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心甘情愿,甚至乐在……
纪湫上半夜睡得并不太好, 直到下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按照原主的日记, 履行她每日的安排。
喜娜知道纪湫一成不变的行程, 几乎都没有问她,就找出了一套日常健身服。
纪湫即将要去的健身馆, 在湖边的两层工厂改造建筑里,考虑到路途泥泞, 需要驱车前往, 纪湫问了一句纪骁的位置。
喜娜努着嘴, “我安排他去打扫地下室, 这个人弄断了扫帚,前去后勤部领新的, 结果去了半小时都还没回来。主子你要等他吗?”
纪湫摇头,“哪里有我来等他的道理。除他以外没其他人了么。”
喜娜深以为然,但转念又更生气了, “那个人更过分,我一大清早起来就没见到他人!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像只鬼魂一样。”
纪湫无奈闭了闭眼。
她这里的“仆从”, 要不“废”, 要不“傲”, 要不就是“闹”。
纪湫没打算再等纪骁或者商皑, 准备到了楼下, 随便坐个摆渡车去。
正当她出去走到拐角的大厅, 就听见几声吵闹。
“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吧,凭什么要扔我东西!我就只有那一件厚的,现在没穿的了你要怎么赔!”
纪骁面红耳赤地吵骂, 对面的商皑冷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纪湫狐疑地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纪骁一看纪湫来了,表现流露出一种忍辱负重,指着商皑控诉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嚣张,他把我的衣服全都扔了,今天我刷牙没牙刷,还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他这明摆着就是不服你的管教!”
纪湫:“他扔你的东西,怎么就是不服我的管教了?”
纪骁激动起来,“他这显然就是不愿意服从你的安排,嫌弃你给的屋子太小,不想住,所以拿我出气。主子你都这么忙了,商皑却还整天弄些幺蛾子来打扰你,简直不要太过分!”
不可否认,纪骁简直就是纪湫的快乐源泉。
纪湫忍着笑,看向商皑,“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故意扔了他的牙刷和衣服?”
商皑神色自若,“我也只是按照他的规矩在执行,具体他为什么生气,我也很茫然。”
纪骁气得要背过气去,“什么叫你也很茫然!?你就是故意要扔我东西的,就算是我那衣服往你那边滑了点,你就不能给我滑回去吗?非要给我扔了!?同宿舍的有点小越界不是挺正常的事情么,你非要做得这么绝是吧!”
纪骁说得暴跳如雷,却仍未吸引商皑任何注意。
商皑平静的目光落在纪湫身上,“我想我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你心里都应该比我更清楚。”
纪湫眯了眯眼,“我清楚什么?”
接下来,她就看见商皑气定神闲地茶起了纪骁。
“他说的倒是事实,我的确按照他立的规矩扔了越界的东西。不过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我在想,你之前跟你这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应该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性。他的斤斤计较,无理取闹,你应该深有体会。”
纪骁听得内心几番汹涌,这话分明是当着面地诋毁他,但这个男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彻底把他无视。
纪骁忍不住走至跟前,结果刚说了个“你”字,一只手朝面门而来,按着他的脸往边上一卷,他就给左脚打右脚地栽到对面墙贴去。
纪湫眼睁睁看着才挡在面前不到半秒的纪骁,被商皑如扔抹布似地扔到一边,内心惊疑不定,只叹少侠好身手。抬眸又发现商皑唇弧似乎微有扬起。
只听他带着点嘲谑,“我现在稍微能理解一些你小时候的辛苦了。”
纪骁不可思议地从边上回过头,接住商皑眼角冷峭的打量,“毕竟是跟这种人接触。”
纪骁愣了半晌,惊慌失措地看向纪湫,“你不要信他!”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其他的辩解。
这般百口莫辩的境况,让纪骁相当无地自容,他此刻十分憎恨自己,怎么就没法朝那个人反驳一句!?是他嘴太笨了么!
