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女尊国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 马蹄声哒哒,声音寂寥而单调。
车内二人对视着,男人苍白的脸色有所缓解, 看起来有了一丝血色。
他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滚动, 青衫下的胸口肉眼可见的起伏着, 可见他内心挣扎。
女人双眸微眯面带浅笑,略弯的眼尾微微上翘,瞳仁黑白分明, 眸色状似迷离,给人一种朦胧奇妙的错觉。
总体来讲从第一眼看到她,容琛就觉得她像一种动物,想来想去最贴合的便是……
狐狸。
是的, 狐狸!!
想到这两个字的瞬间,容琛只觉得恍然大悟,以前一直想不到形容覃年年的词, 而现在他想到了,就是狐狸,又奸诈又狡猾。
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令人随时随地都能沦陷的魅惑之感。
一个比男人更美更有魅力的女人, 哪怕容琛恨她入骨, 但每次面对她仍旧止不住晃神。
看着男人越皱越紧的眉头,覃年年浅笑着对他问道:
“你可想好了,一旦进了荣王府可就出不来了。”
她语气轻松,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底生寒。
容琛低下头,紧张的攥紧了身下皮毛,手心里的汗水将狐狸毛打湿。
他内心是恐惧的,这种恐惧只有面对覃年年时才会升起, 荣王府这三个字对容琛来讲可能比相思馆后院更让他觉得恐怖。
因为未知而胆怯,也因胆怯而退缩……
可是一想到退缩,他眼前突然浮现宣王覃昭那张温柔善良的脸,紧接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答应过自己的那件事。
几秒钟后他重新抬起头,而这一次他的眸中带了一心赴死般的坚韧。
“奴愿一辈子待在王爷身边,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男人的声音无比坚定,那模样就跟上战场没两样。
看着他这幅样子,覃年年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她冲马车外喊了一句:
“不必去相思馆了直接去将军府吧,对了,如果路过成衣铺记得停一下。”
皓月领命,随后在路上遇到成衣铺又按照吩咐给容琛买了一身新衣服。
新衣服马上来后覃年年直接扔给男人,并开口道:
“换上吧。”
男人闻言不禁用一副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反问:
“在这里?”
覃年年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想穿着一身相思馆的衣服去给怀化将军庆贺?”
容琛连连摇头,他当然不想,他比任何人都讨厌自己身上这身衣服,恨不得立刻马上脱下去剪碎。
只是眼下……
他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覃年年,又看了眼这狭窄的空间,犯了难。
见他犹豫,覃年年忍不住嗤声开口:
“你若是再拖下去就到将军府了,本王倒是不介意身边有个小倌儿陪着,只怕到时候你自己先受不了旁人的流言蜚语。”
此话一出容琛神色一变,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作为妓子本身就免不了被人调戏鄙视的命运,而如今又是怀化将军女儿的满月宴,自己这样去定是要落了将军的面子,到时候如果出了事,以荣王的性格并不一定会护着自己。
想到这里容琛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覃年年后便开始脱衣服。
他动作飞快,等到全部换好之后猛地抬头,发现坐在身后的女人双眼挣得老大,他心里一慌,连忙问:
“王爷什么时候睁开眼的?”
覃年年耸肩,“从你脱衣服开始。”
……
这女人品行果然不能高看,还以为是君子,结果还是个黄鼠狼!!!
容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努力消化内心的怒火。
他努力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就算看了又如何?反正也没有掉肉。
他一再告诫自己,想要待在她身边就一定不能在乎脸面,不然恐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就要被羞辱死。
*
马车在摇摇晃晃中停在了怀化将军府门外,覃年年和容琛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与她们一同到达的,还有余家女子和宣王。
三个人互相问候了一声,紧接着宣王笑的一脸温和的走到覃年年身边,当着余清月的面冲她问到:
“年年往日一见余公子便缠得紧,今日怎么将余公子冷落在一边了?”
