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松间雪下 外皮酥脆，内里流汁，肉馅的……

    还没等別亦岚好好想想宋景轩这话, 魏瑾淮便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魏兄，巧啊巧啊！”宋景轩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

    魏瑾淮朝他微微颔首，却又把目光放在了別亦岚身上, 语气柔和：“怎么从那边过来？”

    “呃……”別亦岚一是语塞，显然还没想好怎么说。

    宋景轩见她这样只觉得着急，也不经思考, 便脱口而出：“别兄在筹备搬店的事……”

    別亦岚见状赶紧打住他：“诶说什么呢。”

    “什么说什么？我只是说……”宋景轩看到她不悦的表情这才住口，反应过来自己又弄巧成拙之后心虚得眼神飘忽,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先回店里，你们慢慢说。”

    言毕, 他便识趣地溜走了。

    “搬店？”魏瑾淮抓住了宋景轩话里的关键点。

    这下別亦岚更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这下倒真像是有了什么似的。

    “不是什么大事，松间雪现在的位置好像没什么优势，所以就想换个更好的地方。”別亦岚笑笑，一言以蔽之，掩盖掉了这话后面的种种困境。

    没有人愿意自己在意的人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

    “更好的地方？在那后面吗？”魏瑾淮显然不太信她的言辞，眼神转向了她身后那条小巷。

    丧葬用品一条街, 这算哪门子的更好的地方？

    別亦岚欲哭无泪，只怪自己失策, 却又不想魏瑾淮就这样看到她的窘迫, 只想快快引开这个话题, 她挪了下脚步，试图挡住对方的视线，笑得纯良无害：“当然不是, 先不说这个啦，这也到了饭点，不如我们先回松间雪吧。”

    魏瑾淮看了看对方因心虚而微红的耳垂，嘴角勾了下：“好。”

    两人并肩开始往回走，魏瑾淮许是还不放心，便再追问道：“搬店……”

    別亦岚心中警铃大作，赶快打断他：“红烧肉可以吗？”

    魏瑾淮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缴械投降，颇为无奈地回答道：“可以。”

    “那我先回去准备，你不用急，慢点来也行！”別亦岚生怕他路上继续追问自己不知如何作答，丢下一句话便迈步离去。

    倒是只有魏瑾淮一个人在原地无所适从，看着前面跑得裙角飞扬的人，他越发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小兔子长大了，学会和别人一起瞒他了。

    想到这儿，他又攥紧了折扇上的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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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亦岚回到松间雪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到宋景轩面前去狠狠给了他一脚，吓得还在当事人一口茶呛进喉咙，趴在桌上不住咳嗽。

    “哪个小兔崽子……”他梗着脖子转身，满肚子的怒气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尽数瘪了下去，“干什……什么呢你。”

    “长点心啊你，再乱说话就别想蹭饭了！”別亦岚恶狠狠道，撂下这句话便去了后厨。

    一提到自己的伙食问题，宋景轩忙不迭地跟上去：“那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么！再说了，这事儿怎么就不能跟魏瑾淮说了！”

    別亦岚掀开门帘，取下门边的围裙系上，仍旧没好气道：“那我也不想现在说，”说着她又回头眼神警告他，“你也别多嘴啊。”

    他赶紧举手投降：“行我知道了，我可不想又挨一脚。”说完他还一脸幽怨地揉了揉小腿。

    “诶，你做什么菜呢？”看见別亦岚准备食材的动作，宋景轩立刻满血复活，双眼放光。

    “红烧肉。”

    他立马趁热打铁拍着马屁：“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手艺又变好了？今早上给我的那两个糯米鸡还真挺好吃，看着不怎么样，吃着那是软糯中带着清香，鸡肉那是紧实弹牙……”

    “快打住吧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別亦岚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前些天上的新品，只供早间，现在可没有了。你快出去吧，别挡着我做事。”

    说着，她便将宋景轩半推了出去。

    厨房里总算宽敞了些，別亦岚做事也快了起来，她先是唤着月瑕帮忙剁点肉馅，自己又将一整块五花肉清洗干净冷水下锅，加入几片生姜，待到水烧开撇去浮沫之后再捞出放进凉水中。

