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争辩 这便是状元郎了?
眼看着人越走越远, 底下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都觉得国公小姐怎么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回来仿佛变了性子。
往日她从不从这般下三殿下的面子啊……
那尊贵的人站在原地许久, 拳头握的作响, 最后声音让人心头凛然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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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肃穆的气氛随着圣上一句不咸不淡却又威慑力十足的话结束,众位官员总算松了一口气。
宋温游倒是不紧不慢的接过内侍送来的的茶水, 浇灌了干涩的嗓子。
龙椅上的那位见他这幅睥睨的姿态, 嗤了一声,“老家伙,你倒是不客气。”
“臣待陛下之忠,就是这御赐的是毒药,也眼睛不眨的喝下去。”
圣上乐了, 但表面还是那副让人不敢喘大气的神情。
谈不上新帝, 但谁人不知,不过十余年, 这位新朝皇帝重整了整个朝堂, 连根拔起大楚最腐朽的世家蛀虫,现如今手握大权,在场除了荣国公怕是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外边, 估计只有皇后了。
都说帝王忌惮权臣, 但宋温游也是个奇人,他膝下仅有一女, 又和庶妹断绝了关系,子嗣凋零的连圣上都担心他后继无人,要为他做媒。
可这人偏生宠极了独女,从休了刻薄女儿的沈氏之后,他怎么也不肯应。
就是如此, 陛下才从不忌惮他,老死灯灭,他就是顶天的才能,权倾朝野,可若是后继无人也只是独木难支,除非,女婿得体。
荣国公一口喝下,还有闲空赞叹,“味道不错。”
这便是话都说完了,庆功宴定在三日后,这时候遣散才是,几位内阁大臣躬身要退,他们目光落在还在回味品鉴的荣国公身上,皆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先离场。
宋温游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指了指茶杯,问道:“这壶茶合我胃口,几位大人要不要尝尝?”
几位大臣连连摆手,这可是圣上赏给你喝的,我们不要命了才和你扯皮笑脸。
这下有眼力见的都告退了,只留着宋温游还在喝茶。
圣上看似没有催促的意思,懒懒的吩咐旁边太监,“待会国公爷回去,给他带着些吧。”
“是陛下。”
“不用不用。”宋温游擦了擦鼻子,笑着道:“我就喝着一盏茶的功夫。”
圣上没搭理他,盘着手中圆润的核桃,目光却透露着一丝看不清的情绪,让人觉得他仿佛高踞在苍穹,如刀割似的将面前的人看的透彻。
宋温游一走三年,这三年变化太多,世家、官员一波一波的血洗,他跟着圣上一路从溱安打回京都,称帝建新,他自觉还是很了解他为人,所以就算如今圣上明显是在给它下逐客令,他也要说这番话。
“陛下,臣记得,臣离开京都之时月稚嫩似乎只有这么高。”他忽然比了比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语气轻松像是闲谈,“现在都到臣肩头了,那小姑娘越长越像她娘亲,眼睛像,气质也像。”
怀恋起亡妻,他心头便滋生闷沉。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道:“自溱安一别,臣失了护住她母亲的机会,如今一出征三年,臣也没见着,她是怎么一点一点长高,出落成这幅模样的,像是一恍惚,她就该嫁人了。”
他从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甚至不是个称职的儿子,当年母亲仙逝,他甚至没办法回京尽孝,而是让女儿一人独自承起后世丧葬。
“你同朕说这些做什么?”
龙椅上传来的声音冷的让场内侍从双腿发颤,下一刻扑通跪地,惊慌喊道:“陛下息怒。”
可圣上的怒意不会减轻半分,宋温游说的这番话寓意明显,他不就是埋怨自己让他跟随建功,从而让家人忧心半生,甚至让他与妻子天人两隔么?
“宋爱卿,刚才游街之时怎不见你凄凄落泪表念故之情,反而耀武扬威呢?朕难道未曾许你一世荣华安享盛名?叫你按先人之志收复十三州给足你荣耀,你如今到朕面前指着朕的鼻子说是朕害得你家破人亡,说你尽孝不能护女不能,你在外,国公府小姐受了皇后多少庇佑,皇家多少次为她伤经动骨,就是破了声名也要为她垫后,你是觉得朕在后方指望着你不会和你撕破脸,胆敢在朕这作威作福了?”
旁人吓得几乎全身僵硬,这几天圣上格外暴怒,从前是皇后有这个本事,现在多了个状元郎,现如今就连大将军回来也要让他们走鬼门关这一遭。
上次圣上暴怒之时甚至当场杖杀了一个做事出错的宫女,现如今看这架势,怕若是他们出了一点声响,便离死期不远了。
宋温游捏紧手中的茶杯,皇帝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般,但他临危不惧,认定了心中所想。
“臣从未悔过当年的选择。”他声音铿锵有力,“妻亡故是为臣心中所痛,但事已至此,臣不会揪着不放,臣只希望自己的独女不再如此!”
