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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通缉令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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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无懈可击。

    华倾九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牌——一位端庄的女子静默坐在黑白两根柱子的中间,汹涌的暗流被压制,这是象征着智慧与理性的女祭司。他获得的能力是“预判”,根据直觉来在岔路口选择出需要的答案,副本里只能使用一次。

    罗姝看了看两人的牌,又看了下自己的,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她的星星卡牌给的是个“被动能力”,说是等到自己能迎来希望的时候才会有奖励出现,却也没有明说是什么奖励。经过之前被副本坑害的无数次,罗姝甚至合理怀疑这所谓的奖励会不会就是一张好看的空头支票而已。

    见到高塔,就是象征着可能会有猝不及防的不幸发生,这种事件还是没有办法预测和提防的,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回到人群当中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透露在这边看到的信息,多数人都已经做好了受洗礼,那个叫作杰拉丁的外国女人表情轻松地在与另外两人谈笑风生。

    “她一个小女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杰拉丁毫不掩饰话题的发散,哪怕看到几个人正在朝这边走来也没有压低声音,“真是不可思议,我进入组织比较晚,如果有机会的话,好想跟她切磋一下。”

    “我人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试试。”

    罗姝一直都不是那种脾气很好的人,能不忍耐的时候当然不会选择忍耐,冷笑一声往墙上狠狠凿了一拳,顿时纷飞的粉就落到了杰拉丁的身上去。女人扬了扬长眉,被杰克拉了一下后没有回击。

    “受洗礼已经全部结束,请各位跟随我一起去前往神秘的古堡吧。”

    导游明明就站在旁边,却好像是没有看到这里的明争暗斗一样,数了下人数以后确定没人落下就举着小旗子转身朝门外走去。罗姝愤然与杰拉丁拉开了点距离,其他人也选择跟这两个看起来会闹事的女人离得远了点,少女这才悄悄踮起脚尖对秦冬莞低声道:

    “她身上有蜘蛛丝,刚才的白.粉黏上去了。”

    秦冬莞见状朝前面一望,却见杰拉丁的长棉袄上的确沾了点白色的粉末,是罗姝刚才故意做出被激怒的样子给弄上去的。两人迅速地悄悄击了一掌,像是庆祝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

    雪势逐渐地减小到无,黑夜闪烁的灯光中传来了鼎沸人声。他们这里是白天黑夜颠倒的存在,那些人都是在天黑的时候才出来活动。小巷子里传来的嘎吱嘎吱声响像是推动纺车,汽水瓶被小孩的脚踩扁,啤酒盖子拧开发出的噗嗤爆裂被凉风送达,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耳朵,处处充满了不真实的市井气息。

    秦冬莞朝街道的两边去看,看到了灯光中的憧憧人影。有屠夫挥舞着胳膊在切割案板上的肉块,有人在换衣服,还有两个人坐在窗边喝着啤酒比划猜拳,其中一个人出的是剪刀,另外一个人出的是布,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间又多出来一条颤巍巍举起“石头”的手臂……

    心脏犹如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秦冬莞连忙收回了视线。她想起来林凤阙之前解释的,关于“塔”的含义,心头不由得有点担忧起来。经历了那么多关卡,如果让她直接面对死亡,恐惧或许还不会有刀锋无休止地悬挂在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大。

    不过牵挂也是没用,塔是一个躲不开的诅咒。秦冬莞撇开胡思乱想,拉着罗姝的手走在铺天盖地的厚重雪堆上。她看到前面的那对情侣也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谈论着这边根本分不清楚的诡异年代感。

    走了不知道多久,穿过嬉闹的小镇,他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树林里。曾经的枝繁叶茂在霜雪的催压下变成了光秃秃的枝干朝天,树与树之间紧密相连,空隔不到半米,密密麻麻给人一种很是压抑的感觉。再往里去,就可以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堡,秦冬莞下意识地去看了下那古堡的上方,还好不是塔尖。

    但因为有“塔”的存在,她对于这种建筑天然地就产生了一种畏惧和抵触感。

    与秦冬莞想法相同的还有杰克。他正因为是对塔罗牌有一定的了解,并且知道这个关卡是什么样的才敢跟这些人一起进来,否则罗姝的武力就已经够他受的。

    这个关卡不是第一次有人进,而是之前就有人从里面出来过,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不过透露副本内容是绝命轮转不允许的,哪怕有人开高价也没能从那个人的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来,他只简单地在论坛上汇报了一下难度情况,之后就不幸地死在了下一场游戏里。

    高塔代表的是灾难与不幸,是塔罗牌里面最倒霉的一张。看向那坐落在黑暗中的巍然古堡,杰克也瞬间脸色变了变,手下意识地伸到了口袋里。

    他紧紧捏了下口袋里的那张卡,这是塔罗牌里面寓意不是很好的一张,但给出的能力却足够让人心动。男人阴冷的目光扫过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最终定格在罗姝的脸上。

    杰克本来就是心眼很小的那种人,自己也承认。自从罗姝之前有一次在副本里没卖他面子,导致他单独去行动险些失败以后他就记恨上了罗姝,也没掩饰过。结果后来她居然还在大厅里直接和他的女人动手,两人被绝命轮转的规则制裁,一起掉到了底下去。

    罗姝凶名在外,没人敢轻易去寻找刺杀,因此可以安然无恙地继续上来。可他的女人却死在了另外组织的谋杀中,没能再撑到和他一起闯关。

    因此,只要是组织发布针对罗姝的任务,他就必定会选择上去。更何况,现在想要罗姝命的可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TA”虽然不能亲自动手,但在背后操控的力量却比他的组织还要强大百倍千倍。

    杰克毫不犹豫地当了那个人的狗,愿意做“TA”手中最无往不利的刀,狠狠劈向那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导游停下了脚步,看向古堡的目光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请大家有秩序地走进古堡参观,等时间到的时候我会再来接大家。请不要破坏里面的东西,注意,也不要跑出古堡的范围内哦。”

    作者有话要说:

    杰克是那种疯狗,极度渴望强大的真疯狗。其实罗姝这种可以站在顶端的人,在这种BT游戏里就会有BT想把封神的给拉下高位自己踩着走上去的。

    罗姝:在想什么呢亲亲?【微笑】

    这一关会揭秘很多!!另外小仙女们最近考试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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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和我玩

    亮白的闪电撕裂厚重云层, 惊得落在老树光秃秃枝丫上的寒鸦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伫立在眼前的欧式古堡大概有十几层的高度,表面有着轻微的破损痕迹,看来已经是有些年头。

    导游说完以后就自顾自地走掉了, 丝毫没有尽到一个导游应该有的义务, 好在是在副本里而不是外面。

    南妮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正好这些玩家们都不太愿意那么早进去, 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风险在等待,就看着她兴高采烈地一个人先走进去了。等待片刻后没听到什么动静,杰克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和杰拉丁以及另外那个叫佐藤的日本男青年走了进去。

    “我们也走吧?”

