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避讳&报童

    《齐天周报》售卖的当天, 天还没亮的时候，晋江文学城的骨干成员以及负责当街叫卖报纸的报童们就已经全部到位了。

    晋江文学城内灯火通明，报社编辑们正在进行报纸发售前的最后一遍审核, 审核刊印是否有错误, 报纸内各大版块内容的措辞是否确保了没有歧义，印刷字迹是否清晰以及是否有错别字、该避讳的字又是否避讳了。

    每一箱都必须抽一张检查一下，每一张都要把所有内容从头至尾都看一遍。

    这是之前发售《雅俗》时从来没有过的一道流程，头一回进行，大家的业务还不太熟练，编辑们已经从子时收到工部的印刷作坊印刷出来的报纸开始到现在忙活了有两个时辰了。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淤青掐了一个又一个，一群风度翩翩的帅小伙一夜之间被逼得都成了熊猫眼、兔子眼。

    秦门也心疼自家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编辑们, 可这道工序却是必须进行的。

    《齐天周报》毕竟不同于他们的杂志《雅俗》, 《雅俗》就算有错别字或者对哪个事情的介绍是错误的, 只要下一期上写个说明修正，对于买杂志的读者们来讲不过是让他们重新把上一期杂志翻出来对照着看一遍逗个乐而已，可《齐天周报》上的内容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每一个数据、每一句话, 都关系到百姓们接下来的生活。

    标题为了吸引百姓的注意可以皮一皮，但内容必须保证真实可信绝不虚假宣传，更不能让人捉到类似《西游记》这样的把柄！

    说到避讳, 秦门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当初与圣人的那一场谈话。

    那一场谈话的大致流程所有人都知道, 就是圣人想要给《西游记》改个结局, 秦门拒绝，然后秦门想要办一份报纸，圣人同意。

    但事实上中间还有不少的细节是秦门没有透露的，比如说……他在与圣人达成合意之后, 觉得圣人是个挺平易近人挺好说话的皇帝，就鼓起勇气问了一个一直埋藏在他心中许久但却不敢与任何人交流的问题，那就是——

    “敢问……陛下的名讳为何？”圣人您的全名到底叫什么名字呐？_(:з」∠)_

    之前也提到过，秦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

    因为是圣人，平时大家称呼也都是称呼为圣人，按照古代社会的习俗，平时遇到圣人名字里的字又必须要换字或改字，加上没有一本书上会介绍圣人叫什么名字，没有一个先生有胆子直言圣人叫什么……

    秦门觉得自己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很正常的。

    但这个问题很重要！

    尤其是像他这种从事传媒娱乐文字工作的，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个的重要性的时候也就算了，自从进了一次天牢，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生活在古代社会，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自然是能有多谨慎就有多谨慎！知道了圣人的名讳也方便他重新回头把自己之前写的那些故事、出版的话本里提到的相同的字给改过来！

    秦门的问题不知怎么的就戳中了圣人想要聊天的兴致，他没有立刻告诉秦门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么，而是开始追忆起了往事：

    “老子，不，是朕，朕当年还只是个猎户的时候其实不叫现在这个名字，朕的爹娘都只是不识字的农户，那会儿讲究贱名好养活……所以当朕带着哥儿几个反他娘的朝廷之后，朕的军师，啊，也就是现如今的帝师，就向朕进谏说要换个响亮文雅一点的名字，朕同意了。”

    秦门了然，想来圣人当初还只是个猎户的时候，名字大概就类似于狗蛋狗剩啥的，这名字如果圣人只是个猎户，别人随便叫一叫也没什么，可一旦揭竿起义，作为起义军的头领，名字叫姜狗剩……

    想象一下，当两军对垒在战场上，敌方将领跨着大马从军队里站出来叫阵：“某乃盛朝大元帅，姜狗剩在哪里？姜狗剩！”

    “……”

    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看_(:з」∠)_

    帝师说得对，一个叫的响亮又有气势的名字是必须的。

    圣人接着道：“军师当时便写了二十多个字，让朕在里面选两个作为自己的名字，朕在里面圈了两个，还给当时未出生的儿子，也就是朕的太子也圈了两个。”

    “至今，朕都觉得自己的名字选来很好，太子的名字也选来很好，所有知道这名字的人都说朕这两个名字取来很好，只可惜这名字自从取好后没多久，朕便登基了，也就一直没有人叫朕和太子，枉费了朕一番心血啊！”

    秦门：……所以陛下你听到我问你名字才这么兴奋吗？！

    不过想想看也是，大概除了他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有胆子问他的名字之外，其他人遇到圣人哪里敢这么问啊！