    等到五花肉表面温度稍稍退去，她便将肉几下切成小方块备用。

    冷油下入桂皮、香叶和八角，再用小火慢慢炒出香味后，这才下入五花肉，待到五花肉被煸炒至两面微黄时，別亦岚便往锅里加入一小把冰糖，再倒入一点酱油，洒上一点盐。

    她手中的锅勺不断翻炒，保证每一块肉都能完全上色后，再往锅里加热开水没过所有食材，大火煮开，再转为小火盖上锅盖慢慢煨炖。

    等待的同时，她又过月瑕备好的肉馅，准备再做一个炸茄盒。

    往肉馅里加入一个鸡蛋、盐、料酒、酱油、白胡椒、葱末、香油和适量的水，再将其均匀地搅拌好，便算完成了馅料的部分，另一头她又将茄子切成张开口的圆片，再将馅料夹进茄子里。

    做好这些，她便又拿出面粉倒进碗中，加入鸡蛋、淀粉、五香粉和盐之后，就加水搅拌，等面糊在筷子上挂起来呈流线性便算完成制作。

    准备好食材，別亦岚便起锅烧油，往锅中倒入适量的油，等待一段时间之后，她便用筷子点了一点面糊入油锅试探温度，面糊立即漂起来时，温度就正正好。

    她夹起茄盒裹上一层面糊，放进油锅里慢炸，香味立即释放，伴随着滋滋声飘出来。

    茄盒炸至金黄，她便挨个捞出，再等锅内油温升高复炸一次才算完成。

    一个个表皮酥脆的炸茄盒精心地铺在盘中后，另一锅红烧肉也煨炖得正好了，别亦岚掀开盖子，浓烈的香味合着水汽一同上升，她满足地笑笑，再拿锅勺翻炒几下，收汁出锅。

    月瑕也在一旁做好了三个素菜，跟着她一起端上了桌。

    魏瑾淮早已过来，别亦岚一出后厨便对上了他的眼神，她状似无意地飘过眼神，有点心虚。

    魏瑾淮按了按折扇，眼中含笑。

    宋景轩倒是一反往常，规规矩矩地坐好，一看到她来，跟解放了似的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殷勤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盘子，顺便还把她往魏瑾淮那边推，自己却坐得老远。

    “好饿好饿，快开饭吧。”宋景轩眼巴巴地盯着面前的红烧肉。

    “嗯，都坐下吃饭吧。”别亦岚点点头，月瑕和成义也都放下手上的事，过来落座。

    宋景轩率先开动，夹了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便往嘴里送，还等他未细细品味，肉却已经化在口中，唇齿留香，丝毫不腻。

    他只顾着大快朵颐，连平日里例行的彩虹屁环节都略过了。

    “吃这个。”别亦岚夹了一块炸茄盒放进魏瑾淮碗中，期待地看着他。

    魏瑾淮自然是乐在其中，夹起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流汁，肉馅的鲜香和茄子的焦香毫不冲突，在口中交织出别样的风味。

    “怎么样。”别亦岚看他不言语，心里有些担忧，连带着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是不是炸的时间不够？还是茄片太厚了？肉馅好像和的盐不够……

    “很好吃，口感很丰富。”魏瑾淮认真点评道，眼神并无半分虚假的意思。

    一瞬间，像是心里有千万个小烟花同时炸裂，别亦岚只觉得有种空前的满足感在填充着她的胸腔，没有什么，能比听到心上人肯定的话更让人心动的了。

    吃完饭，宋景轩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月瑕和成义忙着收拾残局以及招待客人，别亦岚倒是难得地闲了下来。

