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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死局 同生共死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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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筱朦传令下去, 龙隐山中大军各部安守阵地,不得擅离。唯一要做的,就是掩护她, 进入山中腹地。

    她怕万一江酌猜出她进山的目的, 会来阻止她。江酌现在是大军主帅, 不能被任何事分散精力,一旦阵眼被拔除,便是他领军反攻的时机。

    夏至叫上了裴纭衣和小满, 三人跟随阮筱朦,在大军的掩护之下,悄悄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向内深入。

    阮筱朦对照龙隐山的地图,在沿途三个重要的隘口分别将三人留下, 一方面防止敌人觉察后追击,另一方面,她深知三人对她的主仆之情, 不愿他们跟着送死。

    她独自一人又走了二里地,料想应该就快要到达阵眼的位置。然而,就在她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她却无奈地停住了脚。

    她难以置信地把地图掏出来重新比对, 图上画的, 这里有一条水沟。她原准备提一提裙子跳过去的,可是,眼前这条“水沟”足有数丈宽,深度不可计量。

    她那身体本就十分虚弱,不过靠信念撑着,才一路走了这么远,此时, 她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腿脚酸软得厉害。

    她有点泄气,背对着“水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四下打量着,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就地取材,拿来当工具。

    她正琢磨着,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被吓得灵魂出窍,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几步,惊叫了一声:“鬼啊!”

    阮筱朦明明记得,自己背后是条大水沟,能从后面拍她的,除了水鬼还能是什么?

    她趴在地上回头,看见楚蓦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正抱着手看她。

    她这副尊容不大好,额前的头发汗湿了,一缕一缕的,脸色很白,眼下带青,相比之下两颗眼珠子格外有神,像黑夜里的一点星光。

    “你这样子才像鬼吧?”他说着,掸了掸衣襟。衣襟上面沾着些泥土和潮湿的苔藓,所幸他爱穿深色的衣服,才不会显得太狼狈。

    阮筱朦明白了,他一定是听见脚步声,怕被人发现,所以,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楚蓦就挂在她脚下的水沟石壁上躲藏。

    楚蓦认出了是她,从壁上跃起时拍了她,被她当成了灵异事件。

    阮筱朦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刚走了两步,她听见楚蓦冷淡的声音:“别跟着我。”

    楚蓦想不通她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她什么时候跟着都行,只有此时不行。因为,他在走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阮筱朦却很倔强:“我没有跟着你,只不过,恰巧同路罢了。”

    她知道自己来晚了,楚蓦来了这里,说明他已经算出阵眼的位置了。为今之计,只有先过了这条沟,再想办法撇开他。

    她指了指,换了副商量的口气:“你能不能帮我过去?有什么事,咱们过去了再说?”

    “没什么好说的,赶紧离开这里。”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说完了,转身就走。

    阮筱朦急了,拽住他的衣袖,叫了声:“楚蓦。”

    他不理睬,还前行了两步。

    阮筱朦仍然拽着不放,气急败坏地又叫了声:“楚尽虞!”

    他愣了愣,到底站住了脚。

    除了爹娘,无人唤他小字,何况,是这番情形,被她连带着姓氏,咬牙切齿地一块儿叫出来。

    楚蓦回头,用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不仅不恼,反而有种经年至交的亲近。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所以我才特意赶来的。”阮筱朦决定实话实说,楚蓦这个人,很难糊弄,又打不过他,她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别的办法。

    “我猜到你自投罗网的用意了,你爹手下的人困不住你,你留下来,是想趁机打探阵眼的位置。现在,我知道你找到了,可是,你别去……”阮筱朦知道他是原书的男主,不假思索地接着说道,“这个世界还需要你。”

    “其实,我也知道阵眼的位置,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可以替你去。”她咬了咬唇,措辞了一下,“若在从前,我也是怕死的,只不过,我中的蛊毒已深,命在旦夕了……”

    “我的确可以不管,你是怎么知道阵眼的位置,”他嘴唇轻启,幽幽说道,“可是,即便你活不成了,也没道理就该替我去死。”

    他看着她,眼中深邃无边,淌着汹涌的暗流。楚蓦记得,自己初初对她动心,就是因为她有情有义、有勇有谋,是个有担当的女子。她对裴纭衣兄妹、对先帝和阮殊棋、对杀过她数次的苏亭之……皆是如此。

    他没有想到,当他执意走上这条必死之路的时候,还会在这里见到阮筱朦。自己不值得她这样做的,可是她来了,便是对他此生最大的慰藉。

    在楚蓦墨守成规的人生里,阮筱朦就是那份让他无法掌控的意外。

    “你明知道,先帝是因我爹而死的,那么多人,都是我爹杀的。还有,你身上要命的蛊毒……”

    “从前,我做过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包括对皇帝的愚忠、对江酌的追杀,还有亲自把阮筱朦领去了长清观……楚蓦望了望天,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我最后悔,那时你从赛蓬莱初回宁安城,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去看你,为什么没有早点选择相信你……”

    如果可以从一开始就守在她身边,像江酌一般陪着她无法无天地“胡闹”,他们之间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你不必这样自责的,”阮筱朦仍然试图说服他,“你不必为你爹赎罪,他做的那些事,我相信你不知情,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我不是替你去死,你也不必白白牺牲自己。我想要拯救大阵里的所有人,我想破阵,有我去就够了,多死一个不值得!”