原本覃昭不开口的话余家和覃年年都会碍着面子就这样过去,谁知道被她突然挑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数不胜数,若覃年年不说出个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恐怕余家今日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若是就这么放了她,那余家自今日起便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没等覃年年回答,站在她身后的容琛突然上前一步,贴着覃年年而站,他仰起脸适时插话:
“王爷怎么站在这里了,我们不进去吗?”
容琛的出现让余文钦一秒钟变了脸,就连一向捧着覃年年的余清月都黑了脸。
她们女子二人不悦的瞪着覃年年,等她一个说法。
而覃年年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扭头看向大步流星走出来的怀化将军,拱手上前道喜:
“恭喜姑姑喜得贵女,年年来迟还请您见谅!”
因为自出生起便寄养在皇夫膝下,所以应当跟太女一起唤她一声姑姑。
听到她这声亲切的姑姑,怀化将军当即眉开眼笑,能让荣王这个纨绔王爷赏脸,她也算有面子了。
她笑着将众人迎进门,而被她这么一打断,覃年年反而脱了身,没有人再去纠结她跟余家公子的关系。
众人进屋落座,覃年年和覃昭身份最高被安排在首席,余家母女官位低被安排在了角落里。
余文钦坐在一众公子当中,远远的瞧着覃年年和那个小倌儿亲亲蜜蜜。
“王爷琛儿给您倒酒。”
许是因为覃年年点头让他进荣王府的关系,容琛自觉丢了奴称,也或许是因为覃年年让他换了衣服,让他心里觉得她在替自己找回一些脸面。
不管如何,这点小小的细节他察觉到了。
覃年年被他伺候着,一顿饭容琛表现的异常殷勤,倒酒、夹菜样样不落,只要她回头定能看到他柔和的笑颜。
一开始覃年年还拿不准他怎么会突然大变,直到她看到余文钦气愤离席然后覃昭追了出去,她心里瞬间明朗。
果然没那么简单,按说这容琛的黑化程度一点没少,又怎么会对自己这般和善呢?
一顿酒结束后,容琛跟着覃年年坐上马车,一起向着荣王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覃年年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她始终注视着他。
他坐在小窗旁,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口撒在他干净的脸上,让他看起来眼神中多了一抹温柔。
男人身穿一身纯白色长袍,外面罩着同色披风。
这样干净的颜色穿在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突兀,反而显得他那样安静温顺,乌发红唇,身如玉树。
比起余文钦,他似乎更适合这个颜色。
看了他许久,直到他有些扛不住,她才动了动唇,柔声道:
“琛儿今日很不同。”
容琛闻言以为自己被看穿而紧张,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随后低声开口:
“因为琛儿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算计。”
话音一落覃年年意外的挑了挑眉,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那琛儿所算计的又是什么?”
她问完容琛突然抬头,眼神真挚的看着她,回到:
“奴不想再回相思馆,奴想让王爷帮奴赎身。”
他说完覃年年半天没有回应,只静静的看着他。
她第一次发现他很聪明,先前他让自己松口成功进了荣王府,可转眼间他便发现了漏洞。
自己只说让他去荣王府,并没有说过帮他赎身,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这个。
覃年年不禁笑了笑,在他惶恐不安的注视下,她直言:
“你太瞧不起本王了,本王要人不会那么不干净,该做的事不需要你提醒,我荣王府不会差了赎你那一点钱的。”
听到她这肯定的话语,容琛终于放下心,不管如何,他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马车回来时比去将军府快了许多,一条街距离,几分钟就到了。
下了马车容琛仰起头看着荣王府气派的大门不禁愣神,他暗暗感叹,这就是荣王府,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家。
低下头时覃年年已经进了门,皓月还在门口等着他,见他看向自己,皓月冲他微微点头:
“容公子先进来吧,等下奴婢带您去您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然后再去王爷那里问一句您的住处。”
容琛回了声:“好。”
他安安静静的跟在皓月身后,向着与覃年年不同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荣王消失在自己背后,容琛忍不住问了句:
“我是要和王爷住在一起吗?我需要伺候王爷吗?”
