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更

    初梨：“……”

    她有心想为“小软糖”作辩解,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先不说狗能不能上网的问题。

    从认识小软糖到现在，除了之前聊天的薪酬外，多余送的心愿卡“小软糖”都折现还了回来。

    一没骗钱二没感情, 初梨实在做不到将小软糖和骗子两者联系起来。

    不过有一点陈屿之说得确实不错，隔着网线, 确实该留个心眼。

    不过小孩要是这么听话，天底下怕是不需要操心的父母了。

    初梨想是这么想, 面子上却半点松动的迹象也无。

    电梯已经抵达一楼, 三分钟时间不到, 两人已经到了楼上海底捞。

    初梨落后人一步。

    陈屿之还当人将话听了进去，刚想着将话说软和些，突然, 初梨在身后喊住了自己。

    “陈屿之。”

    陈屿之疑惑转过身。

    “祝你幸福，陈屿之。”

    女孩的声音不小，至少，半径三米内的人都听到了。

    当然，也包括了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服务生。

    如果此时此刻, 换成任何一个地点, 都得是一副感人至深潸然泪下的美好画面。

    可惜，陈屿之现在脚下踩着的, 是海底捞的地板。

    ……

    五分钟之后, 陈屿之面无表情坐在桌前。

    身后是举着灯牌的服务生, 身前，是笑得直不起身的初梨。

    即使初梨第一时间解释了不是分手, 不用唱分手快乐，然而还是架不住服务员高涨的热情。

    “没关系，我们这边也有感恩父母的灯牌。”

    本来还计划着出来找陈屿之的负责人一看着阵仗, 果断停下了脚步。

    甚至在服务员追着上前问了陈屿之是不是和自己一个包间时，负责人很认真摇头否认。

    “不知道，不认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

    说着，还顺便拿出了手机录像。

    陈屿之：“……”

    他望着快要笑趴在番茄锅中的女孩，眼神凉飕飕，堪比后边的冷风。

    “开心点了吗？”

    “……开、开心。”

    初梨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陈屿之眼神依旧冷着，不过比平时还是多了几分柔和。

    他稍稍一扬眉：“……那我还挺荣幸，能取.悦到你？”

    初梨点点头，甚至还不怕死补上一句。

    “那就希望你再接再厉，争取天天取悦到我。”

    这话放眼下情境中没毛病，然而单拎出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负责人手上还端着手机，全程直播南大集才华与美貌并存陈屿之的海底捞一日游。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负责人咋舌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按了暂停键。

    ……

    风卷残云之后，宾客尽欢。

    八卦的主角永远取决于缺席的那个，今天也一样。

    下午双马尾找陈屿之时，不单初梨撞见，组里好几人都目睹了全过程，一时间义愤填膺。

    “别说她了，倒胃口。说好的过来做志愿者，来了之后又说教不了小孩，非得往后勤部凑，真当大家都是瞎的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陈屿之就在后勤部，何况双马尾一个下午都往陈屿之跟前凑，很难不引入注意。

    “就是就是，下午我还看见她拉着陈屿之说了好一会话，其他就不说了，她男朋友不是还在吗？她也好意思凑上去？”

    喝了酒，估计也没发陈屿之就和自己同桌，说话也没了顾忌。

    甚至到后面意识到初梨就坐自己对面，还有人怂恿着初梨宣告主权。

    “初梨，你都不管管你家这位吗？人都挑衅到你自己面前了？”

    本来就不是自家的，初梨讪笑着没答话，想借着喝酒逃避问题。

    却被身边的陈屿之伸手拦了下来。

    动作熟练，半点也看不出生疏的模样。

    初梨一愣，抬头看了一眼。

    白炽灯之下，男人双眸如墨水般深沉，初梨看见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明天还要上课。”

    言外之意是让她别喝酒。

    初梨还没做过多的反应，身边已经起哄声连连。

    满堂喧闹中，初梨像是听见了有人在笑双马尾的不自量力。

    她抿了抿唇角，明明没喝酒。初梨却像是喝醉了一般，往陈屿之跟前凑去。

    包间喧嚣，推杯换盏之间，耳边只余下笑声阵阵轰鸣。

    “陈屿之，你有喜欢的人吗？”

    一片热闹中，初梨听见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如鼓声版震撼。

    迎上陈屿之那双深沉，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想要装作不在意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发现做不到。

    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恍惚之间，初梨像是回到了那天在自习室，偷偷在人书中塞情书那会。

    “和你告白的人一定很多吧？”

    仿佛是自取其辱似的，初梨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有动过心的人吗？”

    ……

    ……

    “梨！！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让我刮目相看！！！”

