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吃饭的时候,安南问安执,“我们回去看了爷爷奶奶,就打算把证领了,你觉得呢?”
安执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似乎在想什么,犹豫一瞬后,“你们是在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重要吗?”
“不是问你的意见,是征求你的同意。”安南认真看着他,安执愣了下,然后笑道:“也不重要了。”
“我想给孩子一个家,并不代表家里面没有你啊,你知道的。”安南说。
安执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安南看着他,蹙眉有些忧虑。
安执笑了起来,“领证就能代表有个家?真天真。”
江随放笑了起来,安南松了口气。
安南隔天就去跟教授说了这个事情,教授非常震惊,问安南怎么回事,安南有些不敢看他眼神,明明是大人了,怎么有种未成年偷尝禁果似的。
教授是带她很久的老师,很明白她此刻矛盾的心理,叹了口气,认真问:“那你要清楚,江随放比你小,他有比你优越的资本,而且你比他大,什么选择,你会明白所有的后果的。”
“你的选择决定你自己,还是决定谁。”
安南看着他,犹豫了下,笑道:“恩,我知道的。”
谁都没办法保证会跟谁走下去,安南也不能保证她和江随放是开始,还是走向结束,但让她放弃一个生命,为了自己的胆怯,她做不到。
就现在来看,她喜欢江随放,这样就是决定的开始。
什么时候结束,永远都不会放在别人手里,安南可以自己结束。
但也不会成为父母那样的人。
江随放在楼下等,看她下来,立马上前,“怎么样了?”
“一年的时间,真可惜,这个学期好不容易做了个项目,结果什么都做不了呢。”安南遗憾地笑着,江随放抿唇。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回宿舍的时候,安南去收拾东西,周仪蹙眉,一边给她帮忙一边说:“一年后,我都毕业了,到时候我可能已经博士生了,你还要回来上课,你觉得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做。”安南将瓶瓶罐罐放在箱子里,周仪咬牙,“我一直都不赞同的。”
太鲁莽了,这种决定,会毁了一辈子的。
周仪见过休学回去结婚生孩子的,最后连毕业证都拿不到,因为他们被家庭牵绊住了,没有准备好,就决定开始一个家庭,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决定的。
安南明明之前也是这种人的。
她明白家庭的痛苦,现在却要休学组成一个家庭。
“没关系的,我会回来的。”安南冲她笑,窗外的枯枝干裂,阳光都救不活的枯萎,但所有人都知道,来年的春天,那里会绿叶肆意。
安南退出项目组了,张桐是第一个觉得不对劲的,打电话给她。
江随放正在她身边订机票,看到她接电话,立马瞪眼,安南笑着说:“有点事情,所以想回家一趟了。”
“那也没必要直接退出项目啊,可以在家做的呀?”
张桐没有问她为什么回家,但很关心她的前程,安南抿唇,有些感动。
“谢谢你啊,不过,我可能要等明年了。”
“你生病了吗?”他担忧问,安南想了想,“不能说生病啊,只能说意外,但惊喜。”
江随放看着她的神色,深吸口气,咬牙无奈。
张桐没再说什么了,说了几句问候就挂了电话。
“既然都已经退出项目组了,还留着别人电话干嘛?”江随放吃味说,安南觉得好笑,“就算这样,也是朋友啊,难道你觉得你的女朋友不需要男性朋友?再说又不是亲近的朋友。”
“你亲近的男性朋友只需要我就可以了。”
江随放哼了声,低头继续订机票,安南看着他,是回家的机票,没有订其他地方的机票,安南看向他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无奈笑了下。
“真的不用通知我爸妈吗?”安南问,江随放立马道:“通知了,也不过是关心你结婚能拿到多少钱而已,这样的父母,有什么必要?”
“这么说来,安执确实我爸妈要靠谱多了呢。”
安南叹了口气,“我也无数次对爸妈有过期待,后面发现,他们所掌握的,不就是我的期待而已,生孩子对于来说,是养一个无限期的存折吧,每天想着怎么从中得到回报,明明什么付出都没有。”
凭什么要回报呢。
江随放没说话了,安南突然一把抱住他,他问:“你在难过?”
