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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通缉令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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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生活可能有荒岛求生,像这种副本里被流放到荒岛上就是与死亡画上了等号。来袭击的可能不止是野人或是鸟兽,这样疯狂的世界里,又有什么东西不可能出现?

    中层的人需要干的事情是比较轻松的,相对来说有更多的时间去找线索。和朱朗一起把两个男生送到房间里休息以后,三个人再次走了出来。断手因为对女性似乎会有一种独特的蛊惑力,被秦冬莞也给放到了两个男人那边。

    朱朗现在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们了,这新人看起来就没什么心眼,秦冬莞也无所谓,只是一些关键性的信息肯定不可能随便告诉他。

    比如那个断手——以朱朗的承受能力可能也没法接受。

    三个人一起逛到了要做午饭的时候,大概摸清楚了这艘船的构造。朱朗不会做饭也不用做饭,被叫去干别的了。所谓的午饭其实就是先在小厨房里把需要的东西给准备好然后送给上面用炉子加热,这种储备稀少的食物只有船长等地位高的人才有享用的资格。

    秦冬莞刚刚走到厨房附近,立马听到一片不小的争吵声。

    “米家媳妇也真是个命好的,死在生孩子的时候算什么,那人可是之前一点都没虐待她!”尖锐的女声道,“就这样她居然还化鬼了,半夜过去敲人的门,险些给我吓死过去。果真奴婢都是贱骨头,改不了的命!”

    “你可不知道,昨晚听说那鲛人又来了,守夜的小姑娘居然能撑住,可不是个一般人。这次新来的那些可都不一般,没准就把我们的饭碗给抢了。我得抓紧时间去拜拜海巫婆,她的话最管用。”

    “海巫婆那边可没人敢去打搅,可记得上次有谁去了,海巫婆不肯见,她就哭哭啼啼了大半夜。后来第二天的时候就被拖到海里喂鱼了,碎肉都被咬开来,骨头磨成粉了,从那以后谁还跟随便去找海巫婆,不怕船长给丢海里去?”

    秦冬莞的脚步声停住了,缓缓推开了门。

    一阵寒凉的风从里面刮过,吹拂起她的长发,刮得脸颊很痒。原本热闹的房间在开门的刹那变得寂静下来,里面空无一人,唯有被剥好了的豆子堆积在角落,小茶炉上底下的一星火花死灰复燃,噼里啪啦地带起零星火焰。

    她的视线移到了角落里的豆子上,却看到上面最顶端的豆子少了一粒,火焰越来越大了,并且发出了“哔啵哔啵”的灼烧声响。一粒、又一粒,柴火越来越旺盛,秦冬莞却觉得这空间里变得更加冷了。腿脚有点僵硬,涌上心头的强烈危机感促使着她转身就走,而在回过头去的刹那,背后却出现了一名老妪。

    老妪鹤发鸡皮,倒三角眼,个头矮小,只到秦冬莞的背部,甚至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视线第一时间没法看得到。森冷的目光直勾勾盯住少女离去的身影,老妪张了张嘴,惟妙惟肖的声音就从口中吐出。

    “听说那海巫婆就在最高层呢……”

    **

    秦冬莞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她能感觉到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盯上了自己,那种感觉令她如芒在背,怨气森然,情绪强烈的诅咒恨不得扎穿她的尾椎骨。好不容易回到了甲板上脱离了那个阴暗的房间,秦冬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陈妈捂着肚子蹲在了角落里。

    她的脸上有隐忍的疼痛,没有大声地叫唤出来,偶尔来往的人也就没有注意,或是注意到了也懒得管。一只紫泥小炉子中咕嘟咕嘟煮着汤,里面放了一半蔬菜,还有一块掉落在地上的橘子皮。秦冬莞快步走去把陈妈给扶了起来:

    “您晕船?”

    陈妈忍着难受点点头。

    对于严重晕车的人来说,不仅是在坐车的时候会晕,哪怕是闻到一点点汽油味柴油味都会觉得难受,晕船当然也是同理。陈妈面如土色,连直起腰来都做不到,被秦冬莞扶着坐到了小马扎上。她先把橘子皮捡起来递了过去,又主动承担起做饭的职责来。

    船上不是现代,没有晕船药,秦冬莞跟陈妈了解到她是那种吃了药也没用的晕船,顿时也没了办法——不然还可以让她从商城兑换药品。

    秦冬莞只能把她的小马扎搬的远一点:“您在这边休息,不然闻到味道会想吐。等过一会我去给您看看有没有新鲜点的橘子,这橘子皮都烂掉了,估计效果不够。”

    陈妈低头不断道谢。

    等到吃饭的时候,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有了先前的教训,没有人再敢去偷吃东西。这些新人们是随同水师一起下仓里面吃腌制食物的,中午吃的是熏肉和干菜,还有一人一碗水。鸡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个被打得有些一瘸一拐的人,眼中恶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等到下去找食物的时候,被打过的人肯定行动不便,到时候就会成了一大难题——队友帮忙,队友的可能不够;不帮忙,就会导致团队决裂。他一开始只是想整一下这些看不顺眼的,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恰好给解决掉了。

    鸡窝头看那三个男人的目光像是看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的死人,张狂地啃着熏肉,不时低声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说点什么,还想跟两位女生套点话。另外一对两人组对他显然没什么好感,对他爱理不理的,鸡窝头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只嗤笑一声站起来。

    他显然是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了,吃完饭临走之前对着罗姝比了个中指,挑衅意味十足:“我们走着瞧。”

    朱朗铁了要跟这队人的心思,虽然不敢惹鸡窝头,但也很狗腿地对罗姝劝慰道:

    “小姐姐,他弱智,你别跟他计较。”

    罗姝没回话,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到盘子里,朝鸡窝头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海上的风浪逐渐大了起来,站在甲板上有些冷,但的确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上午他们去看的那些屋子里有是锁起来的,还会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没人作死地打开来看看。吃完饭上去的时候,就能远远看到黑色的海浪中出现了一座小岛。

    那应该是这次副本的支线了。

    号角再度吹响,几乎是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甲板上,瞬间就把整个看起来很大的楼船给差不多占满了,玩家们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有那么多的NPC。船长啰嗦几句以后就给每个人派发了一只篮筐,男人要把整个筐子给装满,女人只需要半个就行。

    但小岛看起来也不是很大的样子,估计到时候的竞争也会不小,甚至那些奴隶也都被放了出来,只是有专人看管着不给逃跑。秦冬莞在里面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小雅,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凄苦神色,状似不经意地走来轻轻与秦冬莞碰了下肩膀。

    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给塞进了她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朱朗:小姐姐,他弱智,你别跟他计较

    罗姝:【高冷】我为什么要跟死人计较?