纪湫很显然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旁若无人地向商皑问起。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商皑良久过后,仿佛动了动唇,有所犹豫,最终却仍是未发一言。
纪湫想大概他不会说了,正欲作罢,忽然看见前方尽头遥遥出现一道人影,她顷刻间重新迎上商皑的眼睛,语气严肃地告诫起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的职责是随时在我身边,听从我的命令,而非想去哪就去哪,让我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身侧又传来纪骁愤怒的附和,“就是!目无尊卑,我现在连衣服都没穿的了!”最后还是要为几件衣服过不去。
然而纪骁的话并未传到纪湫的耳朵里。
此刻纪湫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慢慢走过来的陌生脸孔上。
少年大概十六岁的年纪,亚洲人骨像,皮肤微黑,身高约莫只有一米七,还没长开,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背后的眼睛死气沉沉的。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纪湫面前站定,“六姐,你回来了。”
刚好一束光打下来,反在他的镜片上,无法让人看透他的情绪。
纪湫点头笑了笑,以免犯错没有多说,“准备去哪?”
少年声音寡淡,“去大哥那里报道,和阿序一起。”
一五一十地回答完毕,背后响起了贺初序的声音,“郑惊渡,你走这么快干嘛,不是说好了等我么。”
张扬的声音在看见纪湫后陡然一滞,贺初序表情随之柔和起来。
“姐,你也在啊。”
纪湫打过招呼,重新望向面前的黑发少年。
原来这就是排行第十的少年天才郑惊渡。
正待她整理有关郑惊渡的信息时,又听贺初序道,“我们去找大哥,你跟我们去么?”
纪湫一想起孟兰宴还心有余悸,“我就不去了。”
郑惊渡机械般的声音响起,“可是大哥要让我们都去,说是有东西要给,有事情要交代。”
贺初序鄙夷地看着这个实心眼,抬眸又对纪湫笑起来,“六姐这是打算去健身房吧,都准备好了,就别耽误了。东西我顺带就给你捎回来了,事情的话……大概也就是你下一次的任务吧。”
下一次任务?
纪湫忽而一震。
想起之前被提及过的消息——前往R国欺骗某政要之子。
身边沉默着的商皑眉梢微压,手指往内蜷了蜷。
郑惊渡毫无察觉地扫视贺初序,“那你还不如直接下午的时候给了,晚餐的时候大家不是要开洗尘宴么。到时候大哥肯定会详细讨论任务。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来回回地打扰六姐,你不累,人家也累。”
郑惊渡讲话毫无讽刺之意,平淡的语气,倒像是在叙述事实。
被当众拆穿小心思,贺初序恨不得把郑惊渡的嘴给捂住,尴尬地对纪湫展露一个微笑,“也对,那我们晚上见了。”
贺初序恨不得赶紧离开,话说完连忙就走了几步,到了前面廊柱前,却发现郑惊渡还站在原地,皱着眉打量着什么。
顺着目光看去,看见了商皑那张可恶的嘴脸。
贺初序皱了眉,走过去,就听见郑惊渡向商皑问道,“你是谁,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
纪骁,“我是新来的……”
郑惊渡,“没问你。”
纪骁:……
同样是新来的,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姓名。
商皑看着跟前脸都没长开的少年,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眉目沉敛着,像静水深流的海,迎着少年的不善的目光,同样报以审视。
显然他厌恶与这些人打交道,也不愿亵渎了自己的姓名。
豺狼走狗,不配。
贺初序看他仍旧如此目中无人,不禁哈哈冷笑一番,悠哉悠哉上前冷嘲热讽。
“这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大名鼎鼎的商总商皑啊。”贺初序眼角余光讥讽地扫过商皑,“上次商总一顿操作猛如虎破了自家的墙,那手段和技术名副其实。”
郑惊渡表情有了变化,幽深的眼睛从下方看去,有几分敌意,“原来是正主。”
幽幽的语气,听得人毛骨悚然。
贺初序顺着话继续不依不饶,“那是,商总不愧是成大事者,这些天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很是坚强,你瞧着脸都白的发青了。”
虚情假意地拍了拍商皑肩膀,凑近而去,故作关怀语气。
“真不舒服就去拿药吃,我们这里别的不多,就是药多。不是我劝你,下等奴隶的工作哪里做得完啊,身体是本钱,还是先保命要紧。”
一句话几个弯,字字都是刺。
说他是下等奴隶,提醒他吃了H315已是半残疾,提他曾经背叛过自己的集团……
贺初序说了这么多,商皑神色依然未有变化,泰然自若,眉目沉稳,并没有流露任何被影响的痕迹。
贺初序也没在意,他了解商皑性格,吃了H315难受得死去活来也没吭一声的人,几句嘲讽又能奈他如何。
不过将对方悲惨可怜的处境堂而皇之昭告天下,还是挺让他解气的。
贺初序一笑而过,拉着郑惊渡跟纪湫告辞。
等他们走远,纪湫沉吟半刻,身边的纪骁眨巴着眼睛上前来,凑到商皑跟前。
“不会吧,商皑你叛变了?连商氏的机密都给别人啦!?”
