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市局的拘留室里,费扬和楼逢棠正在探望索林,费扬听完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恨不得把这人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灌了多少屎,“你没事去动小北的人干什么?你管他们俩怎么搞呢,小北自己都没舍得动你瞎掺和什么呀你!”
连楼逢棠这个出了名的草包都觉得自己此时也站到了智商高地上:“不是我说你傻啊!你说你要帮小四,那你该把药灌给小四,再把那小子扒光了塞小四被窝里呀……靠!你打我干嘛?”
费扬一个爆栗敲在楼逢棠后脑勺上:“还他妈出馊主意!你也想被小北送进这儿来过一夜是吧?”
楼逢棠拧着脖子:“他敢!我是他哥!”
顶着满脸青肿一直不吭气的索林顿时不乐意:“我他妈不是他哥啊?”
“你算哪门子哥啊,”楼逢棠得意,“我可是他亲表哥!”
索林和楼逢棠俩活宝居然话赶话地呛起来了。
“他有四个表哥你算个什么啊?”
“那也比你没有一点血缘亲啊!”
“我小时候救过他命!”
“那他还不是把你打进了公安局!”
“顾小四忘恩负义我操他妈的!”
“他妈是我姨你他妈操谁呢?”
“我操你们俩一对儿傻逼!”费扬快要疯了,“赶紧想想办法让小北消了气吧,真想在这儿买个包房怎么地?”
索林眼睛一红:“顾小四这个没良心的,为了个小鸭子打我,还把我送进班房,我一辈子记住他!”
费扬不能理解:
“真的林子,我觉得你脑子真的不正常,小北想跟谁好关你什么事儿呢?你这管得太宽了,你他妈干的这事简直跟泼妇吃醋一样,你是天龙八部看多了吧?你能跟马夫人拜把子了……哎你别不是自己想跟小北好吧?”
“放屁!”索林登时变色,“小北是我弟弟!”
“有你这么当哥的吗?我看你他妈就是有歪心思!”
索林猪头脸涨成猪肝:“我才没有!我……我才不想被插屁股……”
楼逢棠哈哈大笑,费扬只觉一言难尽。
“砰砰”,门上被人敲了两下,然后门把手转动,外面有人进来了。
两个警察出现在门口,一脸严肃地对费扬和楼逢棠说:“探视时间到了,请你们离开。”
楼逢棠马上瞪起眼睛,摆出标准的恶少嘴脸:“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楼少,费少,”开口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沉声道,“您二位先出去吧,我是索少的律师,索少被控非法拘禁和绑|架罪,这两位警官需要对他进行审讯。”
“什么?”楼逢棠和费扬同时炸了,“什么人敢告林子非法拘禁?”
索林几个被关进来的名义是殴打,非法拘禁和绑|架那可是刑事重罪,不是打个招呼就能出去的了。
律师镜片后深沉的眼睛掠过一道无奈的光:“……是顾四少。”
————
“你这是跟谁打的弄成这样?”
徐进和纪宁生进病房没多久,护士就进来给纪寒川换药。
少年的身体遍布青紫伤痕,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因为他肤色偏白,看上去尤其怵目惊心。
徐进咬牙切齿:“妈的!我们一定要告死那几个王八蛋!”
纪宁生心疼得直掉泪:“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川,你这是得罪谁了?”
“哥,”纪寒川坐在床边任护士给他上药,劝纪宁生,“我没事,全都是皮外伤,你别这么难受。”
“我能不难受吗,这得多疼啊……”对纪宁生来说,这个弟弟就是他的命,他这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纪寒川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纪宁生,无所谓地说:“不疼了,小时候打架,不也老这样么。”
纪宁生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
徐进追问:“到底是谁干的?”
纪寒川紧咬下唇,愤懑的眼神倔强冰冷:“我要告他们!”
他不但要控告那些人对的暴行,也要揭露那个肮脏污秽的洞穴!
