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盏辛的决定
夏荷奉佟钟儿之命,设法去寻春枝。
自打燕王将佟钟儿接入府中,便盯她们盯得甚紧,房屋前后守卫森严。
夏荷机敏,用佟钟儿的首饰买通了几个看守的家丁,方逃过小仓的视线,偷摸着逃出燕王府。
迈着小碎步穿过中央大街,跑到宫门前,她头一回接近这如日中天的壮阔皇城。然厚厚的宫墙却形同天堑,将内外隔绝开来。
她被侍卫几次三番赶走,又寻了借口接近。
“我是佟府的丫鬟,几位爷行行好,通报一声吧,我想见四公子五公子。”
“去去去,走开。”
正逡巡间,她急地直跺脚,却很巧地被正要出门的昭云逮个正着。
于是,昭云一手将她捞到了正崇殿。
夏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得见圣颜。
于正崇殿的台阶下,她瑟瑟跪拜,吓得双唇打颤。
昭云正立于她面前,遮住她的视线。
那殿上之人,未说半字,小福生便走上前道:“夏荷姑娘青天白日鬼鬼祟祟,是要作甚呐?”
夏荷平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佟萧和燕肇祯。彼时身为小女子,忽被抓到正崇殿,免不了满脑袋混沌浆糊,不知所云:“民女……民女只是……想……想给四公子五公子送些点心……”
“撒谎。”殿上之人寒冷的气息自书案罩下,令夏荷脚底生凉。
昭云转身一把拽起夏荷,让她腿叉开,成半蹲状,双手于胸前伸平。
这是要干什么?
夏荷呆呆照做,没蹲多久,娇柔的腰腿便极酸疼。
“站半个时辰,若是有一处不标准了,就砍你的脑袋。”小福生熟练地拿出一根极长的青铜戒尺,拍拍她的手,“手心向上。”
“民女,民女说实话……陛下!民女……民女是来找春枝的……”
昭云挡在夏荷的面前,夏荷看不见、也不敢看帝王阴沉的脸,只得呜咽道,“二小姐有难,需要六小姐支援呐!”
闻言,座上之人冷笑一声,放下手中奏折,启唇沉声:“可笑。”
啪!
小福生重重打下一戒尺,夏荷疼得嘤嘤直哭:“民女错了,民女说实话!”
轻哼一声,小福生头仰得老高:“若再撒谎,不等你蹲半个时辰,就人头落地。”
“呜呜呜……是二小姐想见六小姐……”
“她有什么资格。是多的冷眼相待,还是,”顿了顿,波谲云诡的帝王抬眼,故意拖长尾音道,“护城河边的失手一推?”
“陛下饶命!”
夏荷骇地“噗通”跪下,以首磕地,反反复复,直到血溅丹墀,额头殷红,“陛下饶命!二小姐并非自愿啊!”
小福生连忙上前,将夏荷拉起,命她再次蹲好:“陛下没让你跪下,你就不许跪下!”
“陛下!是燕王……是燕王逼我们家小姐干的!”
“呸!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还真当陛下不知道吗?”小福生举起戒尺狠狠打下,夏荷虽为丫鬟,却也是大户人家的上等丫鬟,经此一尺,竟手心绽开,血腥直流。
那帝王,果真如传说中一般阴狠。
夏荷自认活不过今日,便一不做二不休,和盘托出:“陛下明察!二小姐被燕王胁迫干了伤天害理之事,燕王却背信弃义,与别的女子夜间私会……二小姐几度想自尽……夏荷不忍……心道六小姐……六小姐人美心善,定会不计前嫌,帮二小姐一把的……”
不计前嫌?
扯淡。
白盏辛闻言,忽大笑起来,如冬日的狂风卷过整个大殿,震震回响:“朕要你死,你且能不死?”
“陛下,民女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精明的眸子闪过阴狠的光,食指落在桌面,的的作响,一声一声,在夏荷听来,如死亡的倒计时:“朕让你多活几天,去做一件事。办得好,你和那佟钟儿,皆可留全尸。”
“谢陛下……谢陛下……”
且说上元节宴上,“人美心善”的佟陆陆因一连赚了佟司佟梧十金,快乐到表情都模糊。
这日,她恰巧不在万华殿,也没去正崇殿,反而哼着小曲儿,穿上“工作服”,亲自拎着一个大木桶,来到皇宫东北面,即白盏辛专门开辟出来的一块“奶牛饲养场”。
她最近总觉得牛乳质量不佳,于是来关心关心背井离乡的奶牛们,劝它们别太想家。
“它们是不是心情不好?”佟陆陆望着那年纪不大的新晋“挤.奶官”,一本正经,“你要让它们愉悦呀,否则牛乳味道都怪怪的。”
此官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得了“恐男症”的秦小将军。
他自从不想再见到男人后,便上奏白盏辛,求得一小小官职,年纪轻轻开启了养老之路。
这奶牛心情好不好,他怎么知道?
