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看它像不像个人参
少年目光转睛地看着申姜。耳朵尖发红, 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连笑容也在被自己察觉之后,立刻便抿下去了。
[喂?]申姜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自己脸上有什么?
“我要是不肯呢?”他问。
申姜愣了一下,沉默好久[你说过,我要做的事你都会帮我做]她看向面前的少年[现在我要求你, 许下这个誓言]
少年看着申姜。
他面前的小丫头, 脸上是异样的严肃神色,似乎这是世界上最要紧的事。
她是,即便从来没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也仍然关切他的人。
她知冷暖懂情谊, 只要自己对她很好很好,她也会对自己更好更好的。
从数年前,少女走向跟他说话的那一瞬间,拂去他肩上落雪的刹那起, 这世上,便有了一个人, 惜他怜他关切他。
他自然不能对她言而无信。
不能像母亲那样, 说好一起吃冬日暖宴,却没等到秋日过去便走了。母亲实在是个不守信诺的人。
何况,只是拈着诀, 说一句莫明其妙的话而已。
他也并不觉得, 自己有一天会去违背它。
一个本来就什么也没有的人, 还能失去什么而无法接受呢?
房屋?财富?
唯一他想要的,已经在他面前了。
难道自己还能失去她吗?
在他眼中,申姜对于今日出行的害怕, 甚至交待起遗言,只是因为她并不了解她自己的来历。
神灭,一般来说是很难的事。
她有惊天的修为,身上有神祇的气息,也许从根本来说,她自己就是一个快要成为神祇的人 ,她只是毫不知情。
这样的人,与神祇都相差无几,又怎么会轻易泯灭在送归的路上?
说到被污染的话。到底还有赵氏神祇包裹着那个神核。
申姜一时,是不会被牵连的。
如果真到了赵氏神祇不支的时候,鹿饮溪觉得,那时候自己大概也已经有了更多的力量。
当然,既然申姜不希望世界毁灭。那他也不是非要弑神。
反正他血祭至今,已经有数年,勤勉几千日月过去,幼时误入水境得到的力量就快要被化用了。
从水境得来的力量,也许暂时不够神祇之力强大。但它与神祇之力是不同的。
正是因为这点不同,有水境之力的人,不会被污染,不会被异化。
老和尚能做到的事,他也会做得到。
只需要再等些时日而已。
最终少年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我说过,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做。你想我做的事,自然也在其中。”他要用行动,叫面前的人知道,自己并不是玩笑。
也许,对于自己心中她是如何的特别,她自己早就隐约知道些轮廓,不然,怎么会才叫自己许下这样的誓约?以她的性命为誓约……这是他听过,最亲近最信赖的话语。
“我永远都不会违背它。不论它是不是血誓。这是你叫我做的事。”少年认真地说:“我答应过你,就会做得到。”有些意气风发的自信,目光灼灼,神气极了。
随后左手拈诀,右手掌竖立于胸前,挽了个花,复按于心脉之上。
誓言用颂言的方式被诵读出来,一滴血珠,从他心脉之上,浅浅地渗出来,身为应誓人的申姜,低对看,在短暂的刺痛之后,她心脉上,也有一颗血珠漂浮而出。
这两滴血融合在一起的瞬间,发出柔和的光,然后化成飞烟,袅袅直上云霄而去。
申姜抬头看着它消失,心里有一种,巨石落地的感觉。
两人稍做修整之后,便付了灵珠给屋主,离开了借宿之地。
因为怕情况已经恶化得太快,出现更多的异状,两个从出去便携手而行。避免被流动的时间切割分散。
虽然申姜考虑过,用绳子把两人绑在一起。
但鹿饮溪以为,死物似乎没有什么保障。
因坐骑丢失,两人在误入某个集市时,去买了一匹较为健壮的马。
买糖人的小贩凑上来:“公子,买一个小糖人给阿妹吧。”
鹿饮溪说:“她不是我阿妹。”
“哎呀,看我。”小贩陪笑脸:“那给小娘子买一个吧?还可以现捏呢。捏什么都可以。”这里正是刚刚春暖时,小贩手上满手是没化掉的冻疮,陪着笑脸,站在还有些料峭的春风里,身上破了絮的棉衣实在单薄。
鹿饮溪垂眸看看他的手,便不大想要他的东西。
他手又粗又脏,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污垢。
但余光见申姜看向对方的表情。便没有走,只轻声细语:“你这些糖人值多少钱?一珠够吗?”
