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柏城二中。

    虽然学生已经相继离校,寒假正式开始。但是老师们的工作还没有完全做完，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始享受假期。

    龙山海正窝在办公室为了年底交资料写授课心得,并狂补教学记录。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他手机里没有存,也不知道是谁。

    龙山海本不想接,但又怕是哪位学生家长,还是接了。

    “龙老师！”那头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有点耳熟,听起来还有点着急。

    “您好。”龙山海边琢磨着这到底是哪一位,边随口应付着，等对方下一句话。

    “上次余岑和关之涯的那件事你们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对方一连串说了一长句,中间连个气口都没有。龙山海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也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

    “陆，陆校长！”龙山海惊得说话都有些打磕巴,“当时王校长和黄主任我们一起找学生和学生家长都谈过，学生表示他们承认事情都是真的，学生家长对这件事也不是很重视……”

    ——最后就暂且不了了之了。

    这句话龙山海没敢说。

    还不知道校长突然打电话过来问这件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怎么不直接问王校长……

    龙山海心里打嘀咕。

    王校长就是上次负责这件事的副校长。据说是对余岑和关之涯非常不满意。

    由他来跟校长报告这件事最合适了吧……

    他正想着,那头陆校长又沉声问：“你们使用什么强硬手段逼余岑关之涯分手了？？”

    龙山海一呆,快速否认，“没有啊！我们都是规劝,没有使用任何手段！”

    真要说的话,那也是对方家长比较强硬啊！

    龙山海想到当时余岑和关之涯俩家长过来的时候，王副校长最终铁青着脸甩门而去的场景。

    “那为什么关之涯家长突然说要转学！？！！”陆校长的声音近乎咆哮。

    “啊？”

    龙山海这次彻底呆了。

    “人家直接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我都来不及反应！我现在暂时给压下来了，这件事你赶快去给我沟通一下！”校长气道，然后又喘了好几口气，问,“余岑呢？余岑那边没事吧？”

    龙山海呆呆地：“没，没有，没有过这种迹象……”

    “去确认！去安抚一下！”校长说罢，“哐”地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良久，龙山海呆坐在自己座位，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样一名学生如果转学走了，那他们柏城二中损失的可不单单是一个学生的问题！

    那是他们可能损失了一届市高考状元甚至省高考状元的问题！

    无怪乎校长会如此暴躁……搁他他也急啊！

    龙山海一个激灵，扔下手里的教学记录也不写了，抓紧给关之涯打电话。

    关之涯和杨骥相对而坐。

    听完杨骥方才一番威胁之后，关之涯心里反倒异常平静下来。

    看着坐在那沙发上都好像坐在什么重要会议马上要提出决策的老头，关之涯甚至笑了笑，淡淡道：“您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对我说出这些话的？”

    杨骥瞥他一眼，沉声：“我是你的外公。”

    “就这么一个，只在遗传学上有实质意义的，亲缘关系？”关之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要是这个身份真的有用，您也没有必要又拿东西又给车给房，如此彰显您的权势了。”

    说着，关之涯声音转冷，“外公，出于尊敬，我愿意这样称呼您。但不代表您可以利用这样一个身份来压制我。五年前我们就说过，您不能随意干涉我们的生活。”

    杨骥冷哼一声，“一般的事我的确不会管，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的语气冷硬到近乎专横的地步，关之涯沉默看他良久，突然轻轻扯了下嘴角，“当年您也是这么跟我妈说的吧。”

    声音很轻，但是杀伤力极大。

    杨骥闻言半晌没说出话来，嘴唇都隐隐有些哆嗦。

    不过他今天有备而来，很快恢复正常，像是丝毫没有听到关之涯话里的嘲讽意味，“时间证明了，当初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看向关之涯，眼神坚定得有些刺人，“我现在只是后悔，当初的手段没有更强硬一点！”

    “我不是我妈，余岑也不是关珉。”关之涯道，“您现在的手段就算是比当初再强硬，也没有用。”

    杨骥是个老顽固，关之涯知道和他说不通，不想再继续和他说。

    站起身，关之涯：“您不是我的监护人，就算提交转学申请学校也不会同意的。您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杨骥抬头看向他：“你真以为就这些事，我没办法做到？”

    关之涯皱眉。

    两人正对峙间，周小米房门打开。

    她从里面出来，迷迷糊糊道：“哥，有客人？”

    一晃眼，看到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的杨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爷爷好。”周小米呆呆地跟他问好。

    杨骥看着她，眉间流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是不太认识这小姑娘是谁。

    很快，周楠从她身后房门出来，看到杨骥，也是一怔，旋即拍拍周小米的肩膀暗示她回屋，对杨骥道：“您好。”

    杨骥这才点了点头。

    他复又看向关之涯，却听关之涯道：“我妈快醒了，您请回吧。”

    说罢，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周楠看着这场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杨骥又在沙发上坐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站起身来，要往楼下走。

    他扶着一根拐杖，下楼不方便，周楠见状，快走两步上前，“我送送您。”

