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女尊国
夕阳的余晖消失在主城的尽头, 街道旁铺子摊贩们的生意接近尾声,挑货郎也停止了吆喝,扛着货担带着一天的疲惫往家里赶。
而此刻, 茶楼酒楼还有青楼的生意都才刚刚开始。
那条与主街相邻的小巷里, 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覃年年坐在那辆十分张扬的豪华马车里闭目养神。
当听到老鸨熟悉的招呼声时,她倏地睁开眼,下一秒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冲里面毕恭毕敬的说了声:
“王爷相思馆到了。”
覃年年‘嗯’了一声起身下车,马车外灯火通明,相思馆在小巷里点了无数的红灯笼,灯笼上画着金色花纹, 柄上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兰花。
装饰考究,做工精细,给眼前这一片暮景增添了几分鲜丽, 还未踏入相思馆就先被撩拨了心弦。
她迈出脚踩在车夫准备的矮凳上,提裙的瞬间露出那双金丝秀的鞋子。
看到鞋子的瞬间,围观的人群不禁发出不屑的‘啧啧’声。
难怪人们不满,覃年年全身上下从衣衫到首饰皆价值连城, 光这一双鞋的价钱就足够富足人家吃一年。
为此, 人们自觉对她败家纨绔的名声再添一笔实据。
不过有人厌恶就有人欢喜,相思馆那些小倌儿们一见她出现,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向她冲了过来。
“哎哟荣王您可很久都没来我们相思馆了,泳儿好想你啊!”
“是啊王爷,上次您还说要带筱筱去参观您的荣王府的,筱筱可一直等着呢~”
“王爷您还没让奴家伺候过您呢,不如今晚就点了奴家吧!”
男人们轮着花手绢将覃年年围在中间, 他们扭着水蛇腰,用尽心思在她耳旁吹气。
从马车到进门,一共不到十米距离,她硬是走了十来分钟。
呼吸间覃年年只觉得鼻子里尽是些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呛得她脑袋嗡嗡的疼。
覃年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让开。”
小倌儿们闻言依旧依依不舍的扯着她,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她,企图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覃年年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皓月见此立马上前赶人。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从二人身后响起:
“哈哈哈,荣王今日怎得这么不识趣了?这么些个美人陪着你,你竟然还不满意,难不成里面还有更好的等着你?”
覃年年闻言回过头,只见一个个头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子走了过来。
她长相偏中性,五官端正,身穿一身黑色衣裙,看起来英姿飒爽。
只是一个照面,覃年年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立马开口浅笑着回应:
“余大小姐见笑了,这相思馆您可比本王还熟,有没有美人您不是比本王更清楚。”
余淼淼,余家大小姐余清月的嫡长女,性格开朗外向,喜欢流连青楼酒楼,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小姐。
只因原主喜欢她弟弟,这位小姐没少借覃年年的势。
余淼淼一听,再次一笑:
“既没有美人勾着,怎么这么久不见你?”
说着余淼淼回过头,向自己身后瞥了一眼,然后意有所指道:
“以往你往我余家跑的那个勤快,现如今是怎么了?”
覃年年随着她的目光向她身后看了过去,只见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纯白色女装的公子。
之所以认出他是公子,还是因为那张脸,自上次一见后,这位弱不禁风的余公子的模样在覃年年心里挥之不去。
他模样姣好,但因为营养不良而泛着青白,他在这基础上又抹了不少胭脂水粉,整个人看起来跟个半干的木乃伊似的。
又瘦又恐怖……
覃年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模样在这北狄国会成为第一美男子。
她仰天叹了口气,随后冲余淼淼背后那抹身影问到:
“余公子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
余文钦闻言,眼神里闪过几分羞涩,几分恼怒:
“许久不见王爷现身,跟长姐提起,她说您大概就在这些地方流连,文钦听了便心生好奇,就央求着长姐带文钦过来见识见识,能把王爷迷住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子。”
若是原主听了这话,恐怕已经感动到流泪。
这位被她扔在手心里的公子哥向来都不会关心她的任何事,而这一次,竟然会为了她来到青楼这种地方。
若被有心人听去,恐怕他名声都会受损。
而他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来博取她的好感,以此来消退上次二人之间的不快。
覃年年望着他,他在说完话后便低下头,面露红晕。
“既然来了便上楼吧,站在这里让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她说完冲一旁等候已久的老鸨吩咐了一声:
“替本王和余小姐准备个上房,再备一桌好酒好菜。”
老鸨听完立马让人去准备,而他招呼着覃年年和余淼淼一行人上楼。
一路上,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们大胆的动作和言语,余文钦惊讶的风大了双眼,等到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是满脸通红。
三人坐好之后,余文钦脸色以由红变青,他冲覃年年问到:
“王爷平日经常待在这里?”
