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昏暗幽长的小巷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儿, 角落里是一个小型的垃圾堆，间或丢着些易拉罐、啤酒瓶等赃物。

    有些啤酒瓶的瓶口处还在往外倾斜着啤酒，或是泡面桶的边缘处已经干涸, 底部却依旧有油腻污渍，一眼望去，足以让人反胃。

    在每一所学校的边缘处总有那么一条幽长的小巷, 三五学生放学后总凑在这里，抽几支烟或是干点儿什么不能被老师家长知道的坏事。

    林雾以前从未来过。

    她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甚至于她不知道同学们叫她过来是做什么。

    她的前面有三个男生, 后面有两个男生。

    一共五个人，为首的是学校里一个被大家称作“小三爷”的男孩儿, 跟她同级, 就在她隔壁班。

    林雾很难找出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几个人, 但凭借她的直观感受来说，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以往也有同学跟他们一起出来过, 回去之后，有同学再没来上学。

    比如林雾前面那个学习很好的女生。

    她原来是班上的第一名, 因为跟他们出来过一次之后，再也没回学校上过课。

    林雾只偶然在教务处的门口看到过她，她来办退学手续。

    她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神采, 看到林雾以后只是默默转过身，面对着墙，肩膀耷拉下来。

    林雾看到, 她想要和自己打招呼的手垂了下来。

    林雾站在走廊里，看了她许久。

    她想问：怎么了？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措辞，只能作罢。

    可她仍然记得，女孩是班里唯一一个愿意不厌其烦教她数学题的人。

    她时常笑, 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在众人都扎高马尾的年纪，她总爱扎两个麻花辫，她的校服裙永远是最低的，好像是在外边找裁缝加了一截儿，可以延展到膝盖。

    女孩和家长走了。

    本来就暗沉的天色顿时下起了暴雨，淅淅沥沥的雨在地面蔓延开来，给这个世界染上了一层雾气。

    女孩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雨里，一路朝着学校外边狂奔而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长袖长裤，打湿了她的肩膀发梢，她孤单的背影在雨里显得瘦弱而单薄。

    林雾看到“小三爷”站在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老师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小三爷”朝他一脸无辜的摊开手，“老师，天地可鉴，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想休学，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人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儿！”老师怒吼道：“她可是上北大的好苗子啊！”

    “那我能怎么办？”那位“小三爷”耸耸肩膀，一脸揶揄的笑道：“我总不能给你生一个北大的苗子出来吧。”

    林雾看到他被轰出了办公室。

    在那一瞬间，她和“小三爷”在走廊里四目相对，他的眼角向上开，收敛了吊儿郎当笑意的时候显得特别凌厉。

    林雾当场打了个寒颤，她立马低着头往教室里走。

    可是她听到“小三爷”在她后面喊：“小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林雾没有回答。

    她飞快地跑回了教室。

    距离女孩休学隔了两个月。

    学校里也许久没有大事发生。

    今天在上第二节 晚自习前，有个女生站在门口喊她，带着她来到学校后边的小门。

    小门前站着五个男生，以“小三爷”为首。

    林雾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不敢反抗。

    “小三爷”说：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们一会儿就放她回家。

    但前提是，要乖乖跟他们去一个地方。

    从小门出来，沿着学校围墙走两百米，拐一个弯就是这道幽暗的小巷。

    但在来的过程中，她的屁/股被人抓了三下。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害怕、厌恶，甚至想打人。

    可她不敢。

    他们人多，她打不过，而且她身体不好，更是跑不过这些强壮的男孩儿，她只能尽力往前走，不让那个男的碰到自己。

    幽暗小巷里，林雾的小腿感到阵阵发凉。

    她被推在墙边。

    那面墙上全都是五颜六色的涂鸦，上边的字也是五花八门，在她肩膀处，有血红色的字迹：去死。

    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只是对着那两个字发了一秒钟的呆，忽然感觉身后一阵重力传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直接掐在了她的脖颈上，她的脸就那么直直撞在了墙上，恰好压在了“去死”二字上。