皓月看了他一眼,浅笑着摇头:
“公子不用担心,您不必跟王爷住一起,您住的地方在后院,那里还有几个其他公子,至于是不是要伺候王爷,这也要看王爷心情,一般来说都是众位公子轮着来的。”
容琛点头,随后皓月带下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等再次出现在覃年年面前时,已经是深夜。
覃年年所在的屋子是整个王府最大也是最奢华的,一进门入眼的便是四角上那用汉白玉雕出来的立柱,四周墙壁砌着青砖,而壁上挂的字画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
一路走过二人在内室停下,抬眼望去,一段红木屏风后面隐隐能看到一层落下的素色床幔。
皓月上前将屏风撤下,这次容琛清楚的看到了那床幔和床上那若隐若现的人影。
就在他筹措着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淡紫色身影火一般的冲了进来,直直的向着那床上人影扑了过去。
“王爷您真有本事,不过是十两银子竟然躲了小人三天!!!”
说着他走到床前站定,想都没想直接伸手一把将那床幔掀开,露出里面那个只着一层里衣的女人。
女人睡相十足,她抱着被子紧闭双眼,因为睡姿不好肩膀上的衣服落到了胳膊上,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
看到这场景掀床幔的男人和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起红了脸,紫衣男子赶紧松开床幔,咧着嘴嘟囔:
“真的睡了?往日夜里都是她折腾的最欢怎么今日睡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容琛脸色再次一红,许是察觉到背后人的目光,紫衣少年回过头,看到他的瞬间不禁瞪大了双眼。
他扬声问:
“你是谁?”
容琛垂眸,抿了抿嘴角,“我是……”
话还没说完紫衣少年突然了然的‘哦’了一声,紧接着他冲他道:
“我知道了,你也是王爷带回来的对不对?”
容琛点头,少年嘻嘻一笑,紧接着他一把勾住男人的肩膀,好奇的看着他问到:
“那你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或者……是骗来的?”
容琛挑眉,一副疑惑的模样望着他,少年挥了挥手,一副见惯不怪的开口道:
“不用觉得惊讶,这里的男人哪个没经历过,跟你讲,我就是抢来的,超刺激!”
容琛再次瞪大了眼睛,随后他想到前段时间跟宣王一起吃饭时刘大人说过的话,随即对少年问:
“你是那个上洲刺史嫡女的男侍?”
紫衣少年嬉笑点头,惊讶的问他:
“这你都知道,不过不是男侍应该是男宠。”
不管是男侍还是男宠那都是刺史嫡女的人,这荣王怎么敢……
容琛震惊的看着少年,忍不住问他:
“既是荣王抢了你,你为何不跑?反而心甘情愿在这里与她过起了日子?她这般霸道无赖,你不恨她吗?”
在他没说这番话的时候紫衣少年面上还是带笑的,等他这话说完少年笑容一收,冷冷的看着他,就连搭在他肩膀的胳膊都收了回去。
少年面色冰冷,眸子里带了一股子火气盯着他,开口道:
“听这话公子来历应该是与我们不同的,你是怎么来的我不管,你也没权利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另外如果你再对王爷出言不敬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看着他维护覃年年的模样,倒让容琛十分意外。
他以为被抢进来的人,就算迫于荣王势力勉强顺从,也不该替她说话,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看着男人眸中好奇和诧异,紫衣少年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冲他道:
“还以为你跟我们一样,没想到原来你也是个瞎子,就是因为北狄有太多你这种心瞎眼瞎的人所以王爷名声才会如此不堪……”
少年还要继续骂,没成想他背后床上女人怒吼一声: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容琛闻言听话的闭了嘴,而那个紫衣少年却竖着眼睛回过头,冲她吼道:
“睡睡睡就知道睡,人家在背后骂你都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少年还是轻手轻脚的把容琛领了出去,皓月站在门口阻拦:
“寒公子不成啊,王爷还没给容公子安排住处呢,您带他去哪儿啊?”
