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巫夏有理说不清……
巫夏有理说不清, 吃下这个闷亏,闷闷不乐地回房。她给自己的房间布上一层结界,把音从锁灵囊里抖出来。
“你有感觉到你的书身在哪儿吗?”她问。
音淡淡的一团, 身形几乎化成一团烟, 绕着她飞了一圈, 摇摇脑袋。
巫夏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身后突然飘来一阵风,巫夏回头,视线里最后见到的就是陶子赫一闪而过的藏蓝袖子。
她在心里狂骂, 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昏昏欲睡地倒在了床上。
陶子赫手一抓,音就彻底变成一团烟,拢在他手心。
他往外走了两步, 大手一挥,重新布置一层结界后,带着音来到明目峰的伏苍殿。
他身形似鬼魅, 指尖红光微闪,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夜晚的伏苍殿宁静安详,只门口两个严阵以待的值夜弟子。
他大摇大摆地进门,入了后殿。
这里是他人未曾踏足的地方, 平日里只有陶弘声有权来。
手一松, 音被唤醒飘到空中。
“这里有吗?”
音呆呆地摇头,突然神情一边,一句话也不说飞到外头,朝着一座山头飞去。
那里是陶弘声一家私人住所的山头。
在那里?陶子赫嘴角微扬,如入无人之境,于数千万本书籍功法之中取回了一本粉色的书。
他并不着急翻阅,复又回到本心峰, 在距离主峰三里的一处山头停了下来。
或许别人感知不到,但他能清晰地感觉下面灵力涌动,还有一种独特的轰鸣声。
下面有大阵。
不仅仅是本心峰,他查探过别的六峰,俱发现了这种大阵。
有的同这个一样,就在平平无奇的山头下,而有的,则恰好位于主峰位置。总之排布顺序毫无规律。
一共七个,加上问心台下那个,八个大阵,也就是传说中的护山大阵。
山壁里面被掏出一条狭小的通道来,几乎每隔一寸,就有一个结界,且结界的威力越来越大。
一旦陌生人碰到这些结界,立刻会发出警报。陶子赫左手食指上红色光芒一直在闪,“遮天蔽日”的“遮蔽”能力开到最高,长驱直入。
走到正中间,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只有一片沁在土壤里的冰蓝色光膜。
这光膜上有八大主符纹,内里有凹糟,用来装血开启光膜,还有数千数万道杂小光芒流露其表面。
陶子赫食指一滑,左手掌心立刻多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一瞬间涌出来的血珠全部飞向第一道主血槽,这是陶家人的血,也是唯一一道不需要其他七峰血脉就能开启的血。
随着更多鲜血涌入血槽,静止的冰蓝色光膜“唰”地启动,疯狂运转,底下传来嘎吱嘎吱,大型机械运作的声音。
很快,绮艳的红色鲜血盖过冰蓝色,光膜再次停止,下方出现另一条通道。
他往下坠,越往下视线越开阔,前方越亮。
终于,他悄无声息地落地落入巨大的地底世界。
这是一片与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一样的“净土”。
满是浓郁天地灵气液化成的湖泊中央上空,竖立着一根百丈长、二十丈宽的黑色龙纹玉柱。巨大的玉柱表面,黑龙盘旋而上,龙爪狰狞,龙须飘逸,猩红的龙眼浮在空中,冷冷审视下方。
问心剑宗一直有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四千年前,陶家人是侍奉龙族的。
龙族覆灭后,他们获利最多,例如九天雷法、以及上古龙鳞……因此他们实力最为强横,重新成立了问心剑宗。所以大部分年久的物体表面,经常刻着龙纹。
不过后来陶家人以这为耻,认为祖上是侍奉的,不肯承认,就不再用龙纹彰显自己的身份了。
