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拯救世界第二十九天 桂花芝麻年糕

    黎汐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连忙凑近了门板。

    “你好好说……”

    那女职员满眼的惊恐，看到黎汐就像落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样，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她。

    眼看她的手穿过门栏就要碰到黎汐身上时,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斜里伸出, 挡开了她的触碰。

    “有事说事。”

    孟朝默冷漠的声音响起, 打断了她的求救。

    女人在孟朝默冰冷的视线下收回了手, 低下了头，嗫嗫喏喏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已经猜到了走私动物的事情有我的一份, 但我也是被逼的,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要让我把欠的钱立刻全都还上！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

    黎汐蹲下身体, 戴着手套的手在桶里抓着已经被拍打得十分服帖的年糕, 歪着头打量着她。

    “所以，你和那两个劫匪一样, 也欠了高利贷？”

    女人点了点头，眼里全是绝望。

    “一开始说的是不用我掏一分钱，他们有本金, 我只要认领份额就可以, 只要我把房产证借给他们复印一下作为他们抵押的资产, 到时候赚的钱和我五五分。谁知道后来他们说没赚到钱，反而逼我把房子抵押了出去。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还不起钱, 他们威胁我如果不听他们的话做他们的内应，就要收走我的房子，让我的单位开除我，呜呜呜……”

    黎汐叹了口气。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以为人人都会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孟朝默看了眼桶里被她揉捏得光滑柔软的年糕，没有说话。

    女职员越哭越伤心, 索性嚎啕了起来。

    “我怎么办，我不能活了……”

    黎汐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伸出手嘘了两声。

    “好好好你先别哭，告诉我，你不过是欠了他们的钱，为什么他们要来追杀你？”

    女人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惊惧的神色。

    “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黎汐“哦”了一声，摆明了就是不信。

    她脱下手套，用手指捏着自己的刘海，一边绕着发丝画圈圈一边若有所思。

    “你一口咬定他们会杀你，甚至会向我这么一个陌生人求救而不是警察，却说不出他们的理由，你不觉得这有点矛盾么？高利贷公司做走私生意本来也是为了图钱，为什么要杀人？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已经有了你的房产，杀了你不如让你继续给他们做内应来得有用，何必大费周章杀人呢？”

    女人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低下头，咬着唇不肯出声。

    孟朝默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工号牌，直接掏出了手机，指尖飞速地在屏幕上点了点。

    “想查你房产的查封情况和你的从业经历很容易……所以你最好还是和我们说实话。”

    女人依旧垂着头，脸隐藏在阴影中，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黎汐又戴上了手套，从滚热的糯米团上揪下了一小块黏黏的面团，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两个小瓶子，当场开始准备制作年糕。

    她先将那个小面团轻轻搓成了一个长长的圆柱形，再用细细的绳子将面团从中间隔开，两只手拎着绳子的两端，在空中打了个结后越拉越紧，直到绷紧的棉绳将黏糊糊的糯米条从当中一切两半，变成了两个彼此独立的面块。

    这么一切，年糕就算是做好了。

    这是最古老却也是最方便的切年糕的做法。

    黎汐从瓶子里倒出芝麻均匀的洒在了莹亮光滑的年糕表面，那一片雪白上顿时多了星星点点的黑色。

    她又用了点之前做老卤时剩下的冰糖浆混合了桂花的花瓣，也一股脑浇在了年糕上。

    粘稠的糖浆从光滑的年糕表面缓缓滴落，金色的桂花和黑色的芝麻在白色的年糕表面相遇，空气中立刻弥漫开炒熟的芝麻香和糯米的米香味，还有清甜的桂花香和糖浆的甜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跟在孟朝默身后还在拿手机录像的一群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黎小姐不仅会打还会做！”

    “黎小姐好手艺！”

    女职员眼巴巴地盯着那一小块年糕，恨不得从门缝里挤出去。

    黎汐拿起一块还散发着热气的年糕递了过去。

    “你还没吃东西吧？尝尝吧，刚刚打好的。”

    女职员欣喜若狂地接过了黎汐手中的年糕，顾不得烫，张开嘴就咬了一口，拼命地咀嚼起来。

    “真香，太好吃了……”

    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年糕，一边舔着手指上粘稠的糖浆，一点都舍不得浪费的样子。

    “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奢侈的零食了。”