小贩愣了一下,连忙说:“是灵珠吗?够的够的!还有多出好多呢,公子不必给这么多。少少的三个钱就行了。都用不到珠子的。”
鹿饮溪摸出一个珠子来给他。
小贩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好,慌忙要把所有草棒上插的糖人都取下来,想想不对这人家怎么拿呀,又把取下来的连忙扎回去:“这草棒也给你。”
“不必。”鹿饮溪说:“早些归家去吧。一珠少了一些,但换些普通人穿的棉衣是换得的。还够买双棉鞋,买些肉。”牵着申姜便仍往前面的马市去。
小贩红涨得通红,一手拿着那一珠,一手拿着草棒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些茫然。那表情,莫约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他也不是乞丐,辛苦做出来的东西,糖固然买的都是便宜货,可他被卖糖的老板骂着,也尽力选了最好的。有赚到钱固然好,也晓得是人家心善。开心归开心。
可多少……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见申姜停下来,连忙远远地满脸笑容向她作揖,站在人流里,大声喊着:“多谢小娘子,多谢公子好心。”
申姜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因为她养母也曾摆过小摊。因为日常劳作,自然手上有些洗不干净的痕迹。
这样辛苦,也仍然做事的人,生活困苦一些,却也实在不是乞丐。
只是,小贩的方向是指引的方向,她要回往那边走,时光会开始流转。马市就会不见了。于是只得在原地驻步。
小贩见她伸手要,眼睛亮晶晶地,急忙穿地人群跑来。
半蹲下,仔细地将太长的草棒子折短些,叫她好拿,又帮她把糖人都扎得更深一些,以免得颠簸掉下来。
口中不停地说:“是很好的糖。我手不脏的。做糖的时候,用胰子洗得干干净净。这些黑的,是洗不掉的东西。我家里孩子也爱吃,要不是我不许,他一个人能全吃完了。我在糖里还加了蜜,日前日去山里采来的。”并把胳膊上被蜜蜂蛰的伤给申姜看。十分热情。
申姜给他礼一礼,他也连忙回礼。
鹿饮溪便从善如浪,从申姜手中接过草棒子,温和道:“我是怕她吃甜的坏了牙齿。即然非要不可,也就罢了。劳你受累。”
小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摆手:“不敢不敢。”
两人这才离开买马去。
申姜取了糖人来吃,果然有蜂蜜的味道,小贩很实在的。
连忙伸给鹿饮溪尝一尝。
人生颠簸的人,没有时间做过小孩子,或者会喜欢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鹿饮溪神色自若地俯身咬了一小块下来。
便又继续向前走。
只是手心汗盛,耳朵也红得厉害。
申姜因为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拿吃的,便不大说话了。
鹿饮溪与马贩交涉,她便吃着糖人左右张望。
这集市,开在荒原上,大概来这里买卖的人,都是些附近的村落的人。大多是农人,卖些常有的东西。很少有修士。
像她和鹿饮溪这样的人,十分少见。更多是穿普通布衣的。棉袄上打着补丁,裤脚吊着,也有以物易物。
路边上有两个看上去是修士的人,大概是路过这里,灵兽坐骑系在路边的石桩子上面。
似乎是在说着闲话。
隐约只听到一句。
赵氏的小娘子拜师的事。
“说是十分疼惜,真正是史无前例。那位尊上,那么识大体的温温君子,教出来的徒弟实在是个混账东西。听说以前,师从孟观鲸。后受不得同门挤兑,便闹着要归家去了。后来果然赵沉舟就把她接回去了,之后过了数十年,如今便又把她送到那位尊上座下来了。大约是那位尊上好说话些?又对她怜惜,这小娘子却是个受不得好的人,一下狐假虎威地便飞扬跋扈起来了。赵沉舟也实在是,对这个妹妹好得很呐。只可惜,那位尊上的名声,实实在在是差了。”
另一个嘀咕:“错了错了,你没有听说吗,赵家那位小娘子,已然过世了。最近拜了那位尊上的小娘子,是个养女。”
扭头看到申姜若有所思在听。
又看她的打扮,并打量她身后的人。
鹿饮溪背对这边,正与马贩子说话呢。虽然没回头,但衣着看是修为不错的人。
申姜拽着他的头,歪在他身后。像是一对兄妹。
“小娘子,你们是哪一家的?”
