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已大修）

    林冉回去的路上, 耳边还在回响着那句话。

    一遍又一遍。

    伴随着烈烈风声。

    ——不好意思，我没把它当做误会。

    林冉脑袋栽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忍不住啊啊啊啊了好几声。

    然后打开手机, 深夜给汤昕奕发消息。

    ——我草！你敢信么？刚刚我被撩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表白了！

    ——我现在一脸懵逼！

    ——太难受了！不对！又难受又兴奋！

    ——我现在心跳三百八，你敢信？！

    对面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汤昕奕：姐妹，心跳三百八你就死了。

    林冉：……

    ——打个比方, 但我现在真心跳飞快！

    汤昕奕：你好歹也是结过婚的人，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

    ——不过……你这是又喜欢上了男人？

    林冉：……不然呢？

    ——我要去做蕾丝边儿吗？(没有说蕾丝边不好的意思.jpg)

    汤昕奕那边发来一大堆表情包。

    直接霸占了林冉的整个屏幕。

    然后给她发了一段十几秒的语音。

    “林冉，我不是觉得你要喜欢女的, 我是觉得，你就不该喜欢人。emmm……主要是你看男人的眼光都不行, 你看看你之前喜欢的那个, 什么玩意儿啊。我怕你再喜欢一个, 咱俩还得掰，要不你考虑考虑好好搞事业, 别跟狗男人玩了。”

    林冉把汤昕奕那条语音翻来覆去的听，然后在三分钟之后给她回：谢谢你让我冷静了下来。

    ——但是, 他真的不一样！！

    汤昕奕：有什么不一样？

    林冉：他跟赵卓成完全不能比。

    ——不对，赵卓成完全不能跟他比！赵卓成不配！

    汤昕奕又是一段语音，“在遇到赵卓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不配和赵卓成比，甚至你还说只有赵卓成是人，其他的男人都是狗。”

    林冉：“……”

    操！彻底清醒了。

    她平躺在床上。

    之前的情景在脑子里循环往复。

    许久之后, 她站起来摸黑去开了窗，外面灯火稀稀落落，寒凉的秋风抚过锁骨，肌肤瞬间起了细碎颗粒。

    纤长的手指抚过锁骨, 抹平那些细碎的颗粒，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睑。

    吹了几分钟的冷风，林冉才彻底冷静下来。

    她和徐斯年，真的适合在一起么？

    他是她世界里的光。

    但她想让这束光照亮世界，而不是拘泥在她这一方天地里。

    况且，追逐他的意义是要追到他么？

    林冉在心里把这个问题重复了很多遍。

    最后告诉自己的答案是：不。

    追逐这道光的意义是让自己更耀眼的活着。

    而不是拥有他。

    她会对徐斯年心动是理所当然，但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男女之情的喜欢。

    这种喜欢只能放在云端，隔着层层朦胧光影。

    如果要放到现实生活中，那必定充斥着各种鸡飞狗跳，充斥着难以用言语表述的各种麻烦。

    那个人注定被拉下云端，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汤昕奕又给林冉发消息：你说的就是你对面那个帅哥吧？

    林冉：嗯。

    汤昕奕：长得挺帅，露水情缘可以。

    ——当然了，你要想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但求求你别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卑贱了！

    ——林冉，你要是还跟以前追赵卓成那样儿，咱们的朋友就没法做了！

    林冉：……

    ——知道了知道了别骂了。

    ——孩子知道错了。

    ——以后不犯了。

    ——我好好搞事业还不行么？

    汤昕奕：对啊，挣钱当小富婆包养小白脸它不香么？

    林冉：……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

    汤昕奕：还行吧，我这不是女孩子的正常想法么。

    林冉：……行吧。

    汤昕奕：对了，你可以帮我留意一下。

    ——你公司里要是有那种长得帅的，粘人又听话的奶狗弟弟，可以给我介绍一波。

    ——我会告诉他，有姐姐在，你不用努力了。

    林冉：……

    在几秒之后，林冉终于忍不住发语音给她：“你当我是拉皮条的？”