陶子赫站在玉柱下,身形无比渺小。
这根玉柱分两部分,下面的全部埋在液化灵气中,黑沉沉一大块。上面那根就是飘在空中的那根,它还在缓缓上下浮动。
哐哐哐。
巨大的湖泊表面伸出四根无比沉重漆黑的铁链,锁着上面那根巨大玉柱切面的四个角落。一旦它悬浮到空中顶端没入灵云,锁链的拉力会把它重新缓缓拽下,看起来它就像是重复无止地在做运动。
上面玉柱中间镂空,白色的灵气气浪通过镂空处,冲霄而上,透过玉柱顶端的那个无比繁杂的阵法,把灵气反哺到本心峰山脉之间,让无数弟子可以修炼。
山上有灵植,大量的灵植可以产生灵气,但是要供几千名弟子修炼,显然不够。
于是这下面的灵脉就要好好开发,既不能一口气不加节制地用完,也不能扣扣搜搜,在弟子修炼途中多加阻挠。
所以这里的灵脉是经过计算,每天要输送多少灵气进入山脉之间的。
护山大阵,护的就是这些灵脉。
那根巨大的黑龙云纹玉柱,就是一个相当于“转换器和传送器”的东西。毕竟液体灵气直接进入空中,会浪费许多,得先气化才行。
陶子赫没有动手。
他先潜进纯白到如牛乳一半的液化灵气湖里,不停地捞仙晶。
仙晶是龙族还未覆灭时流通的“灵石”,一颗仙晶相当于一千颗极品灵石,而一颗极品灵石相当于一百颗上品灵石。巫夏一年分例才八十颗上品灵石,也就是说,一颗仙晶相当于巫夏一千二百五十年的分例。
湖底密布仙晶,他大手一挥也不知道捞了多少,反正等到乾坤袋装不下才住手。
干完这一切,他一拍水面,身形化为一道虚影,顺着光滑的玉柱,一直来到头顶似乎笼罩住整个“天空的”阵法。
流渊剑浮现在他手中,他整个人仿佛也变成一根“转换器”,吸收天地浓郁的灵气。大片大片的灵云和液体飞入他身体,他体内筋脉被狠狠冲刷,整个人都肿胀不少,皮肤底下甚至有血管开始破裂。
虬结的青筋浮现在他冷白肌肤上,他长吸一口气,手猛地握住剑柄,将身体里那股磅礴到无以复加的灵力全部注入流渊,举剑猛地挥向蛛网般的蓝色阵法。
当这股毁天灭地的剑气撕咬上传送阵法时,本心峰的明会道君睡眼惺忪地醒来。
其余六峰峰主,众长老,以及伏苍殿殿后一个山头中的老者,纷纷睁开了眼。
他们齐齐望向本心峰的位置。
一瞬间风起云涌,雷霆阵阵,又间或夹杂着地动山摇的动静,仿佛即将要天崩地坼,世界末日。
无数身影化作一抹流光,赶往本心峰。
陶子赫看着巨大阵法一寸寸被冰雷冻住,又一寸寸溃散,嘴角勾了个冷冷的笑。
并没有比想象中还要难拆。
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他脸色一黑,呕了一口血。
他落回水面,登时三尺之内的灵气被染红。
他再次举剑,硬生生轰碎四根粗长漆黑的铁链。
登时,这平静的地底世界变成一片狂暴的云海,灵气疯狂上涌,甚至在空中形成无数个水龙卷,冲霄而上。
陶子赫收起剑,开启遮天蔽日意欲扬长而去。
乐安真人和几位峰主已经到了。
狂暴的云海之中,几人眼一眯锁定某个方向,齐齐发动招式。
……
巫夏睡梦中周围的环境还很吵,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耳边唠叨一样。
她睡得很香,感觉全身毛孔都被打开,睡着觉居然自然而然地在修炼。
她出息了!但是那刺耳的吵闹声还在,她迫不得已结束美梦睁开眼睛。
白茫茫一片。
怎么回事?咦……她居然不是在做梦吗?身体真的在自行吸收天地灵气!
而且随着她的吸收,面前这些白色气体就更加疯狂地涌向她,简直要把她修为一步送上天。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周围弟子的议论。
“这本心峰灵脉这么回事?炸开了吗!这么多!”
“我要搬到本心峰!谁也别拦我!”
“去你的,”这应该是本心峰的一位弟子,“快滚滚滚!回你们自己峰去。”
“所有人拿灵石,把灵气储存起来,避免别的峰占便宜!”