商皑懒得搭理,却一转目光就撞上了纪湫的眼睛。
纪湫那双杏眼漆黑,正沉默地望着他。
商皑骤然间喉结滚了滚,视线扫落。
过了会,纪湫走到商皑面前,“送我去健身房。”
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纪骁如遭雷击,顿时诧异,“不都是我给你开车的吗!不行,我去。”
纪湫没看他,“你不是没有衣服穿么。”
纪骁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之后才嘟囔着:“他没睡觉……疲劳驾驶……”
然而这个时候,纪湫已经和商皑走远了。
健身房里,负责私教的工作人员一看见纪湫,就为她准备好了独立单间。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身兼格斗技能,随时准备当这些高层的陪练。
看着一身腱子肉的东南亚男性,纪湫谢绝了泰拳师傅的教导,开启跑步机匀速运动。
商皑在边上像个架子,左手拿水,右手拿毛巾。
他没看纪湫,长睫垂覆,像是在思考什么。
二十分钟后,纪湫从跑步机上下来,从商皑手里拿过毛巾擦了擦汗。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商皑冷淡的目光让纪湫浑身都凉快不少。
“你还有多久。”
纪湫看他半秒,心里思量是否又触及到了他的什么底线。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商皑“嗯”了一声,当真就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纪湫看着他脚不点地的背影,擦汗的动作愣在半路。
腹诽着收回目光,又到边上装模作样地练了几样器材,同时吩咐工作人员联系临时司机。
商皑原路跑步返回,速度远比纪湫在跑步机上的快多了。
开车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也没超多少。
最终找到训练场的时候,用了四十分钟。
按照雷恩之前的话,商皑需要在三楼的办公室找尼克,让他安排实战比试。
组织里有两套晋升模式。
普遍使用的A模式采取从目标等级排名末位逐次对战,优胜劣汰。
可九等要想升级,就必须要跳级对战。
上次他面对的选手,是七等中的第一名。
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荒谬至极,这跟禁止九等晋级又有什么区别。商皑有理由相信,这些人八成就是故意为难九等,临时编的一套规则来糊弄他。
不过他后来依旧打败七等中的第一名,晋升了八等。
而现在,商皑要与六等的第一名进行比试。
昨晚,他在公共开放训练区域打了一晚上沙袋,为的就是今天。
他的要求很高,绝不仅仅只是晋升到七等这么简单。
商皑正要敲门,一个栗色头发的男子就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
叫尼克的男人,眼窝极深,瘦骨嶙峋,打量着人的时候,有种古怪的蔑视。
他看见了商皑,却未搭理,径直拿着文件往前走,态度傲慢。
商皑说明了来意。
尼克在前面不咸不淡地慨叹,“今天安德鲁不在。”
商皑:“那他在哪里。”
尼克走得很快,“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训练室的走廊。
整个二层四个大擂台,器材完备,与走廊仅隔了一面玻璃,里面的境况清晰可见。
尼克漫不经心,走得大摇大摆。
区区九等,已破例升了八等,再容他继续,岂不是坏了这么多年不成文的规矩?
自上一任领袖开始,就从来没有九等升级成功过。试想,如果一个九级都能挤进自己的阶级,那这个阶级注定将不复往日高贵难攀,甚至还会在背地里遭人嘲笑。
谁都不愿自己的身份地位有所威胁。
商皑深谙此理。
他心知肚明,这个尼克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给他机会的。
而且不仅是这个尼克,往后负责他晋级考核的其他考官也都会想尽办法地阻止他。
商皑没这么多时间跟这些人纠缠。
尼克以为对方该束手无策,却不曾想,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大大迈了一步,拦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所有去路。
男人的眸光涌动的戾意,尼克猝不及防地迎上,也难免慌了一瞬。
“以你们的规则,我如果想要晋级,需要跳级对决,如果我和里面那个男人对战,赢过了他,是否就是二等。”
尼克的前方没了光,通身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他鬼使神差地顺着商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道,“没错。”
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亚伦!?你是指的亚伦?他可是白狮特等,你会死在他手上!”