    汤昕奕：给你投资。

    林冉：……

    ——我不是那种人！

    汤昕奕：你可以是。

    ……

    跟资本爸爸就这么难讲道理嘛？！

    不是！

    你们有钱的小富婆都这么玩的吗？！

    隔了几秒后，林冉发：我倒是真认识一个。

    ——跟我同岁的弟弟，你看你还行吗？

    ——又高又帅，可奶可狼，估计符合你的胃口。

    汤昕奕：照片发来。

    林冉哐当把林焰的照片发了过去。

    汤昕奕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在两分钟后，她发了一堆乱码过来。

    林冉：？？？

    ——有问题吗？

    汤昕奕：！！！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让我给你当弟媳妇！下辈子吧！

    ——谁不知道林焰是个狗直男，大一的时候当班长给全班女生买死亡芭比粉！谁能看上他简直就是瞎了钛合金狗眼！

    汤昕奕对林焰的不满不只一星半点儿。

    林冉就没有回消息，直接看着汤昕奕的消息刷了屏。

    密密麻麻的全是对林焰的控诉，然后她转手就截图给了林焰。

    这个点儿的林焰正在游戏的世界里遨游。

    看到是林冉的消息，内心做了三秒钟的斗争，最终还是选择了看，结果看完以后满脸问号。

    他给林冉发：有事？

    林冉：你为什么这么直男！

    林焰：不然要去找男朋友吗？/微笑。

    林冉：倒也不必哈哈哈。

    林焰被这一连串的哈哈哈给搞的懵了好多秒。

    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游戏的世界里。

    甚至忍不住对着电脑屏幕感叹：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而林冉和汤昕奕瞎聊到深夜。

    围绕着男人和事业，随意聊，顺带约了个第二天的饭，这才翻身打算睡。

    而她的微信里也来了好几条消息。

    ——我上车了。

    ——早点睡吧。

    ——晚安。

    发信人是徐斯年。

    生活依旧没什么波澜，大家的生活都在正常的轨道上行进着，唯有林雾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去过学校。

    林剑锋本来想为她请个家教，但家教只来了一天，刚打开课本林雾就尖叫着缩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自那之后，她每天都待在她的房间里，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没了原来的灵气。

    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忽然养成了一个习惯：对着窗户流泪。

    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坐在床上望向窗户外边，眼都不眨的流泪，有一次林焰问她看到了什么，隔了许久她才僵硬的转过脖子来，而后摇摇头。

    一言不发成了她的常态，遇到问题就点头或摇头，如果实在遇到不知如何表述的，她就愣在原地，要等很久才会慢慢低下头，转身往反方向走。

    林剑锋的应酬愈发多了起来，原本在外边的饭局滴酒不沾，如今为了更上一层楼倒也学会了曲意逢迎那一套。

    林焰也会帮着林剑锋打理公司，在实习的时候也二话不说就选择进了家里的公司。

    林冉依稀记得那会儿林焰本来更想自己创业，而林剑锋也把他的创业基金给另外存了下来，但临到毕业，林焰倒突然改变了主意。

    谢芷汀干脆每天在家里办公，有更多的时间陪着林雾。

    每个人都在或多或少的改变。

    林冉回家的次数愈发频繁，每次回去也会待到很晚才走，偶尔会陪林雾静坐一下午，如果遇上她有兴致，两人会玩会儿乐高。

    但大多时候，林雾只是玩一会儿就会变得很烦躁，把所有的碎片往地上一推，尔后开始发呆。

    这样的她和当初陪阿礼下围棋的她判若两人。

    但在共同的改变中，林冉感觉一家人都拧成了一股绳。

    他们都在心甘情愿的迁就着那个小女孩，也都在努力变得更强大。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宁江下初雪那天。

    谁都没想到宁江的冬天来得这么突然，比往年早了近半个月。

    就连天气预报都是临时修改的，明明前一天还报导着温度零上，结果凌晨4点，宁江就开始下起了雨夹雪，到早上七点地上已经覆盖了白茫茫的一层，天地间一片苍茫。

    温度骤降，导致商场里刚进货的羽绒服销售一空。

    而这场雪洋洋洒洒，越下越大，从小雪粒到雪片儿，期间就没停过。

    很多年后，有人评价这场雪，说是宁江近十年来最大降雪，甚至像天降福瑞。

    而在当天，突如其来的降雪打断了人们原有的计划，工作党收到通知让在家办公，学生党通知放假一天。

    天气预报发布紧急蓝色降温预警，据说是检测到寒流入境，冷空气席卷了东海岸，导致宁江突降暴雪，而这场寒流风暴应当短期内不会离开，也意味着这场降温要持续很多天。

    因着今天是她和林焰的生日，她清早就被司机接回了家。

    那会儿雪也不过只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但她到林家以后，雪忽然就下得大了起来，之后苍茫茫地飘了一天。

