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修）

    吃过饭后, 徐斯年收拾残局。

    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阿礼年纪小不需要动手，而徐斯年说他们家从来也没有让客人做事的习惯。

    于是每次吃完饭, 在做事的只有徐斯年。

    林冉往往都会被徐斯年以陪阿礼做作业的理由打发到客厅，其实是在陪阿礼看动画片。

    但今天阿礼已经去看动画片了，林冉却仍旧坐在那儿。

    徐斯年收拾起来有条不紊, 而且做的很快。

    林冉百无聊赖，干脆站起来帮他。

    如果是以前，徐斯年会立马让她去歇着。

    但今天, 徐斯年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声叮嘱, “小心你的手。”

    林冉帮忙把盘子端到厨房, 放在料理台上, 徐斯年自然接过来洗。

    他身形颀长，站在那儿洗碗需要弯着腰, 在林冉这儿看到就是完美的侧颜杀。

    林冉在厨房里待了会儿便出来了。

    厨房里依旧在当啷响，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显得格外悦耳, 隔了会儿她拿出手机在微博上私信了徐斯年的经纪人钱海潮，就把做同款站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尔后询问对方意见, 但和往常一样石沉大海。

    她就去私信了徐斯年。

    徐斯年的手机就在餐桌上，屏幕没亮，更没发出任何提示声。

    林冉就知道这条消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回复。

    等到徐斯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 林冉也没提醒他去看微博。

    徐斯年自己是想走这条路的，所以往常后援会有事要找经纪人找不到，需要跟人对接的时候，徐斯年本人也会回过来。

    所以回不回, 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这个时候提醒，未免太过司马昭之心，到时候徐斯年再扒了她的马甲，那可就不好了。

    林冉提出要回家，徐斯年便跟着出来送她。

    两家距离不过五米，林冉觉得他总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楼梯里寂静无人，依稀能听见电梯运行的声音。

    徐斯年把那管白色药膏递给她，“回去之后要按时涂。”

    林冉接过来放在兜里，“嗯。”

    相对无言。

    气氛有些尴尬。

    几秒后，林冉说：“谢谢你和阿礼的礼物。”

    “嗯。”徐斯年瞟了眼她的鞋子，“你喜欢就好。”

    “不过……”林冉皱着眉，“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送鞋吗？”

    送鞋这事儿，在林冉心里还挺哽的。

    她不想妄自猜测徐斯年的意思，所以不如直接问。

    徐斯年抿了下唇，他问：“你不喜欢么？”

    这双鞋子是他攒了一个多月的钱买下来的。

    价格五千九。

    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他第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无论是给别人还是给自己。

    原因无他，单纯在看到的第一眼觉得这个适合林冉，而且，正好碰上林冉快过生日，也算是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一想到林冉可能并不喜欢这双鞋子，徐斯年的内心很复杂。

    这鞋的价格对她来说应当是很普通的，但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需要付出很多东西。

    但他早已习惯不露声色的把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好，于是还不等林冉回答，他便道：“前段时间下雪，觉得这双鞋子挺漂亮的，所以就买了。”

    其实是因为看她穿高跟鞋太不舒服，有一次甚至崴了脚。

    徐斯年进过她家一次，她的鞋柜上摆着的都是高跟鞋，一双运动鞋都没有。

    但偏偏，他也看到过她穿高跟鞋磨出来的伤口，不止是是因为新鞋磨脚还是高跟鞋一向如此。

    所以他买了双运动鞋。

    林冉下意识说：“那你应该送我雪地靴啊。”

    为什么是运动鞋？

    让她跑的快点儿？离得更远一些？

    徐斯年愣了下，声音有些闷，“下次吧。”

    “嗯？”

    “等下次下雪的时候，我可以送你一双雪地靴。”

    “为什么要下次？”

    徐斯年思考了两秒，坦然地说出他目前的困境，“因为我现在没有钱了。”

    林冉的心好像被什么给扎了一下。

    她仰起头望向徐斯年，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带了些平常少见的局促，“不好意思啊。”

    林冉眼睛顿时就红了，她鼻音略有些重，说话声音都哑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不好意思啊。”

    “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给我送生日礼物，不论好坏，我都应该喜欢的，不是吗？你用心挑选了礼物，我应该说谢谢的，不是吗？为什么是你要来和我说不好意思？”

    徐斯年一直都保持沉默，良久之后林冉才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略带哽咽地说：“所以，该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吧。”

    全程，林冉的声音都细若蚊虫，但电梯里非常安静，所以那些话悉数落到了徐斯年的耳朵里。

    楼道里再次回归寂静。

    偶尔还能听到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

    “为什么？”徐斯年略有些无措，“这双鞋，你不喜欢吗？”

    “没有。”林冉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严肃地问：“你送鞋是为了让我离你远点儿吗？”