    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几个人的身后, 等着跟他们一起。绝命轮转一共有十三个副本, 他下个副本就是第十二个,不知道这个到底是怎么算的。不过以前出现bug的时候就会是立马来通知,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绝命轮转好像是瞎了一样,直接屏蔽了信号,没有说出任何的补偿机制来。

    那中年妇女看起来是很想跟过来的样子, 但毕竟也不眼瞎, 当然可以看出来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带着她的意思,纠结地在原地踱步数次的时间就眼睁睁看着几个人一起走了进去。她略微一愣,认命般又往其他人堆里面凑了过去。

    ……

    在所有人都踟蹰着走了进去以后, 城堡的外围上了浓雾, 覆盖了阴恻恻的铁栅栏,延伸向周围的森林里。那枯败的树枝就更像是隐没在雾气里的鬼手, 肆意舒展着,似乎是要从黑暗中抓取到什么东西。

    古堡很大, 人们多是三三两两的进去,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NPC南妮。情侣和一名娇小的女生是一个队伍的, 那位中年妇女、红发青年和一个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少年组了队,少年的脖子上围着灰色的围巾,自我介绍说是叫仓鼠,也没有人在乎他的真名。

    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但是不知道导游让他们来这里究竟是想看什么,不敢随意乱碰,肯定也不可能直接躲在某个地方不动。仓鼠人如其名胆小如鼠,红发的胆子到时要大一点,总是走在第一个推开门。

    呛人灰尘漂浮在煤油灯映照出来的黯淡光线里,红发推开门的时候咳嗽了一下,捂着鼻子打了个打喷嚏,随即看到了一座黑色的小塔正放在房间里面桌子的中央,周围用几个小小的栅栏包围住。他小心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确定没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后才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

    中年妇女高姨的目光也被这座塔给吸引,踮起脚来想要去够放在上面的煤油灯却还差了点,于是示意仓鼠过去拿。少年吓得身子一抖,最终想到那东西可能是线索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来去把灯给取了下来。

    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小塔分明漆黑的棱角,向上一共叠加了十五层,每一层的内里都有些精致雕刻出来的纹路。三个人只能勉强辨认出这里面是几个水火元素之类,却不知道具体的意义。多数人对于塔罗这种比较小众的都是一无所知,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卡牌究竟代表什么具体的意思。

    “十五层……”红发喃喃道,“我们不就是十五个玩家吗?这塔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那我们拿着?”

    高姨的经验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遇到线索的时候要尽量记住这种最浅显的常识。而且说不定有人会懂这种东西,只要他们拿着去跟人做交易,说不定还能获得些什么好处。她伸出手来刚刚想要去触碰,红发却也想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地抢先一步把塔给拿到了手里。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又尴尬地挪开了目光。而在从这里走出去的一刹那,一直黏在红发衣服上的透明丝线却倏然崩断,悄无声息地掉了下去。

    脚步声渐渐走远,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

    这座古堡装修得富丽堂皇,只是不知道多久没有人居住了,随处可见蜘蛛结的网。想起之前黏在人身上的那种蜘蛛丝一样的东西,几人都是齐刷刷地有了点心理阴影,小心避开了缠绕成结的黏腻丝网。

    他们在此之前也试图找到过自己身上的那种蜘蛛丝,但只有彼此之间才能看到,自己哪怕是把衣服扯过来也只能看见一片空空如也。

    “蜘蛛网……如果非要找一个来解释的话,我想到了命运之轮。每个人都有生命之丝,生命之丝有长有短,一旦被剪短了就会死掉。”乔斯的中文到了副本里面以后就变得流利起来,“这座城堡里面可能会有相关的线索,命运之轮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他说话间由于分神差点踩到地上的蜘蛛网,吓得朝前一晃,整个人就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上,反应迅速地朝旁边一靠。乔斯一百几十斤的重量整个压在附近的一扇门上,只听“吱呀”一声响,门被大力地撞开,男人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片冰凉柔软上。

    蚀骨寒气随之冒出,乔斯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人被挖空了的一双眼睛。黑黢黢的眼洞里空无一物,那表情却好像是在笑一样,唇角大大地咧开,露出一口青黑色的牙齿。这整个人是维持着站立的姿态,被他撞得哐当倒地,头盖骨竟是都滚了个圈落到了地上,发出铛地脆响。

    尸体双腿岔开,近乎全.裸,青紫灰黑的皮肤上毛孔被无限放大,好像是鲜活的一样竟是还在微微蠕动,每一处毛孔顶起来的纤细汗毛都在灯光下纤毫毕现。乔斯刚刚就是一头栽到了他的胳膊上,那股逼人刺骨的冷意直窜脑门,哪怕是经历过无数次副本的大佬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它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目光森蚺空闷,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能活生生地站起来攥住他们的胳膊。乔斯颤巍巍地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用脚勾着关上了门,心脏扑通扑通地险些跳出了胸膛。

    “Oh,mygod!”

    从屋子里面连滚带爬地出来以后,一道红光飘悠悠地落到了乔斯的身上,差点让这个惊魂甫定的男人再度跳起来。在他们不远处是一扇被关上了的窗户,薄薄的红光如水波流转,轻缓覆入偌大的室内。秦冬莞不知道这些红光是好是坏,谨慎地绕过去之后走到了窗边。

    她抬起头来。

    天空中红月落下的光芒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水波内,像是伫立在无涯血海中,白皙姣好的脸蛋也显得阴森可怖了许多。远处耸立的巍峨高塔塔顶也被覆盖上一层红,有种尖锐的厉芒捅破天宇的错觉。厚重的云层被风推开了,朗朗万物被罩在凄厉的血红下,于是浓稠的雾气也成了红雾,翻涌在森林内。

    一道惊雷游走在满是阴霾的天空,秦冬莞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雷电与月齐辉的场景,不由有些惊愕。坐落在远处的高塔像是聚集雷点的中心点,她从商城里面兑换出一个望远镜来,聚焦点很快瞄准了高塔上的金色王冠。

    系统商城里给出的望远镜质量很好,她可以看清楚那是一顶金色纯正浓郁的王冠,正在塔顶上被隆隆雷光包围环绕。须臾,天空中轰然劈下一道纯白的闪电,如同金笼子一般的皇冠被惊雷击落轰然滚地。秦冬莞心脏猛烈收缩,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下来。

    “你们说高塔象征的是毁灭,是不是代表马上要死人了?”

    高塔牌的关键字是骤变、灾难、破坏和意外。这是一种没有人能预料到的再难,无论是多厉害的人都束手无策。乔斯脸色一白,向后退开两步后在心口徒劳地画了个十字,片刻后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是来源于哪个男性。

    “去看看!”

