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破镜圆
顾华庭抱她并没多收紧手臂, 她轻轻一动,便能挣扎出来。但她没有,叶蓉唇畔微动, 她能听到耳边炽热的心跳声, 似是紧张,又似是害怕, 鼻下闻到淡淡的药味,想到那日他浑身是血, 在马车外紧张地盯着她,口中拒绝的话反而难以说出口。
刘信成知道她和顾华庭在这, 迟早会找来。她现在遭叶佩雯追杀,带着安儿躲不了多久, 倒不如把安儿交给顾华庭。有他护着, 安儿会平安长大。
这件事她想了一夜。若是她亲自开口,顾华庭定然不愿,现在只能徐徐图之。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不知她的心思, 她每沉默一刻,顾华庭心中越喜,最后他等不得, 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唇瓣, 似是蜻蜓点水,无比轻柔,“蓉儿, 你来过是不是?”
“你来看过我。”他愈加笃定。
叶蓉眼睛看他,里面起雾,氤氲迷惘, 她问,“顾华庭,你来找我就是想问这件事?”
顾华庭听此,心下颤动,喜悦上涌,全身的热血都滚动出来,他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这次,我全都听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就算你想杀了我,我也会在旁边给你递刀。”
叶蓉一笑,眼里含星,“混话,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顾华庭看她笑,自己也笑,亲了亲她的唇畔,又像是亲不够一样,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再到她的唇。
许久没这般亲密,叶蓉气息一乱,推他,“我还有话要说。”
现在的顾华庭就像是一只不停对主人摇尾巴的小狼狗,哪里会拒绝怀中的人,再想要得到她的人,也得忍着。
只稍稍与她隔了一点距离,隐忍道“你说。”
叶蓉神色凝重,“不许再囚禁我,我是人,不是你手中的玩物,顾华庭,我不想要一直受人摆布。”
顾华庭看她,满眼都是她,喜色上涌,并未注意到她改变的脸色,应声,“好。”
叶蓉说完,又道“安儿该饿了,我去喂他。”
两人这么多年,顾华庭好不容易与她相守,怎会舍得?不禁后悔,当初为何让她有孕生下这个孩子。他恋恋不舍地放手,又道“一会儿我去找几个乳母。”
叶蓉嗔笑,“你快些走吧。”
关上门,叶蓉靠着门板,眼眸垂下,全然没了方才的月色,真不知她这么做,是对是错,他是否真能做到答应她的事,是否能护好安儿。
顾华庭没她的忧虑,走路生风,先前的病态全无。
他上了马,打算回柳府把细软都搬过来,日后就与她一起住在别院。
柳芳周听说他要走,到了院子,震怒,“慎公子让你安心在府上养病,你若走了,什么时候死我都不知道!”
他强硬拦住,“哪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
提到死,顾华庭轻快的心慢慢下沉,脸色暗下,“舅舅放心,我不会死。”
既然要护她一世,怎能自己先死?
柳芳周瞪眼,“死不死是你说的算的吗?慎公子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多少回,你呢?不顾一切为了那个寡妇,淋雨,与人厮杀,带的一身伤回来,夜里发病,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绝不是我的侄儿顾华庭能做出的事,他虽风流浪荡,可为人懂分寸,知进退,比你精明不只一倍,再看看现在的你,哪像是流着我柳家的血,完全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柳芳周话落,屋内一片寂静,他说完当即就后悔,可又撂不下面子道歉,沉着脸站在屋里。
顾华庭放下手中给叶蓉带去的珠钗,抬眼看他,神色郑重,“舅舅,从前的顾六郎之所以无所顾忌,是因为他就是一个没有心的孤魂,是一个为所欲为的混账。可是现在那个随意飘零的顾六郎找到了他爱的人,他心爱的姑娘,把她捧在心尖的人,也是这个姑娘让他知道所爱为何物。即使我现在死了,也比从前混沌不堪的活着强。”
顾华庭说完,柳芳周沉默,直到他出府,柳芳周再没出现。
别院小,只有一间主屋,被叶蓉占着,其次就是一间耳房,住着柳嬷嬷和春香。
顾华庭一来,叶蓉就皱眉看他,“这地方小,怕是要你住在廊下了。”
顾华庭回她,“左右又不是没住过。”
叶蓉被他一噎,想到那时他借口被匪徒追杀,躲到她院里,她当时就怀疑,她一个寡妇,有匪徒来了,怎能挡得住。可碍于他态度强硬,又伸手不打笑脸人,叶蓉才答应。
如今他又要说睡廊下,现天越来越冷,他病还没好,万一睡着睡着人冻死怎么办?