    林雾感觉脸颊处火辣辣的疼。

    “幺儿。”小三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松开。”

    “哦。”幺儿收回了手，但在收手之前还顺着林雾脖颈间肌肤细细摩挲了一把，低声笑道：“皮肤还挺嫩。”

    “差不多得了。”小三爷说：“别把小姑娘吓着了。”

    “好嘞。”

    “来。”小三爷对着林雾说：“转过身来，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林雾待在原地没动。

    “哎嘿，听不懂人话是吧？”幺儿说着又要上手，林雾在感觉到温度的那一瞬间立马转过了身，她的眼睛黑黝黝的，带着几分透亮，哪怕是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依旧可以看得真切。

    幺儿的手竟生生在她面前顿住。

    林雾也和小三爷四目相对。

    亦如那天在学校的走廊里一般。

    他嘴角总勾着笑，眉角处有一道疤，刚比林雾高一点儿，不到175，整个人瘦的快要脱相，比前段时间林雾看到的还要瘦。

    小三爷问她，“还记得我么？”

    林雾抿了抿唇，微微点头。

    “叫什么？”小三爷问。

    林雾低声道：“林雾。”

    “哦~”他的尾音拉得很长，站在林雾对面不远处，没有背靠墙，但一只脚搭在墙面上，双手插兜，朝着林雾挑了下眉，“脱吧。”

    林雾没懂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脱衣服。”小三爷面无表情地说，“从上到下，从外到里，一点点儿来，脱吧。”

    林雾的手背在身后，手指抠着墙皮。

    指甲缝里全是泥灰，她吞了下口水。

    她依旧没有动作。

    站在她身侧的幺儿忍不住了，他一步上前，直接拽住了林雾的头发，把她的马尾全都揪散了。

    林雾感觉头皮都在发麻，有种头发全都被拽下来的错觉。

    在这一瞬间，那些不好的记忆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灰暗的、声嘶力竭的、被尘封已久的，全都往外涌来。

    “给你脸了是不？”幺儿朝她大声嘶吼着，震着她的耳膜。

    小三爷一颗石子丢过来，同样大声呵斥着，“幺儿！”

    幺儿闻言往后退了半步，小三爷走到林雾面前，两根手指一拨，林雾的校服外套就被打开来。

    小三爷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就这样，脱。”

    “你不脱的话，我来帮你脱。”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只不过是脱个衣服而已，之后你再穿回去，什么都不会少。”

    林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脸上褪去了所有血色，苍白极了。

    小三爷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临武的身上，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黑暗之中好像有无数双目光在盯着她看，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的嘴上被绑了绷带，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雾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滚烫灼热，掉在她的衣服上。

    林雾的手被幺儿抓到了身前，他面目凶狠，“脱！”

    颤抖的手解开了自己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寒凉的秋风从她的衣服上方灌进了身体里。

    风路过她的肌肤，又在她的身体里安息。

    然后是第二颗扣子。

    她浅色的内衣露了出来，还有漂亮的锁骨。

    她的动作不过迟疑了两秒，幺儿又吼她，“磨叽什么！赶紧脱！”

    林雾修长的手指捻着自己的第三颗扣子，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飞快跑来，一件浅色外套覆盖在她身前，那人也挡在她面前。

    “呦。”小三爷啧了一声，“今儿是什么日子，好久都没在这片儿遇到英雄救美的了。”

    话音刚落，他又纠正道：“不对，是美人救美人。”

    林冉没理会他在一旁讥讽的话，而是偏过头对林雾说：“把衣服穿好。”

    “没事的。”林冉拍了下她的肩膀，“姐姐在呢。”

    这附近停车的地方不好找，等到从车上下来，林雾已经不见踪迹，林冉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结果刚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让阿礼站在巷子口外不要动，孤身一人闯了进来。

    五个男孩儿，尽管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都是高中生。

    林冉打架不行，自然不会和他们硬上。

    她站在林雾身前，看起来比对面那个男孩还要高。

    “这是在做什么？”林冉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气场十足。

    小三爷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口吻，“就是和她玩玩。”

    “同学之间，玩点儿游戏也是正常的吧？”

    林冉：“呵呵。”

    “你来凑什么热闹？”小三爷眉毛一挑，那道疤痕露了出来，“难不成也是想和我们玩游戏？”

    “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这么玩游戏的。”林冉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这是性/侵!”