    黎汐有点可怜她。

    看她落魄的神情和破了个洞都没来得及换的丝袜，可以想象日子确实过得很窘迫。

    “你慢点吃，我这里还有……诶？！”

    她低头一看，另一半年糕不翼而飞。

    不是她吃的，也不是她吃的，那只有……

    黎汐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果不其然，孟朝默正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剩下的最后一口年糕放进了嘴里。

    黎汐：“……我让你吃了吗！”

    孟朝默神情淡然。

    “没有。”

    “那你这是偷——”

    “你也没说不让啊。”

    黎汐剩下半句话卡在了嘴里。

    还带这样强词夺理的？！

    “你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我的意思？”

    孟朝默点了点头，十分从容地舔了舔手指。

    “下次能想起来的话，会的。”

    潜台词：这次我错了，下次还敢。

    黎汐被他的态度气得够呛，刚想和他继续讨价还价时，女职员已经把手中的半个年糕全部吃完了，正星星眼看向黎汐。

    “还有吗？”

    黎汐灵机一动，又从桶里揪出一块面团。

    “想吃可以，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否则我现在就拎着桶头也不回地走掉，你就等着别人来杀你后逃之夭夭吧。”

    说完后，黎汐也没有等她的回答，又重新如法炮制做了一条年糕，这次直接丢给了孟朝默。

    “请孟医生表演一下吃年糕。”

    孟朝默看了看眼前的年糕，没有说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握着手机的下属们忽然一阵紧张。

    他们的少爷虽然看起来人挺好，但其实比任何人都难搞。

    毕竟医生首富的脾气，没几个能摸得透。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让他做事。

    特别还是在这种地方当吃播……

    下属团们个个有些发憷，生怕少爷一个不开心，连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中的老大、直升机飞行员放下了手机，硬着头皮说道。

    “少爷，其实黎小姐也是好心，您不要太在意……诶？”

    下一秒，他们看着孟朝默从善如流，当着那个女职员的面，接过了黎汐手上的年糕。

    下属们：！！！黎女士，你是真的猛士！！！

    孟朝默果然按照黎汐的要求，在线表演了吃年糕。

    他先是慢条斯理地把手中黏糊糊的年糕揪了一小块下来，然后用两根手指捏着凑近了唇边，一点点吃了下去。

    昏暗的看守室里，一个苍白俊美的男人，薄唇一张一合，迎着月光，用修长的手指和均匀的速度，在一丝不苟地吃着年糕。

    看起来实在是很香。

    黎汐拍了拍手，对着满脸呆滞、显然已经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等贤者时间的下属们指了指。

    “快，接着录，我要把这段放到我未来的APP开屏画面上，简直是免费宣传啊！”

    标题她都想好了——

    感动城宁的孟朝默医生也会点的外卖，你们，都值得拥有！

    可能是因为这画面太有冲击性，女职员瞬间傻了。

    她贪婪地吸了口气，恨不得把年糕的香气一起吸入身体。

    然后她控制不住地看向黎汐。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警察？”

    黎汐点头如捣蒜。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当然，如果人家自己查出来了，那就与她无关了。

    她掰了一块年糕，递给了女职员。

    “好了，你可以说了。”

    女人接过年糕，咬了一大口，咀嚼了半天后才吞了下去。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黎汐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我记录了这些人在柜子里储存过的所有野生动物的名录，还有他们在银行里开立账户的明细，以及这些钱最终的流出对象，还有他们地下钱庄的各种交易明细……”

    “各种凭证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五大纸箱。”

    黎汐惊呆了。

    这得多大的工作量！

    她对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女人肃然起敬。

    “勇士，受我一拜。”

    上学时她最恨的就是做表和统计，没想到这位女士凭一己之力居然干了一整个反贪局的事儿。

    太牛了！

    女人嚼着年糕，露出一个苦笑。

    “我本来想用这种手段脱离他们的掌控，没想到反而被他们盯上了……”

    她咽下了最后一口年糕，恳切地看向黎汐。

    “求求你，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家庭，我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黎汐打断了她的话。

    “这里？这里是海关缉私局，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不可能进得来啊！”

    女人静静地回望着她，反问道。

    “你认为，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走私，都没有被发现？”

    黎汐的脸绿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出声的孟朝默。

    “是为什么呢？”

    孟朝默没有说话。

    他的瞳孔在月光下轻轻地眯起，看起来像是透明一样，反射着幽幽的光。

    在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

    “哎呀，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