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网友

    陈屿之是去超市了, 买的却不是饺子。

    初梨傻乎乎跟着出去等电梯，直到看清购物袋中的东西，她一愣。

    “……怎么都是零食？你诓我。”

    她是真的以为陈屿之准备给自己做饭的。

    他们住的同一规格的套间, 有搭配一个小厨房，不过这种一般而言摆设居多, 没多少人会用。

    陈屿之“嗯”了声。

    他没未卜先知的能力，路过餐厅全是偶然。

    零食也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陈屿之没哄小孩的经验, 担心后天去学校搞不定小孩。

    咨询了陆衡一番后, 最后才去超市买了零食准备做个见面礼。@泡@沫

    不过现在看来见面礼得重新买, 哄小孩……

    陈屿之觑了初梨一眼。

    算了，其实也差不多。

    刚路过餐厅就看见初梨气得鼓鼓一张河豚脸。

    小孩子一样的心性。

    陈屿之估摸着自己要是不进去，下一秒就能看见初梨新仇旧恨一起算, 掀桌打人。

    事实也和他想的差不多。

    “那不然呢？”

    陈屿之反问，“我不这样说，你还想怎么做？”

    初梨正捏着一个星球杯挖得正欢，一听这话，眼都没抬。

    “不知道。”

    她信口胡诌：“就扇巴掌扯头发各来一套吧, 反正她头发比我长, 肯定比我疼。”

    其实要真打起来，初梨也未必会输。

    当时初爸爸一夜晋升千万富翁成为暴发户, 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家小女儿, 深怕哪天收到歹徒绑架撕票的电话。

    初梨那会还美滋滋做梦, 以为自己即将成为迪士尼公主，出门十个保镖陪同那种。

    然而事实却是被初爸爸丢在了武术馆, 还美名其曰靠人不如靠己。

    结局就是初爸爸的名字被贴在沙袋上，足足挨揍了三个月。

    陈屿之听得发笑，唇角弯起一个小弧度。

    “……出息。”

    身后, 双马尾和一桌人也用完餐，一群人浩浩荡荡从餐厅出来。

    初梨背对着人，自然不清楚后面的动静，只当是普通房客，说话也没了顾忌。

    “那怎么办，不打她，我难道和她吵架吗？”

    一群人已经踱步至初梨身后不远，自然也听见了初梨的话。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第一回 见面，对初梨还停留在柔弱女孩的印象上。

    冷不丁听见这话，都有点愕然。

    电梯门光滑明亮，初梨也看见身后几个熟面孔，赧然。

    双马尾却乐得直笑。

    刚想着装柔弱博取其他人的同情心时，倏然，前头的陈屿之忽然侧过身子。

    男人视线轻飘飘在双马尾脸上掠过，意味深长。

    话却是对着初梨说的。

    “傻不傻。”陈屿之轻笑。

    “你和狗吵架，狗听得懂人话吗？”

    “……”

    看看。

    什么是骂人的艺术！

    这就是！！

    初梨忍着没直接笑出声，身后的双马尾却已经气红了脸。

    偏生陈屿之没指名道姓，她要现在凑过去，就真的对号入座了。

    双马尾气得直跺脚，冷着一张脸，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了。

    初梨心情瞬间达到满格。

    教的是画画，所以初梨只学了最基础的手语。

    初梨以前也做过支教，不过像这种特殊学校，她还是第一次遇上。

    上课之前初梨还忐忑过，上完一堂课之后却不会了。

    整个教室落针可闻。

    陪同的还有一位当地教师，人很随和，初梨看不懂的手语，都由对方代为翻译。

    和初梨这种带着任务过来的不同，陈屿之就是临时被拉过来充数。

    何况他也不是美术专业，教学这种事轮不上他，就只剩下后勤一项，帮忙统计捐赠物资的数目。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还能和双马尾撞上。

    ……

    初梨刚上完课，人在过道上，就看见陈屿之坐在树下。

    浓郁树冠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只剩下零碎阳光落在男人肩上。

    视线右移，却看见了一个碍眼的背影。

    还真是冤家路窄。

    初梨嘀咕一声。

    人未走近就听见双马尾哽咽的声音。

    听完初梨感觉自己好像喝了三大杯绿茶。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初梨会那么生气。”

    “段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和我说他是单身了，我真不知道他还没和前女友分手……”

    双马尾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陈屿之终于不耐烦打断。

    “……说重点。”

    双马尾一怔，双眼还蕴着泪水：“我、我是不是挺惹人讨厌的？对不起，我以后会改的。”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一句话，轻飘飘落了下来。

    陈屿之面不改色抬了抬眼，漫不经心道：“不用改。”