    幽暗巷子里忽然变得沉寂。

    秋风扫过地面，发出沙沙响声。

    林雾在林冉身后已经窸窸窣窣扣上了衬衫扣子，她脑袋轻轻搭在林冉肩膀处，像只受伤的猫儿摩挲着。

    但也只是一瞬，她又退回到墙壁。

    小三爷却笑了，“我们又没上了她。”

    “她当着我们面儿脱衣服，更何况，衣服还没脱几件儿呢，哪来的性/侵？姐姐要是不懂法的话，可不要乱说啊。”

    “毕竟，要是我名誉受损，我可是会上诉的哦。”

    林冉气极反笑，“那你就请律师来。”

    “我不止说你性/侵，还说你是强/奸犯、人渣、禽兽。”

    “你他妈的说什么？！”幺儿挥起拳头就朝着林冉打过去，带着凌厉的风停在了林冉面前。

    林冉眼睛都不眨，就那样盯着他看。

    看得幺儿心里发毛。

    “年纪不大，倒是都很暴力。”林冉说。

    “幺儿，放下来。”小三爷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林冉，“不如，你替她脱？”

    林冉勾唇一笑，丰盈的唇不疾不徐吐出两个字：“做、梦。”

    小三爷轻吐了口气，故作无奈的摇摇头，“那就别怪我们咯。”

    “幺儿。”小三爷说：“帮帮她。”

    这一道命令下来，懂得人就不止幺儿一个人。

    原本站在对面的两个男生也都很自觉的走了过来，林冉打量着他们，都是年纪不大的高中生，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去，朝她走过来的步伐也不太坚定，估计也是迫于对面那人的“淫威”才不得已来的。

    林冉轻哼了一声，“你们是想毕不了业吗？”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难道不知道我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告到警察局，你们都会坐牢吃官司吗？”

    “就算你们都不在乎，但你们的父母呢？以后只要他们出去，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们的儿子是杀人犯，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对面的两个男生果然停下了脚步，两人对望一眼，一时无法抉择。

    只有幺儿坚定地站在小三爷这边，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林冉，却被林冉轻巧躲过。

    看到自己的队友怂了，幺儿不由得骂，“你们怕她做什么？！都忘记小三爷家里是做什么的了？”

    “别说咱们未成年出不了事儿，就算是出了事儿，小三爷也能给咱们兜得住，怂什么？！要是这么怂的话，以前那么多次就别干啊！那么多次都干了，这次就怂了？！”

    两人看了眼幺儿，又看了眼十三爷，胆子忽然大了起来。

    “不管他家里是做什么的。”林冉适时开口，“再大还能大得过法？他能保你们一时还能保你们一世吗？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这女人，废话真多。”幺儿皱着眉头厌烦地说，“你俩过来，帮她脱！”

    林冉岿然不动。

    对面那俩男孩也岿然不动。

    幺儿只好自己上手，林冉用了点儿巧劲，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掰。

    嘎嘣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声响激怒了青春期的男孩儿们，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他们一时间都朝着林冉涌了过来，如果是一两个人的话，林冉还能挣扎一下和他们对打，但对面是五个青春期的强壮男生，她只能拉着林雾快跑，但是还没跑出去这条巷子，她们就被团团围住。

    对方也没有什么尖锐武器，林冉扫了一圈，敌不动我不动。

    但在对方忍不住挥拳打过来的时候，她也伸出了腿。

    一场混战。

    林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被拉扯撕拽，她只能把林雾护在怀里，但没过多久，警笛声响了起来，林冉终于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子们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真的==永远不要试探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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