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末上午,余岑来到柏二北门的时候，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他，竟然,单独,在周末,和,关之涯,见面。

    每一个字都不可思议。

    回想今天早上,梁禹蹭到他们家，得知他要出门,还是要和关之涯一起出门后，立刻嚷嚷着要一起去。

    余岑几乎想也不想地拒绝。

    余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梁禹不能跟着。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几分钟,站在门口一棵老龙柏庞大的树冠阴影下。

    周末的学校很安静，很少有人进出，门卫甚至在值班室里打起瞌睡。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余岑不看也知道,是谁的信息轰炸。

    有些头疼,余岑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去看。

    【凉鱼：余岑你变了。】

    【凉鱼：你变了！！】

    【凉鱼：从上次你跟他出去吃饭我就觉得不对劲！】【凉鱼：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他[委屈]】

    ……

    一系列的控诉。

    余岑越看越头大,翻到最下面,手机突然再次轻轻一震。

    【凉鱼：我想清楚了[委屈]要是你真的那么想跟他一块玩，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委屈]要不你什么时候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正式认识一下，这样我就同意他成为你和我的朋友】余岑满脑门黑线。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和别的同学一起出过门，为什么独独这次,梁禹反应这么大？

    想着，余岑敲字，“别闹了，你是小学生吗？小学生都不像你这么玩。”

    刚要点击发送，一道声音在他脑袋顶响起，“等很久了？”

    余岑倏地抬头，对着来人摇头，“刚到。”

    关之涯看着他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的脸蛋。

    他穿了件白色短袖卫衣，衬得整个人更显小了。

    说出去还是初中生怕是也有人信。

    “走吧，去那边。”关之涯道。

    说着率先迈步往西走。

    直接按灭手机，余岑抬步跟上。

    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己的影子在他身上投了小小一片。关之涯没穿昨晚那件短袖衬衫，换了一件长袖的，唯一相同的，还是很浅淡的蓝色。

    这么喜欢蓝色吗。

    余岑胡思乱想着，看着他背上那个小小的运动斜挎包，诡异地感到一丝紧张。

    扣了扣手指，余岑不禁猜测，他们要去哪儿？

    关之涯没说，他竟然也就没问。

    “到了。”

    前面人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余岑一时没收住，差点撞在人身上。

    险险收住即将踩在人家鞋上的脚，余岑扭头去看。

    柏二北门往西走不远，有一个公交路牌。不大的一站，只有两路车。

    “还要坐车？”余岑有些意外。

    关之涯“嗯”一声，“有些距离。”

    “哦……”

    余岑貌似认真地去看那个站牌。

    其实在他的想象中，今天他们或许就在学校附近一个随便什么店聊一下的，没想到还要走那么远……

    “来了。”

    关之涯惯常冷淡的声音扯回余岑的思绪。

    一辆笨重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停在他们面前。

    余岑看了一眼，115路。

    在投币口，余岑还在想手机上的乘车码在哪来着，关之涯直接拿他的卡刷了两次。

    柏二在市中心路段，周围商圈就有三个，车上人很多。司机嚷着“往后走！”、“往后走！”，两人站在上车口，几乎往后走不动。

    后续两三站，上的人更多。

    他们终于往后走的动了——被挤着走的。

    事实证明，公交车的空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余岑浑身僵硬地绷着身体，倒不是因为被挤的。他被护在关之涯和一个座位中间的空隙里，和外面拥挤的人群隔离开来，并不觉得挤。

    就是离关之涯太近了。

    太近了！

    余岑总觉得他稍微动一下，就会完全贴到后面关之涯身上去。

    所以他一动不敢动。

    又是一站，一群人乌泱泱涌上来，好在也有一群人下去，周围终于松动了点。

    余岑刚松口气，想微微活动一下自己僵硬的四肢，坐在他前面那个座位上的乘客突然拽下耳机，自言自语：“这是哪站了……”

    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后，一个猛地弹跳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我要下车！”

    余岑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微微发麻的脚险些没站稳。

    眼看就要撞到旁边人，余岑感觉一只手在他腰侧扶了一把。

    虽然那手在他站稳后很快就放开了，余岑还是僵硬了一下，扶着椅背的手紧了紧。

    “坐吧。”

    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余岑感觉自己耳朵尖都麻了麻，手上握得更紧了。

    然而一愣神的功夫，旁边已经有人瞄准了余岑身前那个空位，眼疾脚快的窜过去坐下了。

    余岑：“……”

    这辆车走的方向和他家正好相反。开出六七站后，就完全超出了余岑平时的活动范围。周围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越往外走，下车的人越多。

    感觉身后好像突然空了，余岑听见关之涯在上面喊，“过来。”