其实他们离她很远,不过鉴于周围环境太美妙,往日听不见的距离也让她听到了。
她听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把她弄昏迷的陶子赫。她怒气腾腾地拍着大腿坐起来,还没干嘛,门就被推开了。
她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杀人狂魔穿着红色鲜血艺术人皮冲进来准备杀人。
不过再定睛一看,发现他是陶子赫。
受了伤的陶子赫。
浑身浴血,就连墨发上也沾了血,变成一块一块的。随着他走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
他眼神阴郁而痛苦,进来后血衣自动脱下扔在地上。他看也不看,拖着一副病躯,说残躯或者更合适,坐在了她刚刚铺好的床铺上。
她的床铺得很好看,深绿色的床单,配着深绿色还绣了好几个卡通娃娃的被子。周边还摆了一个大型抱枕。
陶子赫不知怎么想的,把抱枕踹下去,自个儿躺了下去。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手一放下去,碰到的也是他溢出来的血。
巫夏垂眸:“你杀人去了吗?”
陶子赫发出一声濒临死亡的喘息。
巫夏:“你要死了吗?”
他扭过头来,“对。”
巫夏还是不太相信:“你真的会死吗?”
“你很希望我死?”他剧烈咳嗽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说不清。他真要死了,巫夏也不可能阻拦他不死。但是她觉得他不会就这么死。
可是他身上的伤又十分可怕,要是她的话,估计早就死了。
“本心峰的事,是你干的吗?你做了什么?”
陶子赫不答,指尖浮现一本粉色的书册。
巫夏看他流那么多血,可能真的要死了的份上,捏着一张方帕准备让他走得有尊严点。
手刚抬起,突然一阵汹涌的威压铺天盖地地袭向大殿内。
巫夏识海狂暴地涌动,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膝盖不由自主下沉,几乎半跪在床边。
“放弃抵抗,饶你一命!”乐安真人的声音四面八方地传来,明显气急败坏。
陶子赫猛地睁眼,手一挥逼退他的威压,把巫夏捞起来丢在一边,收掉屋内所有设施后,一个人出去迎敌。
乐安见他满身是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冷笑:“我这就替陶弘声那小子清理门户!”说罢祭出一柄卷刃的银剑,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虚痕,剑芒大盛。
“住手!住手!”陶弘声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一字刚落下,人就风尘仆仆地追来了。
乐安凶光毕露,脸皮抖动。
他们刚刚进入地底和那歹徒厮杀,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让他跑了。趁着其余人在修复阵法,他心中想到此人就赶紧过来,就是想趁着陶弘声不在,将其拿下。
“宗主!此子狼心狗肺,又兼获得‘遮天蔽日’,当然可以进入地底!宗主你现在还要偏袒他吗!”他连声质问,“我们六峰的血不曾为外人所得 ,启动阵法的只有陶家人的血!现在少宗主昏迷不醒,宗内能打开阵法的不过寥寥数人!而符合隐匿气息,且在被我们察觉端倪将他打成重伤的,只有陶子赫!”
陶弘声:“胡说!他又不是陶家人,如何能开启大阵!”
“你!”乐安愤怒地抓着自己的胡须,“他的身份人人皆知!”
陶弘声难得强势一回,怒骂道:“你说他毁了护山大阵,谁告诉你的!子赫连护山大阵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如何如入无人之境,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乐安恨不得呸他一口!
他一直以来都很不满问心剑宗传承的制度。
修□□更重师门传承,是因为无论男女,一旦踏入仙途,就将子嗣艰难。何况女修产子还有修为倒退的风险,所以绝大多数女修都选择不育,这样一来修真界的新生代就越来越少。
这是一道攻破不了的难题,所以一些宗派在创立之初还能维持“世袭制”,可越往后,子嗣越少甚至灭绝。渐渐的,这掌门之位就变成“禅让制”,任人唯贤。
可是创立了问心剑宗的陶家人却一直是好运气,几乎代代都有新生儿,而且才能俱佳,从不将宗主之位让与旁人。第十五代永泰道君一生中甚至拥有七个子嗣——三男四女。
本来他都觉得没希望了,可随着陶弘声的哥哥姐姐们担任宗主不过几年就相继死去,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他的七个哥哥姐姐相继死去,肯定是先天不足,估计是第十五代永泰道君有什么隐疾。乐安等啊等,本来以为最多不过十年陶弘声就能死,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生了陶逸春和陶子赫这两个小畜生!