    他的睫毛轻轻地垂下来:“有你这些话,就够了。”

    楚蓦一转身,足尖轻点,他运起轻功凌风掠去,轻而易举地越过了“水沟”。鸦青色的袍角在风中猎猎响动,他像极了一只暴风雨中的燕子。

    阮筱朦望着他的身影愣了愣,什么叫“就够了”?她是为了说服他,怎么听起来,他倒是更心安理得地去送死了?

    她站在“水沟”前试了试,到底没跟着往前飞,原本她的轻功也还过得去的,奈何现在体力太差。万一救世英雄没当成,先掉进水沟摔死了,那更是大大地不值当。

    她想了想,果断做出一个决定:跑起来,绕道!

    阮筱朦多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接近了她的目的地。远远地,她望见前面已是一片火海。

    她拼了命地往前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风吹着火势,连空气都是灼热的。这热度仿佛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烘干了,每一次呼吸都像要喷出火来。

    她心急如焚,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楚蓦毁了阵眼,这场大火一定和阵眼有关。

    她喘不上气来,随着脚下一绊,她重重地摔倒。她趴在地上抬头,气喘吁吁地张望,原本虚弱苍白的脸也被大火烤红了,浑身大汗淋漓。

    熊熊烈火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莲心处有一个高耸的石柱,细看之下,其实是一个塔形的建筑。

    妖娆的火舌无情地向上攀延,半个石柱都已经被吞没在火海里,塔身摇摇欲坠。

    这特殊的建筑很高,但只在“塔”尖上有窗户,六扇窗户正对着六个方位。

    阮筱朦懂了,这个石柱就是大阵的控制中心,以它的高度,可以纵观全局,然后发出指令。

    塔身有很多小孔,应该是用来发射武器阻止人靠近的。还有附近的山坡丛林都寒光隐现,显然所有埋伏下的攻击,都对准了这里。

    她苦笑了一下,认命地叹气。就算她能赶在楚蓦之前抵达,可能,她也根本没有摧毁阵眼的能力。

    在冲进去之前,她或许已经死在密密麻麻的箭下;就算冲进去了,里面必定更加凶险。且不说别的,就凭她如今的体力,即便没人阻拦,她也上不到那么高的塔尖去。

    她无法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楚蓦是怎么做到的?温文儒雅的楚大人到了关键时刻,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此时,塔顶发出嘈杂凄厉的鸣叫,一群乌毛赤目的鸟儿从窗户里冲了出来。

    它们争先恐后地拍打着翅膀,慌不择路地想要飞走。可是,阮筱朦诧异地看着它们像一群头晕脚软的醉汉,还没飞起来,就一头掉入了下面熊熊的火焰里。

    她想起,自己曾多次在龙隐山中看见过这种鸟。它们聚集在塔中,说明它们不是野生的,而是被人豢养,成为中心枢纽对大阵各处发布消息的工具之一。

    阵眼一旦被破坏,中枢机关就会在最后一刻点燃大火,塔内所有的人、鸟、机关,都将付之一炬。擅闯阵眼者必死,哪怕,玉石俱焚。

    石柱内一定存储了特殊的气体,这种气体释放后不仅可以助燃,也会让人和鸟产生中毒现象,所以这些鸟才会像喝醉了一样,再也飞不起来。

    那楚蓦呢,他在哪里?他又该怎么办?

    鸟儿渐渐地少了,它们一个个掉落在火里,发出皮肉焦糊的味道,劈啪作响。那赤红的眼睛,远远地看着,像死不瞑目的冤魂。

    当塔顶那团由鸟儿组成的“乌云”散开,阮筱朦隐约看见鸦青色的袍角,在风里火里,翩翩舞动。

    她顺着这个方向,踉跄着走了几步,绕着石柱转了个角度,她果然望见了楚蓦。

    楚蓦正用两只手挂在塔尖的一扇窗边,猎猎的风吹动他的衣服和头发,他像一只飘摇的雨燕。

    他扭过头来,快意张扬地笑着,在阮筱朦的记忆里,谨慎沉稳的楚蓦似乎从未这样笑过。

    他仰天笑了几声,说道:“这一局,我赢了!”

    正对楚蓦的山坡上,站着个人,他穿着阮岱崇的龙袍,却是楚瞻的脸。

    无比尊荣的明黄色,庄重威严的云海龙纹,可是,却映衬着他的脸色愈发灰败。

    楚瞻负手而立,孤独清冷的身影,他默默地看着楚蓦,又仿佛早已穿透了眼前的一切,望向苍穹的天际。

    “你赢了,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原本两军对阵,尚是输赢未定,眼下阵眼被毁,很快将是胜负立判。

    江酌未必能赢下这局,可是,楚蓦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楚蓦太熟悉他对阵的手法。青出于蓝,长江后浪,他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我终于长成了你期待的样子,可是,你还是我儿时最崇拜的那个父亲吗?”