“那当然!”徐进也恨声,“不管对方是谁,我们都要讨回公道!”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最不畏强权,敢与一切不公对抗的年纪。
病房门上忽然传来有力的叩击声,徐进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位身穿蓝色警服的警官,问道:“谁是纪寒川?”
纪寒川转过头去:“我是。”
警官走了进来:“我们是市局刑警,关于你被非法拘禁和绑|架胁迫的案子,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非法拘禁?!”
“绑|架?!”
徐进和纪宁生同时惊呼。
他们都只以为纪寒川是被人殴打了,哪里知道还有这样大的内情!
警察要求所有闲杂人等暂时离开,他们对纪寒川进行单独问话。
纪寒川将自己从被索林带上汽车,进而进入“盘丝洞”后所遭遇的一切巨细无遗都告诉警官,最后他说:
“警察叔叔,他们那个洞里还有其他人也遭到这样的殴打和凌辱,我可以一并作证。”
两个警官彼此对视了一眼,说道:“这件事情跟你的案子是两个性质,据我们所知,事发地点除了你没有其他受害者……”
纪寒川一愣,继而不可遏制得愤怒:“那我要举报他们聚众淫乱!”
……
徐进和纪宁生站在门外。
徐进愤怒地在墙上踢了一脚:“太猖狂了,我本来以为寒川只是被打了,竟然是被绑架!咱们一定不能善罢甘休。”
纪宁生愁容满面:“小川就是个大学生,他能得罪谁呢?”
徐进也奇怪,他刚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请问纪寒川是住在这个病房吗?”
纪宁生浑身一震,他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说话的那人见了纪宁生也是一愣,此人正是顾进南的贴身助理,他面露惊异:“阿宁?你怎么在这里?……顾总,阿宁也在这里。”
随后,被称为“顾总”的人从拐角那端缓步踱了过来。
徐进茫然地看着那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对方身材高大,面容很英俊,眉目间有几分熟悉的光彩,像……谁呢?
顾进南有些意外地看着纪宁生,微挑起眉:“阿宁?”
“先、先生……”纪宁生面色煞白,手足无措。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纪宁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助理已经起手敲门,两个警察问话正好也到了尾声,其中一人过来打开门,顾进南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问纪宁生:“你跟纪寒川认识?”
纪宁生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顾进南:“啊,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老乡……”
里面的纪寒川和站在门外的徐进都诧异地望向纪宁生。
顾进南笑了:“既然你们都认识,那就好办了,看来我们大家确实很有缘分啊,”他走进病房,站在纪寒川床前,伸出手,淡笑着介绍自己,“你好,我是顾进南。”
纪寒川正戒备地看着这个男人,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顾珩北的哥哥。”
……
“小四啊,你这就弄得有点太过了,”市局的接待室里,楼逢棠和费扬围着顾珩北,急得团团转,“非法拘禁和绑|架是重罪,你真的想把小林子他们送进班房啊?”
顾珩北端坐在桌前,单手撑着额,不过一夜而已,沙哑的声线里全是疲惫:“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这两个罪名,这是咎由自取。”
“什么绑架啊?”楼逢棠不以为然,“小林子又没讹他钱,不就跟那小子闹着玩嘛,他要是真想绑架,那小子还能活着……”
费扬狠拧了楼逢棠的胳膊一把,示意这个傻逼噤声,自己拉了把椅子在顾珩北旁边坐下。
费扬先是晓之以理:
“北,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但是你想一想,你要是把事情弄大了,索家和高家他们,肯定都要被惊动的,索老能让小林子坐牢吗?高局能让他自己儿子坐牢吗?这事儿牵扯进来的几个人,哪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你最后得罪了所有人,也不可能真把他们送进去,再说——”
费扬又动之以情,“小林子对你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他对别人是真的混账,但拿你是当亲弟弟,顾二哥怎么疼你,他就怎么疼你,这点你得承认吧?”