看着他明显不悦的眼神,覃年年点了点头,“是啊,本王天生没有治国□□的志向,更没有舞文弄墨的才情,唯独喜欢逛逛青楼喝喝花酒,怎么,余公子有何指教?”
这话不光余文钦听出了不对劲,就连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余淼淼都变了脸色。
她赶紧开口训斥弟弟:
“王爷做什么哪里用得着你来指点?早知道你这么小心眼,我就不带你来了。”
余文钦抬眼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自己的覃年年,心里更加难受。
可自上一次之后她再没找过自己,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他心里是又气又慌。
余文钦不甘心的扯着手里的手帕,半晌后才放低姿态,软声开口:
“王爷您莫气,文钦也是看着刚刚那些妓子们围着您有些吃味……”
吃味?
覃年年抬眸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敷衍一句:
“能让余大公子吃味,还真是抬举本王了。”
她这句话简直直白,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余文钦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当即脸色铁青。
就在余家姐弟二人觉得无比尴尬之时,老鸨突然敲门,覃年年让人进来,问她:
“何事惊慌?”
老鸨一脸土色,憋着气想发又不敢发:
“回王爷上次您让留下的那个小倌儿,他……他……”
一想到容琛的举动,老鸨气不打一处来,但真说出口又怕覃年年会愤怒降罪于他。
覃年年看出他顾虑,垂眸放下酒杯,随口道:
“说吧,有事本王兜着。”
老鸨闻言立马眉开眼笑:
“谢王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小奴才脾气硬的很,刚刚老身派人去给他送饭,发现他用腰带悬梁了。”
悬梁!!
听到这个词,余文钦顿时瞪大了眼睛,和余淼淼一起震惊的看向覃年年。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覃年年也是一惊,只是细想了想,又淡定了下来。
她开口,“可有事?”
看着她淡定的模样,老鸨心里暗暗佩服,随即回话:
“幸而护院去的早才挂上就被救了下来,这会儿应该已经缓过来了。”
果然,与她想法一样。
覃年年点了点头,如果容琛真的死了系统不会没有提示。
不过就算不死,这种行为也够危险了,轮回镜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也算失误,万一他死了,那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想到这,覃年年不禁皱紧眉头,“他人现在在哪里?”
老鸨低头回答:
“在楼下关着,王爷可是要见他?”
覃年年点了点头,“把他带过来吧。”
说完老鸨退了出去,坐在一旁的余文钦突然好奇的问了句:
“王爷和他……嘴里说的这个人是谁?”
虽然刚刚覃年年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作为男子的他,还是察觉出了她眸中细微的变化。
所以,那个老鸨口中的奴才……是她新宠吗?
覃年年没开口,余淼淼突然一笑,她冲余文钦嗤声道:
“我今日带你出来只是让你长长见识,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添堵的,王爷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这里的莺莺燕燕都是用来找乐而已,你何必刨根问底的惹得王爷不快!”
余文钦看了眼外貌出众的女人,咬了咬唇。
“是文钦不懂事了,王爷莫怪。”
覃年年闻言举起酒杯,冲他微微一笑:
“余公子这话严重了,那妓子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人,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不用好奇。”
听她这样说,余文钦黑了一晚上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些。
话音刚落,她们房门再次被敲响,随后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架着一个脸色苍白、身材消瘦的男人拖了进来。
一进门,那两个女人像扔垃圾一样将男人扔到覃年年脚边,然后退了出去。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他趴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紧闭着双眼,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覃年年抬起脚在他肩膀上踢了踢:
“还活着吗?”
男人喉咙里发出一点呼噜声,似在回应这她的问话。
这一动,覃年年看到了他脖颈上的那道红色勒痕,勒痕很深,在他冷白色皮肤上异常显眼,顺着他脖颈一直延伸到耳后,看起来十分狰狞。
她跟他说话间,余淼淼的老相好们一拥而进,他们依偎在她怀里,极尽所能的讨她欢心。
而余淼淼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弟弟坐在身边看着自己风流,她大方的与那些小倌儿们你来我往的喂食亲密。
余文钦脸脖通红,不敢看她们调情,就只能把目光转向覃年年。
暗灰色地板映着男人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覃年年伸手将他头抬了起来。
被迫仰起头的瞬间,男人睁开眼。
他看向她,死寂的黑眸像一汪没有波纹的深潭,幽深的瞳孔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明明没有一丝情绪,覃年年却看懂了他眸中怨念与憎恨。
看着他的目光,覃年年突然一笑,她看着他勾起唇角开口:
“你可知你现在身在何处?”