    以前的每个副本只要是死人还都是有迹可循的,起码是触发了死亡条件才会被鬼怪抹杀,甚至可以借助道具来对抗拼死一搏。但这次似乎就是完全看运气,因此知道死亡的先例就最为关键。

    一扇房门大敞的房间内,漆黑的小塔被随意丢在地上,暗红的血源源不断地从青年的伤口处冒出。一名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咯咯笑着看向地上躺着的青年,与脚码明显不符合的高跟鞋被她拖曳着从红发的胸膛上狠狠碾压过,明明是像金发碧眼的洋娃娃一样可爱的长相,此时竟是阴森到令人发指。

    她的脚底下还带着踩出来的血泡和肉沫,天真的小脸上满是邪肆笑容,一步步地向颤抖的仓鼠和高姨逼近: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做客……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召唤出来以后却没有跟我玩呢?”

    小女孩一把撕烂了纸张,任由纸屑飘飞乱舞,声音陡然提得尖锐起来:“为什么不和我玩——”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中的大佬:高冷,帅气,遇到尸体面无表情。

    乔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omg!!!感谢在2020-12-27 21:55:24~2020-12-28 11:2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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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

    秦冬莞赶到的时候, 却见那金发碧眼的高个女人杰拉丁手里握着一只铁锤站在两人的前方悍然出击,她的力气居然出乎意料的很大,一捶上去把小女孩的脑袋直接捶得耷拉到了肩膀上, 铁器敲击头盖骨, 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小女孩似乎是被激怒了,两只小手扶住自己的脑袋狠狠一掰, 随着那骇人的“嘎吱嘎吱”声,脑袋居然又回归了正位。她脚底下踩着那双和自己的脚码一点都不符合的高跟鞋朝着杰拉丁冲了过去,旁边的仓鼠吓得抖作一团, 倒是中年妇女高姨稍微冷静一些, 见状抓起地上的小塔朝着那女孩狠狠一砸——

    隐隐泛着红光的塔尖恰好没入胳膊,女孩明显动作一顿, 杰拉丁趁机一记肘击奋力捣了上去,砸得小女孩踉跄了一下。她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嘴,森然的目光如钢刀狠狠在每个人的脸上刮过,最终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寡不敌众, 咻地一下蹿了个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地狼藉与血腥。

    青年的脑壳被敲开了, 血泡从他被染得通红的嘴唇里冒出,咕嘟咕嘟地染红了一口白牙,致命的伤口则是在于那胸膛上被破开的一道。杰拉丁无视了满地的鲜血, 先有模有样地把蹲在角落里颤颤发抖的高姨和仓鼠都给拽了起来,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别怕, 都已经过去了。”

    之前的出手相救给两人都带了莫大的好感,此时高姨刚刚理智回归, 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那具尸体正要说话,却被杰拉丁捂住了嘴。她挑衅般看了堵在门口的几个人一眼, 显然没有要跟他们分享情报的意思,只亲昵地搂住高姨的肩膀:

    “我们出去说吧。”

    所谓救命之恩大过天,刚才杰拉丁应该是刚好在这附近,听到声响以后及时赶过来了。相比之下,林凤阙和秦冬莞之前给她的几句提醒当然是不足为道,高姨拽着仓鼠,略微歉疚地看了几人一眼后就跟着杰拉丁出去了。

    敌方阵营喜提一人。

    为了防止有尸变的风险,几人没凑近了观察,只借着灯光打量了下红发死不瞑目的尸体。他应该恰巧是被“塔”选中了的人,至于触发了什么禁忌,应该只有当时的人才能知道。

    “乔斯。”罗姝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喊了句乔斯的名字以后就自顾自走上前去,蹲到尸体的旁边,白皙的五指戴上手套后飞快地伸进那人的口袋里掏出了卡牌来。乔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随时准备在它暴动时上前相助。

    所幸是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罗姝顺利地掏出卡牌,却看不到上面的任何字迹,只有模模糊糊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褪色的图片。画面中穿着白衣的赤色羽翼天使双手各自握住一只瓶子,正将瓶子里的水从一端流向另外一端,像是调酒一样。

    “是节制!”

    乔斯蓝色眼睛里迸发出失望情绪:“我还以为会是恶魔死神之类的卡牌才会第一个死掉。”

    他在之前已经简单地跟几个人科普了塔罗牌,秦冬莞很快地记住了。恶魔和死神都是听名字就很恐怖的牌,能力估计也会比较可怕。

    看样子对于这个红发的死亡他们应该是探究不出来什么了,罗姝看着这手里的卡牌逐渐变成了空白,保险起见放在了他的身边,没有拿走,也没有随便塞回身上去。

    打开门跟在几个人后面走出去的刹那,秦冬莞猛然一回头,看到了那具尸体的脸正好是对着门口的。他的嘴微微张开,露出一口被血染红了的牙齿,两只眼睛里的眼球被眼白逐渐侵蚀吞没,余下沾满血丝的大片空隙。

    尸体忽然剧烈一颤。

    在他起身扑过来的刹那,秦冬莞反应迅疾地一把关上了门,从外面立马锁上。里面传来了那东西砰砰砰地用身体撞击门的沉闷声响,五指在门板上哗啦一撕,不屈不挠地疯狂拍动。刚刚才体验过与会动的尸体亲密接触的乔斯明显脸色一僵,手指在心口画了个十字。

    乔斯这次画十字的动作有点频繁,虽然知道有的国家的人会统一信仰宗教,但秦冬莞之前跟乔斯见面的次数已经不算少,人类的习惯是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或者隐藏的。她不记得乔斯之前有做过类似的动作,甚至都没有表现出来有类似的信仰。

    是个人技能?

    ……

    外面下起了雨,雨势不是很大,却噼里啪啦地溅起一阵清脆的声响。血红的月光已经退去,这边的天气变化无常,一开始还是大雪纷飞,到了现在却直接变成了落雨纷纷。秦冬莞在冰冷的城堡里裹紧了衣服,他们已经探索完了整个一楼的大厅,诡异地发现这边的建筑物和新手关卡的某处有点相似。

    第一层的新手关是秦冬莞和罗姝相遇的地方,她们主要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别墅,但是在来之前其实是在一座古堡里面的。秦冬莞还记得自己是在古堡里传送下去,直接落到了罗姝的身上,但是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是在古堡,另外的人却都已经早早到齐了。

    一些细枝末节在之前都没有发现,此时却能在心里清清楚楚地串联成了一条线。虽然以前因为太过紧张都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但秦冬莞还是能从一些建设里捕捉到记忆中那块清晰的点,这座古堡似乎就是她之前传送来的地方,虽然不是主场,但和她的新手关卡,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新手关,和我们的倒数第三关是连在一起的?”

