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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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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讽他。

    白昼在纪繁音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操作片刻,把手机直接关机了才扔还给她。

    纪繁音接过时只来得及在关机倒计时的框框后面看见白昼用她的账号发了一条“闭关勿扰”。

    关注人数好像也比之前多了一个。

    纪繁音:“……”

    她决定晚上有空就把白昼给取关。

    “干嘛?不行啊?”白昼注意到纪繁音的表情,立刻不爽地问,“我是甲方,这点要求不能提?”

    “你可以提,我也可以拒绝。”纪繁音淡淡地说,“我的私人生活和工作是分开的,你还记得吧?”

    白昼噎了一下,恶狠狠地低头看表。

    纪繁音比他反应还快:“还有两分钟,不用提醒我。”

    白昼沉默片刻,似乎又找到了一条反击的理由,得意洋洋地问:“那只要是工作有关的要求就可以了是吧?”

    “你说。”纪繁音点头,心平气和,“合理的要求在你我双方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就可以实现。”

    白昼抱着手臂:“那我要看你哭。”

    纪繁音低头沉吟了一下,认真地问他:“你有施虐癖吗?”

    “才没有啊!”白昼火大地吼她,“我又不是变态!”

    纪繁音想想也是:“对,变态的不是你。”是岑向阳。

    “……你还有变态的客户?”白昼难以置信地问,“宋时遇、施虐癖,纪繁音,你反省一下你的客户群是不是有问题?”

    纪繁音看了看没有自觉的二号客户:“嗯,还有狂躁症。”

    白昼脸一沉:“你再说一遍。”

    墙上的时钟跳到了十二点整。

    纪繁音嫣然一笑,态度的切换毫无停滞:“我说,粥粥真可爱。”

    白昼:“………………”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我心里你最最最可爱,可爱又不失帅气,”纪繁音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给白昼猛吹彩虹屁,“独一无二,没有人能跟你比。”

    “跟宋时遇比呢?”白昼像是刻意要为难她似的逼问。

    纪繁音失笑起来:“时遇对我来说只是朋友,论地位,他排在你后面一百位,被你比得没有姓名,好吧?”

    白昼扭过头去不说话了,他仿佛隐藏情绪一样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气闷地踢了一脚座椅,嘴里嘟嘟囔囔。

    “……骗子。”

    ☆、二更(我想要姐姐做我的女朋友。...)

    希腊的天气很好, 飞机落地时天才蒙蒙亮,异域风情令人耳目一新。

    ……但纪繁音是来出差的。

    白昼没住酒店, 他家在这里有着度假专用的房子,平时闲置雇人打理,到了需要度假的时候就过去住几天,可谓是种非常奢侈的行为。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就是日常。

    出发之前在候机室里发生的不愉快、生的闷气,白昼好像在踩上希腊的土地是就忘得一干二净,他到了住处后随手把行李一甩,脸上露出笑容:“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纪繁音打量了一眼室内:“坐了这么久飞机, 你好像一直没有睡觉,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航线原因,抵达的时候刚过黎明, 现在连天都还没大亮,本来应该好好睡觉倒个时差才对。

    “我不累。”白昼拿了被放在门口鞋柜上的一串钥匙, 神采飞扬地说, “走吧,那是我喜欢来希腊的原因。”

    纪繁音其实有点累,她不太爱坐飞机。

    不过客户这么兴致勃勃, 纪繁音当然只有把行李箱推到门内无奈一笑, 跟着白昼出门去了。

    在飞机上时, 纪繁音已经看见过底下湛蓝色的爱琴海。

    从房子里一走出去, 扑面而来的就是潮湿的海风气息。

    十月的圣托里尼岛气温在二十度出头,是纪繁音最喜欢的温度。

    白昼的度假屋在岛的最高点, 从门口的花园往下望去就能俯瞰整座城市和爱琴海的海峡。

    那海上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看不真切。

    白昼在门口找了找, 提出一辆应该是提前有人准备在那里的自行车,拍拍后座:“我载你过去。”

    纪繁音:“……”坐男孩子的自行车后座这种事情,她上一次经历好像已经是十年以前了。

    “快点啊!”跨上自行车的白昼催促道,“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纪繁音提了裙摆侧坐到自行车的后面,无奈又柔和地提醒他:“那你骑慢一点哦。”

    圣托里尼岛就不是一个适合大型交通工具行驶的地方,首先它是个有地势差的岛屿,其次小道众多,自行车这样的交通工具虽然在其中行进比较方便,但也有一个弊端就是……颠簸。

    白昼一脚踩上踏板:“姐姐要是害怕,可以抱……抱紧我。”

    他说到中途突然打了个磕巴,连头都没敢回。

    纪繁音揶揄地:“我们粥粥害羞啦?”