一旦放纵心里的邪念,任由它生根发芽,不日就将长成茁壮大树。
这次陶逸春重伤,陶子赫毁掉护山大阵,正是二人消亡的好时机!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问心剑宗“后继无人”的情况下跳出来,“勉强”担任宗主。
不论怎样,他不能让陶弘声护下陶子赫!
巫夏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小心翼翼地挪到陶子赫身边,觑着对峙的乐安和宗主。他们二人脸色一个宛若猪肝色,一个青白,看起来都无比愤怒。
乐安心念电转:“宗主仁慈之心,爱徒如子,然而面对意图毁灭护山大阵的贼人,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最后一字还含在口中,他面容一转,嘴巴大张,口中居然吐出一口飞剑。
陶子赫几乎就要重伤不治,此刻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眼见那飞剑在空中越飞越快,他伸出五指,隔着虚空一抓,似乎想捏碎剑刃。然而凌人的剑气却瞬间刺穿了他的五指。
乐安丢了手里卷刃的剑,不知何时换成一把大刀。
大刀一挥,强劲的刀气在白玉铺成的大理石上划出一条深深的刻痕,“待我清理门户,自去请罪!”
陶弘声连忙后退,退到那条线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衣服下摆都被割出一条条口子。
“乐安,看样子你是要反了!”他气急败坏地退出作战圈,捏碎手里玉牌,“我让你住手,否则这清意峰峰主,你也不用当了!”
乐安只装作听不到,什么峰主?他要当的可是宗主!
陶子赫吐出一口血,连擦都来不及擦,就被接踵而来、源源不断的剑招逼得节节败退,浑身全是血窟窿。乐安大刀一挥,直直割开陶子赫的腹部,一蓬蓬血雾溅在了乐安的衣裳上,他眼都没眨一下。
眼看陶子赫脸色苍白如鬼,乐安大喜,眼里流露出贪婪。他当即又是一掌接着一掌,掌风劲道十足,在空中幻化成一坐坐大山的虚影,沉沉朝陶子赫压去,这是打算要他的命了。
巫夏一瞬间都惊呆了。
自从拜入问心剑宗,她遇到的最狠的也不过是穆若师姐,其余峰主长老要么清高,不理俗事;要么温和尔雅,与弟子相交甚好,从来没见过这般记恨弟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峰主。
千钧一发之际,陶子赫气势陡然一变,拍地而起,砸出一个深坑。他像是被逼急了的困兽,竟然不管不顾当面而来的大山虚影,直接忍着千刀万剐之痛穿过。
他眼里燃着的汹涌杀意让乐安一惊,他接连不断地放出幻影,被逼得步步后退,步子逐渐慌乱,气息不稳。
陶子赫赤手空拳,招招狠厉,浑身鲜血淋漓。刹那间他躲开乐安挥出的致命一刀,穿过重重包围圈,捏住了他的脖子。
乐安从未被人逼得如此狼狈,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但他也笃定对方不敢杀他,他可是一峰之主。
突然对面浴血的男人一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冰冷,苦痛。
看到他晦暗的死寂眼神,乐安突然浑身颤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扭向宗主。
噼里啪啦的爆破声跟爆豆子般响起。
淋漓的鲜血从乐安头上流下,遮住他眼里极度的惊恐绝望与不敢置信。
陶子赫像扔垃圾一样把他的的尸身丢在一边。空中突然窜过几道流光,几股不同的威压纷纷逼向他,他被逼得连连后退,堪堪稳定身形后,猩红的眼里再次浮现杀意。
“欺师灭祖之人,杀!”几位长老峰主赶过来就看到乐安被杀的一幕,怎能不怒?