    秦冬莞心神有点紊乱,在搜寻结束正准备上二楼的时候一把拉住了旁边的罗姝。而皱着眉头的少女忽然回过头来,与她面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疑惑。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

    “砰!砰!砰!”

    三声剧烈的枪响回荡在古堡大厅内,握着枪的少女指尖还在隐隐颤抖。她的枪法并不是很好,一看就是纯新手,几次都打歪了落到了其他的地方,大厅华贵的承重柱上穿透了弹孔。纪芸的目光死死盯住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愤恨的情绪不加掩饰。

    “秦冬莞!”一向没脾气的老好人纪芸红着眼眶,颤抖着给枪继续上膛,“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就是这样对朋友的!?”

    少女的额头溢出了冷汗,对方手里有枪,她两手空空如也,在武器上就有着天然的劣势。但愤怒还是让她不甘愿地骂了一声回去:

    “你个死圣母害死了唐二哈,还勾搭着易常安不放!今天哪怕我死了,你也别想——”

    “砰!”

    少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难以忍受的剧痛忽然在胸腔爆炸开来,那突兀钻入胸膛的嗜血小精灵贪婪地如蚂蟥般吮吸着她的血肉,剧烈的痛感撕扯开每一寸神经,让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被灼烧。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纪芸所在的方向,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砰砰砰!”

    趁着人没动,又是漂亮的三连击,少女两眼一黑倒了下去。赶过来的易常安松开握住纪芸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曾经爱慕自己的这名少女倒在了血泊当中。

    ……

    飒飒风声吹过耳畔的发丝,当罗姝一路狂奔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名有点陌生的少女已经断绝了气息。她的手中还握着一张月亮的卡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图片上那变幻莫测的“月亮”里,藏了一名女性的脸孔,她的眉头深锁、表情阴郁,似乎隐藏着什么令人不安的秘密。

    月亮的底下还是从水里往陆上爬行的水生动物,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毁灭之路。被这阴鸷气氛所吓得发出凄厉叫声的一狼一狗对月长啸,被浓郁死亡气息席卷了的这张牌,正在缓缓化作白纸。

    罗姝脸色逐渐黑了,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星星”。

    她听说星月之间要合作才能通关,可她没有等到月亮的主人来找到自己。这个时候的罗姝已经闯下了浩荡凶名,自然也知道哪怕自己透露了卡牌的暗示信息,对方也可能因为害怕而躲避,但她从来没有坑害过合作伙伴。

    她也真的很想活下去……

    没有克服恐惧找到星星的月亮失去了希望,没有了月亮的星星也失去了未来。最终,少女惊惶无助的在左初的个人技能下被禁锢着从毁灭高塔旁边的深渊一跃而下,坠入了浩荡无边的深渊虚空里。

    这是罗姝时常梦见的,关于自己的“结局”。

    而她不知道的是,月亮一端连接着这一边,另一端连接的则是另外的空间,月亮牌是与异世界的连结,原乡的呼唤,而狼犬的嗷叫,代表有来自另外空间的访客穿越到来。[1]

    那些诡异的梦她时常不明白,直至今天的场景再度重现,身临其境地踏上这座自己在“梦里”会丧生的堡垒时,罗姝起初的那些恐惧却莫名其妙地安稳了下来。

    因为“梦”被打碎了,站在她身边手握月亮牌的,是全心全意信任并爱着她的秦冬莞。

    作者有话要说:

    罗姝梦到的那个是书中的原剧情,原剧情里参加这一个副本有纪芸那几个人,罗姝就是死在这里的。其实阴差阳错间,命运早就被改写了(因为他们根本没进来)

    终于写到这里了555第一关和这里有比较大的关联!!之后会解释罗姝的梦

    [1]参考塔罗牌百科。

    黑死病

    木质楼梯节节蜿蜒而上, 铺着的地毯在黯淡灯光下犹如在缓缓流动的鲜血,从视觉上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两侧的油画多数是一些抽象派的风景画,他们这些对美术没了解的人也从中看不出什么线索来。

    第二层的装饰明显就要比第一层华丽了不少, 敞开的天窗上涂抹满斑斓的色彩, 上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悬挂着,还在晃荡晃荡。单看第二层, 大概可以看出来是个充满欧洲中世纪风情的地方,有点像是他们之前所在的异梦国度城堡。

    迷离的灯光将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上一层淡淡的晕圈,秦冬莞注意到这里的木质栏杆上面有一些轻微损坏的痕迹, 看来是有人来过, 并且想仔细看看木头里面有什么东西,明显就是玩家。

    “这里有人检查过了。”她轻声道。

    乔斯和罗姝并排走到了最前面, 这两个人是团队里武力最高反应也最快的,不过乔斯现在的反应有点奇怪,不时会轻轻抓挠一下身上,和他平时充满绅士风度的行为举止一点都不符合。秦冬莞悄悄戳了戳罗姝, 把她往后面稍微拽了一点, 和乔斯暂且保持点不让人怀疑的距离。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停了下来,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让人很难受的腐朽味道,像是阴暗潮湿的地带里生长出来的腐烂蘑菇, 菌丝浓沉的气息带着点铁锈味往鼻腔里面钻。秦冬莞看到那一轮红月最终又出现在了上方, 想到高塔,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又是谁。

    临近一扇房间的时候, 乔斯眼尖地在门把手上看到了斑斑血迹。罗姝掏出自己的那一双黑色小手套来谨慎地戴上,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门给推开了。而在目光扫上去的一刹那, 乔斯直接吓得往后退开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把罗姝也往后面拉, 却被少女下意识地躲开。

    他的手碰了个空,却也没在意姝神对自己的冷淡,两只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里面的一张小桌子上放着的面具,头一次紧张到有点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非常奇怪的面具。

    面具整个是用黑漆漆的布来罩住的,金银交织制成的框架显露出主人的富贵不凡,最为奇特的是面具延伸出来的居然是一只弯钩般的鸟嘴。空洞洞的眼睛开孔处让人很容易就想起来之前被挖空了眼睛的尸体,尤其是在上面覆盖的一层黑色布匹,给人一种死亡阴影油然而生的错觉。

    “鸟嘴”低垂着,灯光沿着精致的嘴喙滑落,泛起些微浅淡的亮光。红色玻璃的镜片镶嵌在口鼻的上方,被光源也染上一抹妖冶。乔斯面如土色,恐惧的神情第一次从他的眼中迸发,男人咽了咽口水,略一思索就脸色难看地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又伸手制止了疑惑眼神看向他的华倾九。

    “别,别过来……吹笛人……”

    “吹笛人?”