“可能吧。”
哪个女孩子结婚的时候不希望看到父母开开心心送她出门,当她最坚实的后盾,告诉她,嫁出去也有回家的路呢。
安南可能永远都没有了,在父母分开的那一刻开始。
“就算我们离婚,我也不会放弃孩子的,江随放。”安南说,江随放啧了声,“别老是说这种话,很烦。”
安南笑了起来。
安执提前回去了,说是提前通知下爷爷奶奶,不然按照两个老人家的身体,怕是要扛不住,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两个人回家的那天,是江随放他爸来接的。
向来严肃,看着木讷的男人,难得露出一些温和来,话也多了。
江随放坐在副驾驶,江爸爸跟他说话,“你妈一早就在家做饭呢,幸好安南家住的不远,可以接上爷爷奶奶来吃饭呢。”
安南听着这话,手指用力,有些紧张起来。
江爸爸还说:“我跟你妈也是南镇这边领的结婚证,这边的环境很不错,你们到时候孩子出生,可以在这边生活。”
“不用了,就学校那边挺好的。”江随放冷淡开口,江爸爸笑道:“也是,你们买了房子了。”
是江随放买的房子,安南心想,怎么能算到她头上。
“你妈不是这个小镇的人,我从小就在这出生,你也不是这个小镇的人,但跟你妈妈一样。”江爸爸笑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你也带走了我们这个小镇的女孩子啊。”
江随放终于露出一些笑意,安南也觉得好笑,不过看江随放的样子,是真的开心,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还好,他在差点流失的时候,被小镇里的一个人拉住了手,他才终于从迷茫中回头看了一眼。
江爸爸看着江随放,目光是那种欣慰,那种对待儿子的开心和自豪。
先穿过江姨的花店,再往后面的巷子,里面错落了不少人家,江家就是其中一家,无论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人家呢。
安南下车的时候,看着错落的房子,各种复式房,或者带着院子的旧院落。
明明来过很多次,安南却觉得这次是不同的。
这么普通的地方,江随放从这里路过,却一把抓住了她。
“以后你会去哪里?”安南问,江随放愣了下,看向她,安南也看向他,“我开玩笑的。”
江随放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姨就出来了,“听车声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老公,你这个车也太旧了,换个新的,每次声音都好大啊。”
“省省吧,儿子娶媳妇,我现在哪有精力管车啊。”江爸爸笑着进去了,对安南道:“进来吧。”
从来江爸爸很少关心江随放的朋友,江随放也不带安执来家里玩,偶尔几次,江爸爸也是很冷淡看着他们,那种眼神仿佛是匆匆的过客,并不在意江随放的路过。
江姨上前一把拉过安南,“进来吧,我煮了不少饭菜,我的儿媳妇。”
江姨叫完这个称呼,安南立马脸红,想说什么,却发现没有合适开口的词句,只好作罢。
江随放在一边看她,帮她拿了下东西。
进去后,安执在客厅喝茶,面对江爸爸,也不敢造次,但腰杆挺直,那模样似乎像个大人,装作大人的样子。
爷爷奶奶坐在一边,行动不便,江爸爸对他们更加客气。
安南过去的时候,奶奶立马叫她,安南松了口气,看到自己家的人,可算是有点着落点的滋味了。
双方显然是在安南过来之前就已经谈完了,现在不过就是看看江随放了。
爷爷奶奶认识江随放,毕竟蹭了不少饭。
安南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她看出了爷爷奶奶的不赞同,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对她的妥协。
吃饭的时候,江爸爸喝了点酒,安执不能喝,但也逞强,非要说能喝,江随放在一边笑,然后问安南想吃什么。
江姨看着桌上的情况,有些满意,她对安南没有意见,这种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江姨落下脸,有些烦躁起来。
江姨看向安南,看安南的样子,似乎对江随放的身世一点都不了解呢。
江叶晓也见过了,不知道安南有没有怀疑过呢。
安执喝多了,还是梗着脖子说:“叔叔我再敬你一杯。”
江姨叹气,安执要是知道江随放他爸以前是做什么的,怕是会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丑事。
江爸爸脸不红气不喘,旁边的一瓶空的白酒已经下去了,他跟安执敲了下杯子,安执喝完,终于扛不住,去沙发上躺下了。
江姨有些头疼,“安南,我送你爷爷奶奶回去吧,不早了,你跟江随放继续吃。”
安南起身打算过去的,江随放看眼江姨,突然拉着安南过去,“我带安南回去吧,我没喝酒,我开车吧。”
江姨立马道:“你自己吃,别管我。”
“妈。”江随放看破她的谎言了,双眸沉了下来,江姨被吓到了,手僵硬在半空,“小放……”
安南站在一边,沉声道:“江姨,就麻烦你了。”
江姨犹豫了下,看向江随放,江随放彻底生气了,手放在桌子上,那表情跟要打架似的。
但是……
江姨硬下心来,对爷爷奶奶说了几句,奶奶对安南说:“晚上早点回去。”
安南答应了。
家里就剩下四个人,但莫名冷清,江爸爸放下筷子,对江随放道:“你何必……”
“你们没说过,说过我就不会带安南回来。”江随放凶他,江爸爸看着他的神色,愣住了,江随放长大了,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一点都不像江铃,骨子里像高子秋,更多的还是那个人。
安南一把拉住他的手,江随放瑟缩了下,安南问他:“是谁要来吗?”
