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更】“在呢。”……
孔妙禾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脑子里浆糊一般,迟钝了许久才渐渐反应过来。
她顾不得羞赧,连忙说:“那还不传大夫?”
这种东西到底是对身体有害。
韩尧却苦着脸:“王爷他不许传……”
孔妙禾了然, 他心性高, 觉得此事难堪,不肯声张, 倒也正常。
但她顾不得许多:“不行, 赶紧传太医,王爷发怒,就说是我叫的。”
孔妙禾又折返回屋子里,不知怎的,一颗心跳得厉害, 有些后怕又有些茫然, 他总是如此,宁愿被误解, 也要一句话不解释。
王府里忙上忙下到五更天, 晏子展终于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
也只有在此刻,孔妙禾才敢守在他床边, 细细打量他的模样。
他身上有外伤, 合欢散的药性虽然短暂,却也对身体造成了实实在在的伤害, 他的唇色发白,好在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孔妙禾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心中百味杂陈。
其实今夜的他,似乎也不算太混蛋。
孔妙禾安分了些时日,晏子展睡了一日过后, 终于也恢复了正常。
他们二人闭口不谈那夜发生的事,只当是为彼此留下最后的一点体面。
可事后孔妙禾问过晏子展,那夜到底是何人设局,他也耐心地同她解释。
晏子展作为太子殿下最得力的幕后支持者,在这几件案子事发过后,终于渐渐被人察觉出来。
二皇子彻底失势,但不妨碍他心中滋生了滔天的恨意。
“应该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我察觉到酒中有异,只想着他们没有胆量在宴席上毒杀本王,还是喝了少许。”
“却不知道是……”
竟是合欢散。
“本以为他们想借机献上女子来抓住本王的把柄,却没想到他们本来的意思就是——”
“杀掉本王。”
“本王推开那名女子的时候便发现有异,她绝非普通女子,是有武功的。”
“所以本王也察觉到,他们的目的,兴许一开始就是想要下药,好让那女子接近本王,再趁机将本王除掉。”
“本王不喊太医来看,也是想告诉他们本王还很虚弱,无力反击。”
孔妙禾看了他一眼,接上:“王爷还撤走了院落里的府兵,就是等待他们不甘心再次出手。”
晏子展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笑:“是。”
他们相处愈久,就愈默契。
那夜的情况便是如此,孔妙禾点点头,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想,到底是她误会晏子展在先,总要有些补偿,心里才过得去。
在此之后的日子里,她尽量顺从晏子展的心意,偶尔心情愉悦还会提醒晏子展要防范敌人。
她这个人到底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谁对她好,她就要偿还。谁伤害她,她也要讨还。
晏子展除了心思不在她身上之外对她还算体贴。
更何况,她也不想要他的感情。
晏子展笑话她草木皆兵,她却一本正经:“王爷现在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肯定没有死心,万事都要多防备才好。”
晏子展只是笑,似乎难得见到她如此乖顺。
夏去秋来,大俞国却出了一件大事。
西境来报,西和国来犯大俞边境,已然交火。
大俞国上上下下,就战事统筹,商讨了整整一日。
却拿不出定论。
大俞善战的将军都在边境守卫国土,朝中剩余的军侯,不是年迈就是没有作战经验,想要应对善战的西和国,竟无人能出征。
晏齐礼气血方刚,提出亲征,圣上没有即刻下旨,朝中大臣们却各个惶恐十分,称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万万不可涉险。
孔妙禾听着晏子展的陈述,静静的,说了声:“王爷想去,是么?”
晏子展握笔的手顿了顿,抬起眸来,却笑了:“什么时候学会窥探本王的心思了?”
孔妙禾却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书中的剧情已经被她打乱了不少,却没想到这个关键情节还是出现了。
原书中,西和国来犯,太子欲亲征,晏子展认为不可。
一来太子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亲自带兵未免犯险;二来太子新婚燕尔,上了战场,方婉宁少不了担忧重重。
在书中,这第二条理由自然更为重要。
于是这一日,故事依旧按照原书的轨迹发展,晏子展请命带军出征。
他称自己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何况他有统军之能,难得借此机会可以驰骋沙场,是他向往已久。
太子没有坚持,最终同意。
朝臣们也各个都赞同晏子展主帅出征,圣上下了谕旨。
……
但孔妙禾也知道,书中这一战打得十分吃力,晏子展也在这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甚至于腿落下了残疾……
她望向晏子展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带了些怜悯。
晏子展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本王还没有出征,你就料定本王要败北?”