“静娴郡主说的是,只是……咱们也不知如何才能让奶牛开心呐。”
“你要和它说故事,弹弹匈奴的胡琴,唱唱匈奴的放牧歌。”佟陆陆放下手中的木桶,好好抚摸面前的奶牛,拿起大刷子为它梳理毛发,“还要与它玩耍,要多运动,玩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也是可以的。”
和奶牛在皇宫里互相追逐?
吃饱了撑的吗?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秦挤.奶工忽然怀念起军队生活。
于是,“贵气无双”的静娴郡主,在养牛场“伺候”奶牛“伺候”了一下午。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艳红,她方呼哧呼哧手拎一桶新鲜的牛乳步入御膳房,命御厨进行加工。
顺手捞走一块果子,她吃得起劲,心里面却惴惴不安。
拉拢邹曲临一事,上回因白盏辛发怒无果而终,佟陆陆一直很郁闷。
总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似的,她仿佛能感觉到这个早春,即将迎来一场不合时节的雪崩。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魏宁突然上奏辞官。
且不说魏宁也算年轻将领中的中流砥柱,他因奺岚之事与白盏辛撕破脸后,又因奺岚暗中与燕肇祯同谋,他不愿加入燕肇祯的阵营,便决心要带着奺岚离开朝廷纷争,隐于山水。
出乎意料的是,上奏当日,奺岚与燕肇祯同谋之事倏然东窗事发,而举证者,正是燕肇祯的“准王妃”佟钟儿。
朝堂之上,百官于此事议论纷纷。
众臣偏向燕肇祯的如苏大人,名流政要、勋贵子弟等,出列悉数燕肇祯自白盏辛举旗以来建立的累累功业,处处提醒白盏辛不得寒了老臣、寒了天下人的心。
而服膺白盏辛的如马大人,则一一反驳,列举早前传闻中燕肇祯一党所犯的“莫须有罪名”,以结党营私为由,痛斥燕王有谋反之心。
未能成功退隐的魏宁,只得力保奺岚,先将奺岚与此事撇开关系。
而佟丞相一家,则因事情牵涉自家的二位姑爷,又牵涉佟钟儿,本就一个头两个大。
一时之间,朝堂混乱,不乏有阴奉阳违者乱搅和,口水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于是,白盏辛于翌日,朝堂亲审燕王谋反案,命人传召佟钟儿进殿。
佟钟儿因累日被燕王关在黑屋中,早已神志不太清醒。当她穿过壮阔宽广的宫门,于丽日磅礴下踏上正殿,早已恍恍惚惚。
苍白羸弱、畏蒽无能的佟钟儿如今说话做事,虽尚有分寸,然支支吾吾,多为答非所问。
燕肇祯冷笑:“让陛下与诸位大臣见笑了,钟儿身患心疾,自入了燕王府,便时常胡言乱语,臣正遍寻名医医治,却不料因此事,惊动了陛下,实属臣的过失。”
“哦?”白盏辛问佟萧,“佟丞相,佟二小姐怎的就身患心疾了?”
家门不幸,佟萧后悔当初没有拦下佟钟儿答应了这门亲事,如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回话,拿着笏板的双手不住地抖和。
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佟钟儿究竟有没有心疾,众人心里门儿清。
“朕早闻,佟二小姐身边,还有一婢女名叫夏荷?”