寒宁没好气儿的瞥了皓月一眼,随后说到:
“总归也就那两块地儿,行了你别管了,瞧王爷睡的那模样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就先让他住我隔壁吧。”
皓月没回应,寒宁又忍不住嘱咐道:
“我瞧着王爷眼下乌青应该是累了,你让她好好睡没事别叫她。”
听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许多的少年说出的话,容琛眸色暗了暗,看得出来,他对覃年年的关心并非作假,而是发自内心。
这也就更让他怀疑,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能力,竟然能让一个被抢来的男子对她如此掏心掏肺?
寒宁领着容琛到了后院,后院的房子都是连在一起的,屋子一间挨着一间,院子里建的像个小型花园,假山鱼池还有花坛一样不少,景色优美。
从假山后面转过来便是他们住的地方,还没有到地方容琛就听到一阵嬉笑声打闹声。
走在前面的少年离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是不是要推牌九了?你们真不够意思,都不知道等等我!”
说着他撸胳膊挽袖子的冲了过去,屋前长廊下坐着十几个年轻男子,最大年纪也不超过二十七八,他们相貌个顶个的漂亮,容琛站在他们面前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男人们聚在一起下棋的下棋,推牌九的推牌九,还有两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坐在摇椅上看书。
虽然在看书,但目光也时时刻刻的注视着其他人,偶尔会因为他们发出哄堂大笑。
这场景,和谐的不像话……
眼见着黑暗里站着一个人,人群里有人问寒宁,“宁宁这是打哪里来?怎么还领回来一个人?”
寒宁忙着推牌九,他头都不回直言道:
“哪里是我领回来的,明明是咱们那个惹祸精王爷领回来的。”
一听是覃年年领回来的人,他们立马起身要去打招呼,谁知刚一动就被寒宁扯了回去。
“行了行了用不着套近乎,人家跟我们不一样。”
说着他冲里面指了指,对容琛说到:
“你的房间在里面左手边第二间,在这里不需要拘束,你爱干嘛干嘛,心情不好把这荣王府炸了都没人管。”
少年话音一落,坐在他身后下棋的男子突然回头,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臭小子说什么呢?什么炸了王府,炸了王府你让我们去哪吃饭啊?我们王爷辛辛苦苦盖了个王府容易吗?”
容琛在进屋前隐约听到寒宁委委屈屈的对男人说到:
“打我干什么啊,我也就顺嘴那么一说……我错了还不成吗?”
*
第二天一早,覃年年睡足够睁开眼,看了眼时间还算早。
她起床一边穿衣一边对皓月问到:“昨晚容琛怎么安排了?”
皓月回答:
“容公子过来时候您已经睡着了,所以就寒公子带走了,应该是安排在了他隔壁。”
覃年年闻声点头,然后吩咐道:
“早饭多备一点,让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皓月领命下去准备,等覃年年收拾完去前厅时,男人们都已经坐在那里等她。
她走到主位坐下,随后对众人说到:
“吃饭吧。”
众人闻声一起开动,容琛坐在人群中低着头默默喝着自己碗里的白米粥。
这时覃年年突然开口道,“昨晚睡得如何?”
话音一落,他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自己,容琛赶紧放下勺子抬起头恭恭敬敬的看向覃年年,回答道:
“睡得很好,谢王爷关心。”
覃年年闻声点头,这时坐在她左手边的男人突然开口问她:
“城外的事王爷办的怎么样了?”
男人男神书生气息,长相干净俊郎,怎么看都不该是个甘于做男宠的类型,而如今却如此温和的坐在覃年年身边,帮她夹菜添汤。
他问完覃年年轻轻点了点头,“不用担心,已经处理好了。”
听到城外容琛舀着粥的手一顿,他记得上次听宣王她们提起过,好像覃年年在城外大肆强占百姓们房屋土地,弄得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她们现在说的,可是那件事?