这人赶又赶不走,死皮赖脸地说柳府容不下他,叶蓉一想也是,谁会愿意这样一个随时发疯的人留在府里。她就在外间给他摆了一张小榻,虽小,可也容得下人。
顾华庭自己在上面铺上被子,柳嬷嬷来要帮忙,顾华庭抢过被子,眼光一闪,“嬷嬷您年纪大了,不必再费心这些,我亲自来。”
柳嬷嬷感动得双眼含泪,她就知道公子虽为人冷情,但她照顾他多年,公子定会念着这个情分的。
柳嬷嬷告退,顾华庭紧了紧怀中叶蓉亲自给他的被子,又在上面落了两吻。
夜里,叶蓉睡在里间,顾华庭睡在外间,他竖起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忽地,听见一阵孩提的哭声,随后是女人轻柔安抚地声音。顾华庭嘴角翘起,她果真是爱他的,对他的孩子都这么好。
顾华庭会心一笑,过会儿哭声还是没停,顾华庭再躺不住,起身又道那处翡翠屏风后站住脚,他若盲然进去,蓉儿定会生他的气。
在屏风后绕了两圈,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大,顾华庭忍不住在屏风后面道“蓉儿,是安儿又闹了吗?你可要我进去?”
里面没人回话,只有一阵一阵的哭声。
顾华庭心急,大步进去,里面叶蓉正手忙脚乱地给安儿喂奶,今夜也不知怎的,安儿就是不专心吃,时而放手哭几声,哭得声音还越来越大。
入了屋,顾华庭看到里面的风光。生了安儿,她似乎是又大了。
顾华庭眼睛盯向那一处雪白,喉咙活动,移不开眼。
叶蓉感到头顶灼热的视线,抬头便看到顾华庭现在屏风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叶蓉气急,吼道“你出去!”
她这一吼,自己不打紧,怀中的安儿似是感受到娘亲震怒,哭声更大,叶蓉焦头烂额。
顾华庭没听她的转身就走,反而一步步走上前,叶蓉把安儿从怀中抱起,撂下衣裳。
安儿啼哭不止,顾华庭眼睛看向小小的一团,声音涩哑,“安儿。”
听到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安儿小小的脑袋看他,这一看,倒是把哭忘了,当即一乐,小脸圆圆,小嘴口中咿呀咿呀地叫,注意到他如玻璃珠的眼睛,这眼睛可真像他。
叶蓉心里有气,自己累死累活地把他伺候这么久,还不如一个只见过里面,抱都没抱过的亲爹。
安儿向顾华庭张了张两个小手,要抱抱。
顾华庭眼睛看着叶蓉,这可怜巴巴眼神让叶蓉不忍心,毕竟是亲生的。
叶蓉慢慢抱起安儿给他,指挥他正确的抱姿。
顾华庭长手长脚,动作笨拙,怕伤着那软软的小人。等把人抱稳,顾华庭眼里更是怜爱,这是他和蓉儿的孩子。
鼻下闻到一阵淡淡的奶香,想必就是蓉儿方才给她喂完奶的缘故。
这小人在父亲怀里玩的欢快,一会儿抓抓他的耳朵,一会儿抓抓他的衣裳,满眼好奇,口水都沾到他的脸上。吧唧一声,小人又在顾华庭嘴上沾满口水。顾华庭不见嫌弃,反而想让他多亲几口。
抱了一会儿,顾华庭眼睛落向床榻,女郎眼眸微阖,靠在床头,像是已经睡去。
叶蓉却是困了,整个半夜被安儿闹得都没睡过。
这一夜,叶蓉睡得踏实,她翻过身,手下摸到的不是软软的一团,反而是硬邦邦的骨头。她一惊,倏的睁眼,看到枕侧的男人,他也在看她,四目而视,顾华庭吻了吻她的额头,“醒了?”