    (朱朗没看到过罗姝出手)

    感谢投出地雷和灌溉营养液的的小天使:蓦蕴 2个地雷;一瓶绿色的原生态营养液;

    寂静的夜

    那是一把和镰刀很像的武器, 看起来好像是割草用的。小雅悄悄把东西塞到了秦冬莞手中以后就随大流走掉了,没来得及跟她多解释,但从那表情看来, 似乎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

    船停泊在岸边, 所有人都陆续下去了,其中王老头被打得比较严重, 只能跟老伴互相搀扶着走路。纵然如此,他身为男性没有因为身体不适得到任何的照拂,还得装满一整只篮子。

    岛屿上从远处看来是黑漆漆的一个小点, 离近了可以看到葱茏葳蕤的草木在寒风中瑟瑟舞动。这里应该是个常青树带, 但树上的果实基本上都已经被清扫一空,能吃的都被摘掉了, 要么就是在树上特别高的地方。罗姝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灵活摘下了一些小果子后,折腾好大一会收获也寥寥无几。

    朱朗全程不敢乱说话,只尽职尽责地帮忙多采摘一点是一点。甚至是被罗姝不小心弄掉在地上的果子都被他捡起来, 小心翼翼地放到罗姝的筐子里, 一点给自己留下的小心思都没有。几个人一起往里面走,越往里林越深,能看到那些奴隶在忙碌的身影。

    不同于外围的草木茂盛, 这座岛屿的中心要荒芜了很多, 树木大多凋敝,唯有一些雨后的蘑菇顽强生长在石头的缝隙里。那些五彩斑斓的蘑菇据说好看的表面下掩盖的是剧毒, 灰扑扑的也不一定就完全干净。

    一株老榕树的根下,密布的野生菌丝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 一朵朵小伞一样的蘑菇成了众多人青睐的食物。那些要干活的低下水师们不管这个东西到底是有没有毒的,互相和对方挤兑倾轧着去抢夺, 不一会,老榕树底下的被摘完了,他们又开始涌向了其他的地方。

    比起秦冬莞一行人转悠了半天也没到盛到一半的篮子,那边的人已经可以用“满载而归”来形容了。他们丝毫不担忧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能吃的,只顾着把篮子装满就乐呵呵地走了回去。外面的风很大,看起来的确是要有更大的风暴降临了。

    “要不,我们也……?”

    朱朗抬头看了眼上空,现在的天色已经有要暗下来的趋势了,估计这一场雨等下下来的时候对于航行在海上的船只又是一场大的考验,但听船长——或是副本的话,并没有要在这里逗留避难的意思。

    他忍不住开口道:“小秦姐,罗姝姐,随时可能真的要下雨了,万一下雨感冒发烧了,应该也没有药吧……”

    反正那些人也没管蘑菇到底能不能吃,随便弄一点回去交差算了。

    秦冬莞恍然想起当时小雅给自己武器的时候那决绝的表情,再加上这艘船上对待奴隶们的种种暴行,一种荒唐却又“合理”的猜测涌上心头。

    “不行。”她看了眼朱朗和神色有些动摇的另外三人,“我觉得还是找能吃的那种东西。”

    **

    天在应该还没到晚上的时候就快黑透了,积雨云堆在上头,瓢盆大雨说来就来。他们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带伞,于是回去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浇透,奔向那艘亮着灯的船时,那边已经在清点人数准备开船了。

    “来的可真巧,都准备走了,愧疚愧疚,还以为你们在里面走丢了呢。”

    那掌舵人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可没有一点点的惭愧之意,嗤笑一声检查了他们的东西以后就摆摆手示意可以回去了。今天晚上女船舱是那两女生中的娇小女生守夜,秦冬莞算是可以喘口气,鉴于之前她好心提醒了句,秦冬莞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地告诉了她一点注意事项。

    吃完无味的晚饭以后,两人回到房间暂作休息。这房间上面的床很窄,两个都不算胖的女生躺在上面还算是有点空隙能翻身,但难免可能晚上会掉下去。

    两人换了一身衣裳,只能侧过身来睡觉,顺便彼此盯着动静。

    船航行的速度加快了,破浪声哗哗在耳边回响,夜雨打在窗畔,隐约能感觉到雨势已经逐渐大了,船长说的风暴也有可能会提前到来。罗姝把硬邦邦的枕头挪开,枕着衣裳睡着了,秦冬莞干脆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房间。她没有听到鲛人夜语,却听到一道“扑通”的落水声从外面传来。

    那声音格外清晰,还是一声接着一声,不多时又响起了。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肯定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木板也不隔音。秦冬莞略一犹豫,还是推了推罗姝:

    “阿姝快醒醒。”

    罗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正好听到了突如其来的“扑通”,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这样大的动静很难让人不想一探究竟,此时正好还没到号角声吹响的时候,两人连忙就摸了出去。

    湿滑的甲板上乌泱泱一群人或躺或坐,呕吐物和排泄物的恶心气味被海风吹得散开,呛得人拼命咳嗽。一盏小小的油灯被风吹得快要灭掉,中间几个面无血色的人护住,身上破旧的衣衫挡不住寒风的吹袭,瑟瑟抖着抱紧胳膊取暖。

    一个瘦弱的男人再也撑不住,摇摇晃晃地从湿漉漉的甲板上站起,还没来得及走动就被一个人给抓住了后脖颈的衣裳,凶狠地给拽着朝船舷的边缘走去。

    “扑通!”

    活生生一个人直接被踹了下去,瞬间就淹没在波涛汹涌的海面,成了里面鱼类的养料。秦冬莞躲在暗处,瞳孔惊愕地微微一张。

    她应该没有猜错,一地的呕吐物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些奴隶应该是被用来当成试验品,尝试吃那些蘑菇区分到底有没有毒素。生病中毒了的奴隶没有被医治的权利,甚至是在这艘船上遮风避雨都不能,为了防止瘟疫的传开就被残忍地踢了下去。

    一个接着一个,船板上的人逐渐少了起来。号角同时也在此时吹响,明示着所有人都应该回房间里去了。秦冬莞最后粗略地打量了一眼,没发现有小雅的身影,于是拉着罗姝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第三声号角响起以后,整艘船又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

    蜡烛被吹灭了,为了防止从门缝里透过光来吸引了怪物。罗姝手脚并用地缠在秦冬莞身上,两人借此来取暖抵御寒夜的侵袭。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秦冬莞只能借着旁边平稳的呼吸声来探知人的方向,海潮、浪花、甚至是人来人往走路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

    整艘船像是陷入了默剧的画面里,除了呼吸声能证明彼此的存活以外,任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不复存在。秦冬莞一直紧绷着神经来应对第十关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但也随着时间的拉扯,危险久未出现而逐渐放松了点,罗姝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像是昭示安全的讯号。

    直至时间悄无声息地度过到了十二点整。或许在副本里面没有手机和闹钟的人其实还没有察觉,只觉得室内好像是更暗了点。睡着了的人可能也不会发现,有脚步声轻轻地出现在了门外的走道上。

    哒、哒、哒。

    秦冬莞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蹿了起来,浑身如遭电击般险些僵硬。没人比她更熟悉这种带有点杂乱韵律感的脚步声是来源于什么地方,那明明是上一个关卡的事情,会喷水的老太按理说应该是井水,跟这个关卡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听到独属于那个老太的脚步声!?