商皑好像并未领会到尼克背后的惊恐,深黑的目光静了几秒,在尼克的诧异的表情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确定的答案,便径直大步流星地朝尽头那扇门行去。
尼克吓坏了,来不及阻止,就已经看见商皑堂而皇之推门而入。
玻璃门厚重,一合上就把音量关在了里面。
尼克趴在玻璃外面,只看见里面的亚伦闻言停下了与几个一等的对决,眉目怀疑地看向擂台下的不速之客。
男人站在原地,与之嘲讽浓郁的目光对视,不卑不亢,冷傲平静。
起初大家反应过来,哄堂大笑,讥讽连连。
后来那个九等又不知说了什么,全场顿时静默下来,一时间里头的气氛剑拔弩张。
尼克吓得冷汗涔涔,虽然他很想跑路,毕竟招惹上亚伦,毋庸置疑会相当棘手,但是眼下他或许更应该亡羊补牢,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等拉出来。
尼克埋着头红着脸冲进去,正正好听到亚伦说。
“我下手不知轻重,经常不小心打死人。”
而商皑的回答是。
“只有新手,才会连力道和分寸都菜到把握不住。”
尼克立刻石化在了原地。
得是拖着身子才总算扯了扯商皑。
可这厮俨然不动,迎着亚伦愠色汹涌的目光,镇静自若地补充。
“与你不同,我大概还是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亚伦大概被刷新了认知,甚至怔然了一会,之后冷峭地咬着牙笑起来。
笑得全身发抖。
而在场之人,除了商皑,皆是一副惊恐交加,噤若寒蝉的模样。
待见亚伦解下拳套慢慢走过来,尼克吓得吐词不清,“阁下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人脑子不太正常……”
话没说完,就接到亚伦一个警示意味十足的注视。
“我有让你说话吗。”
尼克抿紧了嘴,目光从亚伦身上挪到地上,然后又悄悄抬起眼扫了一下商皑。
商皑像片波澜不惊的湖水,即便是在亚伦昂首蔑视,气势威严之下,仍面不改色。
甚至漫不经心理了下袖口,率先打破沉默,“按你们的规则,胜了特等,就是二等,如果我赢了,我要拿走我该得的。”
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赖账大概率是不可能。
但话得先说明白。
亚伦轻嗤一声,“你错了,规则不是这样的。”
夜晚,基地湖心半岛。
一栋白色徽派合院在小丛绿竹中半探倩影。
木船缓缓靠岸,纪湫牵着长长的蓝色星空碎钻裙,行动不便地扶着船舷起身。
抬起高跟鞋正欲跨出,一阵暗流涌动,床只颠簸两下,刚抬起半寸的鞋子又晃了回去。
等风离开,湖面重新平静,纪湫看到眼前伸来一只手臂。
纪湫借着建筑透出来的昏暗的灯光抬眸看了一眼。
商皑已经换上下属正式黑色制服。
虽不比平时那些手工裁剪的昂贵西装,却也服帖立体,普众的型号更是锋芒毕露地展示着身体每一寸精妙挺拔的线条,将那宽肩窄腰的身材衬得更加英伟挺拔。
形式规格统一的制服,特点整洁单调,一板一眼,把人塑造得没有丝毫人情味,冰冷又严肃。
商皑原本便不苟言笑,此刻一双黑幽幽的眼睛自灯光下注视着她,更是透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却也不容置喙地迫使着她选择搭上手臂。
纪湫借着力,从船上到了岸上。
她对组织的规则有些不熟悉,看了眼商皑的着装,却没有询问。
直到从影壁入内,远远地看见面前一排身着与商皑同样形制黑色制服的男人。
那些人普遍身高都在一米七八以上,身材高大,力量遒劲。
一看见纪湫入内,就纷纷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审视而来。
然而但纪湫茫然困惑地回望过去,那些人就又都颔首低眉,不敢再看。
纪湫心里奇怪极了。
被引路的女佣带进二楼的中心会客厅,涂嘉世正从另一边角落端了被鸡尾酒过来。
迎面看见纪湫,笑着挥了挥手。
正要上前说话,又看见商皑从后面慢慢跟上,当下笑容就凝固了。
“哎,你等等。”
她讳莫如深的目光放在商皑身上。
起初皱了眉,而后又眼含嘲讽。
“虽然你当够了大总裁,不过这是蓝蝎会,你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入内的。”涂嘉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依然让里面围坐在一起谈天的众人回过了头来。