孔妙禾摇了摇头,拽下他的手来,犹疑地说:“王爷不能再选出一个人来统帅么?”
晏子展拿起笔在案上书写,闻声瞥了她一眼,失笑:“不想本王统帅?”
难得她能露出小女儿心性,竟也知道舍不得他。
“有危险,王爷非去不可么?”
孔妙禾眉尖若蹙,忧思一点点蔓延开来。
更何况晏子展这一去不知几月,她原还指望着趁着晏子展今日心情尚好找个机会把药方骗过来。
晏子展最后一笔提起,随后放下狼毫,他含着零星笑意看着孔妙禾,薄唇轻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似在宽慰她。
到底孔妙禾一句话阻止不了他前去西境。
……
出征前一日,王府来了一位贵客,太子妃方婉宁。
孔妙禾出门迎客,抱歉地笑了笑:“太子妃,王爷不在府中。”
方婉宁摇摇头:“婉宁不找皇叔,正是来找阿禾姑娘的。”
方婉宁带着孔妙禾去了南安庙,说是要替晏子展祈福。
南安庙里香火鼎盛,香客众多。
孔妙禾跟在方婉宁身后,莫名心中也宁静了下来。
两人穿过人群,进入主殿。
方婉宁牵着孔妙禾,笑:“小皇叔从小便不亲近人,我和太子殿下时常在想,究竟将来有什么女子能入他的眼,能懂他那别扭的性子。”
“却没想到,当真有这样的女子出现。”
孔妙禾眨眨眼,有些无奈,这话里话外,总不会以为她是晏子展贴心之人吧?
看来那个臭脸王爷是真的演技不错,竟能骗过所有人。
“我与太子殿下按理都该称一声小皇叔,可我们三人从小一处长大,年龄也相仿,我与太子殿下心中,一直当小皇叔是自己的兄长。”
孔妙禾静静听着,看着方婉宁娴静温淑的侧影,莫名替晏子展感到一阵悲哀。
他若是知道方婉宁一直将他当做兄长,该是什么表情?
“如今兄长出征,婉宁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只好来替兄长祈福,求佛祖庇佑兄长安然凯旋。”
“婉宁也知道”方婉宁带着歉意笑了一笑,如春风拂过人面,“兄长受婉宁之托,本是代替太子殿下出征,心中难免有些愧意,但好在兄长自小胆识过人又有龙韬虎略,这次出征定能拨乱反正,还西境安宁。”
方婉宁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言罢就上前几步敬香。
留孔妙禾一人怔怔站在原地。
原来是方婉宁向他开过口,难怪她劝说无效,晏子展也不为所动。
她轻轻一哂,摇了摇头。
大殿内香烟缭绕,孔妙禾一颗心,也像层层缠绕,沉甸甸的。
……
两人出了殿门,云后慢慢移出了太阳,孔妙禾微眯着眼。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
“太子妃不如先行回去,阿禾想去方便一下。”
方婉宁笑得恬静:“让小阿弥替你指路,不要紧,我就在此处等你。”
……
孔妙禾回来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晏齐礼正站在方婉宁身侧,似乎在替她擦去额间的汗珠。
而两人身后,站着晏子展,他侧影锐利,五官的轮廓十分清晰,正看向北面,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停留在一处。
孔妙禾的步伐逐渐轻快起来,走向几人。
原是太子殿下听闻方婉宁在此,特意接她回府。
晏子展与太子在一处,便一同来了。
孔妙禾看着太子太子妃离去的背影,有一瞬的发愣。
身后晏子展的声音轻轻拉回她。
“走吧,阿禾,我们回府。”
秋风在这一刻摇起树影,晏子展望着孔妙禾被风翻飞起的衣角,轻轻勾了勾唇。
翌日天未亮,王府里灯火通明。
这座王府的主人今日就要出征,下人们里里外外,在做最后的准备。
孔妙禾安安静静站在一侧,看着晏子展穿上战袍。
她走上前去,嘱咐他:“王爷,金丝软甲要带着,上战场一定要穿上。”
“一定要平安凯旋。”她说。
她纵然知道现在形势都有变化,兴许晏子展并不会像书中的原剧情那般,落下残疾。
但她还是有些发慌,书中对战役的描述太少。
她不知道按照原剧情的走向,晏子展到底是为何受伤,但她总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伤绝不是战场上受的。
晏子展含笑看着她紧张兮兮,对他叮嘱。
心底里柔软一片。
他看着她,企图将她的音容笑貌全部封存在脑海里,好让他度过苦战的那些日子。
没有她在身边,他会少了很多乐趣,也会少了很多牵挂。
他有多想将她带在身侧,就有多想让她留在府中。
他想携她而行,却也想府中永远有一份牵挂能让催他尽快凯旋而归。
他深深望进她眼里,双手扶住她瘦弱的肩。
“阿禾,本王……”