巫夏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从陶弘声脸上收回,按住了想要动手的陶子赫。
他本就强弩之末,此刻被一拦,居然一口血吐出来倒在了她怀里。
陶弘声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从众人身后走出,他看了眼地上的乐安,又看了眼气若游丝的陶子赫,好脾气地拦住他们。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他嚷道,“乐安刚刚疯了,连我的命令都不听!陶子赫这小子是为了我才跟他对上的!”
“那也不可!”拨云峰峰主怒目金刚,声若洪雷:“敢杀师长,此子断不可留!”
巫夏摸着他跟死人一样的温度,悄悄给他渡点灵气。
泥牛入海。
他伤得太重了,再不救治,真的会死的。
那边忙活半天,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最终陶弘声拍案决定:“先关入地牢,稍后由各峰主投票决定他的去留。现在先布阵,把本心峰的灵气逼回地下。”
大家一致同意,一同被押入地牢的,还有巫夏。
理由是她擅自逃离思过崖……
地牢里阴森幽冷,陶子赫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巫夏无奈地站在结界口,望着巡逻的人弟子,望着房梁,就是不望后边的人。
她表面平静,心里却翻腾着怒火。
她无比唾弃自己的不忍之心,书里他可是杀了她,杀了全宗的!
即便陶弘声真的做过那么过分的事,那也是陶家人的恩怨,和问心剑宗几万弟子无关。
死了好,死了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而且她也不是医修,又没有丹药在手,压根就救不了他。
这是天意要他亡啊。
宛若万蚁噬心,又麻又痒,还隐隐滚烫,她来回踱步,安静的地牢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救,不救。
救,不救。
就,不救……
她猛地回头,见他肌肤苍白如雪、见他五指粉碎,又见他腹部长长的一道几乎将他腰斩的刀伤,血红的肠子都快流了出来。
他的生机逐渐上移,血流多了,心脏处的精血不得不运转,以此来护住心脉。
可是没用,少了一滴。
整个地牢设有两大阵法,一是隔绝外面的天地灵气,二是抑制体内灵力的运转。再等一会儿,巫夏就会跟普通人无异,说不定连自己的心房都打不开。
她亦步亦趋,手缓缓覆在自己心口。
这个人有值得她帮他的地方吗?
好像没有。
如果这次真的帮了,那她决定最起码要收获点什么。
不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最起码,让她在他心里占据一份位置,愿意在某些时刻听听她的话。
她垂眸,食指抠入心间,将他的心头血取了出来。
在烛光的照耀下,它显得愈发圣洁饱满。
巫夏都不用动作,那血自发地回到他体内,疯狂运转。
她花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回忆起医修谷上善道人曾经教过她两个医诀。
一清心活血,曰渡心诀。
二运灵护神,曰玉轴诀。
她biu biu biu 施诀扔向陶子赫——毫无反应。
伤得太重了,她的修为也低,两个医诀好像还是低阶的,她用得也不熟练,合该如此。
她盘腿坐下,左手掐渡心诀,右手掐玉轴诀,手法逐渐熟练,几乎掐出虚影,掐出响声来。
路过的弟子眯眼,拔刀在外面驻足好一会儿,疑惑地离开了。
体内灵气越来越少,巫夏的速度却不见慢,手指头都掐红了。
幽幽的烛火光影在陶子赫脸上游弋,他静静地躺在那儿,身体里暴虐外泄的灵气被安抚,悄悄回到识海。
……
陶子赫是被打响指的声音吵醒的。
身下是冰冷的玉石地砖,身侧是手臂粗的木质栏杆,周遭有气流浮动,莫不是压制修为的。
“啪。”
响了几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医诀几乎不含灵力,打在他身上时却柔和清凉,缓解疼痛。
他偏了偏头,巫夏离他大概一丈远,无精打采地侧靠着栏杆。
她看也不看掐诀丢到他身上,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巫夏。”几日不曾说话,他声音喑哑干裂,似乎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会随时“龟裂”。
响指声止住。
巫夏眼睛红通通的,手指尖也是红的。
陶子赫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他手撑地慢慢坐起来,环视周围。
“我又救了你。”她慢吞吞爬过来,语气幽怨,“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陶子赫的视线落到她脸上,沉吟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把陶弘声的脑袋砍下来给你赔罪。不仅是他,还有赖云眉、各堂主、峰主还有整个剑宗…我全都要让他们给你赔罪。”
巫夏扑过去捂他的嘴。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养痈成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听着,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光耀剑宗,希望弟子们和和美美,同手携心共渡难关!你也要这么想,知道没?”