里面的几位,有的还不认得商皑,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商皑仿佛并未感受到这些灼热的注视,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人也是下属,为什么能在里面。”
站在廊檐下的亚伦目光一紧。
涂嘉世心里觉得好笑,“亚伦是狮徽,领袖近卫,当然可以。虽然几天不见就以一等的身份重新认识了你,不过外面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影壁……”
她的语速随着商皑的动作渐渐放慢,到最后看见那枚金灿灿的金色狮子徽章别在男人制服胸前时,终是没了音儿。
在全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商皑调整好徽章的位置,眉梢微微抬起,掀眸看向涂嘉世,“不好意思,看他们都没戴,我以为不需要戴。”清巧的视线放远,朝诸位扫了一圈,然后停留在面色抽拧的亚伦身上,“今天才升的金狮,这还得多谢亚伦前辈肯给机会。”
坐在主位的孟兰宴唇角仍有弧度,手里的红酒杯却逐渐停止了摇晃。
亚伦捕捉到了这处细节,当下由隐怒变为了惶然。
彼时,亚伦亲口所言,商皑要是能赢,便直接跨过一等。
按照A模式,二等升一等,需亚伦观看对决全程对战,以他为各项打分决定晋升一等与否。
亚伦手段狠辣,招招致命,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如此强悍的零败绩强者,只需站在擂台上就胜负已定,完全没有在考核中出战的必要。第一近卫所要做的,是负责高等级保镖晋升和日常考绩。
若商皑真的战胜了亚伦,晋升到的却只是区区一等,这何尝又不是对亚伦自己身份的一种侮辱。
能配得上当他的对手,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日后传出去,特等败在二等手下,该是何等的丑闻。
当然,亚伦当时夸下海口,更主要的还是源于自负和傲慢。
他根本不相信商皑那种在健身房里练出的花拳绣腿,能打得过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自己。
殊不知,商皑从不到五岁开始,就跟着爷爷的各位战友在部队长大,所练习的也并非什么花架子,是真真实实日晒雨淋,拳拳到肉地挣扎过来的。
所以,当时间结束,两人还未分出胜负,打了个平手。
一锤定音,商皑虽没有取得特等的白狮,但也还是拿到了高过一等的金狮。
涂嘉世当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个例外,骤然僵在原地。
对面欧式组合沙发区域的气氛也波涛暗涌。
组织里出席的各位成员心思迥异地打量着这边。
闵玉轻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没想到,今天又多了一件喜事。”
虽说着祝贺的话,眼睛却连看都没看商皑一眼,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时间不早了,你们肚子都不饿吗?”
闵玉话音落下,一个红裙公主切女子也跟着笑起来,嗔怪起纪湫。
“当然,都怪小六,也不知道在家里怎么盛装打扮,等得我肚子好饿。”
纪湫不认得这个人,只是对她笑了笑。
女子眼睛黑雾雾的,弯了弯眼,便起身挽住另一个人的胳膊,亲昵地附耳说了几句。
虽然纪湫没有再接收到对面目光,却隐隐觉得这个女生仍还在留意着她。
纪湫察觉到什么。
此时紧张的氛围看似有所松动,各位收起看热闹的心思,三言两语地交谈着朝餐厅就坐。
风暴暂时止歇,商皑的事情就像是个小插曲,还算平静地翻了篇。
身边的涂嘉世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隔开了纪湫和商皑。
她推着纪湫往餐桌走,笑容可爱,“今天我们坐一块吧。”
纪湫转头正要吩咐商皑什么,贺初序就径直大步流星挡了过来,面朝纪湫绅士地给她拉开座位。
没等纪湫回应,贺初序又和原本已经落座纪湫右侧的金发胖子拌嘴几句,对方很不甘心地跟贺初序换了位置。
被贺初序这一打断,纪湫只好重新搜寻商皑,却见他沉默地走到了自己斜后方,和亚伦各站一侧。
对面的亚伦看出商皑是拿他作参照找的位置,眉头一下就紧紧拧了起来。
亚伦一双幽冷如刃的眼睛敌视着商皑,商皑睫羽覆落,置身事外。
纪湫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兵刃交接的战火,因为她自己也并不轻松。
她看了一眼长桌,除了孟兰宴,闵玉,余菲,贺初序,涂嘉世,郑惊渡这些他认识的人以外,还有三个成员她之前并未见过。