    白昼做贼心虚掩耳盗铃顾左右而言他,为了转移尴尬,猛地一脚踩下去,自行车像是离弦之箭一样载着两个人飞驰了出去。

    毫无心理准备、抓着自行车坐垫底才好不容易保持住了身体平衡的纪繁音:“……”如果摔下去,那一定要计工伤。

    弯弯曲曲的巷子小道上是凹凸不平的石砖和起落的台阶,白昼一路横冲直撞地骑行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坐在后座的纪繁音感觉像是正在4D电影院里亲身体验一场好莱坞追逐大片。

    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她的胃袋就开始抗议这粗暴的对待了。

    “还要多久才到啊?”有点难受的纪繁音忍不住问白昼。

    正尽情风驰电掣自由是方向的白昼并没有听见。

    纪繁音扯扯白昼的衬衫:“粥粥。”

    白昼“啊?”了一声回头看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嘎吱一声猛地收紧了刹车。

    自行车在惯性中猛地停下,纪繁音一头撞在了白昼的背上。

    这一下磕得不轻,纪繁音捂住额头,眼睛里一阵生理性地发热,涌起薄薄的湿意和雾气。

    白昼:“……”

    纪繁音吸了吸鼻子,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我刚才想问你,还有多久才到,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白昼还是保持可疑的沉默,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看纪繁音的脸:“马上就到了。”

    “那骑慢一点好不好?”纪繁音眨掉眼里被撞出来的水汽,轻轻软软地问他,“太快的时候我觉得不太舒服。”

    “嗯、嗯……我这次骑慢一点。”白昼轻咳一声。

    这下被打断又重新开始的骑行就慢得像是老年人观光山道了。

    众所周知,自行车骑得太慢是很难保持平衡的。

    纪繁音坐在歪歪扭扭的单车后座上,心里给白司机打了一个差评。

    如非必要绝对不会再坐这个司机开的车了。

    好在白昼说“很近”,就确实很近,这磨磨唧唧地过去,三五分钟也就到了。

    单车最终载着两人到了一处在高处的景观台。

    景观台就建立在靠海的位置,向外眺望出去上下左右都视野开阔,能轻松地看见大海的身形。

    纪繁音算了算时间就知道是白昼带她来这里是看什么,但她还是期待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一天开始的地方,”白昼把自行车很随意地停到了一边,“我以前度假时会在这里画画。日出很多地方都有,但圣托里尼的日出是最梦幻的。”

    “所以,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是想快点把你最喜欢的日出分享给我?”纪繁音笑着问。

    白昼和她对视了一眼,眼神像是有点不自在地撇了开去:“……嗯。我希望姐姐也能喜欢。”

    纪繁音在景观台上给游客建的座位坐下,拍了拍身旁空座,朝白昼招手:“来。”

    白昼迟疑了会儿才过去坐到她旁边,坐姿一点也不跟平常一样大爷反而有点拘谨。

    “我一定会很喜欢的。”纪繁音笑着对他许诺,声音里带着安抚,“你这么郑重其事要分享给我的重要宝物,我也必须像你一样珍惜地对待它。”

    纪欣欣在此时会说的话,应该和这也差不了多少。

    白昼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向后靠了靠:“我第一次来这里时,是难得的一家三口之行。不过到的第一天,他们就吵架了。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偷偷跑出来找到了这个地方,正好看见的也是日出。”

    纪繁音偏头认真听着。

    “……我对日出许愿我回去时他们可以不再吵架,”白昼望着海面,“等我回去时,他们真的都没有再争吵,而是以为我走丢了正在焦急地找我。那是我对他们两个人最接近‘父母’这个称呼的回忆。”

    这倒是纪繁音之前所不知道的。

    但听到时她并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点心理上的弱势、阴影,又怎么会被一个不珍惜你感情的人蒙蔽双眼呢?