    那是一个流传在国外的童话传说《哈梅尔的吹笛人》,据说是很多外国小孩子童年时的阴影。

    在一座鼠患成灾的小城里,全城人本来是打算弃城逃走,但忽然有一个穿着斑斓花衣服戴着鸟嘴面具的吹笛人出现在市长面前,说是自己有办法赶走老鼠。然而在他赶走了老鼠以后市长却耍赖不肯付钱,最终吹笛人吹响了自己的笛子,在深夜中带领着全城的小孩跟随自己走入了苍茫大山里。

    吹笛人与瘦长鬼影经常被用作素材做为各种恐怖故事的背景,尤其是孤儿院这种主题,秦冬莞一句看过不下多遍。但这种东西最好防范的是,他们的目标一般来说是仅限于孩童,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才对。

    参加游戏的应该没有小孩,起码这个副本没有,难道这个副本里面会有吹笛人BOSS?秦冬莞刚想说一句吹笛人对他无效,却见华倾九已经走上前去,从系统商城里也兑换了一副手套去小心地把那鸟嘴面具翻了个面。他俯下身去凑近了轻轻嗅闻一下,随即道:

    “有很淡的血腥味。”

    一点血迹凝固在面具的里面,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秦冬莞忽然想起来一个逻辑链,吹笛人对小孩有效,城堡里有个诡异小孩,如果戴上鸟嘴面具可能就会有一定的驱逐效果。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正准备把东西给拿上时,却见乔斯脸色稍稍缓和了点,伸出手抓了抓胳膊:

    “秦小姐,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拿着,这个里面有血迹,可能会有圈套。”

    “圈套?”

    秦冬莞话音刚落,一阵乒乒乓乓的剧烈响动忽然从楼上传来。迷蒙的灯光中,一只红艳艳的球忽然从楼梯上滚落,骨碌碌跑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才看清楚是一只被扒光了皮的头颅。头发凌乱的小女孩咯咯笑着把残破的肢体与牙齿往下丢去,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室内。

    “皮、皮……他的皮没有了!”

    被鲜血涂满的半截胳膊和一些其他的血肉组织如同雨点般哗啦啦从上面落了下来,猩红的血雨中,小女孩如猿猴一样吊着飞速晃荡过来。罗姝戴着手套迎难而上,却也一个回合后就不甘不愿地退下,锋利的爪子险些割断她的手臂,如果不是那一下及时闪避,恐怕此时又要有一只胳膊飞射飙起。

    “鸟嘴面具!”

    秦冬莞大吼一声,华倾九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拿面具。而在千钧一发之际,乔斯嘴里骂了句什么后竟是直接把他往旁边一推,双手颤巍巍地拿起面具来往脸上一戴,鸟嘴尖锐的喙对准小女孩的刹那,那凌厉袭来的爪子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整个人咻的一下就蹿了个没影。

    天花板上的吊灯晃了一下,灯影映照出地上一片狼藉。罪魁祸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唯有血块残肢丢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血渍浸湿了毛丛,正在顺着毛毯流淌蔓延开来。

    乔斯把面具啪嗒一声丢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又挠了挠腋下。

    他后退一步,自暴自弃地靠在墙壁上,整个人已经直接瘫软了下去。

    **

    “鼠疫……你是说这次的主题其实是鼠疫!?”

    “没错。那个人应该是隐瞒信息了,”听到杰拉丁拔高音调的怒问后,杰克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哪个傻子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都透露出来?真当是玩游戏呢?哪怕是真的游戏这种上等关卡的攻略都得花钱去买,更别提是绝命轮转了。Z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前人种树……”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日本青年佐藤扶了扶眼镜。

    杰拉丁闻言,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嫌弃又警惕地和这两个男人拉开了距离。

    鼠疫又称黑死病,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烈性传染病,当时让欧洲的人们大片大片地死掉,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哀鸿遍野中,民不聊生。他们一开始只以为这里的主题最主要是塔罗牌,都在花费时间寻找线索,直至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残存的尸骨。

    其中一块有些松散的牙床被随意丢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牙齿已经泛黄松脆。牙龈是一种可怖恶心的深黄色,孔洞被病菌腐蚀侵坏,一个个细小而密集的洞像是被用针戳烂了一样。就连坚固的牙齿都开始隐隐变形,可想而知如果是血液和骨头,该会被病毒侵蚀成了什么样子。

    黑死病的死亡率很高,患者多数都是死于大出血和组织溃烂,相传的方法是体液和血液两种。初期症状流鼻血,身上长出肿块与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在缺少先进医疗设施的情况下,几乎三天之内就必死无疑,且死相凄惨无比。

    杰拉丁只觉得肚子里没消化的食物都要吐了出来,哪怕是看过了无数个尸体与残忍血腥,但只要想到自己也可能会死在这种可怕的疫病下,每一个毛孔都如渗入了寒气。

    “这玩意虽然那么恶心,可不得不承认人家就是生命力顽强。”

    杰克说罢掏出一只手.枪,瞄准了地上一只正在鬼鬼祟祟从尸体上搬运食物的灰毛老鼠,“砰”地一声送这东西魂归西天了。血液混杂着黏腻肉块,如小水枪一样喷溅迸射到了墙壁上,吓得躲在角落里的仓鼠和高姨两个人都是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从低级的关卡被强制性拉进来平衡游戏难度的,因此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凶残的人,此时不禁有点后悔随意地就加入了这个队伍。

    “我刚刚看了一眼,系统商城里面还没有可以兑换的药。也就是说,鼠疫染上以后就是没治的了。”杰克抬了抬枪口,声音渐渐地沉了下来。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盯住拉着高姨的袖子不停打颤的仓鼠,在少年惊诧恐惧的目光下毫不留情道:

    “你,第一,把衣服脱了,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感染。第二,从这里滚出去,团队不收没用的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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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转换

    死寂的气氛倏然笼罩了整座城堡。

    在脸上蔓延的斑斑点点像是死神毫无征兆的宣告, 在剥夺生命之前轻飘飘地提醒一句。乔斯脸色白得像粉刷过的墙壁,呼吸隐隐都带着点疼痛。黑死病是一种很可怕的疾疫,虽然不是无药可医, 但在这种医疗条件不好的情况下就很难痊愈。

    他终于明白了副本为什么要刻意模糊年代感, 第一是为了让他们能不在出事的时候就朝黑死病上面想,第二就是混淆时空可以有一个“医疗器材不足”的设定, 让一个玩家丢掉性命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系统商城里没有药物可以治疗这种疾病,甚至是相关可以缓和负面效果的药品都被锁住了。乔斯看着系统商城里呈现出灰色“暂不可兑换”的页面,整个人已经近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之前碰到的那个明显就是因为鼠疫而死去的尸体了。乔斯原本长着一张算是俊美的脸, 此时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斑斑点点, 那些黑斑像是跗骨之疽,将病菌在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黑死病的发病时间以前是没有那么快的, 现在看来,副本为了剧情杀已经推进了速度。