    石块簌簌下落,楚蓦就快要挂不住了。

    生死结局早在他自己的预料中,他敢来,就不怕死。然而,他依然心痛:“为什么,您会变成现在这样!”

    随着石块滚落,楚瞻的身体也跟着颤了颤,仿佛一瞬间苍老,脆弱得像一片凛冽寒冬里的枯叶。

    阵破了,他终将一败涂地。半生筹谋,犹如大梦一场。

    是他从小教导楚蓦,忠君爱国,文韬武略,正直无私,人如松柏。其实,那就是他自己内心向往的样子。

    曾几何时,他策马扬鞭,快意恩仇,誓取宁安;他想做个忠臣良将,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曾经妻贤子孝,也曾有结义兄弟们把酒言欢……

    然而,当他离皇城近了,离至高的权力近了,他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贪婪。最后,他败给了自己的心魔。

    他表面上淡泊名利,一心向道,背地里,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身为袭族人,却为了野心,辜负了结发妻子,又毁掉了被他蒙蔽、对他生死相许的苏杏;他背弃了当年落日林中结拜的誓言,先帝和江淮死了,多少个无眠的午夜,他觉得自己更像流浪在人间的恶鬼……

    他终于,把儿子培养成了他少年初心里那般阳光磊落的人,而自己,却堕落成曾经最厌恶的模样。

    原本这丑陋的一切,楚瞻都没打算让儿子知道。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将这血淋淋的江山捧到楚蓦的面前,楚蓦只管接过去,干干净净地做个千古明君就好。

    然而,真相大白于天下,就像这不可阻挡的火势,再也不能被阴谋掩盖。从立场的决裂,到今日破阵赴死的决绝,他将永远、彻底地失去他唯一的、引以为傲的儿子。

    楚瞻突然泪目,这一刻,他不再是权倾天下的太傅大人,不再是隐藏在面具后的帝王。他愿匍匐在凡尘里,求上苍拯救他孩子的性命,而他,只是一个最平凡的父亲。

    “楚蓦,你当心,你千万别松手啊!”阮筱朦在下面扯着嗓子大叫,“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你倒是想想办法呀,你想想怎么才能安全地下来,我……我现在能帮你做什么?”

    楚蓦和阮筱朦到底谁更聪明?其实,楚蓦自己也想知道。阮筱朦是他心目中最聪明、最古灵精怪的女子,或许,她在某些方面比他更聪明。

    可她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就成了个傻姑娘呢?此处已是绝境,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他警惕性高,刚刚在塔里没有被毒气熏死,接下来,摔死、被石头砸死,或者被火烧死……总之,楚蓦看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能活下去。

    他死死扣在石头上的手指早就渗出了血,若以常人的臂力,早就挂不住了。好在阵眼已毁,他没什么遗憾了。

    楚蓦放弃了自救,只有阮筱朦还在傻乎乎地坚持,她不是看不明白眼下的形势,就像苏亭之说的,阵眼是最重要的地方,一定也最凶险。楚瞻绝不会放过进入阵眼的人,从靠近这里开始,就是步步杀机,再难突围。

    “我去叫人,叫人来救火……或者,找东西接着你,你能不能跳下来,跳得离火远一点……”

    楚瞻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阮筱朦,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和这位金玉郡主明里暗里也算斗过好几个回合,她今日这话说的,真是够蠢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楚蓦又不会飞,在中间没有支撑点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跳出这片火海。

    这一局,是楚瞻精心布下的,阵眼的设计更是狠绝。他机关算尽,奈何天意弄人,他最终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困在了死局里。

    不过,这话虽然是拉低了阮筱朦平时的智商,但楚瞻听着,心里却莫名地柔软起来。

    这小女子狡猾,又软硬不吃,几回气得他牙痒,恨不能活剥了她。可是,啵啵即便在婚姻大事上选了江酌,但对朋友,却也是真的不错。

    就像,先帝虽然看起来对江淮更亲厚些,但其实,也从不曾在任何事上亏待过楚瞻。

    今日他败了,早在战败之前,他便已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楚蓦宁愿死,也不要他谋来的江山。

    “你省省吧。”楚蓦看着阮筱朦,一如她印象中的低眉浅笑,那笑容像和煦的春风,能让多少女子怦然心动。

    “你看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张狂刁钻的金玉郡主?我是快死了,你又能比我多活几时?”他嘴角噙着一丝凄然,“我爹对先帝背弃了同生共死的誓言,现在,由我来还给你。我先走一步等着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且帮你问问,那边的橘子酸不酸,那边的书,是不是也有异想天开的野史和外传……”

    阮筱朦听着直想哭,谁知道究竟有没有阴曹地府?就算有,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和楚蓦都死了,灵魂也未必去了同一处。

    楚蓦的话没说完,她的眼泪也还没有落下来,塔顶滚滚的碎石却抢先如天崩地裂般地落了下来,楚蓦挂着的那片石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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