顾珩北蜷曲着的手指动了动。
“咱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费扬叹了口气,声音低下去,“我知道你现在看重那个小子,但你跟林子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真的说没就没了?你真的要他坐牢吗?”
顾珩北抬起头,用一种陌生而古怪的眼神看着费扬。
费扬被他看得直发毛,心里甚至漫上凉丝丝的不妙预感。
顾珩北的眼皮薄而长,眼尾有些上挑,是多情又薄情的形状,他温柔起来能把人化进蜜罐里,锋利时候如秋水寒光,又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仿佛夹一夹眼皮,就能把人戳个淋漓见骨。
费扬和楼逢棠在他这样的目光里觉出一种诡异莫名而诡异的坐立难安。
顾珩北轻扯唇角笑了下,寂静的接待室里仿佛还留有费扬长篇阔论后的余音,顾珩北接着这个尾调,声带里发出的每一个字节都像有粗粝的颗粒在滚动,他说:
“你们好像弄错了一个事情,不是我要索林坐牢,是他自作自受。大家都是兄弟,索林被关在这里你们着急,你们心疼,你们来劝我……可我喜欢的人被他那样糟蹋,你们谁来心疼我了?”
楼逢棠听不懂,纳闷地摸着后脖子:“什、什么意思啊?”
费扬又掐了楼逢棠一把,自己也住了嘴。
顾珩北重重地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又睁开,他咬牙嘶声,不再给其他人任何余地:
“我不管索家和高家会怎么做,这件事情交由司法解决……谁要是妨碍司法,我一定追究到底!”
————
病房再次被清空,顾进南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纪寒川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回到床边上: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顾进南很满意,纪寒川比他预估的要识时务得多。
难怪老四着了魔,这小子哪怕顶着一脸调色盘,都比常人顺眼几分。
顾进南其实是有备而来,作为一个资产数十亿的管理者,他的脑子可不残,他家老四是什么样的性子没人比他更了解,纪寒川如果只是个虚荣肤浅的小鸭子是不可能让顾珩北这么上心的。
所以顾进南在进来之前是简单调查过纪寒川的。
确实是个漂亮人物。
顾进南象征性地喝了口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纪寒川微垂着头,他的头发很久没有理过,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睫,屏蔽了所有的情绪。
顾进南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夯钉子,一个一个楔进他耳朵里去的。
“……这件事确实是索林的错,你有什么要求都只管提,我能做主的,全都满足你。”
“现在我家老四为了给你讨回公道,一定要把他自己最好的兄弟送局子里去,那几家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他把人得罪了一圈,现在圈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他给你把面子里子都撑住了,自己戳了满身的窟窿,他以后还怎么在世家里混?……他这么对你,你也该投桃报李,为他想想吧。”
“年轻人,朋友多了路好走,你的前程,远大着呢。”
……
————
“你说什么?”顾珩北得到通知的那一刻攥住了警员的衣领,目眦欲裂,“你说受害人不追究了?”
“是的,”小警员有些不满地拉出自己的领子,“受害人纪寒川已经签了和解协议,他自己不追究索林等人的刑事责任了。”
同一时间的病房里,徐进惊愕而不敢置信:
“为什么不追究?咱们稀罕他们赔那点钱吗?”
纪宁生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顾进南走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也帮忙好好照顾他的“老乡”,那目光里充满了意味深长。
没有人比纪宁生更知道顾进南这群人有多么得罪不起。
纪寒川满脸倦容:“我已经签了和解协议,这事就这样了,你先回公司去吧,我哥在这里就行了。”
“是不是刚才那个人胁迫你?”徐进追问。
纪寒川沉默半晌,然后抬眼看着徐进,说:
“他是顾珩北的哥哥。”
徐进:“……”
一句话让徐进所有的义愤填膺都偃旗息鼓。
徐进挠了挠头:“那我先回去了,家里服务器也不知道李楚解决好没,我晚上再来,不过顾学长肯定一会也要过来的,他为这件事情大概昨晚一夜没睡,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看。”
纪寒川黯淡的眸光微微颤了颤。
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纪家两兄弟盯视着彼此,两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对方。
“哥,”纪寒川先开口了,“你怎么会认识顾进南?”