“我带你回去。”江随放一把起身,拉过安南,去玄关,拿帽子口罩手套,给安南戴上,开门一股冷风冲了进来。
江随放看到门口的车,呆滞了。
安南抬高帽檐,看到院子里停了辆车,车身凌厉,在冬夜里,从月光上透出清冷的锋芒。
是高子秋吗?安南正想着。
明明江随放一直在逃避什么,安南却觉得有所有的东西都在找上他,明明他是那么厌恶的。
也许不是江随放抓住了她,是她抓住了路过的江随放。
男人从车上下来,个子很高,五官俊逸,眉眼间都是锋利的色彩,但很深邃,浓郁的不像话,就像是……另一个版本的江随放。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安南,还是震惊出声,看向江随放,又看向那个人。
这个人……比坐在餐厅还有说服力的,江随放的爸爸。
安南抓住江随放的手,只记得自己说了句:“他叫什么?”
江随放深吸口气,寒冷从鼻腔到肺部,让他恢复了很多理智,他咬牙说:“江玉林。”
安南想起来了,那个……评委。
陆廷铭找江随放算账,说他走后门,原来是这样的后门。
男人目光凝在安南身上,像是在打量什么,打量自己的孩子夺来的猎物一般,满不满意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鬼,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不跟我说?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你长个了吗?”
男人一步步从台阶上来,神色戏谑,但不是那么熟悉的模样,他的西装很干净,跟他的车一样锋利。
江随放呼吸很重,男人快上来的时候,突然,安南一把拉回来江随放。
砰!
门被关上了,江玉林被关在外面了。
安南抿唇,江随放看向她,有些疑惑,安南说:“这人整容了,那你的脸做的模板?比你丑多了。”
江随放一愣,安南摘了帽子,“外面那么冷,继续吃饭吧,我还没吃饱呢。”
江爸爸瞪大眼睛看着她,安南坐回桌上了,继续吃菜。
江随放忽的回过神,他刚才在害怕吗?安南看出来了,她在……维护他?
他忍不住笑了,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一把拉开门,男人脸色很臭站在门口,江随放笑了,“哟,舅舅。”
江玉林吸了口气,“你再叫一句。”
江随放笑的很恶意,重复称呼,“舅舅。”
回到餐桌上,安南鼓着腮帮子,警惕看着江玉林,江随放却轻淡抬手,“介绍下,这是我舅舅。”
“这是我未婚妻。”
江随放还在笑,“不知道舅舅今天来,舅舅吃饭了吗?舅舅怎么不带礼物。”
他还叫上瘾了,江玉林一脚踢开椅子,“你再叫一句。”
“舅舅。”江随放沉下脸,看到安南抖了下身子,阴沉道:“你吓到我未婚妻了。”
江玉林绷紧后牙,看了安南一眼,安南很不友好看他,他决定忍了下来了。
舅舅就他妈的舅舅吧。
“我表哥江叶晓见过吧,他爸。”江随放坐下,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了,他太害怕了,害怕安南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安南比他冷静多了,她根本不害怕这些。
她真的是像天使一样的人呢。
江随放冲她笑,安南对舅舅点头,“恩,你哥脾气比他好多了呢。”
“那当然,我哥又不是他养大的,我大哥脾气比他更恶劣呢。”
江随放挑眉,江玉林踢了下江爸爸的意思,“给我添副碗筷。”
江爸爸立马起身,跟得到什么命令似的,进厨房了,安南蹙眉看过去。
“我爸是我舅舅的下属,以前和现在都是。”江随放随口解释,还不忘说:“等我妈回来,我就说你欺负我爸,你死定了。”
江玉林哼笑一声,“你妈?”