一个是刚才被贺初序赶过去的金发胖子,一个是朝她打招呼的红裙公主切女子,以及一位白色人鱼裙的棕色卷发女性。
算下来,十二位成员,还有两位成员缺席。
举杯的时候,纪湫从孟兰宴的口中了解到,那两个缺席的成员将会在目的地等待会和。
蓝蝎会的爪牙遍布全球,全球数一数二的专家学者、政要富翁,与蓝蝎都有着各种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他们就像病毒,疯狂且狡诈地侵入进各国经济政治脉络关节,扼住猛兽咽喉,折断天神羽翼。待压榨干净那些美味的內脏和血液后,就侵入大脑控制身躯,将这些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当做傀儡任意操控。
话说到此处,众人继续下次任务的细节进行讨论。
这个任务,不是安排纪湫嫁给R国政要儿子,而是跟随孟兰宴一同前往L国边境进行交易谈判。
纪湫这才蓦然想起,之前她曾向孟兰宴提过,让他下次出去的时候也把她带上,为此还做了一份甜品交换。
只是因为地下室那匆匆一瞥,让她连着许久浑浑噩噩,心神不宁,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个任务显然大家都是争着去的。
“我这次回来正好有空,我跟你去吧。”公主切女孩双肘放在桌面上,朝孟兰宴微微倾着身,妩媚狭长的眼睛像两道新月。
“合子你留下,这次纪湫去。”
郁合子美目一凝,瞬间流露出几分诧异,潋滟动人的笑意点点退了下去,只剩唇角弧度。
她身子微微侧回,坐直了,“这样啊,小六这次也该跟着大哥出去锻炼锻炼。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身边的安妮察觉到什么,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手中调羹在汤中搅动两下。
她笑意盈盈地缓缓抬起眸子,看向纪湫,“对了,听说这次湫湫任务完成的不错?你第一次出任务,应该有不少感觉吧,快跟大家讲讲。”
金头发的胖子最初只顾着吃,现在兴致大起,两眼放光地看纪湫,“对对对,我就是冲着六姐才回来的呢!我简直太好奇了,据说那个商皑很是狠辣多疑,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把那种极品神经病骗得倾家荡产的?”
商家如今没有商皑坐镇,确实根基大伤,就算商董事长重新出山,奈何能力有限,平时又咸鱼惯了,如今集团效益是每况日下。这在这群高层眼中也就跟倾家荡产没两样。
郑惊渡是个实心眼,这胖子大概就是个缺心眼。
纪湫听他一席话,如被芒刺狠戳一番,不禁绷直了背,笑容苦涩。
贺初序在边上哼笑一声,“这还需要六姐说?自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自受的咯。”
身边的涂嘉世心领神会地跟着笑了。
“Thomas,与其问六姐,你倒不如亲自问问那位你口中的极品神经病。”说着转头看向商皑,露齿笑开,“你说呢,商先生。”
只听一声清脆响动,Thomas的刀叉落在了盘中。
胖子白皙的脸上,一双圆眼睛瞪得极大,“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商皑?六姐新来的近卫么?”
涂嘉世耸耸肩,“嗯哼。”
Thomas注视着商皑,忽然笑了起来,忍得满脸通红,故意压着声音与纪湫嘲讽,“没想到他还跟到这来了,六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说罢就又直起身朝商皑竖了个大拇指,“果真是非同凡响的大人物,到哪里都如此优秀上进!”
纪湫心乱如麻,控制着表情,回头看了眼商皑。
商皑冷着脸,没把乐不可支的Thomas放在眼里,任他嘲讽,自己个去权当看疯子表演,眼皮都没掀一下。
商皑无动于衷,对方一个人也高兴不了多久,Thomas最后也只是感慨地摇摇头,没说话了。
席间陷入几秒寂静后,安娜切着一块牛排,用一种担忧的神色,温柔地问起。
“小六只出过一次任务,虽说也完成得不错,但终究还是没什么经验。这次交易,对方势力不小。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小六的安全。毕竟这位商总,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
言下之意,是不愿看到纪湫跟着孟兰宴去。
贺初序也听出来了,“他当然不会跟着去,我会负责保护六姐。”
郁合子打断,“阿序你自己的任务怎么办?那边万一有什么变化,你怎么能及时赶得回来?”