    徐斯年懵了两秒，看看鞋又看看她，一时没能跟上她的脑回路，几秒后才轻笑了下，“不是。”

    “你上次穿高跟鞋，脚出血了。”

    话止于此。

    徐斯年不再说了。

    林冉也全都明白了。

    是她从一开始理解出现了偏差，还为此闹出个乌龙。

    现在氛围被推到这种尴尬的点上，林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赶紧查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啦。”说着还和他挥挥手，“你和阿礼早点睡，晚……”

    话还没说完，徐斯年忽然打断她，“为什么送鞋就是让你远离我呢？”

    他问的极其认真。

    林冉也愣了，特懵的回答：“因为网上都那么说啊。”

    “送鞋不就是让对方走得远点儿吗？”林冉一本正经，“你还送我运动鞋，不就是想让我跑远……”

    “为什么不能是朝我跑过来呢？”徐斯年再次打断她的话，“跑来我这边，而不是跑远。”

    林冉：“……”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徐斯年抿了下唇，往前逼近了半步，“其实……它还可以有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

    “我可以，请你散步吗？”

    外面的风略大。

    哪怕白天气温回升了，到了晚上依旧阴风阵阵。

    刚一出单元楼的门，林冉就拢了拢自己的衣服领子。

    徐斯年疾走了两步，侧过了身子，正好替她挡掉了一些寒风。

    两个人也不知道聊什么，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从一周前的大雪聊到今天的菜价，仿佛刚才楼道里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从小区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大爷又打趣了他们几句，这次谁都没解释。

    没走几步，徐斯年的电话就响了。

    他只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就皱了起来，铃声一直响着，他迟迟未接。

    林冉猜是姜小鱼。

    最后徐斯年摁掉了电话。

    不一会儿第二个就打了过来，锲而不舍。

    林冉在一旁说：“接吧。”

    徐斯年这才慢悠悠接了起来。

    一如往常，他总不会先开口，等到别人说了话，他完全倾听结束之后才会说。

    姜小鱼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阿年，你明天有空吗？”

    徐斯年：“有事？”

    “我经纪人想请你吃个饭。”姜小鱼说：“明天中午。”

    “聊什么？”

    徐斯年的单刀直入，打了姜小鱼个猝不及防，她那边顿了三秒才磕绊着回答：“剧播了之后反响挺好的，尤其是观众都挺磕咱俩的，所以我跟我经纪人说想带带你。”

    言外之意就是经纪人要查验一下徐斯年的人品合不合格。

    毕竟在娱乐圈带人，那就是耗着自己的流量把人往上生顶，一个不小心会遭反噬。

    “是什么样的带法？”徐斯年问。

    “炒CP。”姜小鱼笑着说：“阿年你也别误会，这个CP也不只是炒情侣档的意思，姐弟CP也可以炒啊，正好借着剧的热度，这一波就能把你带起来。我早都说过了，你有实力，就是差一个机遇，现在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徐斯年拒绝，“不用了。”

    姜小鱼愣了两秒，似是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人拒绝这样的好事。

    要知道她现在比徐斯年高的可不是一个档次！

    徐斯年如今在娱乐圈查无此人，三十八线开外，而她手头有热播剧，也不缺流量和资源，跟大火的流量以及资深的影帝都有过合作，很快就是能够晋升一线的小花，有她这个咖位的人带着，徐斯年的路会走的更轻松。

    姜小鱼被拒绝地有些尴尬，讪讪笑道：“阿年，你不要跟姐姐倔。我知道，你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往上走对不对？但是这个圈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比我时间还久，难道不知道这些人多现实吗？你有流量，大家就捧着你，没有流量空有实力，进了剧组都没人理你的。”

    “姐真的是为你好。”姜小鱼越说越起劲，“我知道你怕连累我，你向来心善，但是咱俩之间还谈这个吗？当初阿姨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你和阿礼，我既然答应了她，自然会一直履行承诺……”

    “小鱼姐。”徐斯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这样做的。

    他说：“别人都这样，不代表我也要去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掉。

    姜小鱼还想说些什么，却没再听见。

    只剩下嘟嘟的响声糅杂在风里。

    “电话打得时间够长啊。”林冉忍不住开口，话里带着酸。

    徐斯年放手机的动作一顿，抿唇道：“不好意思。”

    林冉一愣。

    许久后，她讷讷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不好意思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他总是客气疏离，说话时面无表情，语调也从来没起伏，也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和她隔着一堵墙，从某条界限起严格的泾渭分明。

    而今天的徐斯年，好像主动把那堵墙敲碎，往前迈了几步。

    林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总会有些慌。

    而徐斯年那低沉的声音散在风里，“有吗？”

    林冉点头。

    许久之后，他才说：“大抵是因为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大胆说出来哪里不一样！

    （我真觉得我可能坚持不到这个月日万结束，因为我觉得……emmmm离完结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