    脚步仍旧不紧不慢地响彻在回廊上,万籁俱寂里,唯有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迅速地占据了她的听觉神经。元神好像置身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当中,那鹤发鸡皮的老太睁着倒三角眼在自己的面前浮现,她一点点地逼近,开始掠夺呼吸,秦冬莞感觉到脖子好像是被扼住了一样,热汗滚滚滑落。

    脚步声停下来了。

    她没法确定这东西是到了哪个房间,甚至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希冀外面的人不要发现里面人那种活生生的气息。紧张之下,秦冬莞伸手想触碰旁边的罗姝,手一摸却抓了个空,只抓到了被单。

    被熄灭了的蜡烛不知何时又燃烧了起来,暖暖地照亮了满室。而秦冬莞僵硬地杵着脖子一点点回过头去,只看到自己的身边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满床的鲜血。黏稠的鲜血中间是那只漂亮的断手,纤纤五指屈起,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秦冬莞本能地朝后退去,它像是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猛兽一样,竟是缓缓地跟了上来,白皙的手腕上沾满了骇人鲜红。秦冬莞满身热汗淋漓,脑子已经在恐惧的摧残下变得有些麻木,一时间都忘记了从商城里面换取道具。

    冰凉的断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与她十指相扣,巨大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得。那只手就像是白天一样,想要把她的手砍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门在此时也缓缓地被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滴都没了.jpg

    感谢万年总攻的云凌投出地雷1只,biu~么么哒

    第一个死者

    险些溢出口的尖叫声被一只手堵了回去, 温热的触感让秦冬莞的心脏大起大落险些停止了跳动。

    但随着罗姝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房间内的那些幻象也都退去了,静谧的黑夜里没有红烛也没有断手, 甚至还是那种看不清楚的暗沉浓黑, 却让秦冬莞有了些许安全感。寂静里,鲛人夜语的歌声嘹亮传入房间内, 伴随着外面那有韵律的脚步。

    一个负责制造骇人的幻象,另外一个则是在房间外逡巡。秦冬莞擦去头上的汗珠,在黑暗中悄然屏住呼吸, 她不知道这个老太婆进屋子的条件是什么, 那东西一直在门外徘徊不定,可能是听声辨位, 如果她刚才叫出来了……

    简直难以想象后果。

    外面的老太继续缓步走动,似乎是想要在无穷的黑暗中寻找到一扇自己可以打开来的门。罗姝的呼吸也微微压低了,两人十指交扣,彼此的温暖触感传递来最安心的力量。这样维持了不知多久, 脑海内那一根名为紧张的弦都已经崩到了极致, 秦冬莞终于听到脚步声缓缓离去。

    她没敢发出声响,僵直着身体直至那边的声音已经彻底远去以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把另外一只冰凉的手塞进了被窝里。脚上出了不少的热汗, 已经浸湿了袜子, 黏糊糊的不是很舒服,但被窝的确是有点冷, 哪怕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都很难取暖。

    天是一种异于寻常的黑,虽然在副本里已经习惯了, 但还是让人本能地有些不安。秦冬莞徒劳地盯着那边朝门的方向,生怕那老太又开始用诡异的裹脚布给延伸进来。

    “别怕。”

    罗姝清甜的温声细语落在耳畔, 因为感觉到女朋友的紧张而放轻了嗓音。她忽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干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闭上了眼睛全靠感官摸索过去。不多时,又摸索回到了床上。

    “我在那边放了警戒道具,”罗姝钻进被窝低头蹭了蹭秦冬莞的脖子,丝毫不嫌弃少女微湿的皮肤,“安心睡吧。”

    ……

    天亮的时候这边感觉不到,但睁开眼睛时,过于浓沉的黑暗已经褪去,室内的光线虽然依旧黯淡却已经能看清楚旁边的人。秦冬莞一夜没睡好,哪怕是有警戒道具也不敢昏沉睡下,一直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间,因此听到号角的声音立马就醒了过来。

    相对于秦冬莞而言,罗姝的胆子要大了很多,在副本中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已经让罗姝可以风浪不惊,放下道具以后直接安然入眠。她的睡姿并不算好,秦冬莞中途醒来好几次给她盖好了被子,才防止了突发感冒。

    古代的洗漱条件本就简陋,船上更是随便糊弄一把就能过去的那种,整体加起来估计也只有三五分钟。秦冬莞看到门口的那个警戒小道具,想起昨天晚上的惊魂仍旧有些忐忑,那个喷水老太令人绝望的裹脚布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泛着冷光的倒三角眼,总比那些体型浮夸的怪物还惊悚。

    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一同出现。两人绕到楼下的时候却听到有喧天的声音在争吵议论,熟悉的血腥味飘入鼻腔来,那股子刺鼻的味道让人无论何时都不能完全适应,有种反胃的感觉。

    “让让让!”

    从楼里后面哼着小调走出来的鸡窝头一下子被人迎面撞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就直接大吐特吐起来,喷溅的呕吐物溅了他一身都是,气得鸡窝头怪声怪气地嚎叫了一声,拳头都本能地攥起来了也没敢动手——能活到现在的玩家肯定也不是什么愣头青。

    他目光瞥向人群中央的尸体,嫌弃地“啧”了一声。

    那是鸡窝头的同伴,虽然不知道是进入游戏后临时组队还是进入游戏之前就组好了的。

    尸体的身材很胖,唯一完好的脸部能认出来是和他一起的那个中年胖男人,衣衫被撕裂,被血水混合着与肉黏在了一起。他的肚子被从中央像是用剪刀剪开以后又被爪子给再细细撕裂,肥嘟嘟的松软肉皮流出脓血与油脂,竟是被切成片成列摆放着。

    大腿上被切开一条缝,里面插着细长的缝衣针,像是烧香一样竟是排成了三支。秦冬莞看得一阵恶寒,又听到背后有呕吐的声音,那陈妈在走过来的时候立马就看到了这边的场景,本就晕船的体质雪上加霜。

    天色不是很好,一场风暴可能就会在今天彻底降临。这个中年大叔是昨天晚上守夜的人,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才会被弄成这样。有缝衣针,应该就不是那些怪物做的,很有可能就是人……

    她面色变了变,立马想到了那个“海巫婆”。

    “干什么干什么,马上风暴都要来了,还围在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名地位比较高的水师见一大早地就有人在这围观,高声怒吼着扬起鞭子就走了过来。他手中的软鞭朝着甲板猛地一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有人吐出来的污秽上,溅到别人的身上,那人也敢怒不敢言。

    待到人群四下散开来以后,那人才目光冷淡地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只一眼就压抑住眼中的畏惧偏过头去。

    “扑通——”

