八/九,我也不是不能试试。”成年了就当是谈恋爱,培养个一两年感情如果合适结婚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现在这么小,那可不成。
见张宛又要瞪眼,她赶紧转移话题:“我房子也盖不成了,没钱了。”
果然,一提没钱,张宛肉眼可见的变了脸:“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最后一咬牙问:“还有多少?我给你凑凑。豪宅是修不成了,只修一间新房的话用不了多少钱。”
林昔看看自己那破破烂烂连窗纸都没来得及补的东屋,半分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东屋确实要修一修。”
张宛脸上这才有了点笑脸。
林昔又道:“西屋也稍微收拾下,摆张床能睡人就行。”她昨天晚上只是随便拽了块破床板铺了层稻草。
家里只有两床褥子,一床新的她想留着今天换给季云知铺,另一床旧的昨天他压着她也不好拽出来。
正想着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张宛本想给她后脑勺一巴掌的,可怕自己怒火之下手重把人给打出问题,只好一脚踹在她屁/股上,犹不解气。
“修什么修,你俩不睡一屋?”张宛就气,她这傻妹子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这也知道往家里弄男人啊?怎么弄进来就…摆着当祖宗供着?
林昔就知道跟她说不通,张宛也气她脑子想不通。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张夫郎抱了几身衣物进了院。
“我给妹夫拿了几身旧衣服,昔丫头你去烧点水来,我帮妹夫洗洗再把衣服改改。”张夫郎妹夫叫得极为顺口,林昔张嘴想解释,张宛一拱鼻子让她闭嘴。
张夫郎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俩这又置什么气?怎么跟小孩一样?”
铃铛跟在后面抱了两条手巾,鼓着小嘴训张宛:“娘踹姨屁屁!疼!”
“好好,不踹不踹。”张宛对闺女是半点脾气也没有:“铃铛帮爹干活啦?真棒!”
“不愧是我闺女,真厉害!”那夸张劲令人不忍直视。
林昔赶紧借机跑走:“我去烧水。”
“对了,姐夫一会儿帮我看看…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眼东屋的方向:“那个,”
指指自己的颈后,微微脸红道:“他好像伤着了…”
“哟,是吗?那我一会儿得再拿点药膏来。”张夫郎赶紧带着小铃铛进了屋。
不一会儿水烧好了,林昔把浴桶抬进屋里,又不停的抬水进去,中途眼睛一点也不敢乱瞟,却不知角落里,季云知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只要她进去,季云知一准抬头望过来。
张夫郎看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门!
“好,好了,”林昔挠着脸蛋:“我再去烧点,姐夫你们试试水温,不够叫我。”
虽然对着张宛说这是个孩子,可这个世界的人却不这样认为,林昔多少有些不自在。再说这么大的孩子,不管在哪个时代也是该避嫌的年纪了。
她埋着头慌慌张张地又去打水烧水了。
张夫郎试了试水温,笑道:“昔丫头就是嘴笨,其实是个心细的,你来试试这水温刚刚好呢。”
“快来。”他招招手:“也是巧了,刚买来的倒是让你先用上了。”
季云知忙踏出去的步子又收回去了:“我,我撩点水擦擦就行了。”
这新买的东西他来用,那人会不会又生气啊?
没错,季云知见林昔一直不看他也不理他,以为她是生气了,毕竟事关二百两银子呢。
“…”好难过。
张夫郎就觉得季云知没准真的能留下,这反应也太可爱,也令人心疼。
一把将人拉过来:“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东西买来就是用的,尤其是让你用!”他笑得别有深意。
季云知歪了歪头。
张夫郎先帮着他解了头发,果然在颈后看到一条红痕,浅浅的已经结了痂,连药膏都省了。
这都要好了。
“我去找东西挡一挡这门窗,衣服你自己脱。”林昔这门窗不挡屋外能把人看个精光。
季云知已经把手放在扣子上了,闻言一愣,脸顿时又烧了个通红。
他…他之前不是挺警醒的?怎么换了个新地方倒失了戒备之心?
是对那人的信任吗?可他明明连她名姓都不知道呢,只知道这些人叫她昔丫头。
季云知咬着唇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还有…也不知道这家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男主人,听说乡村人尤其的成亲早呢。
他竟此时才纠结这个问题,万一她已经有了家室,那自己的行为…顿时觉得自己好不要脸。
张夫郎从自己家里取来两块破单子,在门窗上一遮,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他一扭头看到季云知还没脱衣服,便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便笑道:“我帮你搓洗一下头发就出去,你要是难为情,要不然我背过身去?”