    两人下楼期间，杨骥状似随意地开口问：“关之涯和那个男孩的事，你知道？”

    周楠愣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杨骥这次是为这事来的。

    点了点头，她轻声道：“我知道。”

    杨骥没再说话。

    一直下到一楼，杨骥不再需要周楠在旁搀扶。他站在一楼店里，扫视一圈，淡淡开口：“这家店你一直经营地不错。”

    周楠在一旁，“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刚才那女孩，是你女儿吧？”杨骥道。

    周楠心里一紧，抬头看向他，“是。”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杨骥直直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当初姣姣那么帮你，你也不希望看到她的儿子误入歧途吧？”

    周楠心里猛地一震。

    杨骥没再说什么，走出店面，径直离开了。

    周楠呆呆地站在店门口，看着一个年轻人接上杨骥和他一起走远。

    直到他们拐出这条街，身形消失，周楠才回过神来，转身回屋。

    龙山海给关之涯去了电话，电话里听他声音非常正常。

    旁敲侧击地问了转学的事情，得到关之涯的否认答复后，龙山海大大松了口气。

    他有心想问“那为什么校长说你家长要让你转学是你哪个家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再想一想，这话不好问出口，他也只能作罢。

    不过学生没有要转学的意思，那还有哪个家长逼着他转走不成？

    挂断电话后，龙山海又给余岑拨过去。

    余岑这边他问得就更加隐晦了，毕竟没有听说他们有这种意向。

    那最起码不能给他提供新的思路！

    “咳咳……”电话接起来，龙山海先清了清嗓子，然后进可能把自己的大嗓门放柔和，“余岑啊，这次期末成绩不错，保持得很好！”

    余岑刚吃过早饭，正因为什么也不能干，百无聊赖地在屋里遛弯，接到他的电话十分茫然，听到这夸奖更加茫然，“啊……还可以，谢谢老师……”

    “嗯，”龙山海甚至笑了笑，又道，“最近学习生活方面，没有什么困难吧？”

    余岑：“……没有。”

    “对咱们学校的教室，宿舍还有一些硬件设施，师资力量，食堂饭菜什么的，还满意吗？”龙山海道，“还有你觉得最近的课程安排，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

    余岑整个人都迷惑了。

    学校偶尔也会向学生征询意见改进学校的条件，但是班主任这么正式打电话还是第一次。

    “我……我觉得都还挺好的。”余岑道。

    “嗯嗯，好就好。学校也希望能给同学们最好的学习生活体验，毕竟咱们每天在学校的时间比在家里还长，学校就是咱们的第二个家，你说对吧？”龙山海殷切道，“你觉得你对柏二感情深吗？”

    余岑听到这里总觉得很不对劲，眉头一皱，对龙山海道：“老师，我从初一开始就在柏二读了，我对柏二没什么意见，感情也很深。您到底想问什么？”

    听到他这一句话非常满意！龙山海连声笑道：“啊！没事没事！就是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嘛，年前采访一下同学们对学校的看法。好了好了，都挺好就行！没事我就挂了啊！下学期继续努力！”

    龙山海把电话挂了。

    余岑莫名其妙地盯着手机，不知道他这是搞哪一出。

    之后关之涯打电话来时，余岑告诉他这件事，末了叹道：“怎么感觉龙老师奇奇怪怪的？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关之涯听着他的描述，不由失笑，“打了。”

    “也问你那些？”余岑奇道，“什么有没有意见爱不爱学校之类的？”

    “嗯。”关之涯道。没告诉他自己接到的那通电话远没有那么复杂，直接转移了话题，“手怎么样？”

    “还行。”余岑思路瞬间被带着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关之涯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余岑怕他难受忍不住想安慰两句的时候，终于开口：“今天是不是该换药了？我想……”

    “余岑！快点准备准备出门了！”

    余成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直接透过电话，传到关之涯那边。

    余岑有些尴尬，“我爸今天上午专门请了假……”

    “唉。”关之涯长叹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看看你。”

    最近余成辉的确还在气头上。

    余岑回头看了看看，见余成辉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压低声音道：“好了好了……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龙山海第一时间，给陆校长报告了关之涯和余岑两个人都没有转学打算的结果。

    陆校长听罢没再说什么。

    龙山海放松下来继续补他的教学记录，原以为事情可能就这样过去，不想，晚上再一次接到了陆校长的电话。

    “关之涯那边的家长还是申请让关之涯转学，市教育局的领导都打电话来问这件事了。”陆校长道，声音听起来比早上要平静多了。

    不过龙山海却是非常震惊。

    “我是不可能让他转学的。”陆校长冷笑一声道，“你手里有没有关之涯平时的照片，什么类型的都可以，全部打包，给我发过来。还有他之前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包括获得的奖项之类的，要多少给我多少。”

    龙山海不明所以，但还是尽心尽力做了。

    第二天早上，柏城日报头版小头条，就放上了这样一个标题

    《状元预备役——柏城二中神级学霸的成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