男人不语,长睫闪了闪,眼角微红。
覃年年替他答:
“这里可是城中最有名气的青楼,而你是这青楼众妓子中一员。”
听到妓子二字,容琛的身子突然一颤,双眸怒瞪,胸口剧烈起伏着。
可见他并不喜欢妓子这个身份,也是,覃年年点头,在遇到她以前,怎么说他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侮辱过。
只是,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得接受现实。
紧握在下巴上的手突然一动,覃年年握着他的脸转向余淼淼的方向。
“看到了吗?那才是你该做的事,进了这里你就要学会如何讨好你的客人。”
说着她突然松开手,没了她的支撑,容琛再次摔到地上。
可这一次,他就算再痛,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不想在她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
琵琶和古筝的乐声一同响起,紧接着余淼淼怀里的小倌儿跟着乐声唱起了小曲儿,那声音酥入骨髓。
容琛躺在地上,听着乐曲有一瞬间的出神。
这时他头顶突然出来一道声音,那女人用最轻柔的平淡的话语吩咐他:
“爬起来,替本王斟酒。”
她说完躺在地上的男人压在身下的手,突然握紧,眼神也越发犀利起来,身体却没有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覃年年见此,嘴角笑容不变。
她倚着桌子,拄着自己的胳膊俯视着他,笑盈盈的开口道:
“听说你那百十来口家人和奴仆还都在狱里,做与不做你可要想好了。”
一听她说家人,容琛倏地抬起头,眸色带了几分恐慌,脸色惨白。
“怎么,想好了?”
覃年年一双桃花眼微挑,因喝了酒的关系,眼尾有些许红晕,整个人比清醒时更多一抹魅惑之感。
她这幅模样,硬是让坐在她旁边的余文钦看呆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竟然这样的好看,他看了她许久也不见她抬头,她的目光一直被地上那个妓子吸引着。
看到这里,余文钦的眉头突然紧皱起来……
看着那个缓缓爬起来的男人,覃年年目光中充满了兴趣,她心思全被容琛占去,连坐在一旁的人变了脸色都没注意到。
眼见着他撑着身子,挪到她腿边,伸出手去拿桌上的酒壶。
他带着鞭痕的手离酒壶越来越近,抬手的瞬间衣袖下滑,露出没有一点好肉的胳膊。
看到伤痕累累胳膊瞬间,覃年年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容琛咬着牙,强忍身体每一寸蚀骨的痛感,去拿那酒壶。
越是接近,他脸色越难看,容琛知道,今日他服了软,往后就再也没有余地了。
从进来那日开始,他一直不认命,他觉得只要他不低头就还是干净的,哪怕身在这肮脏的地方,至少心还是干净的……
可现在,只要他倒了这杯酒,他就真的成了一名妓子了,他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男人的手在颤抖,他顶着覃年年炙热的目光,一把抓住那翠玉酒壶,眼看着酒壶拿到面前,坐在覃年年身侧的余文钦突然站起身。
他起身的瞬间,身子刚好撞在桌子上,桌子一晃,容琛拿在手里的酒壶瞬间脱手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酒壶一摔,弹琵琶的唱曲儿的小倌儿都停了下来,一脸惊恐的看向容琛的方向。
门外老鸨闻声以为容琛又惹事,生怕惹得覃年年不痛快,他快速冲了进来,还没等覃年年反应过来,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容琛的脸上。
“又是你,荣王好心留你一命,你不好好伺候王爷,竟然还敢摔酒壶?我看你还是吃的亏少,依我看就该把你碰到后院去,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听后院这两个字,容琛幽深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惨白的脸骤然红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一抹鲜红的血,他抿着嘴没有出声,似乎这点痛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老鸨见覃年年脸色不太对,立马冲门外喊:
“来人啊,你们都是聋子吗?还不赶紧把这该死的拖出去扔到后院!”
眼见着老鸨动了真格,容琛突然抬起头,目光罕见的落到覃年年身上。
他用那沙哑到几近失声的嗓音开口:
“王爷……奴……不是有意的……请您再给奴一个……一个机会。”
一句话他说的异常艰辛,覃年年垂头,望着他脖颈上刺眼的猩红,问他: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容琛跪在那破碎的酒壶碎片上,膝盖鲜血淋漓,他紧握双拳,下唇被咬到渗出血丝,一双眸含恨望着她。
覃年年低下头,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琛儿自己说,你想让本王如何?”
她的语气太过暧昧,余文钦手指都快掐断了。
看着覃年年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他扶着桌子的身子一晃,一把抓住覃年年的胳膊。
稳住身子的瞬间,他突然开口:
“王爷,文钦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许是旧疾犯了,您能不能送文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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