    没有人敢去和他近距离接触,但秦冬莞竭力地在脑海中搜寻能抢救的办法。她并不是医学生,只知道黑死病的来源是老鼠, 做好个人卫生可以有效防范, 热水冲洗可以聊胜于无。

    “要不你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热水和盆,赶紧就地洗个澡?”相处了那么多次,乔斯也救过他们的命, 秦冬莞并不想看到一个熟悉的大活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 “还有穿过的衣服最好给脱掉丢下来,你可以再从商城换个衣服出来。”

    两个女生退开去搜索别的地方, 乔斯无奈之下只能依言照做,那边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

    越往上面的楼层去, 越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像是火烧烟熏, 还有腐朽潮湿的霉味。这里的时空仿佛是错乱了的一样,各种年代的东西都能混杂在一起,楼道间的灯光是那种白炽灯,亮堂得有些刺眼。毛茸茸的红地毯上多了一抹浓郁黯淡的色泽,蹲下来稍微凑近点,可以闻到独属血液的腥。

    血迹一路稀稀拉拉地蜿蜒朝上,黏稠而浓,甚至还带着点恶心的皮肉组织。三层的大厅里装修依旧金碧辉煌,中央放着一只雕塑,女人的纤纤玉手掌心间捧着一只眼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对视上的一瞬间,秦冬莞感觉到那只血淋淋的眼睛眨了一下。

    “你刚刚那样太冒险了。”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里面的转角处传来,连忙拉着罗姝躲到了墙壁后面。女声的主人没有发现她们,继续嗔怪道:“如果那个叫安格斯的NPC看出来我们不是真的牧师,可能就会把我们给杀掉的。”

    “但是他不是相信了我们吗,还说明天的时候邀请我们来给这里的王子治病。”男声压得很低,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尽量还是自己行动吧,他们看起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不想半路被人给卖了。”

    说话的是那对男女情侣,秦冬莞只记得住他们两个人的长相,但没什么印象。两人边说话一边朝外面走,女人在看到那只雕塑上面捧着的眼珠子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一声惊叫从她的口中溢出。

    秦冬莞悄悄伸出头来看了眼,却见那男人居然大胆地直接把手伸向了那只眼珠,而雕塑女人也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阴冷的目光扫视过前面两人,张开嘴就要一口咬下去……

    “别动!!”

    提醒的话刚刚从嘴里喊出,眼前的空间竟是突如其来地产生了剧烈变化。原先的走廊与楼梯在眼前疯狂扭曲起来,抽象般的场景分裂变幻,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旁边罗姝与她牵着的手就已经松开,浓郁的腥臊气息冲入鼻腔,让秦冬莞立马捂住了下半张脸。

    黑暗中发出“吱吱吱”的一阵怪异声响,继而无数个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底下的东西互相挤兑着,摩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令人毛骨悚然,秦冬莞头皮都有点发麻,直至煤油灯的一线幽微在黑暗中亮了起来,这样的骚乱才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她向下一看,险些心脏骤停。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老鼠,毛茸茸的灰色鼠背摩肩接踵地抵在了一起,互相挤到了就开始吱呀乱叫。

    锋利漆黑的爪子带点勾芒,对着她站着的凳子底下或是抓挠或是啃咬,木头被嚼碎了的声音传入耳膜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冬莞总觉得凳子在一截一截地被寸寸吞没,直至支撑不住她的体重,让她沉入这满是老鼠的汪洋大海中。

    秦冬莞胆子不算太小,但很多人类对于老鼠这种携带病菌还有锋芒利爪牙齿的小动物就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尤其是那些东西聚集在一起张牙舞爪,比肩接踵地互相磨蹭着的时候,更有一种整个人随时随地被吞没了的窒息感。老鼠们锋利的牙和爪不断划过木头凳子,她感觉到自己已经摇摇欲坠。

    她往后一靠,背部抵到了冷冰冰的铁笼上。这笼子的门口已经是被锁住了的,熹微的一缕光线可以映照出底下似乎是有门栓一类的东西,但秦冬莞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从凳子上跳下去,就随时会被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给蜂拥而上,一口口地给拆吞入腹。

    凳子的底部被咬碎了一截,秦冬莞思索间忽然毫无防备地朝下一掉,心脏都是猛地大幅提起缩紧。就在须臾之间,她的呼吸险些都要停止,满是汗水的手紧紧攥住铁笼子的栏杆,双腿一抬脚踩到了上面去。

    没有人的重力撑住的凳子很快沦为被老鼠撕扯的道具,粉碎的木屑昭示着落下的结局。热汗浸湿了秦冬莞的脸颊,把湿漉漉的刘海也贴到了脸上,咸咸的汗水腌渍得眼睛发痛。

    底下的老鼠吱呀怪叫着,显然是不甘心这么一个鲜活的食物就从自己的口中逃走。它们比起秦冬莞来说有更多的时间能等待,只要趴在地上保持不动就可以,她作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跟个蜘蛛侠一样紧紧贴在墙壁上,总有会力气耗尽的时候,到时候只要手一松开……

    煤油灯的光芒映照出角落里的残肢断臂,比之前看到的那些要更具有冲击力,因为之前看到的死的是别人,眼下可能会即将变成尸体一具的是她自己。秦冬莞呼吸粗沉,所幸平时在罗姝的催促下也有意识地做过力量锻炼,暂时还能撑住。她的目光开始扫视周围,试图找到其他的出路来。

    这是一间狭小的密室,空气都不怎么流通,滞涩腐臭的气息直接停滞在内,估计是只有一点小小的,不够用的排气孔。哪怕是没有被老鼠咬死,时间久了都有窒息在这里的可能。秦冬莞小心翼翼地偏过头朝角落望去,煤油灯的光线映照出一个人影来。

    确切来说是一具尸体。

    那是浑身已经干瘪腐烂了的人,萎缩的肌肉像是身上的血液全都被抽空了,一张笼罩在阴影里的脸露出不甘绝望的神情,永远定格在了生前的那一刻。他的眼珠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脊背弓起,稀稀拉拉的胡子覆盖在紫黑嘴唇上方。

    如果靠近了看,甚至可以看到被细菌完全侵蚀了的粗大毛孔,松动的牙床上面气孔腐烂生疮,牙齿松脆摇摇欲坠,泛着不健康的黄。老头临死之前好像是在注视着某处,一只手还指着那个方向。秦冬莞顺着看了过去,墙壁上好像是有点字迹,但是这个角度已经看不清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力量也一点点地在流失。底下的老鼠长久蹲不到上面的食物,竟是开始互相啃噬起来,血液与毛絮喷射飞溅,吓得秦冬莞赶紧又朝上面爬了一点。刚刚爬到了一个安全范围内,再朝下看去,竟是看到其中一只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膨胀起来,并且在继续屠戮其他的小鼠……