申姜没有回答。想了想,把手里的糖人扎在地上的泥里,拿玉牌写道[你们说的那位小娘子,是不是叫四喜?孟观鲸的弟子。是赵沉舟的妹妹。]她当时,因为青玉琵琶进入了孟观鲸的小世界中,就是以赵四喜的身份。
那两修士一听,十分意外:“对呀。你也知道呀。”
[那后来,你们说的养女,拜的是不是牢山那位尊上为师?]
“正是呀。”两个修士,以为她也是知道些流言,想要参与八卦,解一解路途无聊:“小娘子知道得不少呢。”
[我与兄长才刚静思转醒,不知道现在是几时?]
修士疑惑:“此时正是逢魔八十四年。”嘀咕:“静思转醒?你们在这荒郊野外静思?”
申姜没有在听。
她在算时间。
逢魔八十四年,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她出生后的第十年。她十岁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她是四岁被遗弃的,在路边穿越到了灵界,成为赵氏的养女,成为牢山尊上的弟子,这就是一切的起源。
说起来,她和赵四喜竟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过论血缘的话,英女本来就是出自赵氏。她与赵氏纠葛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此时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鹿饮溪回头,已经买好了马牵在手中。
大约刚才专心和马贩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在说些什么。
莫不是只以为对方在逗小孩,不大高兴,瞥一眼对申姜。
申姜吃了半天,糖人早只剩下一个,手里却还拽着那草棒。他接过来,顺手丢掉:“走吧。”低头时顺便查看,她有没有把糖弄在衣裳上面。野地里惹了蚂蚁虫子,会咬人的。
两人一转身,便是顺着指引的方向走了。
不过三步,便从时间中脱出,回到了旷野。
停住叫申姜上马去。
申姜爬起来,看着手里的糖人,突然觉得有趣,伸给马边站着的鹿饮溪看。
这原本是个花树的,被她吃得,看上去像植物长满了须的根。
像人参。她突然在想。
这么想,真的有些像了。
抬头看鹿饮溪看完,却一时怔住。
天色太暗了。
她动作滞了一下,才抬头看向天空。
明明才中午,但这个迈进的时空是夜晚。
这是头一次,夜晚会在时间流中出现。
就好像什么闯关的游戏,一天比一天的难度更大。
鹿饮溪翻身上马,沉声道:“抱紧我”一鞭抽在马身上。
顺着指引的方向急驰去。
只要从这个时间跳出去就可以了。
但申姜回头,已经看到了身后,慢慢浮现的各式各样的异兽。
它们受到神核的召唤而来,一开始搞不清楚,有些茫然,但像狗闻到了味似的,不过片刻,便齐齐地扭头向她看来。
那眸光有暗红如血的,有绿光幽幽如鬼火。
在夜色中,叫人不寒而栗。
马策不过两步,就停下来。
申姜探头,便见到在两人的前方,有无数或红或绿或暗或明的眼睛,在暗夜之中亮了起来。
也许向前,便能跳走,但再向前,便是送入异兽之潮。
两人一步也无法再向前了。
申姜沉了沉心,深深吸了口气,从马背上跳下去。
鹿饮溪一把没有抓住她:“你干什么?”他想要施用术法,可没有成功。反而被溢出的修为,灼伤了手。急忙压下灵力。
他可以冲到远处,再施用,可四面八方,都是异兽之潮,他根本无法冲出去。
只是将腰上的长剑,锵地一声,拔出鞘来。
夜色下,剑身寒光凛凛。
[剑没用]申姜到还镇定。把手里的糖人塞在他手里[替我拿着,我一会儿还要吃的]
老和尚不想她死一定会来的,她得撑一会儿。
起码撑到老和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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