叶蓉瞬时转醒,这才发现,自己就躺在他的怀里,而他此刻揽臂抱她,就这样睡了一夜。
清醒后,叶蓉先是去找安儿,而此时被父母遗弃的安儿此刻正躺在床榻的角落,安然地睡着。
叶蓉再看他,冷哼,“六公子这半夜趁人之危,算什么君子?”
顾华庭笑,“我何时想过做君子?只想趁人之危。”
叶蓉嗔他。眼里波光流转,一如往日。
顾华庭收紧手臂,吻她的发顶,眼里留恋,语气沉沉,“蓉儿,我从未想过再遇见你,也从未想过你能回来,还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叶蓉眼睛一暗,压下心中事,回他,“我也从未想过我能这么轻轻放下。”
他道“什么时候开始你愿意的?”
叶蓉仰头,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昨夜你抱着安儿哄他入睡,也或许是那日你为我挡刀,亦或许是更早。”她这话半真半假,两人纠缠多年,说没有一点情分是假话。他舍命救她,说没有一点感动也是假话。
三人睡了许久,到了晌午才起。
醒时叶蓉还破为别扭,她只着了一件里衣,里面的身形尽数透出,领口宽大,稍稍低眼便能看到里面。
叶蓉瞪向某人,怪不得他看她总低眸,登徒子就是登徒子。
顾华庭毕竟一年没碰过她,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好不容易二人两情相悦。顾华庭不想强迫她,显然叶蓉没有那个意思。但自己却再忍不住,他耳根略红,趁她转身整衣,快速下床,出了里间。
叶蓉看他狼狈的背影,哪里不会明白,眼里轻笑,带着轻嘲,又带着不为所知的黯然。
柳嬷嬷最近掩盖不住的喜气,可春香却神色恍惚,战战兢兢不敢出屋。
叶蓉把她叫到正厅,顾华庭也坐在那。
春香一看到他就腿软,慢慢挪到叶蓉身侧。
叶蓉问她,“你别怕,把当年离开徐州的事一五一十地和我说了,我给你做主,顾华庭不会把你怎样。”
听这话,顾华庭不仅没有异议,反而颇为喜悦。
罕见地和颜悦色,“蓉儿说得对,你只管把事情说了,有她在,我不敢把你怎样。”
这话说得揶揄,叶蓉没理他。
听春香说。
春香受到安抚,开口道“那日公子叫人过来,奴婢以为是要脱去奴婢的贱奴籍,谁知竟是要把奴婢卖到别的地方,奴婢抵死不从,想去找姑娘,可…可公子不让奴婢见您…”
叶蓉眼睛瞥向顾华庭,顾华庭心虚地轻咳,她说的倒是真的,他怕春香说什么惹得叶蓉更加厌恶自己的话,所以才没让春香见面。哪知竟是因为这事。
“后来奴婢流落出徐州,辗转多人被一个男人卖到邢州的黑市。那日奴婢趁他出去,不在家中,便伺机逃出,正巧遇到了姑娘。”
叶蓉皱眉问她,“当日就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
春香仔细回想,突然想起什么,道“那日是有个人和我说,姑娘到了邢州,让我去找姑娘。”
午时用饭,顾华庭坐在一侧,脊背停止,时不时看向她,沉默不语。
叶蓉被盯地不耐,放下木箸,问他,“你想说什么?”