孔妙禾探寻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他忽地心中一紧。
“罢了,等本王回来。”他弯了弯唇角,放开了她。
“姚集韩尧本王都带走了,府中有什么事宜,你就与滕英商量。”
“但……”
注意分寸,不要离他太近。
他将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自嘲地笑了笑。
他何时小气至此。
孔妙禾目送着晏子展骑上战马,马蹄声起的时候,扬起一层又一层的灰。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她还痴痴站在门口,愣了许久。
她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晏子展走后的七日内,秋风萧瑟起来,气温骤降,像是要入冬。
孔妙禾整日坐在府中,时时刻刻都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进宫觐见太后,陪小皇子玩闹。
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宁静闲适下来,却又有些令她无所适从。
晏子展离开的第二十三日,孔妙禾收到了他的家信。
他的字迹如人,锋利遒劲,寥寥数语交代了自己的处境。
末了,还嘱咐她勿要挂念。
她收了信纸,喃喃道:“谁要挂念你了……”
她月初喝了一次药,也试过从送药人那一端去查药方。
追问许久,才知道晏子展竟然谨慎至此。
这药是在别处煎好了送来,灶房只是负责热了一热。
王府中经手之人,无人知道此药的来历,更遑论药方。
她仗着晏子展不在府中,书房与卧房都仔仔细细探查过,却丝毫没有药方的踪迹。
看来他为了困住她,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竟连出征,都记得要将药方带走。
她叹了口气,屋檐上陡然向下吊出一个脑袋来。
孔妙禾心中一跳,又翻了个白眼:“滕英,你想吓死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滕英一跃而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叹什么气啊,想见王爷就去找他呗。”
孔妙禾:……
我是想见药方,不是想见晏子展。
孔妙禾懒得搭理他,只是问:“有什么什么消息,西和边境战况如何?”
滕英告诉她,一切如常,大俞占于上风,只是西和国十分狡猾难缠,不到最后一日,坚决不投降。
“只怕这战事,当真还要再绵延数月。”
“我说真的”滕英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也想去沙场杀敌,你要是去,我可以护送你,怎么样?”
孔妙禾咧咧嘴:“不怎么样。”
她起身要走,听见滕英在身后懒洋洋地说。
“没意思啊没意思,咱们王爷蛰伏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陛下肯让他主帅出征,我居然不在场?”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孔妙禾脑子里。
她转过身,气势汹汹走到滕英面前,追着问:“你刚刚说什么?”
滕英被她这魔怔了的模样给吓到,吞吞吐吐地说:“我说咱们王爷蛰伏……”
“后半句。”她皱了皱眉。
“哦,我说好不容易陛下肯让王爷主帅出征……”
只一瞬间,孔妙禾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背后渐渐渗出了冷汗,这才想起,书中晏子展对晏齐礼的支持向来是低调不引人注意的。
一直到皇上驾崩,太子登基前,皇上才知道晏齐礼身后一直有晏子展相助。
“早知今日……当时就该让他死在西境!”
皇上气得吐血,闭眼之前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
早知今日……
是了,书中描述虽不多,但当今圣上其实一直忌惮着晏子展的能力。
临死之前才知道自己培养的太子,竟一直仪仗着晏子展的支持,他担心太子即位后,晏子展会成为摄政王,把控朝政,太子皇位将岌岌可危。
也正是由于他的猜忌,令他气急攻心,一口血吐出来,命数也断了。
而如今呢……
孔妙禾三番两次出谋划策,替太子谋划,化解危机。
导致晏子展过早暴露,前段时日晏子展遭人谋害正说明了这一点。
朝中上下,现下无人不知晏子展是站在太子殿下身后的。
那么如此顾忌晏子展的当今圣上,又为什么会同意晏子展出征呢?