    尸体沉入黑黢黢的海面,顿时被里面涌动的小东西给围住,咔嚓咔嚓咀嚼的细碎声响传来,骨肉逐渐拆分到全无。

    **

    下午的时候,船长把人都给喊到了甲板上集结,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堆的话,无非是说现在的食物紧缺,需要把饭食改成了两顿,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一场空前绝后的暴风雨快要降临了,要比秦冬莞守夜的那一次大得多,可能船只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次是留一些人在甲板上,”他说,“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想在此时在安稳的房间内休息,但尽管如此,若是每个人都不想出一份力,这船只也会倾翻,到时候每个人都尸骨无存。”

    话虽然是这么说,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掩盖昨天晚上暴行的借口。那些本来被他叫去遮挡风雨的奴隶们多数都死在了昨天晚上毫无意义的试毒上,以至于今天只能派其他人去顶着。

    不过没有人反驳船长,个个都看似听话地低着头。做到自己想要的以后,船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船舱里,绝口不提今天早上闹得那么大的事情,守夜死掉的人也就是白死了,除却当时震惊的那些人以外,没人再去想。

    秦冬莞觉得那个人死的蹊跷,甚至这艘船上有哪些鬼怪其实他们都还不清楚。除了海里的那些,以及奴隶小雅跟她说的,还有个疑似喷水老太婆的女鬼。除此之外,要了他命的人是谁?

    几番狼藉残留在甲板上,哪怕用水冲洗也很难清洗到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秦冬莞走到中年男玩家尸体摆放着的那个地方,只见黏腻的油脂卡在甲板的缝隙里,散发出恶心的怪味。除此之外,勉强可以看出有拖曳的痕迹,从这里一直延伸到甲板的另一处,那边的血迹更加浓郁一些。

    副本里锻炼久了,对于粗略辨别死亡时期这种事情大多数老油条还是可以做到的。她用手蘸了点凑到鼻子附近闻了闻,血液还比较新鲜,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大概是临近早晨时候停下来的,既然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那这个人应该是接近凌晨时期死亡。

    “看什么呢?”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秦冬莞本能回头,就看到那两人组里面昨晚守夜的小女生打了个哈欠。她眼睛上挂着一圈淡淡的青黑,看着就是彻夜无眠,见秦冬莞还在努力辨别这人死去的时间,不由嗤笑一声:

    “昨天晚上人鱼来了,估计他是被蛊惑了吧。”

    秦冬莞问:“甲板上没看到有人出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在那边,跟他隔了很远。再说晚上下雨了,谁还到处乱跑啊。”她勾起一抹不合时宜的笑容来,“幻觉还是很可怕的,听那些奴隶们说这里只有海巫婆才能破除幻境,不过这人很神秘,比较看心情。”

    女生或许是真没看到,或许是单纯不想告诉她,说完以后就转身走掉了,却没注意到秦冬莞探究的目光。

    海巫婆,又是海巫婆。从上次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再到其他人,副本的线索好像都指向了那么一个神秘的人,而且还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线索——海巫婆就住在最顶层。

    秦冬莞向来不是那种好奇心特别强的玩家,尤其是在吃力不讨好还可能会作死的情况下,海巫婆让她想起来西方童话《海的女儿》里面那个与小人鱼做交易的巫婆,总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当然也不会拉着队友去作死。但事实证明,人类的好奇心总是无止境的,无论是在哪里,总归会有人去试着推动一下那种不知是好是坏的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应该有点(小)加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风雨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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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儿 3个;谢谢两位金主仙女!!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rza 40瓶;风雨 23瓶;噗噗 19瓶;谢谢新鲜的营养液~

    第二个死者

    雪白的闪电游走在苍穹,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船只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让甲板上站着的人东倒西歪的险些掉了下去。

    站在边缘吹着风的陈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胃里的食物已经都吐空了, 现在都开始吐黄胆。她手里抓着好不容易要来的一只橘子也舍不得立马吃掉,细细地掰开一点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 却见巍峨高楼上忽而坠落了一个物体,在她的面前划过一道抛物线,险些掉到身上来。

    “轰——”

    甲板被砸得裂开了点, 已经瘫软了的尸体成了一滩烂泥, 看不出人原来的模样,只能依稀从发型中辨认出来好像是玩家中的一个。

    ……是那女郎!?

    秦冬莞也被这一声给惊得看了过去, 稀巴烂的衣着与身形已经难以辨认,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年轻的姑娘,从身高和发色就能认出是那女郎了。她依稀记得这个人好像也不笨,能活到第十关的人绝对没有愣头青和莽撞怪——那这个人又是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耸立在海上茫茫雾气中的楼宇最高处, 那是神秘的海巫婆居住的地方, 船长也三令五申过不要去打扰海巫婆的休息,那是这座船上最重要的人。这是他们都听过的规矩,很可能就是个死亡剧情点, 因此没人会在单独的时候作死去找。女郎的脑后勺被穿透了, 此时正汩汩冒出红白混合的血花来。

    深红暗沉的血汇成了涓涓细流,一天之内死了第二个人, 让本就稀少的玩家团队直接裁员五分之一。她的死相很可怖,甚至于比那个中年男人还要惨, 很多人看到了都不敢上前来,秦冬莞鼓起勇气和旁边的两人一起凑了过去, 刚刚蹲下,就见罗姝伸手拨弄了下她的脑袋。

    血肉模糊的后脑勺正对着人,海上的船只还在不断摇晃,秦冬莞瞬间明白了晕船人的感受,胃里已经开始有点翻腾。而罗姝只看了一眼这东西就露出了嫌恶神色,轻轻在头上一点,随同她们一起蹲下来的华倾九会意,两指轻轻捏住伤口扒拉了下:

    “有比较大的针孔。”

    “……缝衣针?”

    致命的针孔穿过脑髓,鲜红肉糜上冒着恶心的血泡,秦冬莞顺着华倾九手扒拉开的地方也看到了粗大的针孔,如果是普通的那种针,是不会有这么大的。

    这个女郎明显是从楼上被丢下来的,那看来杀害中年男人的也就是海巫婆,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三人正在观察时,却见上午那女孩也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走了过来,一眼看到自己的舍友已经死的稀巴烂趴在了地上。

    “穆姐……”

    女孩的眼中蓄积着泪水,声音一瞬间就哽咽了起来,踉跄着推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丝毫也不嫌弃地趴在了那女郎的身上嚎啕大哭。她抱着女人已经断成两截的腰肢哭得天昏地暗,涕泗流了满脸,也不顾身上沾满了尸体上的血。但很快人群中就有人看不下去,面无表情地将她拉了开来。

    “都说过了不能去随便找海巫婆,海巫婆也是她能随便去打扰的!?人正在潜心做法,若是遇到湍急水流过不去的坎,那都是怪她扰乱了施法!”