    “所以陛下的名字是？”圣人这么一说，秦门就更期待想知道被圣人精挑细选、结合了帝师和圣人两类人审美的名字了。

    圣人笑得高深莫测，走到案几前，手握沾了朱砂红墨的毛笔，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然后得意洋洋拿给秦门看。

    秦门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玊、烎”二字，第一反应——

    这是啥？

    名字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两个字啊？！

    圣人问：“这名字如何？”

    秦门分辨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这两个字该怎么念，半晌挤出来一句话：“圣人的名字……果然不同凡响！”

    怪不得没有人告他不尊重陛下不避讳陛下的名字哩，就这名字他想要避讳也得先用到这两个字啊！

    帝师就是帝师，人家陛下还在打天下呢，人家就想到了未来读书人的避讳问题，想的就是长远_(:з」∠)_

    也正因此，这一次编辑们审查《齐天周报》是否有要避讳的字眼时，所耗费的时间就很少——他们只需要看印刷会不会有错，在“王”字上突然间多了块墨迹就够了。

    这一边，编辑们正紧赶慢赶地检查着每一叠报纸，那一边，秦门也正在紧急培训着即将负责在都城大街小巷叫卖报纸的报童们。

    是的，就是你所知道的民国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那群走街串巷卖报纸的小童。

    这一次卖《齐天周报》，秦门并不打算依靠长久以来合作的月下书斋，而是计划着另外开辟一个卖报纸的渠道。

    一来月下书斋的影响力还不够大，用来卖官方报纸这么高级的东西不太合适；

    二来，这一次晋江文学城因为他的缘故闹出了丑闻，月下书斋的老板为了怕殃及池鱼当即就将他们晋江推出的话本和杂志放到角落里去，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销量，还暗示他的徒弟也许不会再续约，这件事虽然也是人之常情，但秦门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与月下书斋的掌柜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往日里多有来往，逢年过节礼物从来没有少过。《雅俗》大热的时候有很多书摘找到他主动提出愿意帮他印刷上架，他也因为与月下书斋的合作没有答应，却不想这个书斋只能共富贵，却无法共患难。

    所以秦门也想通过这一次《齐天周报》的事情告诉月下书斋的老板——

    别以为晋江文学城离开他那家书斋，那些话本啊杂志啊就卖不出去了！这世界上的娱乐产物只有他们晋江文学城不想主动卖的，没有他们晋江文学城卖不出去的！

    报童是秦门在三天前让人贴了告示找来的，要求是年龄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这个年纪的孩童比较皮，又不到能干活的年纪），并且五官分明、声音响亮，总共二十个孩子。

    秦门按照工部提供的都城布局图，给每个孩子安排了叫卖报纸的地点和范围，确保了每条街上都有三个报童，都城的角角落落都能见到报童的身影，然后便对这二十个孩子进行了细致的培训。

    当然，不同于电视剧里那些充当背景音的报童，秦门对这二十个自家的报童的培训基本上是其实是按照自己记忆中现代的导购来做的。

    身为一个导购，首先，你要豁的出去，能够在街上拿着喇叭（虽然古代没有喇叭）推销自家的产品（报纸），其次，遇到心动的顾客来询问的时候，你要懂得看人下菜碟！

    “书生关心国家大事，百姓关心利己之事，其他则以趣味事诱之。”

    天空渐渐亮白，秦门再一次对自家二十个报童强调。

    《齐天周报》的内容在秦门的启发和编辑们的自由发挥下极为丰富，朝中大事有之、百姓关心之政策有之、朝臣趣事亦有之，不能说像《雅俗》那样老少咸宜，但不论是哪个年龄层，也都在报纸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只要他的导购们，呸，是报童们努力，没有推销不出去的对象！

    当然，死缠烂打会降低顾客好感度，这种事情秦门是不推崇的。

    而最后一点秦门对于报童们的要求则是——

    “多往靠近说书先生的地方站。”

    卯时，检查报纸的编辑们筛选出了印刷有不足的两叠报纸，将其余没有问题的报纸分成几叠交给了负责销售的报童们。

    报童们先往自己面前的大兜里装了一大叠，再在手里拿了一大叠，便在秦门和众编辑的鼓励之下兴冲冲往自己早前被安排好的地方去叫卖了——

    “号外号外！本朝首件贪污受贿案告破！详情请见《齐天周报》第四版！只要两文钱！”

    “号外号外！……”

    “这样真的能把报纸卖出去吗？”

    报童们的叫喊声逐渐走远，深知这次《齐天周报》的重要性并且被又按了个“报社副主编”头像的大徒弟叒一次把师兄弟们的衣服给洗了一遍之后，忧心忡忡站在自家师父的身后，忍不住问道。

    “当然。”

    “我可是做了多手准备的。”

    秦门看着报童们离去的身影，高深莫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