要知道,晏子展领军作战的能力,想要赢得赫赫军功而归,似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早知今日,朕就应该让他死在西和。”
……
孔妙禾一遍遍地想,越想越心慌。
书中皇上未来得及做成功的事,如今又会如何?
滕英看着孔妙禾一张小脸煞白,失神的杏眸失去光彩,他也着急,不住地在孔妙禾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阿禾?”
孔妙禾回过神来,看着滕英,笃定地说:“滕英,我们去找王爷吧,立刻,马上。”
滕英一怔,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脸上挂着要笑不笑的表情。
孔妙禾却镇静下来,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们要去救王爷,王爷有难。”
她不能看着,晏子展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剧情而丧命。
……
两人安排好府中的一切,便悄悄出了府。
行军要走大路,需要花费不少时日才能抵达西境。
但滕英早年游荡江湖,知道不少乡间小路。
两人马不停蹄地往西境赶,各个心情沉重。
孔妙禾虽日常也习武,但到底身子骨差一些,轻功更是不行,时常气喘吁吁。
两人驾马,遇到马匹无法通过的小路,就用跑,用轻功。
滕英有时候急,也会直接背着孔妙禾用轻功走,就当是给她时间休息。
这一路上,气候也在不断变化。
但他们心中都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风雨无阻。
赶到大俞军营帐的时候,已是十日之后。
这一日,晏子展正在与副帅商量行军策略。
“报!有两人称是王爷府兵,请求觐见。”
晏子展皱了皱眉,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有府兵会冒冒失失赶来边境。
他这边与副帅正商讨要事,正想挥挥手让人退下。
却听见小兵又说:“一个男子说自己叫滕英,让属下前来通传。”
晏子展的呼吸停了一瞬,滕英被他留下照看孔妙禾,若非出大事,他不会擅自离府。
是阿禾……
“快宣。”
他左等又等,等到有人掀开帐帘,入目却是一双小巧的女式长靴。
他屏住呼吸,随后便见到,帐帘掀开过后,露出了一张白皙秀丽的小脸。
孔妙禾眉目带着急色,眼眸却依然澄澈莹亮,她撞进晏子展视线的一瞬,浑身也僵了一僵。
两人隔着几尺的距离,四目相对间,却好像只有彼此。
她赶路赶得太急,口干又舌燥,出口声音都是虚的。
“王爷……”
晏子展自然明白,这一路走来会有多艰辛,也明白她受了多少苦。
那张本就瘦削的小脸,似乎又瘦了一圈。
更不用提她鹅黄色的衣衫都因为落灰而变得灰暗无比。
他谨记此刻是在军中,忙压抑住心中一阵阵如浪潮般拍打而来的甜涩感。
上前几步,牵住她的手,忍住想要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他声音轻颤:“你怎么来了?”
孔妙禾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见着帐中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生面孔,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她是不是受了相思之苦赶来见情人的痴情女子。
“阿禾有重要的事要禀告给王爷。”她正色道。
晏子展理了理她的鬓发,别的动作一概不敢做。
他柔声说:“本王还有军务要处置,你去营帐等着,好么?”
孔妙禾本就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得心里发毛,此刻也恨不得赶紧离开。
忙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好,王爷先忙。”
她一个人去了晏子展的营帐,只留下滕英与晏子展好有个照应。
她在帐中坐着,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她安慰自己,她和滕英赶到得早,一切都还来得及,晏子展不会有事的。
可心中却还是慌,书中没有提到陛下做了什么处置,更不知道晏子展是缘何受的伤。
她现在只知道也许陛下对晏子展起了杀心,却不知道会通过何种途径又会在何时动手。
一切看似来得及,却又一点头绪也摸不到。
她没想到,她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睡。
舟车劳顿,心有忧思,早已让她的身体承受了太多。
暮色四合的时候,晏子展掀开帐帘,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孔妙禾小巧的身子蜷缩在他床榻一角,双手抱着自己,明明睡去,一双细眉却还蹙着。
他叹了口气,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她抱起。
她确实是瘦了,整个身子更加轻盈了。
也许是太过疲累,她恍然未觉自己被人挪动过。
晏子展将她重新放置于床榻中央,又替她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整理她的发丝。
她呼吸平稳,脸上有着淡淡红晕,长长的眼睫倾覆下来,像蝴蝶的两翼,轻轻颤动着。
她动了动唇,他凑过去听。
只听见,烛火下,她皱着眉,呢喃着:“晏子展……”
他轻轻一笑,阖上双眼,虔诚又轻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在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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