    她和林雾、谢芷汀三人坐在客厅里，寻了个最好的视角，品着茶看窗外大雪纷飞。

    之后实在无聊，她便和谢芷汀拼了会儿乐高，问林雾要不要一起，林雾只是摇头。

    她的目光一直定格在窗外。

    临近傍晚，林雾的姿势几乎没有动过。

    她像是座雕塑。

    今天的天也比平常黑得更早，不过五点半，远方天色就逐渐暗沉了下来，像有一头巨大的怪兽，飞快地吞噬了所有的光，但总有那么点儿光依旧倔强的存续着。

    比如晶莹剔透的雪，折射出人间万家灯火。

    直到天完全暗了，别墅院子里昏黄的灯光悉数亮起来，林雾忽然僵硬的转过身子，她皱了皱眉。

    林冉和谢芷汀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屋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良久之后，林雾忽然舔了舔唇，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一翁一合地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细若蚊虫。

    似是意识到自己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眉头紧紧皱起，同时紧抿住了唇，再也不想开口。

    但她又确实很想说些什么。

    尝试着开口，往往还没张开嘴巴又缩了回去。

    这个过程反反复复。

    林冉终于忍不住，她轻吐出一口气，温声道：“没事，你说。”

    “怎么了？”

    林雾开始咬自己的下唇，她也没用力，只是在表示自己的苦恼。

    林冉的声音放的更低，“没事儿，说出来就好，长大嘴巴。”

    林雾松开自己的唇，吞咽了下口水，终于说了近两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爸爸……哥哥……回来吗？”

    她的嗓音像被沙子磨过，粗糙沙哑，音调不高，但林冉和谢芷汀都很惊喜。

    林冉倒还好，只是内心欢喜，但谢芷汀听完之后直接背过身捂住了脸。

    林冉朝林雾笑了下，“回来的，他们去买蛋糕了，今天给哥哥姐姐过生日，马上就回。”

    林雾望了眼窗外，她慢吞吞地说：“可是……下雪了。”

    她伸出手对着窗户比了一下，“雪……很高。”

    林冉摸了摸她的头，发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笑着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接他们啊？”

    林雾又望向窗外，雪花随风在昏黄的路灯下旋转。

    迟疑良久，在林冉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林雾缓缓点了下头。

    自那件事发生以后，林雾再没出过家门。

    她窝在家里，甚至每天只是窝在她的房间里，晒太阳就在阳台，而且必须在三楼那个室内阳台，她抗拒呼吸新鲜空气。

    如果非要带她出去，她会往地上躺。

    这是第一次，林雾主动愿意出门。

    佣人拿来了林雾的羽绒服，谢芷汀也穿戴整齐，母女三人一同出了家门。

    在面对门槛时，林雾迟迟迈不出脚，但林冉和谢芷汀一人扶着她一边，林冉在旁边低声说：“你看，外面的雪多漂亮啊。”

    “踩在雪上就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松松软软。”

    在她的鼓励下，林雾缓缓迈出了脚。

    迈出了第一步，之后的就好做许多。

    林雾一个人在雪地里也会不停踩来踩去，左边一脚右边一脚，不亦乐乎。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风不停卷起地上的雪粒，直往人脸上扑。

    林雾甚至接了一点儿在指尖，轻轻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谢芷汀低声问林冉，“阿雾是不是快要好了？”

    林冉坚定地点头，“一切都会好的。”

    林剑锋的车从别墅外开进来，最先下车的人是林焰。

    他拎着蛋糕，一下车先跺了几下脚，似乎难受自己的鞋上落了雪，等他抬起头来，林冉三人就一排站在那，他愣了几秒。

    然后扭头找林剑锋，发现林剑锋站在不远处。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来，风雪席卷过他的脸颊，在茫茫白色中，唯有他的眼睛是红色。

    林冉在旁边戳了戳林雾，“阿雾，你能叫人吗？”

    林雾舔了舔唇，在一片静寂中吞咽了下口水，抿了抿唇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缓缓张开嘴巴，粗糙低沉的声音裹挟着风雪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说，“爸。”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是……一上班就废了。

    今天其实只写了两百字，明天更新可能会少一点吧。

    但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