就在他走神时,那男人又开口,语气中略带担忧:
“王爷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与那些人争抢我怕您吃亏。”
覃年年冷笑一声,“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好歹我也是个王爷她们谁敢动我?别说她们手里有地契,就是有天王老子该抢回来本王也一定要抢回来,绝对不会让那些杂种们占到半分。”
听到这句话容琛眼神一紧,他忍不住开口:
“王爷说的可是城外那些民居?”
他说完覃年年和陈文靖一同看向他,陈文靖不禁问到:
“容兄也知道城外之事?”
容琛点了点头,随后他皱着眉看向覃年年,开口道:
“小人本不该插嘴,但这件事关系到那些无辜百姓小人不得不说。”
他放下勺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随后继续道:
“王爷您贵为皇女本就已经不愁吃穿,而那些百姓们却穷困无比,您何必为了那几间根本不入眼的民居土屋而去为难那些百姓?您怎么忍心看着他们流离失所四处讨食为生?”
男人说完这话,整个饭桌上的人都抿着嘴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寒宁贪玩,昨晚玩了一夜没睡,今日早饭他眼睛都睁不开坐在这里打瞌睡,直到听了这番话他直接清醒了。
少年扭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兄长们,低声问:
“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那人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看得出来容公子对王爷误会很深,这个时候我们解释再多也都是徒劳,还是让他自己慢慢去发现吧。”
寒宁闻言撇了撇嘴……
他们说话声音很大,容琛听的一清二楚,他总觉得这荣王府里的人都很神秘,说起话来像猜灯谜一样。
他有些懊恼,似乎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笑话。
容琛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覃年年说到:
“小人多嘴了,请王爷责罚。”
覃年年放下筷子,看着对面低着头情绪低落的男人摇了摇头,她转头对陈文靖说到:
“你帮我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亲自去城外。”
陈文靖点头跟在覃年年身后,二人一起向后院走去。
在他们离开后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放下碗筷离开,容琛一直坐到最后,眼看着他手边最后一个人也要离开了,他忍不住抬头问:
“我可以出去买点东西吗?”
那人回头,冲他柔柔一笑:
“我们又不是犯人当然可以出去,只不过出去之前要跟管事的报备一下,以防不测。”
容琛闻言点了点头,“谢谢!”
那人摆了摆手然后离去,容琛一直坐在厅里,没一会儿覃年年换了身贴身方便行动的衣裙走了出来。
陈文靖一直跟在她身后,一边替她整理衣角一边关切的说到:
“我打听过了,今日宣王和那位周尚书约了在广益楼吃酒,有周尚书在那里牵着她她在短时间里应该脱不开身,您放心行动。”
覃年年点头,“今日时机刚好,若是错过今日她们加强了防范我们就不好得手了。”
陈文靖直起身深深看了覃年年一眼,冲她说到:
“抢房屋虽然重要但王爷平安更重要,如果不行王爷定不能与她们硬碰,要立马回来,我和众位弟弟在这里等您回来。”
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覃年年抬头看他,冲他莞尔一笑:
“打架这件事本王最在行了,你不用担心。”
她冲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走了。”
陈文靖站在门口和容琛一起目送她离开,她走后许久,二人才转身回屋。
回到房间不久容琛带了一些银两跟管事报备了一句后便出了门。
他心里记着覃年年离开前的那句话,她说宣王就在广益楼和周大人一起吃酒。
*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近中午时容琛回来了,见他空手而归,坐在长廊上喂鱼的寒宁好奇的问他:
“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怎么空手回来了?”
容琛面色难看,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无精打采。
听了少年的问话,他也只讪讪的回了一句:
“没心情。”
随后便回了房间。
他回来后没过多久覃年年也回来了,只是她到王府时皓月大张旗鼓的跑到后院冲他们喊到:
“不好了各位公子们,王爷她受伤了!”