纪宁生其实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我工作的地方,老板就是顾进南啊。”
纪寒川瞳眸骤缩:“你在哪里工作?”
他们兄弟俩感情虽好,但聚少离多,纪宁生来京都不久后就去邻市培训,后来纪寒川又忙,两个人竟从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彼此的工作生活。
“榕庄,”纪宁生说,“这个地方很有名的,是个私人度假山庄……”
“榕庄……”这两个字就像一条带着高伏电压的鞭子抽得纪寒川整个人都惊跳起来,“你在榕庄工作?!”
“是啊,”纪宁生被纪寒川的骇人表情吓到了,“小川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疼……”
纪寒川紧紧攥住纪宁生的手腕,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喘息不能,他发出一连串的诘问:“你怎么会在榕庄工作?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你在榕庄工作?你为什么会在榕庄工作?”
“我就在榕庄啊,”纪宁生的手被纪寒川抓得死痛,他皱着眉,挣都挣不开,又茫然又错愕,“那里待遇工资都很好,我没告诉你,那是你也没问啊……小川,怎么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工作?”
“服务生……”
纪寒川逼问:“什么样的服务生!”
“就是服务生啊,”纪宁生努力解释,“迎宾,招待客人,端盘子……就这些事……”
纪寒川重重地吸气,是的,榕庄里面分为两个部分,泾渭分明,纪宁生应该不是“那里”的。
“哥,你别在榕庄工作了,”纪寒川喉咙里像是有砂纸在钝钝地磨,一开口,滚烫的热息夹杂着血气,“我们现在不那么缺钱了,你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找别的更轻松的工作也好,不然,你去读书……总之,你别待在那……”
纪宁生想问为什么,但一看纪寒川连站都要站不稳,赶紧扶住他让他躺床上去:“好,那我今天就辞职。”
纪寒川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他仰躺在那里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成片成片的白,从视网膜里蔓延至感官的每一寸,遍体生寒。
他的身体像是一座被打碎后又黏补起来的雕像,每一道骨缝里都是撕裂过的伤口,脆弱得哪怕如今再掉落下一根羽毛,都能砸得他再次分崩离析。
“小川……”纪宁生在床头坐下,握着纪寒川的一只手,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来,“小川,你跟顾四少爷是什么关系?”
纪寒川呆滞的瞳孔里终于有一点光彩缓缓流动:
“顾珩北……是我的……好朋友。”
“有多好啊?”纪宁生问,“你上大学也没多久,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吧?”
“是不长,”纪寒川雕像般僵硬的面部线条在提及这个名字时有了细微的变化,是一种自内而外的放松柔软,“但我们……很好,特别好。”
“小川啊,”纪宁生焦急地说,“你这次被打,跟顾四少有关对不对?所以顾先生才来找你……小川,他们那些人,不是我们平头百姓惹得起的,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都不行,你看你现在这一身伤还无处说理就是证明……”
“哥,”纪寒川转脸看着纪宁生,“你想说什么?”
纪宁生踌躇半晌,还是说道:“小川,我答应你辞职,你也答应哥哥,别跟顾四少来往了,你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我在榕庄里见得多了……哥不想跟你说那些事……但是你听我的,哥肯定不会害你,顾四少爷那样的人,怎么会简简单单和你做朋友……再说了,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顾四少是什么人啊?他那样的人啊,咱们是高攀不上的。”
病房里,纪寒川漆黑纤长的睫毛像疲惫的蝶翅一般缓缓合拢,久久无声。
病房外,顾珩北的手放在门把上,面无表情得像是一座被凝固在那里的冰雕。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矛盾都摆上台面了。
小北拥有的很多,他要和小川在一起,是一直在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川一无所有,他要和小北在一起,只能拼了命地往上爬。
他们都用尽一切,要进到对方的世界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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