    那高个子的水师神情厌弃,噗地一口痰吐到了死人的身上,也没有要来帮忙收尸的意思。女孩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不敢当时跟人吵起来,等到那人走掉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尸体身边,把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上的浓痰给用袖子擦掉了,也不嫌恶心。

    “圣母婊牛批,666。”

    与这个女孩比起来对自己的舍友要冷漠很多的鸡窝头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见状只是嗤笑一声,居然还有心情对着她吹了个轻佻又讥讽的口哨,比了个“厉害”的手势后转身就走,模样要多冷血有多冷血。

    女孩用干净的袖子擦着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向华倾九:“大哥,我力气不够,你能不能跟我一起把她给抬起来送到地下室里去,起码不能曝尸在这……”

    华倾九第一时间就干脆果断地拒绝了。

    女孩没料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眼眶中的泪水欲落未落,怜悯地看了穆姐一眼,似乎是不忍心看着她这么躺在这里,想要回房间去给她拿点东西盖住。而悠长清脆的号角声忽然在这一刻响起,轰然震鸣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那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警醒。

    随着号角的吹响,古船在海浪中也开始剧烈晃荡起来。像是要应和此时的氛围般,滚滚雷光劈开云层打在远处水天一色的海面上,轰然卷起的巨浪飞溅三尺,如果船只航行到了那边,必定会被一下吞没。

    “呜——”

    第二遍号角声响了起来,此时也没人再有心思在甲板上逗留,之前的工作都是安排好了的,女人多数还是在船舱里面,力量更大的男性则是要留在外面,在风浪中固定好船只的方向,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秦冬莞还是第一次过这种需要在恶劣天气求生的副本,除了难料的鬼怪之外还有天气的干扰和□□发生的可能。她和罗姝跑到了第三层,也就是船长要求的地点和大多数人待在了一起,听说要听从六婆的指挥,无事不得乱出。

    十来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穿着整齐划一的衣裳,在房间内或站或坐。这个房间是开了窗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凄风苦雨已经开始肆虐,滔滔惊澜在狂风的催促下疯狂拍打着船舷,里面的人甚至都能感觉到一次次的撞击。

    天彻底地黑了下来,虽然肯定还没有到入夜时分,但再度陷入了昨天晚上号角响过之后的那种令人惊惶的黑暗里。周围的人影开始被一点点吞没殆尽,直至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

    视觉完全失去了功效。

    翻涌的海浪里出现了一群牙齿密密匝匝的小鱼,在四周汇聚成了漩涡,似乎是等待着能有食物从上面掉下来投喂进自己的嘴里。纵使雨滴已经从天上打落下来,流淌在每个男人的宽阔肩头,船长还是不紧不慢地指挥着每个人排兵布阵,在船头、船尾和各个角落,都分布了人。

    唯一避开的地方是甲板上的那具尸体,海巫婆没有吩咐的情况下他是不可以乱动的,只能让人尽量不要从那边过去。作为新一任的船长,他对海巫婆可谓是毕恭毕敬,对于她的能耐也非常信任,因此,只要是海巫婆没有下达的命令,他也绝对不会随意执行。

    船上的人一阵忙乱之后,确实也没人再顾得上那具被海巫婆丢下来的尸体。滚滚的惊雷掀起海浪,磅礴的声响掩盖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因为有海面和闪电,外面的可见度要比房间里稍微高上一点,唯有阴影角落里还是那么黯淡。从浓稠的黑暗中,一只模模糊糊的身影走了出来。

    如果秦冬莞还在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这是一只那天看到的吃掉奴隶小文的蟾蜍怪,但又不是完全一样的体型。这一只看起来要比那天的小了一半,雨水顺着它粗糙的脊背滑落,伸出来的细长舌头也被这有点灼人的水滴给伤着了,在黑暗中冒起了隐隐白烟。

    它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踱到了地上的尸体旁边,鱼鳃般的脸颊一开一合,随即露出闻到了饕餮大餐的欣喜神色,埋头就开始用喜欢舌头吮吸血花。

    啪嗒、啪嗒。

    小蟾蜍怪从腿部开始舔舐食物,却没有注意到那断裂成半截的腰肢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愈合,冒出的肉芽重新连接到了一块。它开始低头咔嚓咔嚓地啃食腿骨上面的肉糜,吃得正津津有味时,致命的脊背上却覆盖了一只冰凉的手。

    绿油油的眼睛里闪出一线恐慌。

    墨绿色的血液喷溅了一地,被啃掉半条腿的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船舱的方向走去。

    看守着的人被她轻而易举地放倒,女人畅通无阻地一跳一跳地走了进去,声音回荡在空旷阴暗的走道上。

    血迹在她的身后汇聚成一条蜿蜒的细细长流,女人耸动已经烂掉的鼻子,竟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个地方。她跳上楼梯,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二楼的走道转角口,已经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下,破烂的嘴巴竟是缓缓张开,发出正常人类才有的声音:

    “巧巧……”

    “我回来了,巧巧……”

    声音回荡在走廊,同时也传入了一扇门内。张巧巧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着自己手中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绿色泡泡的小瓶子,略一犹豫后又给收了起来。

    那是她千辛万苦才拿到的好东西,足以在这恐怖的第十关保住命。要是用在穆琳的身上岂不是亏大了?人在危急关头要么会大脑死机要么会急中生智,很显然,张巧巧就是属于后者。

    “穆姐。”张巧巧趴在门口,声音软得不成样,还带着点颤抖,“你是不是回来了……之前都怪我没有提前去找你,还怪我弄错了信息。你死掉以后,我想让人帮忙跟我一起安葬你,但他们都不愿意。”

    张巧巧听到脚步声逐渐逼近了这边,心脏悬了起来,恐惧攥住了神经,让她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还带着感情,声嘶力竭道:

    “你终于回来了,我也不想一个人在这游戏里待下去了!哪怕是变成这个副本里的怪物,我也要和你一起!”

    女人腐烂的手本来已经贴了上去,脸色却因她这一句话变了变,愣在了原地。

    张巧巧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继续低声抽泣:“你以前说过的,无论生死,想跟我在一起……”

    女人破烂的嘴唇抖了抖,在她的门前伫立了片刻后,本来想推开门来见见哭泣的巧巧,却又怕自己的样子吓坏了她,犹豫片刻后转身换了个方向离去。

    秦冬莞进来的时候特地数了一下人数,发现房间里加上自己是有十二个人,其他的人应该是在另外的房间内躲避。房间不算很大,这样已经比较挤,六婆是第一天来的时候给米家媳妇接生的那个老太婆,话不多,凶巴巴的,一旦听到点动静就开始呵斥起来:

    “别吵,谁再吵吵闹闹的给丢出去到甲板上站着!”