顾华庭目光落在桌上那碟红枣糕上,似是不经心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他。”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叶蓉并不知晓当初顾华庭派人暗杀刘信成的事,他也不敢让她知晓,可刘信成不死总是让他心里不安稳。
毕竟她真正嫁的人是刘信成,而他与她也从未真正和离。他只当刘信成死了,却想不到百密必有一疏,这人还没死。
叶蓉重新拾起木箸,夹起一筷咸菜,似是并不想答他这话。
顾华庭嘴唇动了动,若是以前,他必会要逼问上一番,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说不上一句话,不敢再责问她一句。
这一顿饭吃得寂静,饭桌撤下后,叶蓉还要回屋喂安儿,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身,回眼望向一直看着她的人,叶蓉真不知是哭是笑,这一年他变化倒是大,脾气收敛不少。
她亦真亦假地安抚道“我既然答应你重新开始,便不会背弃我们的约定。”
顾华庭顿时喜上眉头,眼里愁云散去,忍不住走到她身后,小声问她,“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叶蓉一笑,被他这可怜巴巴的神情逗乐。
顾华庭见她不拒绝,就当是愿意了,抬手就把人搂在怀里,贴着他的胸膛,这般安逸,叶蓉也是许久都没有过。
他忍不住吻她的眉心,顺着她的侧脸吻到他朝思暮想的唇畔,轻柔的,不带一丝□□,虔诚的吻她。
他便是她虔诚的信徒,愿意为她焚烧殆尽。
吻了一会儿,叶蓉的呼吸开始乱了,眼中迷离地看他,身子在他怀里软成水,被他托着才没落下来。
她推他,“好了,我要去照顾安儿。”
顾华庭抵在她耳边轻喘,“蓉儿,我们好久都没有做了。”
孟浪之词!
叶蓉面上一红,连忙捂住他的嘴,美眸瞪他,娇媚撩人,“你…你别胡说。”
顾华庭拿下她的手握住,“我哪里胡说,我请了几个乳母,让嬷嬷和乳娘们去照顾安儿,你留下陪我。”
叶蓉搞不懂为何他整日总想着这事,她不依,把手抽出来,似嗔似怒,“我要走了。”
顾华庭拗不过她,又不敢真的强迫,站在原地看她去了里间,可怜巴巴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大狼狗。
叶蓉却是不知,她回去时眼里都是笑着的。
别院的日子过得安逸舒适,每日顾华庭变着法地缠着叶蓉,但都是被她以安儿离不开她为借口打住。
这般不情不愿,却也是别无他法。
这日是邢州初雪,那片片六角霜花落在这片土地上,放远望去,尽是霜华。
叶蓉第一次看雪,无比喜悦,在院里整整待了一个时辰。顾华庭出门给她披上狐裘,免得她受凉。
叶蓉玩得开怀,手中的冰雪捏成小球打在顾华庭身上,顾华庭猝不及防,冰凉的雪全部渗到他脖颈里。
他笑着指她,也弯腰团成雪球,然是没打中。这方又被她打在后脑上。
两人玩了半个时辰。
叶蓉弯腰在地上准备捏一个大的,还没成功,被一只大手蓦地揽向身后,男人贴在她的耳畔,低缓温柔,“蓉儿。”
“嗯?”叶蓉笑答。
“蓉儿。”他还叫。
“嗯。”叶蓉又答。
“蓉儿。”他叫的第三声,叶蓉便不回了。
顾华庭收紧手臂,吻上她的发顶,“我顾华庭对天发誓,今后我若负你,便孤寡一生,不得好死。”
叶蓉眼睛一动,睫毛颤颤垂下,没再说话。
回来时,果不其然,叶蓉受了风寒。虽不严重,但安儿年纪小,怕他染上,把安儿抱给了乳母。
药是顾华庭亲自端来的,叶蓉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点碗里的苦药。
她眼里软软的,比外面的白雪还要纯净。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顾华庭最爱的便是她这双温柔的水眸。
叶蓉再凑近那汤勺,要喝掉最后一口药时,男人蓦地凑近,舔掉她嘴角的药渍。
他呼吸灼灼,尽数喷薄在她的脸上,“蓉儿,我想要你。”
他总是这样,要把话说得明白,惹得她羞臊难当。但也奇怪,此时的叶蓉竟然不再抗拒。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性格大变,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又或许是因为把安儿交给他,总要让他心甘情愿,安然照顾。
叶蓉别过脸,神色微变了一下,随后嘴角翘起,冷哼,“我病了。”
顾华庭看她笑,勾起唇,蹭了蹭她的下巴,“我不嫌弃。”
“你敢嫌弃!”叶蓉气愤。
下一刻便被他堵住唇,窗外月牙升起,这一时突然又下起了雪,要比雨可轻柔得多,绵绵密密,落进人心里。
夜里,叶蓉要睡觉,被顾华庭以风寒为由抱去了净室。久不食肉的人再怎么轻,最后都会收不住。
叶蓉喊他“顾华庭你再这样,就给我滚!”