    车后半部分的两连坐有一个靠外的空出来了。

    余岑走上去，“你……”

    刚开口，司机突然一个启动，还没扶到东西的余岑：“……！”

    惯性使然，往后一歪。

    关之涯长手一伸揽着腰把他捞回来站稳，然后按着坐下了。

    “坐好了。”声音透露着淡淡的无奈。

    余岑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砰砰跳着。

    太久没坐公交车，都忘了他们柏城公车司机的勇猛。

    公交车在余岑不太熟悉的道路上徐徐开着，听着报站，余岑默默数数：这都十几站了，那地方还真是够远的。

    车上乘客越来越少，现在只剩零星几个没有座位，还站在下面。

    余岑无意中瞥一眼，看到两个女孩子站在一起，一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边偷眼往他们这边看。

    在他看过去后，又立刻移开视线。

    之后每每，余岑总能发现她们在看这边。

    应该是在看关之涯吧，余岑想。

    心里不知怎的有一种怪异的堵。

    抬头看一眼，关之涯那张脸，虽然冷淡，但的确好看，很唬人。

    这种死亡角度都能撑住。

    心说这也不能怪他。

    有的人站在那，就是可以招蜂引蝶。

    身体向后一靠，余岑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猜测那两个女孩子什么时候过来要微信。

    没想到迟迟没来。

    旁边的人下了车，余岑往里挪了一位。

    “坐烦了？”关之涯坐下后，问。

    余岑一怔，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笃定了他不高兴。

    余岑：“……”

    偏头看向窗外，没吭声，没否认。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突然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余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不是他的。

    一旁关之涯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余岑隐约听到一点，很尖的一个声音，听的人不由皱眉。

    然而关之涯面不改色，听那面人说了很久。

    很久之后，余岑听到关之涯说：“已经在路上了。我说了今天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余岑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子转头盯着关之涯。

    电话还没挂断，关之涯侧头看他一眼，又讲了两句。

    收起手机，关之涯复又看向他，“？”

    余岑：“我，我们要去你家？”

    看他两秒，关之涯眉梢一挑，“不敢去？”

    “谁不敢去了！”

    余岑一挺胸，忍不住提高音量。

    说完又坐瘪了回去，靠在椅背上，小声嘟囔，“就是没想到……”

    关之涯好笑：“不用紧张。”

    余岑：“我不紧张！”虚张声势地。

    之后一直窝着，余岑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只剩一站就要到目的地时，余岑撑不住了，扭头去问关之涯，“紧张，我好紧张。我就这么空着手去？你家附近有什么商店没？我买点水果？”

    “没有去同学家里做客还非要带点东西的规定。”关之涯道，“只是去玩。不用担心。”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考CMO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去你家玩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余岑：“可是……”

    “你去梁禹家也每次都带点水果吗？”关之涯打断他。

    “这不一样！”余岑下意识反驳。

    关之涯：“有什么不一样？”

    余岑又不说话了。

    他想说我跟梁禹都认识多久了去他家跟回自己家一样，可是再想想，他第一次去梁禹家的时候，好像也的确没有带任何礼物。

    终于，“益新国际”四个字响在了播报的喇叭里。

    关之涯：“走吧。”

    目光又不小心瞥到先前那两个女孩子，余岑这才发现她们竟然还在。

    看到他们站起身，两个人突然激动起来，脸色都涨红了。

    余岑想，难不成要跟他们一起下车，再伺机找关之涯要微信号或者直接表白。

    结果下车时，余岑隐约听到其中一个女孩子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卧槽！好几把配！”

    余岑：“？？？”

    剩下的声音淹没在了关闭的车门后，余岑独自在车尾气中凌乱。

    余岑有些心虚地跟在关之涯身后走，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那句奇奇怪怪的话。

    但看关之涯面色如常，一点反应也没，应该是没听到吧……

    一直到走进榆林街，听到其中嘈杂的叫卖声，余岑才从那句话回过神来。

    有些惊奇地左右看看，余岑想，这里不是很多卖东西的地方吗！

    抬手扯了扯关之涯的袖子，余岑还没说话，就听他道：“不用买。”

    余岑：“……”

    走到一家店面不大，但是看门脸还挺精致的店铺前，关之涯停下脚步。

    不用问也知道到地方了，之前好不容易压下的紧张又冲上来。

    进屋前，关之涯回头看到他一张紧绷的脸，不由好笑，隔着袖子拉起他的手腕，“跟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我都是晚上熬夜写，下班时间和手速都没保证，有的时候会特别晚，建议大家第二天早上来。要是第二天早上也没有，那就是我实在写不出来或者下班太晚实在困睡死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