这小子扮演别人的孩子,还挺得劲的呢。
江玉林看向安南,安南故作无畏,回看了过去,看个屁,就是个翻版江随放,那脸上的皱纹和凶巴巴的样子,比江随放丑多了,江随放老了要是这样,也太丑了吧?
这么一想,安南看向江随放,忽的神色多了些嫌弃和忧伤。
江随放愣了下,“怎么了?”
“没有,你老了做个拉皮吧,千万不要板着脸,丑成这样,我可能真的不太喜欢你了。”安南很忧伤说。
江随放忍不住笑了,连端着饭出来的江爸爸也在咬牙笑。
江玉林瞪大眼睛,拍了下桌子,“你说什么呢!”
“你凶谁呢?”江随放也拍桌,江玉林鼓着腮帮子,忍了忍,坐了下来。
江随放说:“我绝对不会丑成这样的,放心吧。”
“恩。”安南点头,“如果是个女孩子就好,女孩子就不会长的像你了。”
江玉林觉得好笑,“那你是没见过江铃小时候。”
安南看过去,江爸爸在一边尴尬,“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吧?一会小玲就回来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那丫头小时候坏得很,一肚子坏水呢,经常抓蛇吓唬班里人,还欺负班里的男生,天天把自己头发剪得跟驴啃的一样。”
江玉林看安南来了兴趣,忍不住得意,“她后来还真被驴啃了,要不是我妹夫……”
“江玉林!”江姨突然一脚踹开门,她本来躲在外面看看江玉林进去后会怎么样,怕是会大爆炸呢,谁知道就等到某个人在那揭自己的短。
“你要死啊,不吃饭滚。”江姨凶神恶煞说。
把在沙发上睡觉的安执吓起来了,他手举成捏着杯子的样子,呢喃道:“叔叔,我们继续喝。”
江姨咳嗽了下,见安执又倒了下去,去拿毯子给他盖上了。
江玉林也咳嗽了下。
安南看着,江随放也有这个缓解尴尬的习惯,动作都一样,真不愧是一家人呢。
江玉林继续说话,“那个男孩谁?你弟弟?”他看向安南,安南心里说关你屁事,便没有回答了。
他却知道了,立马嘲讽道:“他跟我妹夫喝酒?我妹夫当年在雪地里滚了一晚上,靠喝酒才没死在山上。”
安南愣了下,立马看向江爸爸,江爸爸一脸腼腆笑,“说这些做什么?”
“我爸当初不同意啊,这小子翻山越岭娶我妹,幸好跟我一个部队出身,不然真就是死在那了。”江玉林叹了口气。
江铃坐了下来,“突然说这些干嘛?又不是多大事情。”
江玉林也愣了下,他居然跟安南在这扯皮,炫耀自己,他平时都懒得跟家里两个臭小子说话的。
就更别提江随放了。
江随放大了点,知道事情后,见到他就咬,要多嫌弃就多嫌弃。
他跟安南说这些做什么,江玉林笑了起来,真是老了。
安南看向江随放,江随放低头不说话,但一直拉着她的手,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
对于安南来说,江玉林并不算可怕的人,但更多的是不了解,还有就是理解吧。
如果他真的是江随放的爸爸,为什么不认回他?反而放在妹妹家,而且……江姨也没有小孩。
难道是因为高子秋吗?
对啊,高子秋之前都有家庭,那江随放是怎么来的。
安南一直不敢想到这一层,可能是她的道德观用自己的爱情掩盖了,让她也想了很多借口不去想。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江随放是什么?
他连自己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吗?
安南用力抓着江随放的手,不管是什么样子的结果,江随放一定不会是那种坏人,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安南相信他的。
吃过饭,安南和江随放一块回去,安执放在车后面,两个人还没上车,江玉林站在门口说浑话。
“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在这睡一个房间有什么问题?难道是这小子还没长毛?”
江随放眼睛一亮,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江玉林笑了起来。
江铃头疼拉开两个人,“江玉林,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
没羞没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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