    一股透心的寒意贯彻了头顶,脊背上毛森森的,好像冰凉的什么东西就贴在后背。在黑暗中眼里的那点饥馑莹光森然如曾经夜里看到的“鬼火”,秦冬莞手有点发软,连忙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了浓度极强的硝基盐酸来,腾出一只手缓缓向下倾倒。

    硝基盐酸的腐蚀性极强,同时也冒出了刺鼻的气味,秦冬莞立马又弄了个口罩出来。铁栏杆从上面露出来一块人能通行的空间后,她干脆把东西往里面一泼,立马听到了正在长大的老鼠骇人的凄厉吱吱惨叫。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始从远处响起,秦冬莞心跳狂烈,想出去却已经来不及,只得往底下一跳,兑换了一张隐身符塞进手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来者剧烈咳嗽着:“人逃跑了,这是什么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多年后小秦回忆起这个副本,还是最大的心理阴影…感谢在2020-12-29 10:26:34~2020-12-29 21:1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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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医生

    秦冬莞趁机从那人身边擦肩而过, 扬起的一阵风让男人疑惑地回过头来一看,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室内氤氲开来的毒气让他也感受到了危机,于是没有继续再待下去, 皱着眉看了眼地上死去的大片老鼠后, 转身果断离去。

    隐身符的时间不长,秦冬莞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以后就现出了原型。窗外的月色不知何时已经隐没在云层里, 阴霾逐渐被从山头起来的晨曦收束,眼看就快到了他们这边所谓的“夜里”。她走到窗户边大概估算了一下高度,这里应该是比较高的楼层了。

    不多时, 秦冬莞正走在楼梯上, 就听到下面传来了呼喊集合的声音。里面原先还在走动的那些“人”在听到声音以后像是拥有心照不宣的默契,直接消失不见, 让她得以顺顺利利地走到了下面去。

    今天是第一天,伤亡还不算是惨重。

    红发青年死了,剩下的人都还在,只不过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活蹦乱跳的团队里多出来两个病人, 一个是乔斯, 另外一个是那个自称是叫仓鼠的少年,他满脸汗水,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呆愣着看向满脸不耐烦的杰克, 杰拉丁正在和高姨说着什么, 高姨尴尬地回过头去瞅了他一眼。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就让他跟在队伍后头吧?我懂点医术, 虽然不知道怎么治黑死病,也不能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给丢掉啊。仓鼠, 你不会乱来的,对吧!”

    高姨好心地抛出了一个台阶, 仓鼠连滚带爬顺着下,忙不迭地拼命点头,甚至举起双手来表现出自己的无害。杰克冷哼了一声,指着他脑门的手隔开了一点距离,显然是也怕这小子忽然靠近。他粗声粗气道:

    “要是给老子看到你敢玩什么花样,老子直接就叫你生不如死!”

    仓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原本那张清秀的脸上面布满了黑沉的斑点,跟乔斯的症状一模一样。鼠疫这种烈性传染病,在得到了以后多数都是会暴毙而亡的,虽然系统商城里面没有药品可以兑换,但任谁也肯定不想放弃希望,哪怕只有一点能活着的机会,也想苟延残喘下去。

    “乔斯。”秦冬莞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很是出众的那个大高个,他微微喘着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看向了天花板,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她还是没死心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人对着她做了个“别过来”的手势,用袖子遮住脸,尽量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杰克凌厉的目光立马扫视过来,看样子是动了杀心,想着该怎么清理掉这些病患了。哪怕他不动手,副本肯定也不太可能让他们能轻易被治好。

    罗姝见状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乔斯前面,双方正欲剑拔弩张时,却见导游笑眯眯地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没有走进这个古堡的内部,而是在外面朝着他们招手:“今天玩得开心吗各位?明天同样的时间,我们还可以来古堡里继续探索。”

    气氛很低沉,没有人理会她,导游也不恼,只继续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介绍这座小镇当地的风情特色,又预估今天晚上可能让他们品尝的美食。经历了这样一番变化,谁也没有了对这个小镇的任何兴趣,只听着导游一个人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自说自话。

    秦冬莞注意到之前跟着他们一起来,说是导游朋友的那个NPC南妮照例也走在导游的旁边,不过不时在肩膀上抓挠一下。她依旧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偶尔开玩笑应和导游两声,但两个女人原本关系很好,走路的时候都是手挽手的,现在南妮想牵住她的手,导游却不自在地躲开了。

    对此,导游解释说自己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手,所以带着大家绕了点路,没从树林里抄近路走。

    虽然天色亮了起来,但却呈现出一种死鱼肚子般的灰白,整个小镇都笼罩在雾蒙蒙的空气中。仿佛是生活被一下子按下了“暂停”键,原先在黑夜中热闹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只能听见脚步的声响。

    偶尔能在街头巷尾看到个坐在板凳上的人,离远了些看却又不能辨认那出奇一致弯着腰的到底是不是“人”。沙沙沙的窸窣声不时会从那边传来,回荡在寂静的空白里,才让这静默的小镇不像是一座死城。

    路上的灯关掉了,那种辨别不清的年代感让人很是心焦。为了防止这边的人忌讳鼠疫,秦冬莞特地自己走上前去旁敲侧击问了下导游这边有没有医生。

    “医生啊?”原本心情不错的导游立马警惕了起来,温和的眉眼间跃出一丝恐惧,小心拉开了点距离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失常,于是尴尬地笑了下,“你生病了?”

    “是肚子有点疼,女孩子的那些小毛病了。”秦冬莞压低了声音。

    导游闻言脸色这才舒缓了点,随即状似不经意地在秦冬莞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扫视了下,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以后才道:“那等吃过饭我带你去看看医生,不过这边医生休息比较早,得动作快点。”

    秦冬莞得偿所愿,立马乖巧地点点头,退回到队伍里。

    今天的晚饭味道还算不错,起码比起之前大部分副本的待遇要好了很多,十几个人吃的是五菜两汤,其中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的荤菜被老玩家们颇有默契地躲了过去,几个新手当然也跟着老玩家吃,沉默间倒也没发生什么事。

    乔斯和仓鼠两个生病了的没下来吃饭,高姨倒是好心地打包了一点给两人送到了门口去,在门口又碎碎叨叨地嘱咐了一番。秦冬莞动作很快地拾掇好了,跟着罗姝一起去找导游。

    “你这是……”导游皱眉。

    “导游姐姐,其实是她不舒服,她胆子小,想让我陪着她一起!”