顾华庭额头上滚了汗珠,被她这话吓得整个人一抖,终究是没放开手。
这夜如此漫长。
翌日,顾华庭食饱餍足地靠着床榻,逗弄着怀中的娇人,时而捏捏她的鼻尖,时而碰碰她的红唇。叶蓉烦不胜烦,她当即皱眉,倏的睁眼瞪向他,把被子一裹,滚到了床榻里接着睡。
顾华庭摸了摸鼻骨,扬唇含笑,摇着尾巴凑近,“蓉儿,昨夜我伺候得舒不舒服。”
听着他的污言秽语,叶蓉耳根泛红,脖子下面的皮肤都染上粉色,她把被子蒙过头顶,恼羞成怒,“我要睡觉。”
顾华庭微顿,掀开她蒙在头顶的被子,叶蓉回眼瞪他,“我要睡觉。”
“好,我与你一起。”
顾华庭抬手要掀开被子,被叶蓉打掉那只胡作非为的大手,“六公子无事就去准备早饭,嬷嬷一个人忙不完。”
顾华庭垂眼看她真是累极,动都不想动的模样,怕再惹她生气,没多做纠缠,隔着被子抱她,顾华庭肆意地扬笑,“看来蓉儿的病还要几日才好,做好饭我来看你。”
谁要你看!
叶蓉暗自翻了个白眼。
顾华庭穿衣下床,走出门,他扶着桌案,脚步踉跄一下,不再如之前的喜色。方才蓉儿的话,他并没有听见,只是凭借她的唇形才判断出她说得是什么。
柳嬷嬷把安儿交给乳母,进了屋,看到兀自出神的公子,这别院本来就小,主屋和耳房离得近,没得隔音,主屋的动静,柳嬷嬷听得清清楚楚。再者昨夜那么晚,主屋又叫了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柳嬷嬷满脸喜色,“公子,老奴这就去给您和夫人准备早饭。”
见他只垂眼看地,并没动静,柳嬷嬷又叫了一声。
顾华庭这才抬眼看她,眼里一瞬惊恐错愕,他道“嬷嬷你说什么?”
柳嬷嬷疑惑重复,“老奴去给您和夫人准备早饭。”
顾华庭眉宇又一瞬舒展,这次他听见了。方才或许是他的错觉,他的病还有的治。
“去吧。”顾华庭道。
柳嬷嬷出去,顾华庭叫住她,一番犹豫,道“我与你一同去。”
上次红枣糕做得失败,被她嫌弃,这次,顾华庭便让柳嬷嬷亲自来教,柳嬷嬷心里其实酸涩交织,说不出什么感受。
二公子有多金贵,有多骄傲,她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她自然知道。没想到有一日会看到二公子亲自下厨为别的女郎做饭。都说君子远庖厨,二公子向来瞧不上那些为妻子低三下四的男人,认为女人别无用处,唯有取乐一用,那时哪知会有今日,栽在一个女人手中,为她亲自下厨。
有柳嬷嬷指导,这次的红枣糕顾华庭做得不错,只可惜他尝不出味道,不知蓉儿最喜欢吃的红枣糕究竟是什么味的。
一桌的饭菜瓷碟上齐,叶蓉梳好妆出来,亲密之后两人的关系更近,开始变得微妙。
顾华庭没有叶蓉羞意,自然地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饭。
叶蓉闭嘴不吃他夹过来的饭菜,“我自己有手有脚,哪里劳得你这么伺候。”
顾华庭理直气壮,“我心爱的女人,自然要由我亲自伺候。”
吃了小半碗,叶蓉便吃不下,顾华庭皱眉,“怎么吃得这么少?”