    昨天辗转反侧失眠了半宿，下半夜又陆陆续续下起了雨。

    初梨也是昨晚才知道，原来心情烦乱的时候，白噪音也是无济于事的。

    早上的课请了假，然而没想到叫醒自己的不是外卖小哥的电话，而是宋凝。

    “你知道论坛上都是怎么评价你和陈屿之的吗？！！！”

    宋凝作为一个考研人，屁大点新闻她都看得津津有味，更何况还是有关好友的八卦。

    “那就希望你再接再厉，争取天天取悦到我？？”

    宋凝大声朗读录音内容，要不是和初梨相识好几载，她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不行了不行了，这么羞耻的台词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即便过了亢奋到捶枕头的时间，宋凝还是难以相信她那一向内敛到送封情书都得思考三年的闺蜜，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都不知道，这段录音我单曲听了多少遍。”

    “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梨，你老实告诉我，陈屿之是怎么取悦你的？”

    “还天天嘿嘿嘿……”

    宋凝笑得和网上的猥琐男有的一拼，听得初梨直翻白眼。

    她为情伤辗转反侧一夜未睡，闺蜜却因为吃瓜一夜未睡。

    初梨语塞，揉着太阳穴发出自己的疑问。

    “你在说什么？什么取悦？”

    为了方便，初梨直接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

    电动牙刷嗡嗡嗡的声音暂且隔绝了宋凝的兴奋声。

    直到牙刷暂时停止了工作，初梨才稍稍听明白宋凝话中的言语。

    明明所有字她都认识，然而连在一处，初梨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猛地瞪大眼，镜中的女孩差点一口白沫咽了下去。

    “你刚刚说什么？！！”

    恰巧门铃声响起，初梨只当是外卖送到，随手扯了条毛巾就往外走。

    免提没关，整个房间都是宋凝激动的声音在回响。

    “你还不知道吗？！！！”

    “论坛上已经有你和陈屿之的同人文了！！还是ABO的！！！”

    咔哒──

    门被拉开，露出论坛上八卦另外一人的面孔。

    初梨手上还捏着手心。

    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肯定不会贪图方便按免提。

    宋凝亢奋的声音还在房间回荡。

    “你A陈屿之O，说你日日将陈屿之压在身下……”

    初梨：“ ……”

    陈屿之：“……”

    初梨面红耳赤想要挂断电话，只可惜越忙出错率越高，挂断键没按成，手机还差点滚落在地。

    最后还是陈屿之帮忙捡起的。

    可惜另外一边的宋凝还沉浸在自己的晋江文学中，完全不知道她唯一的好闺蜜正面临着怎样的尴尬场面。

    宋凝话都没听。

    “你说陈屿之看见论坛了吗，他知道ABO是什么……”

    “不知道。”

    忽然，一个男声在房间响起。

    捡起手机的时候，陈屿之还好心将手机关了免提，虽然效果几乎为零。

    他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ABO是什么？”

    之前还有可能是自己听错，然而这一句却不会了。

    宋凝想都没想，啪一声直接将电话挂断。

    挂断之前，初梨还清楚听见了对面重物落地的声音。

    房间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尴尬一词就是这么来的吧。

    初梨想。

    毕竟还是在自己房间，冲着东道主的名头，初梨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提起后，陈屿之才想起自己这趟过来的目的。

    他将手中的塑料袋往前扬了一扬。

    “……感冒药。”

    “给我的？”

    话一出口，初梨才发觉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人家亲自登门送药，不是给自己还能是谁。

    陈屿之看她的眼神也和傻子差不多。

    “不然呢。”

    其实不过是初梨早上请假推脱没去的借口而已，她没想到陈屿之会真的放在心上。

    昨天自己大着胆子问出那一句之后，得到的回答也和意料之中差不多。

    甚至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陈屿之就摇头否认。

    “没有。”

    其实陈屿之想得简单，他还以为初梨是看见双马尾和自己说话不舒服，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告白。

    所以才那么果断摇头。

    只是这一动作落在初梨眼中，却完全变了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去。

    送了药，美团外卖也刚好送上门。

    陈屿之没在初梨房间久留。

    出了门就是搜索学校的论坛。

    南大和美院就一墙之隔，学生之间的信息都是相通的。

    果不其然第一个点进去，就是自己昨天在海底捞的帖子。

    #你所不知道的，南大校草不为人知的一面#

    发帖的人估计以后准备混uc，标题起的风格如出一辙。

    “啊啊啊啊我漏了什么瓜！！前几天我室友和我说校草有了对象，我还不相信，今天就啪啪打脸了呜呜呜……”

    “靠！我和陈屿之一个大教室上课，真的是他的声音没跑了。”

    “有人说一下这是什么活动吗，我也想报名（ps：没有说想当校草女朋友的意思，就是想近距离吃瓜qwq）”

    “不过为什么后面还有一个感恩父母的灯牌啊哈哈哈哈哈，我笑到方圆十里的声控灯都为我亮起！！”