    不止双马尾愣了，初梨也惊讶眨了眨眼。

    好……好绝。

    其实双马尾长得不差，人美声甜又会装柔弱，是很多男生都喜欢的类型。

    倏然间，初梨又想起了上回被陈屿之拒绝的事，还有那封被当众处刑的情书。

    一时之间也顾不上看双马尾的笑话。

    陈屿之那时看见自己那封情书，也是这种反应吗？

    轻蔑扫了一眼，然后再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

    不自量力。

    “……”

    靠。

    初梨成功被自己的脑补殇到了。

    她笑意一僵，一时之间也不想再看见和陈屿之相关的，转身直接回了酒店休息。

    陈屿之其实是看见初梨的，本来还好奇人怎么走过来还又离开，想着上前追问。

    结果临时后勤那边突然来了电话，陈屿之只能暂时按下心思。

    等忙完回了酒店，却在电梯碰上了几个美院的学生，也是这回过来做志愿者的。

    那几人认得陈屿之。

    “陈哥，你不去海底捞吗？”

    陈屿之愣住：“什么？”

    来人掏出手机：“你是不是没看群？”

    陈屿之连轴转了一下午，水都没喝，自然顾不上看手机。

    有人在群里发了现场视频，陈屿之扫一眼，才发现初梨也在现场。

    察觉到陈屿之面色不佳，又想起之前陈屿之亲口说的，初梨在和他闹别扭。

    那人也没多想，只当两口子还在冷战中，招呼着陈屿之一同前往。

    “哥，一起去吧，正好一起吃饭。”

    去是自然要去的。

    只是到了包间，却发现初梨人不在。

    倒是接到了崔兰芝的电话。

    “小陈啊，阿梨和你在一起吗？我刚刚打她电话，没打通。”

    往常这个点初梨都会和崔兰芝通电。

    崔老太太没等着，又打不通，自然心急。

    “我们在外面聚餐。”

    陈屿之拿着电话往外走，安抚老人家：“你别担心，她刚刚还在包间。可能这边太吵了，所以没听见。”

    “等我找着人，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好好好，那麻烦你了，小陈。”

    崔老太太连连感谢。

    也是凑巧，崔兰芝今晚才看见有关女大学生网约车出事的新闻。

    本来还想着提醒初梨一声，结果转眼就找不到人。

    陈屿之找人问了初梨的去向，边安慰崔兰芝边往外走。

    行至商场一楼时，恰好看见门口银杏树下，初梨半蹲在地上，握着手机正拍着什么。

    陈屿之稍稍松口，和崔兰芝道了一声后，便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离远没看清，走近才发现，初梨跟前还趴着一只小橘猫。

    家养的，链子还拴在橘猫脖子上。

    初梨只有想摸的心，没有敢摸的胆子，所以只能蹲在安全距离内，偷偷拍了几张肥橘的美照。

    陈屿之就是在这时从后边走了过来。

    阴影落在脚边时，初梨才发现异样。

    入目却是陈屿之波澜不惊一张脸。

    她心里不快，招呼都不想打。

    陈屿之：“……心情不好？”

    初梨一愣，刚好奇陈屿之观察力怎么这么强时，就见陈屿之朝自己扬了扬手机。

    “给阿婆回个电话，她刚找不到你，正着急呢。”

    经陈屿之提醒，初梨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开了飞行模式。

    关了模式后很快看见崔兰芝发来的微信。

    初爸爸和王琴的也有。

    初梨一一回了电话报平安。

    等电话打完时，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跟着陈屿之进了商场。

    暂时还不想和陈屿之共乘同个电梯，初梨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可惜刚一动作，先前还低头玩手机的人像是收到感应一般，登时转过头来。

    陈屿之：“不回去吃饭？”

    “我……”

    一时脑抽，初梨说话也不经考量。

    “刚才照片没拍好，我想重新拍。”

    “……我陪你？”

    “不用。”

    初梨拒绝得太过利索，以至于陈屿之都皱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初梨抿了抿唇，胡乱找借口。

    “就是……我还得和人打个电话，可能会久一点。”

    陈屿之挑眉：“……宋凝？”

    初梨眼神飘忽，不知哪来的胜负心作怪：“……一个普通网友，你不认识的。”

    其实她认识的也就小软糖一个。

    还是个软萌妹子。

    “她也养了只猫，所以我就想拍张照给她看看。”

    初梨说得不明，再加上普通话中“她他”一个样。

    搁在陈屿之耳中，就和对方是个骗子差不多。

    又想到刚才崔兰芝才说的女大学生出事的新闻，陈屿之双眉皱得更紧。

    他冷声。

    “初梨，你能不能长点心？普通网友你就敢随便发照片？”

    初梨愣了愣：“她人……挺好的。”

    “你还挺清楚？”陈屿之冷笑。

    “隔着网线，你怎么知道对面是人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