    “阿岚，跟我去个地方。”魏瑾淮叫过她，凤目含笑，引她出门。

    别亦岚想也不想便跟着他出去。

    荣城的夜市虽不比京城，但也还算繁华，周边罗列着各种各样的小商铺，街道上方悬挂着火红的灯笼，映照得整条街都闪着喜庆的气氛。

    两人身高差距明显，别亦岚也走不快，魏瑾淮便放慢脚步，和她一起在人流中漫步。

    别亦岚微眯着眼去看身旁的人，光影下的轮廓格外清晰，不用刻意，便已经印在心底，恍然间，她萌生出一种就这般一直到老的想法。

    “到了。”魏瑾淮停下脚步，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别亦岚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早已脱离了主要的繁华区，到了一条不算冷清，但人流也不大的街道。

    “这是哪儿？”别亦岚环顾一圈，有些疑惑。

    魏瑾淮却不先回答，径直走到一家闭门的商铺面前，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然后对别亦岚招招手：“阿岚，过来。”

    别亦岚还没来得及消化他为什么会有这间房的钥匙的信息，便被对方拉了进来。

    点上灯，微弱的灯光便照亮了整间屋子，一个高高的柜台横在屋中间，屋内的大部分设施都在柜台以内，而外边只是简单的一张桌子一个椅子，不过都已经沉了灰。

    “当铺？”别亦岚猜测道。

    “对，这里以前是间当铺。”魏瑾淮点点头。

    别亦岚不解：“那你怎么会有钥匙？”

    “这是我祖父生前的当铺，他走后，也没人记起这里。”

    别亦岚这才想起，书中似乎有提过魏瑾淮的祖父早年是当铺经营出身，她倒没想到能开到荣城来，荣城这般牙大点的地方，京城的贵人倒也瞧不上，魏老去世后，这间当铺才荒废了下去。

    “那你带我来干嘛？参观你家产业啊？”别亦岚心中有个不敢确定的念头，她试图晃过去。

    “不必找店面了，搬过来吧。”魏瑾淮认真道。

    别亦岚心中咯噔一下，念头和现实对应上，产生一种不真切感，她看着灯盏中摇曳的光，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为什么？”

    魏瑾淮也不及，慢慢解释道：“此处虽不及那边热闹，但此次我随御史大人南下，是要商讨南北官道一事，这个店面是荣城离计划官道的最佳位置，日后官道修通，生意自然是不愁的，我想不到任何不留给松间雪的理由。”

    别亦岚攥紧了衣角，在这狭隘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局促，愣了半晌才回应道：“这里的租金我恐怕付不起。”

    “租金你可以打听一下对面商铺的行情，不必给我，寄存在你这儿即可，倘若哪天我没落了，还能在你这儿有点盘缠。”魏瑾淮轻松道。

    可别亦岚自然是明白他这意思的，左右他不过是在盘算着将这个店面白白给她。她琢磨半刻，然后抬头看着他：“你等等。”说着她便抬步小跑出门。

    魏瑾淮看过去，她的身影进了对面一家裁缝铺与老板说了些什么，停留半刻，老板便递了个东西给她，她点头道谢，转身折返。

    别亦岚是拿着笔墨回来的，没有多做解释，她草草铺开纸，放在沉灰的桌上慢慢撰写。

    魏瑾淮不做多问，只是看着面前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倔强的神色尽收眼底。

    良久，她停下笔，将笔墨未干的纸递到魏瑾淮面前，眼神澄澈，言语郑重：“我没有足够珍贵的东西能抵得上你这一份情谊，松间雪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称得上心血的东西，我把它一半的所有权给你，你看不看的上是你的事，但我想告诉你，松间雪也是你的。”

    魏瑾淮的眼神从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上收回，最后，他收过那张纸，郑重其事地折好收起来，“好。”他看着她，目光沉沉。

    总算解决了这事，别亦岚顿时觉得心中一大块石头落了地，再看向魏瑾淮时，她已是笑颜明媚：“那还是先走吧，这里太昏暗了，可太压抑了。”说着，她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可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

    她疑惑转身看他。

    “阿岚，”魏瑾淮只步未动，站在黑暗中望着她。

    一瞬间，别亦岚觉得自己好像又看不懂他的眼神了，像是有预感似的，她心中莫名开始低落起来：“什么？”

    魏瑾淮沉声道：“我要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