他今日到这来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个机会,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看不上她的人,更何况她的婚事该由她自己选择,而不是像自己当年那样,不得已娶了沈氏。
一早皇帝便下了命令,可真太子的为人他看得清楚,也算模糊应了,但先有江汶琛突然反悔,后又发觉宋月稚抵触三皇子,他自知自己这身家无人继承,皇帝便要把自己女儿作为筹码供人做踏板这路子,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让自己女儿也成了筹码。
他宋温游忠了一辈子,他也仅剩这点念想能挺起脊梁,为自己的女儿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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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针锋相对的声音让殿外刚到的几人互相对望一眼,门是不敢闯的,只静静等候着。
江虔文眉头紧锁,显然是担忧至极,荣国公刚到便和父皇这般争吵,惹了圣怒怎么收场?
而一旁被硬拉扯来的江汶琛却淡定的垂眼,不被人瞧见的眼里带着一丝戏谑,仿若是听什么有趣的戏般。
两幅截然不同的模样让人心下见了分晓,说怎么三殿下的气性怎么比不过一届寒窗书生?
很快,宫外传来周公公洪亮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传入江汶琛耳里,他忽而轻轻抬首,皇后那张威仪至极的面容落入他眼底,与她眼睛碰到一处,他不自觉的轻颤了睫。
但之后很快掩去,如寻常臣子般行了君臣之礼。
皇后似是不经意问,“这便是状元郎了?”
江汶琛不去看她的眼睛,“回禀娘娘,正是草民。”
之后便沉默下来,这几日皇后闭门不出,谁都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如今见她出现在这颇为稀奇,还有这个新科状元江汶琛,竟是这般见了皇后的面。
真不知是该喜该是忧。
“母后,这位便是太师提过的那位文章极好的学生。”
江虔文有意的提了提,但皇后却不接他的话,似乎是对这个富有才名的人没什么兴趣。
江汶琛指尖微陷掌心,缄口不言。
正巧是今日,正巧是她被折断双腿的这一日。
皇后指了指里面,“怎么了?”
太监把宋温游自主留下与圣上言谈的事说了说,皇后便皱了眉。
她道:“让本宫进去。”
“不可啊皇后娘娘,陛下正气着呢。”
这时候谁敢进去禀报?
皇后却是不理他,侧目忽然对江汶琛笑了笑,“本宫腿脚不便,不知状元郎可否推本宫进去。”
江虔文片刻不解,皇后为何要点他?适才不是还不感兴趣么?他秀气的眉起了波澜,但却不敢出言打断。
江汶琛便应声到了她身后,抬手搭在紫檀轮椅上,接着似乎没什么不妥的推她入了内,顾及皇后身有残疾,殿内特意修了平滑的道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流,哪怕身后的侍从离到再远。
直到到了门槛外,才听见圣上暴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依稀还是说皇家待宋家不薄云云。
而宋温游却是跪在地下,不应,仿佛认定了最后陛下会答应他所提的要求似的。
“真是玩笑。”皇后忽然转首,对江汶琛道:“本宫就有个故人,当年本宫非要她嫁给娘家相好了的夫君,门第高前程瞧着也好,现如今她夫家不争气,便满身落魄到了我跟前,言也不能怒也不能,最后潦草离去,横尸在外。”
江汶琛察觉殿内忽然静了下来,声音放高:“娘娘为何不帮她。”
“因为本宫不认为本宫是错的,她表面风光的很,一品诰命儿女得意,谁知家中妾室成群,丈夫又是个窝囊的,宠妾灭妻令人发指,可本宫是为了她好,她偏觉得我在害她,你说可不可笑?”
“娘娘怎会可笑呢,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是,只要本宫还是一国之母,谁敢与我言说其他?本宫又是帮着搭姻缘又是封诰命的,也是她自个不争气,废了本宫的好心。”
苏女官看了一眼江汶琛谈笑自如的模样,心里暗自称奇,这一唱一和的默契像是与生俱来的。
再回神间,只听着里头刺耳的破碎声,圣上像是气的狠了,将茶杯猛的往地上砸,她吓得一个机灵,但也清楚了皇后这番指桑骂槐的话算是彻底戳到了陛下的痛处上。
可谁知在场除了宫女太监,谁都不见得有什么波澜。
皇后进了大殿,还不待江汶琛行礼,她便冷言道:“陛下又发什么疯?”
“朕让你进来了吗?!”
皇后分毫不让半步,她示意苏女官将跪在地上的宋温游扶起,接着亲手滚动轮子朝他缓缓行去。
“臣妾凭何不能进?荣国公归国本是普天同庆之事情,月稚在臣妾手上照料至今,国公府也是臣妾派人护着守着,陛下动了哪一点心思让国公爷对你感恩戴德,还是做的好一手借花献佛!”
一瞬间,圣上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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