    两人之前商讨了一下,还是觉得罗姝跟着最稳妥,于是秦冬莞三句两句地也让这导游相信了自己。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其实这边的雪和南方那边不太一样,后者多数是雨夹雪会湿了衣裳所以才需要撑伞,这边的雪花纷扬如絮,很快就能堆积起厚重的一层来,脚踩在上面都嘎吱嘎吱地发出声响,可导游还是朝前台要了个伞才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秦冬莞也和罗姝共同撑着一把伞走了出去,怕这雪花是什么死亡条件,看这导游的样子,好像是知道不少事情。

    在雪堆冰砌的小道上走了很久,秦冬莞只感觉穿着棉鞋的脚都被冻到有点走不动,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疼痛。七拐八拐地绕到了一个狭窄小巷的时候,风雪被两侧立起的高墙遮住了,小巷子里除了他们的声音之外还有点奇怪的响动,像是什么黏腻沉重的东西在攀爬。

    “咯呀咯呀”的声音时隐时现,顺着风灌入耳朵里。走在前面的导游敲了敲一扇门,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胖女人温和的脸来。

    她似乎是还在吃饭或者做饭,身上系着围裙,手里面握着把叉子。看到有人来了以后,两只有点脏兮兮的手就随意地在围裙上擦了一下,音色沙哑:

    “来看病?”

    “这两个小姑娘肚子疼。”

    导游丢下一句后,似乎也不愿意在这里一直待着,嘱咐两句说一会就来带她们以后就转身走入了满天的风雪里。胖女人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招招手示意两个人先进来。狂风被阻隔在门外,但冷冰冰的室内也并不让人觉得有多温暖,两个小孩子正在里面打打闹闹,发出来的声音掩盖了之前的异动。

    “坐下吧,等我把今晚的饭烧好就来帮帮你们。”

    她说完以后就转身走进了厨房里。这间屋子不算很大,有狭窄的小楼梯可以从一楼爬上去,枯寂的天光被木板阻隔,上面是暗沉沉的一片,看不太清楚。厨房里的女人没有关门,她正在熬一锅不知道什么勾兑的汤,浓浓的肉香混合着草药味道流入空气,让两个在打闹的小孩不约而同地也停了下来。

    “好香!”小女孩笑嘻嘻地拍了拍手,长满雀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今天晚上又有肉吃了!”

    脸上都是雀斑的小男孩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机械地拍了拍手,随即又觉得没劲,自己抱着皮球去空地上拍打了起来。秦冬莞不敢随便乱碰屋子里面的东西,只和罗姝并排站着,等待那女人慢悠悠地把食物从厨房里面端了出来。

    一锅熬得香酥浓郁的肉汤里面漂浮着黑糊糊的一层草药,里面还不时有鲜红的肉块随着她的勺子在搅动,两个小孩见状丢下了皮球不约而同地跑到了桌子旁边坐好。胖女人温和的脸上绽放出慈爱笑容,勺子往里面一捞,一只黑糊糊的小东西就被舀进里面,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下放进了她的碗里。

    “有肉吃啦!”

    小女孩笑声清脆无邪,秦冬莞却注意到,那里面毛茸茸的小老鼠还没死绝,小眼珠子徒劳地眨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秦冬莞:她叫罗姝,她可怜又无助,柔弱无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罗姝:嗯嗯嗯(老婆开心就好)感谢在2020-12-29 21:17:50~2020-12-30 11:2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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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鼠

    之前的老鼠已经可以让密集恐惧症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 秦冬莞头皮一炸,竟是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把碗里的老鼠就给吃了下去,喉咙吞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那里鼓出来的一块还动了下。

    饶是身经百战的罗姝看到的时候都被恶心了下。

    女人没有吃, 而是爱怜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狼吞虎咽, 把锅里的汤汤水水又用勺子舀起来一点倒进去。直至两个小孩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舍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了角落里不声不响站着的两个人。她像是才发现两人一样:

    “是怎么了?我带你们去拿药。”

    秦冬莞按照原先计划好的说了声“肚子疼”, 同时又笑吟吟道:“姐姐知不知道这边的老鼠怎么这么多,我今天看到了好几只,吓死我了, 按理说冬天的时候应该老鼠就不怎么会出来的。”

    女人原本在朝楼上走去, 刚刚踏上楼梯走了几个台阶,闻言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半张脸沉落在阴影里,在这色调陈旧的房间里有种说不分明的诡异感。秦冬莞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屏住呼吸,随时准备抓住罗姝的手都要逃跑了, 半晌才听到女人笑了声:

    “老鼠又不冬眠, 出来不是很正常?我们这边小城镇了,老鼠有点多,也是正常现象。”她的声音说到后面又开始沉了下来, 带了种阴森森的味道, “要是嫌弃我们镇子,可以趁教父回来之前走。”

    说罢丢下一句“跟我来”就上楼去了。秦冬莞和罗姝对视了眼, 感觉到女人对自己的敌意之后也没逞能,罗姝踩着楼梯立即跟了上去, 秦冬莞则是把目光转向了开始收尾的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嘴里还在咀嚼着一根尾须, 满脸餍足的满意模样。

    她稍微凑近了点,才看到他们脸上的并不是雀斑,而是和乔斯、仓鼠身上很像的那种斑斑点点。欧洲人的皮肤本来就是那种很白的,落上斑点以后显得更为可怖,对比鲜明。

    在来之前已经兑换好了手套,秦冬莞此时从容不迫地戴上,开始跟两个小孩子套近乎。这种年纪的小孩就要比大人好哄得多,被三言两语哄得眉开眼笑,立马就跟秦冬莞交流了起来。

    两个小孩童言无忌的话语,却道出了当地鲜血弥漫的黑色死亡阴影。

    这座城镇以前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叫作伊甸镇,和亚当夏娃所在的伊甸园同名。镇子上没多少人来往,大家安居乐业过的本来自在潇洒,直至教会开始迁入这里,把镇子上的人按照规矩管制起来。

    外界有一种病叫作黑死病,流行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丧生,这种病的传播途径是血液和□□,甚至许多医生都死掉了。教会的人本来以为这里应该会是一片极乐净土,却没想到没多久以后,黑死病的阴影也开始投射向这片没有被侵扰过的土地。

    第一个出现症状的人被几个善良的医生带到空旷点的地方专门救治,但很不幸还是死掉了。在此期间医生也不幸又感染,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黑死病开始扩大起来,死亡阴云笼罩在这片安详和乐的镇子上。没多久以后,镇子上一片乌烟瘴气。

    之后教会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组织了这个病的传播,并且告诉大家一种方法——以毒攻毒可以制服。能挺的过去的就会获得“抵抗力”,挺不过去的只能静静等死。

    “死神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会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挺的过去就要看自己。”小男孩用勺子搅拌着汤里面残余的肉块,乌青的嘴唇一张一合,“他们是这么说的。”

    他的眼底下泛着不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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