    咕哝声停了下来,但没多久又继续开始。她们对六婆不是很害怕,甚至对于这样的黑也只有一点轻微的恐惧,这样的恐惧促使女人们彼此贴近开始交流起来,借着话语来驱逐慌乱。渐渐地,六婆也懒得管了,反正黑暗之中也分不清谁和谁。

    “阿姝。”秦冬莞准确地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女朋友的小手,罗姝耳坠上的气息淡淡的,但香味持久,靠近了还是可以闻到那种沁人心脾的味道。她的呼吸喷洒在少女的脸颊,有点痒。

    “我觉得那女生很奇怪。”秦冬莞开门见山道。

    那两个人不知道是在外面组队还是临时组队的,但女孩的悲伤难免有点过度了,起码对于秦冬莞来说看上去就稍微有点假。那种演技通常是存在于她的世界里会被喷上热搜的演员身上,有种宣泄于表面的浮夸悲伤,甚至于她在来到那个穆姐的尸体面前时都是没什么激动情绪的。

    作为一个能到第十关的人,其实也能算是高手了。穆姐之前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并不是假,怎么可能在知道海巫婆明明是禁忌的情况下还故意过去,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她在副本里尽力了那么久,对于一些操作也是看惯了,想到了一种和疗养院的伊莱修女类似的阴暗可能:“你说,会不会是……”

    “咚、咚、咚”的脚步声忽然越来越近,清晰地在这一刻传入了耳膜。无穷的黑暗会把人类的恐惧给放大,那是身体机能自带的保护预警,秦冬莞立马收声,在沉寂下来的室内本能屏住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张·绿茶·巧巧:演员已就位!!

    这俩是一开始组队住在一起的那对女生,穆姐喜欢张巧巧,但是被她给骗了卖了

    去见海巫婆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坐在门口的那个女人本来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地在打盹,此时却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露出了惊恐神色,挣扎着挥舞着双臂, 哭得声嘶力竭。伸手不见五指几乎为零的可见度让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有好心人朝那边摸索过去。

    秦冬莞下意识地拽住从自己身边经过想要上前帮忙的一位NPC,想说让她别去送死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仅仅是犹豫的这片刻, 那边的人惨叫声竟是直接戛然而止,须臾,忽然沉寂下来的黑暗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响,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黏腻的血水从门外逐渐流淌进内, 蔓延到一些躲避开来的人脚底上,吓得那人如同踩了火炭一样尖叫起来。那股浓腥的味道挥之不去, 惊悚贯穿了颅顶,里面的一众人被迫听着不知道是哪一个可怜儿被厉鬼拖了出去撕咬,还要当着她们的面来一口口地吃掉。

    黑暗中,原先还趾高气昂的六婆声音也是抖着的, 语气却还强自镇定:“别怕, 都别怕……海巫婆会出手的,她每次吃了一个就能饱了!”

    “海上发生这些是常见现象?”

    秦冬莞敏锐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重点,在其他女人都吓得瑟瑟发抖时, 已经能冷静下来问一句。六婆紧张之余竟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她的话:

    “还不是因为蛊虫……”

    话到这边忽然收住, 听着外面的声响也逐渐停息,六婆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旋即扬声怒道:

    “这也是你们这些人能问的,不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都给我把今天的事情给咽回肚子里, 谁敢乱嚼舌根子,我扒了谁的皮去海底喂鱼!”

    她虽然是管着这些人的, 但并不能在不看到脸的情况下把声音跟人对号入座,秦冬莞刚才又刻意稍微改变了一下声线,因此六婆也不知道是谁,只无差别地警告了一次。外面的那东西应该是吃饱了,一蹦一跳的声响逐渐在耳边远去。

    狭窄的房间内立马响起此起彼伏的庆幸叹息。她们彼此之间虽然算得上熟悉,但也不算是至交好友,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有多难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下,能活下来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

    甲板上。

    没人经过的地方摆放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棺材,劣质的木头已经被雨水泡得有些开裂,灼人的水滴顺着缝隙流淌下去,滴落在里面的尸体身上,烫起焦痕。

    这些古代人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腐蚀性,只觉得这雨水落到身上竟是和以往的天降甘霖不一样,带着点灼烧的疼痛,纷纷哭喊着说是老天爷的惩罚,甚至还有徒劳跪在地上的祷告的。华倾九和林凤阙各自简单制作出个蓑衣来披在身上,只见这雨水越来越大,几乎是呈倾盆之势密密打下,蓑衣快没用了。

    一点小小的破洞出现在肩膀覆盖的蓑衣上,目力所及之处,海面上泛起一层诡谲的淡淡红雾,如血色浸染稀释,船只正在朝着未定的方向前进,承载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刺耳烦闷的哭喊声中,林凤阙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华倾九的肩膀:“华哥,一开始以为是酸雨,看来还少了一个字,这下的是硫酸雨啊。”

    两人察觉到不对以后就悄悄找机会躲到了能避雨的地方,不像是那些麻木的奴隶或是迷信的水师们一样趴在毫无遮挡物的甲板上,还妄图祈求到所谓老天爷的原谅。

    一向都比较沉闷的华倾九难得地勾了下唇角。

    下一刻,他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几乎是从脊背贴近的门后传来。

    两人堪堪藏匿到一个隐蔽点的地方,就看到一名女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她四肢健全,披散下来的长发挡住了脸,以至于看不清楚究竟是谁,但走路的姿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双腿拌蒜,身上还带着浓烈到呛人的血腥味,哪怕是在这雨水的冲刷下也过度浓郁。

    她拖曳着瘦弱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朝甲板上的棺材处走去。雷雨的积水让她屡次摔倒在地上,却仍旧爬了起来继续。女人以缓慢的速度走到了两具棺材的旁边,先趴在了小的那一具上方,用枯瘦得宛如纤细枝干的手臂,奋力地推开了沉重的盖子。

    棺材盖是很重的,尤其时这种用木头做的。女人趴在上面朝下望去,已经浑浊到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子看到自己刚刚出世没多久就死掉的女儿,张张嘴,混着血腥的口涎就从她的嘴角里流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生产的时候有多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可那些人却还都在外面说着风凉话。冰冷的刀锋划开柔软,只为了让孩子的头能顺利出来,可她恨自己的丈夫,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却唯独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女儿喜欢到不得了。

    只是……

    她再也没有机会教她牙牙学语,也没机会教她念书写字,将来逃离奴隶的命运,离开这会吃人的海域了。

    米家媳妇俞佩动作轻柔地合上了棺材,看着婴儿已经被雨水灼烧腐化的肌肤,勉强抑制住体内蓬勃的食欲。她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海巫婆,所以才能获得这一息半刻苟延“命”的机会。

    她又爬到了另外一具棺材旁边,这一次,眼神中没有了原先的柔情,粗暴地掀开棺材,让雨水扑簌簌地落入里面。气息奄奄的男人本是在这个不大的棺材里躺不下的,却被她耐心地一点点掰折,硬生生将八尺男儿给塞到了只有五尺长的狭窄棺材里。

    米共田冷得牙关直打颤,从痛楚中刚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死寂枯沉的眼。那双眼里只剩下密布血丝的浑浊眼白,直勾勾盯住他的视线让惊惧爬上了头顶。