贺初序哑然,下意识瞥了眼孟兰宴,有所忌惮地抿了抿嘴,一时半会找不出两全之策。
而郁合子没给他任何反抗余地,笑里藏刀着说,“这位商总看上去也是形势所迫,才违背心情地站到这里。在A城想必都是别人伺候的主,哪里能伺候好别人。”
Thomas嘴巴不得空,却还是忍不住要凑热闹,“能指望人家懂什么规矩,人家指不定现在正在心里头骂咱们呢。”
说话间从商皑扫了眼席间诸位,哼笑着评价:“只知道干巴巴地站着,什么也不会,一脸上坟像,趾高气昂着呢,哪里愿意屈尊降贵端茶送水的?六姐这是找了个祖宗当近卫吧。得不到什么照顾,反倒看人脸色。”
郁合子推了推Thomas,声线婉转,“好了Thomas,越说越每边。不过话言归正传,小六。”她星眸流转看着纪湫,“这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人,你要是放在身边玩玩也就算了,但外出执行任务还是别带去了。”
原主的格斗和枪法都不是顶尖水平,比起在座各位差了不是一个等级,显然郁合子料定了纪湫身边要是没有近卫,是去不成边境完成交易的。
安娜笑着接话,“小六肯定也累了,正是该休息的时候,下次还有机会嘛。”
纪湫如何能放弃这次出去的机会。
这些人各怀鬼胎,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谢谢二位姐姐爱护,但是我仍旧还是想跟着大哥出去见识见识,我完全可以对自己负责。就算我出了什么好歹,那也是我能力不济。组织不留废物,我也不是废物。”
郁合子没想到纪湫把话说得这么狠,当即扯出一丝微笑,却仍是不怎么甘心放弃,“小六你当然是厉害的,只是作为家人,作为姐姐,担心你受苦受累,害怕你不能被好好照顾。”
她声音娇柔婉约,说话时俏皮地皱皱鼻子,带着几分为纪湫鸣不平的仗义。
“就是今日这种场合,他理刺剔骨奉茶一样不做,甚至连个热毛巾也没为你取过一次。五姐看了都觉得心疼你。我看他一脸勉强,大概是什么都不会为你做的。可想而知平日里会有多么没规矩。如果待在身边不是个忠诚的,说不定危急时刻反捅你一刀。”
组织的等级森严,十二个高层在这里就是天,身边伺候的近卫们每餐服务面面俱到,无时无刻站在后方近处,端茶送水擦拭手指,盛汤拌饭夹菜挑葱花,就差没亲自喂饭。伺候皇帝都不带这样的。
近卫本该做到如此地步,然今日场合特殊,各位高层的一等近卫都在外面,商皑这般傲立角落整个过程无动于衷,没有对比才显得没那么突兀。
纪湫沉了沉呼吸,对方来势汹汹,拿着商皑当枪口开火。
大概今晚免不了要争一争了。
除此之外的几位,面色不动,但内心多少有些看戏的意思。
甚至连主位的孟兰宴,也单手放在桌上,倾着身,嘴角噙着仁德和善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在鼓励下属踊跃竞争,实际上却是又不知道在促狭地期待着什么。
纪湫管不得自己如今孤立无援,压下心中被外界灼灼注视的难受,“你多虑了”正要说下半句,一只手自她身后,伸到面前的琉璃冰沙器皿之上。
男人纤长竹枝的手取下一尾刺身,随后收回半寸,在盘中细细剥了起来。
甜虾尾巴呈郁艳的玫瑰红,透明的虾壳包裹着雪白透霞的身躯。
商皑驾轻就熟地剥下壳,却含入了几片,与此同时又将虾身放置盘中,用筷子夹起。
喉结滚了一圈,有个细微的吞咽动作。
末了,男人抬起寒星似地眸子,冷淡地扫了一下对面的人,“未能见识一等的同事工作过程,多谢提醒。以及……”
纪湫诧异地抬起头,恰好见商皑矮身屈膝,笔直的两条长腿半蹲在她的身侧。
手持银筷子夹着虾身,伸臂抬高,放到纪湫唇前分寸,认真望着她,“我没有任何勉强,我心甘情愿,甚至乐在其中。”
纪湫愕然睁大了眼,直到半秒才反应过来。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