众人一听王爷受伤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个急冲冲的向覃年年卧房跑去。
坐在屋子里的容琛当然也听到了皓月的话,他倏地站起身跟着众人一起往外走,只是走到长廊时才惊觉自己行为有些冲动。
他停下脚步向前厅方向望去,深邃的黑眸中带了一抹迷茫。
宫中御医接二连三的往荣王府跑,折腾了几个时辰,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被拦在门外的男人们都慌了。
看着灯火通明的王府,一直站在长廊下的男人也终于熬不住,向前厅走去。
当他到达覃年年卧房门口时,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外面,他走到人群中间开口问了句:
“王爷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寒宁个子小,他现在人群后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听到容琛的话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御医们一个个往里进,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没一个人搭理我们。”
说话时候一个侍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怀里端着一个水盆,那水盆里是刺眼的鲜红……
“血……又是血,这已经是第三盆血水了,照这个流法我们王爷还能活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话音一落男人们都紧张的皱起了眉头。
陈文靖站在最前排,他对身边向来眼疾手快的男人问:
“你可有听到王爷的声音?”
那人细细听了听,然后摇了摇头,“除了最开始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就在没听到了。”
这话说完众人面色更加难看,就连容琛都紧张的忍不住向卧室里面伸头遥望。
这时有人问:
“不就是去抢个房子吗?王爷好歹也是王爷,哪个敢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啊?”
旁边人符合:“是啊,怎么就伤成了这样?会不会是有人报信?”
“报信?这件事除了我们这些人,谁还知道?”
这时人群中有人察觉出不对劲,如果说有人泄露消息,那泄露之人肯定就是他们之间的一员。
想到这里,有人转身看向最后一排的容琛,冲他问到:
“容公子今天是不是出去了?”
容琛身子一颤,没想到那人会突然针对向自己,他怔愣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人又问:“那不知容公子今天去了哪里?”
容琛抿嘴不语,眼神有片刻的闪躲,男人们紧盯着他不放,眼看着他神色不对,陈文靖拧着眉向他走了过来。
“你去找了宣王是不是?”他回想了一下上午情形,恍然大悟:“难怪你今早那样气愤,你跟宣王是一伙儿的对不对?”
容琛突然抬眼,剑眉微挑,披散在背后的黑发被冷风吹到额前,挡住了他那双寒星般眼眸。
他刚想开口,只听皓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公子们等急了吧,王爷请你们进去。”
王爷???
男人们一听王爷二字瞬间把容琛给忘到了脑后,他们瞬间将皓月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王爷怎么样?还好吗?怎么医治了这么久??”
“她还清醒着吗?刚刚怎么出了那么多血?有没有生命危险??”
皓月被围在中间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问话,感觉脑袋都快炸了,她实在忍不住捂住耳朵冲他们喊了一声:
“公子们有什么问题不如去问王爷,王爷可还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众人一听瞬间清醒,是啊覃年年还在里面等着,如果她有个什么万一,被他们这么一耽误,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这么一想,下一秒男人们眼泪汪汪的向着卧房里充了进去。
“王爷啊~我的王爷,您怎么就受伤了呢!!”
“王爷您怎么样了?你可要挺住啊,宁儿还没有看到您最后一面……”
寒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谁知冲到床前才发现,那个让他们担心了一晚上的女人正坐在床上脸色红润的啃着苹果。
见他们进来,她还笑呵呵的冲他们招了招手。
“就是扭了下脚,怎么都来了?”
扭了下……脚????
众人惊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敢置信。
寒宁抹了把眼泪鼻涕,他走到覃年年床前,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果然只在她脚踝上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纱布。
……
寒宁瞬间黑了脸,他气哄哄冲覃年年问到:
“不是说你受伤了吗??”
覃年年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受伤他这么生气做什么,听了他的话,她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脚,“确实受伤了呀,你看不到吗?”