    “咔嚓——”

    躲在角落里的人看到这女人凶狠地把手伸了进去,解决里面的人像是掐断一只鸡的脖子一样干脆利落。雨水冲刷着棺木,惊雷游走在天边,女人心愿达成,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又走进了船舱里。

    **

    动静到停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秦冬莞就和罗姝互相依偎着,在满是NPC的地方坐着将就了一晚上。副本里待了那么久,玩家们都有了调整作息的习惯,晚上没睡好倒也是家常便饭,倒是那些女人个个小声抱怨着。

    六婆警告了她们几句诸如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能乱说出去嚼舌根的话,随即大跨步上前去打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被用乌黑发丝吊着悬在门口,被六婆猛地一拉,随着惯性的作用还晃荡了几下。离门近一点的女人吓得面如土色喊破了喉咙,以她们的视角,恰好可以看到那张脸上已经被挖掉眼珠的空洞眼眶。黑黢黢的眼窝内空无一物,黏稠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像是两行死不瞑目的血泪。

    六婆看起来凶巴巴,实际上竟是个胆子小的,两眼一翻就直接晕倒在地上。几个胆子大点的女人纷纷手忙脚乱地去把她抬起来,但谁也不敢往外面走。那颗头颅就悬挂在上面像是个警示,接下来的日子里,谁都可能会变成这个模样。

    秦冬莞也吓了一跳,但经过无数次的锻炼在面对尸体的时候总要比这些人坦然了不少。趁着乱悄然看去,眼尖地发现那浓密的黑发里似乎多了根银丝。于是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罗姝没动。于是她先看似想要出去般走上前,又被那尸体给吓得不敢迈步,踌躇不定地退了点。罗姝冷着脸跟了过去,众人惊讶地发现这个娇小的姑娘竟是胆子与外表丝毫不符,大的出奇,竟是踮起脚尖直接把那血淋淋的头给拽下来扔了出去。

    头颅在地上滚动了一圈,留下一片淋漓血迹。

    那根突兀的银丝已经被罗姝握在了手中,两人并肩朝外面走去,后面的人也争先恐后地从那房间里逃了出来,看也没敢看地上被踢出去的头颅,也没跟秦冬莞和罗姝二人走的太近。但议论的声音不加掩饰地从后面传来。

    六婆被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好好歇息着,外面的风暴已经好了些,但还在刮大风,海面上的雾气被吹散,甲板上晃晃荡荡没法做饭,秦冬莞也免了去厨房里削土豆剥豆子的差事,吃完干面包就能暂时休息了。

    奇怪的是,昨天晚上明明出现了那么多的灵异现象,玩家竟是还都完好无损。除了新进来的朱朗吓得面如土色连早饭都吃不好和陈妈的晕船更加严重了以外,连伤亡都没有再次出现。

    秦冬莞准备正好趁此机会整理一下线索,却在吃完早饭以后被船长给叫了过去安排了个工作。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眼底也是一圈青黑,看起来是整夜未眠,却丝毫不妨碍那充满精气神的讨厌。

    “听说六婆生病了?我已经跟海巫婆说好了,你等下就去把她带到海巫婆那边治一下吧。”船长的目光在男人堆里逡巡了一圈,像是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你一个女人应该抱不动她,我再找个力气大的……”

    “我。”

    船长话音未落,一向喜欢躲懒的鸡窝头立马站起来请愿。

    “那行,就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慕了,这是什么护妻霸总和小娇妻的剧本

    秦冬莞:其实我给出的剧本里我才是那个霸总555

    之前老是被吸引仇恨,这是NPC对玩家(仅限莞姝)最友好的一个本。下面还有接档文预收上150的小小加更~分两次,今天1K明天1K,因为写不动八千【?】小菜鸡还有上200的梦想,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与鼓励!!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糬儿 2个;弗谖、万年总攻的云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东西 78瓶;墨玖 50瓶;意在言外 13瓶;请叫我氓氓 10瓶;

    谢谢金主们和灌溉新鲜营养液的仙女们~

    连环套

    走到门口以后, 鸡窝头,或者说是钱窦淳笑眯眯地看向秦冬莞,脸上挑衅意味十足, 并且丝毫没有绅士风度地退到了女生的后面, 等着她来开门。

    “敲门啊,你怕了?”

    副本里面看起来比较正常的NPC也不一定就是完全安全, 有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突发变异的现象。尤其是六婆在第一天的时候表现得也不是那么无害,钱窦淳看向秦冬莞的目光带着十足的讽刺与打量,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看她动作。

    秦冬莞从袖子里掏出类似小别针的东西, 三下五除二直接在钱窦淳逐渐转变为惊讶的目光下打开了房门。六婆如一张苍白的薄薄纸片般瘫在床上, 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起伏,看起来不像是被单纯被吓着, 而是重伤了一样。房间很暗,潮湿的腐朽气息掩盖了里面活人的味道,一脚踏入,凉冰冰的。

    “六婆?”

    她不知道这个NPC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但本着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任何一个NPC的前提, 还是柔声地呼唤了一句。

    随着秦冬莞这一句话,床上的人却好像是刚刚从梦魇中被唤醒了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挣扎地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看向了进来的一男一女, 也不奇怪他们为什么能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只缓了缓就坐起来穿鞋子:

    “海巫婆,找海巫婆去, 唯有她才能救我……”

    起身幅度太大了,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这六婆明显是精神都出了点问题, 两只苍老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摸索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这时候该你了吧?”秦冬莞不动声色地回击, “我一个女生可背不动她。”

    海巫婆目前看来可能是个非走不可的剧情,除了一些人三番五次在耳边提醒,在他们久久没有动作之后也有NPC出来帮忙强制性推动剧情,但危险度还是不言而喻。姓钱的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拒绝,只是看向秦冬莞的眼神越发厌恶,是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恶劣态度。

    海面的滔滔风浪并没有因为到了白天而停息,可见度只是比之前高了一些,整体还是笼罩在暗沉中,因此船上燃了灯。越往顶层去,能听见的风声就越大,反之海浪声倒是逐渐地远去了。偌大一座楼船的最高顶层像是无人居住的地带,只有两人的清晰脚步声回荡。

    灰尘从蜘蛛网上落下,扑簌簌抖了钱窦淳满脸都是。他身上背着那个六婆,虽然人不重但也时时刻刻得提防着,而且不能让他给摔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擦脸,于是一路上压低着声音咳嗽。

    第四层空空荡荡,唯有一扇门是被推开一条狭窄缝隙的。暖橘色的光芒顺着罅隙流淌到木板上,将未知描绘成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惧。直至站在这里时,两人才真正地萌生了点退意。整艘船都很冷,唯有那一扇门的背后散发出的光亮带着点暖烘烘的气息,像是无声的邀请。

    钱窦淳说什么也不肯走在前面,秦冬莞虽然不知道他非得要跟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总归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没安好心。她做出随时防御准备回击的姿态,先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敲了敲那扇木门。