燕肇祯淡定地轻转扳指,回道:“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夏荷前几日出门采买,便不见踪影,臣正在追查。”
处理得够快。
“燕王殿下!”佟萧哆哆嗦嗦跪下,朝着白盏辛一拜,心疼道,“小女疯癫,已触犯七出中‘有恶疾出’一列,不若就此罢婚罢。”
想得美。
燕肇祯阖上双眸,唱了一出神情戏。他不顾朝堂礼节,忽跪下拜了白盏辛,拉住佟钟儿下意识躲闪的手:“我与钟儿,无论生老病死,都要在一起,还望丞相、陛下成全。”
佟丞相,既不能为我所用,就更不能,为白盏辛所用。
此一番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最终以佟钟儿疯癫为由终结,而所谓“燕王谋反案”,则显得过于滑稽。
但燕王与陛下不合的消息,自此却由皇宫传出,被天下之人推波助澜,散播甚远。
白盏辛此举意在试探朝臣之心,据此,他早已心中有数,将朝臣的每一个名字,分门别类,心底有了思量。
一阵风云迭起后,大地复苏,春花满园。
临燕王府举行婚宴的日子。
燕肇祯生父前燕王,早于前东秦时便因被明威陷害而去世,如今座上仅有燕母一人。
婚礼前一天,燕肇祯派人假模假样将一句话也说不出的佟钟儿送回佟府,命专人看守,待到第二日吉时,于佟府客厅中央,敬酒佟萧与宛英,将佟钟儿领回燕王府。
于佟府的客厅中,他余光略过那彩霞倒映、碧泽生辉般的人儿,心头触动数次。
然,她身后多了一个人。
一个蓝衣的少年。
看来这天下,唯有同母之人,方得最亲。
佟杉姗勉强朝他挤出一抹笑,昭云则默默将其挡在身后,不让燕肇祯的目光再触及她。
无妨,无论娶谁,于他而言都一样。
他冷漠地牵住佟钟儿的手,将瑟瑟发抖的女子带离佟府的客厅,目光如鹰一般阴鸷。
此宴,圣上与静娴郡主均未到场,马大人等人也未莅临。
陛下派小福生携旨而来,赏赐金台玉如意一对与金帛数箱,给足燕王面子,封了佟钟儿一诰命。
燕王府设宴,酒觞满桌,贺语纷纷。
金银财宝等贺礼一箱又一箱放入仓库,堆叠如山。
说是大喜的日子,燕肇祯心中并无喜乐,唯有平淡。
感情在权利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别于屋外的洋洋喜气,喜房内气氛阴冷压迫。
没了夏荷,佟钟儿独坐不安。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但当她眼睁睁看着夏荷被燕肇祯的人拖走时,她的心就凉了。
这一生,得到了所求,竟不快乐。从她决定与燕肇祯同谋开始,这条路走下去,就再不能回头。
她的双手,沾满了黑心流出的墨血。
伸出手,摇曳红烛下,她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十指黧黑。
拼命地搓揉臂膀,想要把那一团黑祛除,却毫无作用。
这么多日,她说什么,别人都不当真,大家都认为她疯了。
泪哭花了妆容,她想起夏荷那日,从皇宫中跌跌撞撞回来时,跪在她面前哭喊着说的话:“小姐……陛下命你揭发燕王……陛下还说,若是揭发不成……你便……自杀……他尚可大发慈悲,留你全尸……”
她知道,如今,谁也护不得她。
这么多年,好似真的没人护过她。
掀开火红的盖头,她伸手拽住身旁的火红的床幔,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
既如此,那她就,红绫自断。
嘭
她惊恐地望向房门,却见燕肇祯冷着脸走进来,关上门,如一个勾魂的判官,正渐显獠牙,凶狠地立于她面前,再没了往日虚假的柔情。
“想自杀?”他戏谑笑言,一手抓住她的脸,“你可不能,死在燕王府。你要的荣华富贵,如今本王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一行泪混着胭脂落下,佟钟儿拼命地摇头:“我不想嫁了……”
“啊!”
被猛然甩到床边,佟钟儿惊骇地抬头,却见燕肇祯冷漠扯住她的衣衫,眼底却无半分欲.火。
“放开我!”她激烈地挣扎着,一边是当今圣上的威胁,一边又是燕肇祯无情地践踏,几乎要将她仅剩的意志摧残殆尽。
她狠狠咬住燕肇祯的手,却被他抓住长发牢牢钳制:“佟钟儿,你且要弄清楚,如今你是我燕王府的人,自此,你便姓燕不姓佟!你最好安分些,别想着自杀,倘若你死在燕王府,我还要费力为你收尸。”
况且,她若死了,岂不是将佟家往白盏辛那推?
“夏荷还在我手上,你最好安分些,”他的薄唇敷上她的肩头,狠狠一咬,“你若非要自尽,不但死不成,日后定生不如死。”
“如今,除了我,没人想让你活着。”
气力四散,佟钟儿哭累了,只别过头,任由他扯开她的腰封,双目无神。
这样的荣华富贵,她宁可不要。
晦冥的夜,心头咯噔数下,佟陆陆辗转反侧,于万华殿内总睡不着。
二姐姐要杀她没错,现如今,她过得如何与她也毫无关系。
可内心深处,她的良知与教养告诉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她理应拉二姐姐一把。
但若当初她真的死了,二姐姐如今也必得是这个下场,又有谁来救她呢?