叶蓉摸摸平坦的小腹,“我饭量本就小,你这么个吃法,岂不是在喂猪。”
顾华庭顺着她的手也摸在她的肚子上,笑,“喂猪倒也是极好,把你喂胖,变丑了,你就只能嫁给我一个人,没人再愿意觊觎你。”
叶蓉随手拿了一块酸鱼放在他嘴里,“快放开我。”
顾华庭淡定地吃下,顺便舔了舔她指腹的汤汁。
叶蓉瞪大眼,“我记得你最不喜吃酸鱼。”
在顾府时,她最喜欢吃酸鱼,有一日,她夜里吃了酸鱼,还没来得及漱口,顾华庭便过了来。皱眉看她,偏要她去净室洗几遍,房事上他更是嫌弃得都不愿吻她,直奔主题,惹得她苦痛不止,发誓日后再也不吃这破鱼了。
哪知今日他连半分的反应也无。
顾华庭淡淡道“现在喜欢吃了。”
没了味觉,什么都吃不出,自然没了忌口。
顾府的酸鱼那件事他也记得,那时他待她不好,便是回忆,也都是不好的回忆,真恨不得把那时的自己痛打一顿,为何要这么欺负她。
“对不起。”顾华庭收紧手臂,“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恨我。”
叶蓉想了下,点头承认,“确实,恨不得离开顾府,恨不得杀了你。”
如此直白,如根根倒刺扎进顾华庭心里,连呼吸都是痛的。那时的他,有谁会不恨呢?
“日后我再那样对你,你就打我,杀我也行,但能不能别再离开我。”顾华庭眼睛盯着她,他总害怕,刘信成还活着,暂时杀不了他,他一日不死,自己便一日不能安心。
叶蓉打着哈欠回道“好。”
叶蓉病好,便不再愿意和顾华庭睡在一处,与他在一起,纵使她拒绝,他也会变着法地缠她。烦不胜烦。
安儿被母亲抛弃几日,终于回来,看到父亲要他抱,顾华庭对这个孩子颇为愧疚,但他再怎么求着自己抱,他都想把这个孩子扔到乳母那,去抱他娘。
入夜,叶蓉要赶顾华庭去外间,顾华庭哀叹,“果然女人最是无情,无用时便被弃之一旁。”
叶蓉听着他念念叨叨,恋恋不舍地离开,怀里的孩子还一直要找爹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便睡在里面吧。”
后来那夜顾华庭记起她喂安儿时的情形,说他饿了,那眼睛绿的像狼。
叶蓉当即就有不好的预感,随后乌云遮月,都是后话。
安儿乖巧地躺在里面,憨憨的睡着,这夜他本是睡在中间,却不知怎的,被移到里侧,全然不知,爹娘正在进行无声无息的事。
到了后半夜,叶蓉软得像面条,脸上像是烧的,红霞一片,雪白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美眸微阖,似嗔似怒地看他,抬手推他胸口,小声,“你…你快下去!”
她不敢出太大的动静,怕吵醒里面熟睡的安儿。
顾华庭没那么多顾忌,眷恋地看着那张粉面,轻啄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像是亲不够一样。
许久后,两人相拥而眠,叶蓉躺在他怀里,乖得像只小猫,顾华庭摸着她的发顶,眼底温柔,忍不住又吻了两下。
叶蓉被他扰得不悦皱眉,“你还睡不睡了。”
顾华庭收紧手臂,问她,“蓉儿…”他犹豫。
叶蓉睁两眼抬头看他,迷蒙不解,不懂他又要说什么话,狐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嘴角有微不可查的僵硬,“睡吧,不重要。”
叶蓉便没当回事,闭上眼,埋头再次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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