    “进来。”

    沙哑粗质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海巫婆一个人就占据了很大的屋子,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四层都是为她开辟出来的。秦冬莞刚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角落里的一只瓦罐,那瓦罐灰扑扑的本来不起眼,上面却盖着一块红布,色泽明艳柔软。屋内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味道从一进门的时候就飘入鼻腔,有淡淡的鱼腥味和辨别不出的怪味。

    钱窦淳显然也闻到了,耸动鼻翼把六婆放了下来,刻意放在了距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偌大的屋子内燃烧着几个火盆,其中一名佝偻着背的老人就坐在中央,她的身材极其矮小,身上穿着的黑色斗篷遮住了脸和大半个身躯,嘴里还叼着一支已经抽完了的旱烟。

    她缓缓拉下点斗篷,露出了老皱如橘皮般的一点面部,跃动的火光将影子拉的很长,反衬在墙壁上微微舞动,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庞立马就被染上一层诡谲可怖色彩。

    副本中很可能已经确定了的大BOSS,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来。

    “坐。”

    海巫婆的声音嘶哑难听,质感像粗糙的磨砂纸,又像是被谁给撕烂了,因此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下给人就带来更大的压力。她伸出枯瘦如柴的老手来颤巍巍点燃了蜡烛,一股刺鼻的浓重油腥味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为先前难闻的味道又叠加了一层,让人几乎有点受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每次面对BOSS的原因,秦冬莞居然还有心情想,如果是陈妈在这里岂不是会吐得天昏地暗。

    “把她送到那边的床上。”

    这次的吩咐是完全对着钱窦淳了,他脸色微微有点泛白,也不敢不听命令,只把六婆抱起来放到了那张堆满了灰尘的床榻上,然而手指刚刚与床铺相碰就觉得有所不对。那是一种彻骨生寒的感觉,渗入脊髓的冰冷让胆子很大的钱窦淳也没敢再继续乱碰,甚至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回到了座位上。

    海巫婆并不急着说话,也不急着给看起来已经气息奄奄的六婆治疗,竟是从旁边的一只罐子里掏出了两根长签,又从另外的一个罐子里拎出来两条干瘪的鱼。她不紧不慢地像是在播放慢动作片一样把两条鱼给串了起来,这鱼肯定不是从海里面刚刚捕捞上来的,而是在罐子里呆了很久很久,已经散发着腐烂气息。

    她把两条鱼放在火盆上,沉默无言地烤了起来。

    ……

    鱼肉在火盆埫被炙烤着,身上那股焦臭难闻的气息越来越浓郁,甚至离得稍微近一点的秦冬莞都能看到那鱼肉被烤得翻开,难以言喻的绿色黏稠液体从鱼肉中流淌出来。鱼肉熟了以后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这下子就连秦冬莞这个不晕船的人都觉得难受至极。

    她不敢在这老太婆的面前失态,只强行忍住要呕吐的欲望,按下胃里的翻涌。一会后,两条鱼终于烤得让海巫婆满意了,两人本来以为要从中解脱出来,流着恶心汁水的鱼肉竟是被直接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尝尝看。”

    海巫婆说话时,那双布满了鱼尾纹的眼睛就带着恶意的窥伺直勾勾盯住两个年轻人,斗篷的兜帽盖住了她绝大部分的脸,老态龙钟的模样被阴影一笼罩显得更加骇人。他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面对这显而易见的送命题,显然没了辙。

    秦冬莞接过烤鱼,神情复杂地递给了后面的钱窦淳。

    僵持的气氛格外难熬,片刻后,钱窦淳深吸一口气把鱼肉塞进了嘴里,像是品尝美味的食物一样开始大快朵颐,那样子丝毫看不出来是在吃一条极为恶心的死鱼,应该是用了什么能改变味道的道具。秦冬莞见状只得也咬咬牙把鱼肉送进嘴里,所幸她在来之前已经事先服下了解毒丸。

    一股说不出味道的感觉在口中激荡开来,蹿出的电流直击颅顶,如含了跳跳糖一样的感觉,从口腔到耳神经都在震颤。同样经受着这种感觉的钱窦淳用舌尖抵着牙关死死盯住秦冬莞,终于在片刻之后如愿以偿地看着眼前的人倒了下去。

    海巫婆缓缓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在钱窦淳胆战心惊的目光走过去拧开了放在角落里的罐子。老旧的灰尘被拂去,红布掀开来的时候,里面露出那颗已经被泡烂了的人头。空洞黑森的眼眶仰着朝上,张开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种干涩凝滞的黑紫。

    一把锋利的小刀丢在了他的脚底下,钱窦淳变了变脸色,强自镇定地弯下腰去把刀给捡了起来。就像是之前做的一样,帮助这个老巫婆杀死自己的同伴,然后再佯装成别的死法——只不过那一次是缝衣针,这次是更为锋利的刀刃。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同样冰冷的刃,凛冽寒芒瘆得头皮发麻。钱窦淳不动声色地咬了咬下唇,提起刀朝着倒在空地上的少女走去,稍稍一做比划,尖锐的一端就毫不犹豫地朝着秦冬莞的后颈处猛然刺去!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突兀袭来,钱窦淳双腿一软,手中刀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甚至都没碰到秦冬莞的一丝鬓角。直至喉咙里有一股甜腥味涌上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从商城里飞速兑换了个解毒丸正要送入口中,被少女眼疾手快地一脚踢飞开来。

    趴在地上的秦冬莞好像是能看到后面一样,朝旁边飞速一滚,顺手抄起地上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刺进他的身上。虽然钱窦淳已经竭力躲避,却仍旧被一刀准确无误地刺入锁骨,血液喷射飞溅。

    他疼得一声惨叫,那边一直在作壁上观的海巫婆却好像是看到了两兽相斗最后的结局般,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来。

    **

    看着一点点被撕咬吞食掉的大活人,秦冬莞丝毫没有作为胜利者的喜悦,看着海巫婆那饶有兴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反倒是激起了无穷的恐惧。刚才海巫婆一声令下,各个罐子就都开始震动起来,里面爬出一只又一只的软体动物,活生生地把钱窦淳给一口血一口肉地分吃掉了,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满室氤氲的血腥味和地上的血肉残渣冲得秦冬莞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吐特吐起来,甚至吐得腿都有点发软。伫立在海巫婆旁边的是几个浑身都是软肉宛若无骨的怪物,被挖出来的空洞眼眶泛着森然寒光,粗糙的舌头像狗一样耷拉着。矮小的海巫婆站在他们的中央,目光幽冷深邃得如海底的水。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如之前蛊惑那些人放弃自己的队友一样,对着劫后余生还满脸虚弱的秦冬莞,海巫婆自信满满地开口,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看向那满地残忍的狼藉。秦冬莞的胸膛因恐惧与激动而不断起伏,闻言稍稍低下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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