陶子赫显然不这么想。
“仇人呢,你可以杀。”巫夏觉得也不能太难为别人,“你自己的家事,不要牵扯无辜之人好不好?”
在她期待又小心的目光下,陶子赫迟疑地点头。他把她的手拿开,问:“我们被关进来几日了?”
“不知道。”
这地牢里也没有日出日落,她也不知道究竟被关了多久。
“我感觉宗里有大事要发生。”她是根据最近巡逻的弟子骤然减少推断出的,“本来他们应该忙完就来审你的,可是不知怎的,好像被别的事缠住了。”
像是印证她的话,哒哒的脚步声遥遥传来。一身白衣,样貌平平无奇的贺清师兄出现在视野。
“他们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最近几年他一直在外历练,对于这个新起之秀也有所耳闻,“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任务,接不接?”他笑嘻嘻地抱着剑,仿佛才注意到巫夏,夸张地捂着胸口道:“小师妹让我好找,原来蹲在大牢里呢。”
巫夏直觉不妙,将功补过?什么任务需要一个半死不活且欺师灭祖的人来领?
贺清贼头贼脑地蹲下来,动作小心可嗓门却颇为洪亮:“你们可要保密。”
“喜别离出问题了。无数弟子长老赶去时,只见到一个男人高高站立在喜别离上,指挥着蛛魔闯进来。”
巫夏倒吸一口气,“指挥蛛魔?”
贺清的脸色这才严肃起来,“蛛魔们生性残忍,凶狠暴虐,毫无人性、毫无秩序可言。除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到现在为止,没有听说过哪个人还可以操控它们。”
“传说中的人”是因为那人不知物种,不知相貌、不知年岁,几乎成了一个“概念”,就连长老们也不是很清楚“他”。据说他的出现生生扭转了魔族日益衰微的局面,因为他,魔族的种类从单一的蛛魔,增加到数百种魔。
不过那都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大家听到都一笑了之。为什么……他没死还是魔族后继有人了?
“什么任务?”被忽视的陶子赫开口问。
“知道他们为的什么闯进来的吗?”贺清拉长尾音,铿锵有力道:“上古第一仙器——日月伞!”
巫夏心里的骇浪不止,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么魔幻的嘛!
“北荒上古遗迹打开了。”贺清又丢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巫夏木了。
“这三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几千以来,各大家族势力在北荒不知安排多少精英弟子搜寻神殿,就在前几天苏师兄和苏峰主得到消息,遗迹内或许有日月伞的消息。这之后,喜别离崩溃,那个男的领着蛛魔直奔北荒,有理由怀疑,他是为了日月伞。”
“日月伞决不能落入蛛魔手里!”他眼里精光一闪而过,“所以宗门组织精英弟子去北荒,夺取日月伞。泰宁剑仙,你愿意吗?”
“不愿意!”巫夏把陶子赫往后一拉,“我们哪都不去!”
贺清:“……”
“师妹!大难当头,岂可退缩?要是让魔族夺得日月伞,那这修真界,怕不是要变成炼狱?”他义正言辞。
“陶子赫他现在废物一个,去了也是拖后腿!”决不能让他和魔族见面,万一两人臭味相投那就完了!而且……“师兄这么激动,是因为你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吗?”
贺清眼神闪烁,摸摸鼻梁,还是决定从陶子赫入手,“我们明日就走,等会儿我去禀报长老们,就说你愿意?”
“好。”陶子赫被巫夏狠狠锤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
“将功补过。”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起来,表情一看就是在算计什么。
“你同我一起。”
巫夏皮笑肉不笑:“做梦!”
“我保护你。”似是知道她要拒绝,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不会让你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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