    ……

    帖子太多，陈屿之一目十行都看不完。

    刚想着试一试精准搜索，忽的有一个陌生电话进来。

    陈屿之只当是推销保险的，直接挂断。

    可惜对方好像还挺锲而不舍，陈屿之挂了三次，对方还是不肯放弃，甚至还换了新的号码。

    陈屿之差点以为自己最近给了哪家淘宝店差评。

    “不买房不买保险不贷款。”

    电话一接通，陈屿之率先开了口。

    对面的人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连着笑了两声。

    “陈同学，你误会了。”

    来电人是西柠娱乐的工作人员。

    陈屿之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被自家母亲公司的人看上。

    “我们公司下季度会推出一款素人恋爱综艺，最近正在招募新的成员。”

    “昨天我们考察过你目前的情况，综合你现在的数据考量，我们觉得你非常适合。”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将简历发到我们公司邮箱上，到时我们会有专人和你联系。”

    “当然，薪酬方面，也是可观的。”

    “没兴趣。”

    陈屿之直接了断拒绝，半点犹豫也没有。

    “同学，你年龄还小，可能不知道，我们公司可以提供的不止是现在的薪酬。”

    工作人员识图说服陈屿之。

    “你认识李娟吗？她就是上季度参加我们节目的素人嘉宾，法学博士。参加节目之前她微博粉丝只有两位数，然而节目过半，她微博粉丝已经过百万，普通一个软广就有……”

    “抱歉，我没兴趣。”

    陈屿之再次拒绝，“而且我家里人也不允许。”

    这回他没再给人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手指在通讯录某个名字停留好半晌，犹豫大半天才按了下去。

    江妍也恰好拨了电话过来。

    电话忙音，她又等了一会，才等到陈屿之姗姗来迟人的电话。

    “老吴联系你了？”

    江妍也是刚得手下的人想要将陈屿之签进公司。

    得知消息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给陈屿之拨了电话。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本来我也觉得不合适，不过你要是趁此机会，过来公司考察，我觉得也是可以考虑……”

    “妈，你觉得一个人，会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陈屿之突然出声，打断了江妍的话。

    江妍还以为自己听岔：“你说什么？”

    陈屿之抿唇，又将问题问了一遍。

    江妍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直觉都没有，那她也不用继续在圈子里混了。

    江妍敏锐嗅到八卦的气息，又想到先前助理给自己看的校园论坛，她连椅子都不转了。

    终于懂得微博上等着吃瓜的粉丝是什么心情。

    “男的女的？”

    陈屿之迟疑片刻，皱眉：“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啦。”

    江妍慷慨教学。

    “女孩子嘛，心思敏感些，特别是在……”

    微顿，江妍方继续。

    “那几天心情不好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

    想到自家儿子是第一回 恋爱，和大姑娘上轿差不多，江妍难得耐心，循循善诱。

    “不过也有可能是感情上出了什么问题。”

    江妍意在提醒陈屿之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惹初梨不快，又或者是说错了什么。

    毕竟陈屿之身上还有一半的基因是陈宴炀的。

    江妍对自己的基因信心满满，然而对前夫的就不尽然了。

    感情上……

    陈屿之对这种问题没有任何把握，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初梨提过的网聊对象。

    “杀猪盘”是当下最热点的话题，随便一搜都有相关案例出来。

    “患得患失，情绪低落，对网聊对象盲目的相信……”

    逐字逐句念完对照之后，陈屿之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

    所以当初梨睡了一觉起来，迎接自己的就是十几个杀猪盘的链接，还有杀猪盘受害者的采访记录。

    初梨：“……”

    #警惕杀猪盘，不要让自己悔恨终生#

    #揭秘杀猪盘的幕后黑手#

    #我是怎么一步步被骗上当的#

    初梨：“……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屿之那边几乎是秒回。

    连着翻了一下午的新闻，他对杀猪盘也有了进一步了的了解。

    问话的方式堪比警方传讯。

    陈屿之：“他是不是喜欢在晚上和你聊天？”

    陈屿之：“第一次聊天时，选择切入的话题是不是和你当时烦心的一样？”

    陈屿之：“是不是到现在也没和开过视频？”

    喜欢在晚上聊天是因为初梨晚上比较得空。

    第一次聊天时小软糖确实也说了自己刚失恋。

    上次她提到拍照不过被小软糖以“刚搬家房间乱”拒绝了。

    一连三问，全中。

    初梨：“……”

    她木讷好半天，斟酌着编辑着语言。

    初梨：“你说得都对。”

    初梨：“不过，我聊天的对象……是个女孩子。”

    陈屿之秒回，这回却是发的语音。

    初梨点了下去。

    男人清亮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隐隐还带着笑意。

    “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变声器吗？”

    “不信你让他开视频，看他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