看着她那只微微有些红肿的脚踝,男人们脸色更黑了。
寒宁再次开口:
“所以就因为您扭了一下,前前后后从宫里来了六七个太医,从天亮忙活到了天黑?”
站在寒宁后面的另一个男人也站了出来,指着院子里侍从泼出去的血水问:
“既然你没事,那那些血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上的很重为了不让我们担心而骗我们呢吧?”
听他这么一说,屋子里十来个男人瞬间有种立马冲上去把她扒光看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的冲动。
眼见着要失控,覃年年当即冲他们挥了挥手,随后在他们关切的目光中抓了抓头发,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我真的就是扭了脚,而且也只叫了一个太医过来,至于那些血……”
覃年年眼珠转了转,就在她想借口时候,站在一旁的皓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直言道:
“公子们就别猜了,那血根本就不是我们王爷的,而是一开始来给王爷治扭伤那个太医的。”
听到这寒宁已经张大了嘴巴,他再次好奇的问到:
“太医……太医看病的怎么还看出血了呢?”
皓月闻言摇了摇头,“还不是咱们王爷,她扭伤了人家太医给她揉脚,因为力气大了一点她一痛直接给人家一掌,那太医吐血吐到了现在都止不住,后来来的那几位太医都是来抢救他的!”
“……”
看着男人们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板,覃年年扯着被子盖住了脸。
她在心里默默的跟轮回镜解释:
【我忘记了我有绝世武功这件事了,再说了那大夫手劲儿也太大了,就不怨我是不是?】
轮回镜白了她一眼,呵呵一笑:【您可真棒嘞!】
知道覃年年没事之后,男人们没一个再搭理她,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全部转去探望那位无辜的太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覃年年长叹一口气扯下被子,回头间她发现容琛竟然还站在那里。
她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容琛站在阴影里,一双黑眸像蒙着一层雾气,他紧紧盯着覃年年的脸,低声开口:
“不是我。”
“啊?”覃年年疑惑的坐起身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见她不解,容琛垂眸解释:
“给宣王透漏消息的人不是我,我今日确实出去了,也有过去找宣王的想法,但我没有……”
最后的那一刻他停住了脚步,那时候他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寒宁和陈文靖他们的话。
他们说自己不了解她,说他和外面的人一样对她有误解。
虽然他进荣王府不久,可这些日子跟他们相处下来他总觉得好像很多事都不对。
他觉得他想试一下,于是在最后关头,他选择了出城,去亲眼看一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结果当真让他吃惊,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竟然是覃年年帮着那些穷苦百姓们跟那些打着荣王府旗号的无赖们对抗。
所以她嘴里所谓的强占房屋,竟然是帮助百姓们把房子从那些人手中抢回来……
听到他的话覃年年突然一笑,接着她开口问:
“谁告诉你有人透露消息出去了?”
覃年年说完,容琛瞬间瞪大眼睛,他惊奇的望着她,反问道:
“不是因为有人透漏消息所以你才会失败受伤吗?”
男人因为着急向前走了几步刚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身上只穿着一层单薄的里衣,白衣黑发,衣服和头发都有种飘逸的感觉。
此刻他眸中闪着熠熠光芒,从到这个世界以来,覃年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有生机的一面。
看着他那好奇的模样,覃年年勾唇一笑,“谁告诉你本王失败了,这世上就没有能让本王失败的人!”
女人长发未束松散在背后,那双平日里总是冷冷清清的眸,此刻在烛光的照耀下竟看起来那么柔和。
看着她笑的那样自信,男人再次问到:
“那王爷的伤?”
一提到这伤覃年年就觉得脸红,她今天这场架打的特别顺利,从头杀到尾没有一个能扛过她第二下。
就在她将所有无赖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酒坛子摔了一跤,这才不小心崴了脚。
可这伤颜面的事她怎么可能跟他讲出来,她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手,冲他道:
“没什么,就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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