“不,不用。”季云知这才回神,赶紧摇头:“我,解不开扣子。”
一半是借口一半是真解不开,就像昨天梦里似的,顿时又吸溜起鼻子来,觉得自己太没用无能了。情绪压抑得像是身体里塞满了乌云,明明外面那么湛蓝的天。
张夫郎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我来帮你。”心里想着,这还真像林昔说的,还是个孩子呢。
哎,又暗暗叹气,可怜的孩子。他一时间有些犹豫,若是以后留不住他,是该心疼林昔多一点,还是该怜惜眼前人之一些。
扣子解开的时候,季云知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张夫郎安抚道:“别怕,只要你愿意好好过日子,昔丫头会待你好的。只是,你别嫌她穷,你们一起努力早晚这日子会好过起来。”
张夫郎也知道这人是林昔花了多少银子赎回来的,为他们以后的日子发愁,怕苦日子吓到了季云知,就想为林昔说点好话。
“她父母不在了,只身一人身边也没个作伴的人,现在你来了,无论如何她都会对你好的。”张夫郎这话的潜在话音是也让季云知对林昔好着点。
他看着季云知这一身的细皮嫩肉,之前的喜悦之情便消散了不少,眉头微蹙为林昔发愁。
之前那个肉皮子还没这个好呢,一看林昔的条件就吓跑了,这个…
他哪知道茧儿逃走是为了去找眼前这个肉皮嫩的。
季云知下了水,刚入水时有点烫,但泡进去一会儿果然如张夫郎所说,温度正合适,他自逃亡开始就没泡过这样舒服的热水澡了。
喟叹一声他幸福地眯上了眼,心里那团乌云也仿佛随着身体的洗涤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她家里没别人呢。
他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问:“她…恩人叫什么?”
张夫郎帮着季云知浸湿了发,涂抹了早已经泡好的皂水先闷着,“昔丫头吗?林昔。”
“林昔~”他轻轻念了一声,越发高兴了。
张夫郎却是越洗越心惊,他正帮着搓洗季云知的肩膀后背,本以为他会像刚才那样难为情,谁知道这一下手不仅皮肤光洁嫩滑,季云知这毫不顾忌享受的姿态也令他心里阵阵发凉。
“听,听说你是官家子?”他声音微微发颤:要命哦,这样的孩子吃得了苦?更留不住了!要命,要命。
他终于能体会自家妻主那种肉疼的感觉了。一想到要是自己花二百两买了件东西结果只摆家里看了两天转天就没了的情形,这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季云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张夫郎已经跟他说了自己在衙门过了明路了,不怕的。
“嗯。我娘是…当官的。”但也没详细说是什么官。
张夫郎一看他这样就是被伺候惯了的大少爷,这能把林昔照顾好?林昔来照顾他估计都得被嫌弃饭不好衣不美吧?
“吃了不少苦吧。”
“也没有。”宋叔和茧儿把他照顾的已经够好了。
顿时屋里只有撩水清洗的声音,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倒是洗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林昔的声音。
林昔从邻居家借来了好几个桶,全都洗干净烧滚一桶盛出来再接着烧,直烧了三四桶,她看着遮了床单的屋门有些不敢靠近。
直到一桶水都快放凉了,她才贴着墙边慢慢往东屋挪。
咚咚咚,敲了三下墙。
张夫郎回神:“谁?”
季云知也瞬间把自己往浴桶里送了送,要不是水有些污了他能给自己头也扎进去。
“我,”林昔口舌发干:“要,换水吗?”
张夫郎还没开口,季云知哗啦一声带着一身的水站起来:“换。”
“啊!”身上一凉,他臊着脸又把自己扎进了水里,怯生生看向张夫郎:“可,可以吗?”
张夫郎能说不可以?赶紧给人先捞出来擦了个半干湿着头发避到了角落里才唤了林昔进来换水。
屋里水汽氤氲热气腾腾,林昔被熏得头脑一阵发懵,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入了仙境,后来才渐渐习惯,只是想着这样来回换水也太不方便了,以后有机会把这个浴桶改进一下。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不管往哪边扭头都能瞅见角落里立着的那个人影,真是见了鬼了,根本忽视不了。
改进改进,赶紧改进!这换水也太麻烦了。终于换完了新水,一试完水温她就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重新泡回干净温烫的水里时季云知心情更好了,可他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莫名的就觉得从没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可她气性这样的大是季云知没想到的,竟然一直憋着气不同自己说话,真让人苦恼。
不过想想张夫郎说的,再看看这破屋子,他又觉得气得合情合理,听着屋外低低的谈话声,他头脑一阵发热就想表达些什么,一张粉嘟水唇慢慢启开:“…谢谢~”
声音不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猛地一个扎子把头埋进了水里,咕嘟嘟的水泡掩下了后面两个字:林昔。
冷不丁的听到这样一句,林昔微微怔愣之后摸着微热的脸颊嘴角微翘回了句:“不用谢的。”
屋里就响起了阵阵泼水声。
季云知:她终于说话了,这是消了些气了吧?开心地眯上了眼,他趴在桶边想着不知道宋叔他们逃走了没有,逃吧,跑得远远的,可别再回来受自己拖累了。
张夫郎跟着林昔一块出来,见她如此突然也如张宛一样语重心长道:“昔丫头,不如真就早点把喜事办了吧?”
林昔:…这话怎么说的?一句谢谢怎么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了?
好心情突然打了些折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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