内心纠结一阵,她睡不着,此番却轮到她半夜点蜡烛了。
裹住被子,她紧紧盯着空旷无人的万华殿,难免心有不安。
十八年的亲情,不是假的。
但手足残杀,也不是假的。
一旦涉及权利、地位、金钱,人性竟能如此的丑恶。
她静坐着,却觳觫不安。
有什么要发生了……
猛地搓搓手,搓搓脸,佟陆陆转过头,余光瞟见一束束灯火从万华殿外而来。
眼睁睁望着堂堂帝王翻窗而入,提灯稳当地走到她面前,照亮了漆黑的寝宫。
“环纡……”
“嗯,我在。”
他放下灯,打横抱起她,落座床边,把她放在腿上。
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将滴未滴的泪,他柔声道:“无妨,所有一切,都是我逼她的,若有天谴,必得落在我身上。若老天无眼,我也会为你挡住。”
她并不在意这个……
佟陆陆不自在地挪了挪,跨坐着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发间。
清淡的沉香……还有……刚喝过牛乳的味道……
“近日的牛乳好喝否?”
“嗯,好喝。”他搂紧她,左右轻摇,哄孩子似的。
“那是自然,”她忽有点小骄傲,“我让秦大人每天弹琴唱歌给奶牛听呢。”
想到那武夫每日弹小琴,哼着五音不全的歌,白盏辛便忽觉方才的牛乳味道不那么好了。
“环纡……我好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万事,皆有我在。”
佟陆陆的第六感不是假的。
春闱结束后,朝堂方吸收一匹新晋文武官员,但因他们品秩低下,经验不足,故而暂不得用。
偏偏此时,东秦不得不面临来自北境匈奴的威胁。
万俟尔顿单于突然撕毁与东秦使节签订的和平协议,并将东秦的使节扣押起来,拒不放人。
他亲率养精蓄锐后的百万雄师南下,犁庭扫穴、雷霆万钧,欲一举攻破北境。
杨定成于北境竭力阻拦,独臂擎天。
然考虑到杨定成年岁已高,白盏辛不得不重派范启,命二人共同抵御,却遭到人数上的碾压,力不从心。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南方忽然反了。
反者为浅草郡的李忠杰。
早前白盏辛举旗率军攻占大明时,南部均为燕肇祯所横扫,故而李忠杰虽打着“复辟大明”的旗帜,其谋反的真实原因,还有待深究。
魏宁再一次退隐不得,只得披甲上阵前往南部镇压,临走时,为防止奺岚参被燕肇祯所控,非要将奺岚带上战场。
白盏辛无奈应允,就连佟陆陆都觉得这家伙要彻底废掉了。
东秦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两面受敌。
白盏辛焦头烂额时,燕肇祯主动请缨,要前往南方镇压暴动。
放虎归山之事,白盏辛绝不可能应允,他宁愿派剩余的燕氏将领前往,也不愿成全燕肇祯与李忠杰汇合。
值此紧要关头,白盏辛不得不提拔佟司佟梧,命二人率领十万大军一同前去支援。
然东秦方休战半年,将士们的厌战情绪正盛,内部多有抵牾,情况不容乐观。
匈奴来势汹汹,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疯狂裹挟北境都城,范启与杨定成竭力抵抗,方将损失降至最小。
然以二十万军对战百万雄师,过于艰难。
仅过一个月,左贤王万俟邪为军师的匈奴军队,便抢回了先前范启打下的十座城池。
朝堂之上,众臣不安,出于国家大义,一些中立的、燕派的官员纷纷跪而请求白盏辛将燕肇祯派往战场。
经过一天一夜的深思熟虑,白盏辛最终决定,将燕肇祯派往北境。
佟陆陆放心不下白盏辛。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正崇殿忙碌了好些时日了。
她想了想,亲自为白盏辛热了一杯牛乳,端到正崇殿去。
待她迈入正崇殿,方发觉偌大的殿内,唯有小福生一人。
“小福生,环纡呢?”
因全天下,好似只有佟陆陆一人叫白盏辛“环纡”,小福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回过头时,瞧见是静娴郡主,也就见怪不怪了:“陛下出皇城了。”
“出皇城?”佟陆陆瘪瘪嘴,“他去哪了?”
说还是不说呢……
小福生扭扭捏捏,正想着要怎么应付她,却见佟陆陆狠狠凑近,紧紧盯住他,非要把他看穿不可。
陛下是祖宗,但这可是陛下的祖宗,得罪不得。
于是,小福生嘿嘿一笑:“陛下去天胜寺了。”
这些时日,越翻译佛经,邹曲临就越能看透世间一切。
他与燕肇祯的往来逐渐减少,对方又因一些琐事焦头烂额,故而已顾不上他了。
况且九九八十一卷佛经,亦不知要翻到猴年马月。
他原以为,他会在木鱼钟磬、青灯黄卷的陪伴下优游卒岁、了此一生。
咚咚咚。
他放下手中的木鱼,打开金刚阁后堂的大门,却见到满面严肃的帝王。
顿了顿,他后退一步:“参见陛下。”
“朕有要事,要与‘邹曲临’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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