    白昼本应该能看清纪欣欣的圈套和手段,只是纪欣欣成功地选中了他的盲点。

    PUA之术其实谁都会用,它一点也不高端,挑选的是被使用者而并非使用者。

    海平线上已经出现了针尖大小的金黄色,那象征着太阳即将跃出地平线。

    “……反正我也不需要他们爱我,”白昼嘟哝着说,“只要姐姐还在,我就不怕没人爱我。”

    纪繁音偏头看向白昼:“你刚才说,你对这里的日出许愿,那愿望灵验了,对不对?”

    “嗯。”白昼有点自嘲地笑了笑,“但那也都是个巧合而已,现在的我已经没那么幼稚去相信这些了。”

    “我相信啊,”纪繁音屈指轻弹白昼的鸭舌帽,“我也有一个愿望要许。”

    太阳的第一道光跃过海面、印下金光时,纪繁音合起手掌、神情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三年五十亿,五年一百亿!然后带着赚够了的钱去潇洒,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她一睁开眼睛,就听见了白昼在旁边发出抱怨:“姐姐的愿望只要告诉我就好了,我会想办法帮你实现。我比那个普照万物的中央空调太阳靠谱多了……”

    纪繁音含笑转头:“说话算话?”

    白昼愣了一下,点头:“当然了,我不会骗姐姐。”

    “那我把刚才许的愿望告诉你。”纪繁音弯起眉眼,“我问太阳公公能不能把小时候那个发现许愿成功后开开心心的白昼带到我的面前,对我笑一笑。”

    白昼睁大了眼睛。

    纪繁音含笑把少年扣在头上、遮住他小半张脸的帽子摘了下来,揉揉他乱成一团的头发。

    “如果我陪着你都不能让你开心的话,我会觉得自己为你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她说。

    “姐姐很好。”白昼脱口而出。

    “那我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呢?”

    白昼有点为难又像是有点害羞地扭开了脸,过了几秒钟才清清嗓子:“小时候的白昼说‘谢谢姐姐’。”

    纪繁音:“……”唯独这么一次,觉得白昼这傻叉有点傻得可爱。

    “以后每年都想和姐姐来看这里的日出。”白昼突然说。

    纪繁音觉得这有点转移话题的嫌疑,不过客户说啥她接啥,没问题。

    纪欣欣本来就应该很体贴温柔的。

    “好啊,只要你喊我,我就陪你来。”当然得有空,还得付钱。

    太阳上升得很快,令人感觉好像是肩并肩坐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升起了不少。

    纪繁音正在后悔没把墨镜戴出来的时候,白昼突然又开了口:“我还有一件事想得到姐姐的同意。”

    “什么事?”

    “姐姐不喜欢宋时遇,你拒绝了他,对吗?”白昼问。

    “你不是亲眼看到我拒绝他了吗?”纪繁音无奈地反问,“时遇对我来说真的只是朋友。”

    白昼扭头用视线钉住她:“那我想要姐姐做我的女朋友。”

    纪繁音有点诧异地转过脸去,正好和白昼的目光撞到一起。

    少年人的侧脸正好被初升起的日光染成热烈的金色:“我也对着日出许愿了。……你说,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一更(千万不要认错了。...)

    “可你还是个学生, ”纪繁音失笑,“而且你家又很远, 以后会有的变化很多,我们要现在就决定那么以后的事情吗?”

    ――而且白昼他不是从前就很不屑地只把她当成一个练习对象?

    客户里最嘴硬的就属白昼本人了。

    “我现在就要一个答案。”白昼握紧拳头,“我想听到你真实的回答。”

    纪繁音真实的回答当然是不可能了。

    但是纪欣欣的真实回答……

    纪繁音垂眸思考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仍然是笑:“我明白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情现在悬而未决,但我和你约定,等到你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一定告诉你我的决定,好不好?”

    白昼看起来还有点不满意地紧抿着嘴唇。

    “在那之前,我想看粥粥成长为一个有担当又可以依靠一辈子的人。”纪繁音说,“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的。”

    她含笑安抚白昼, 心中并不太担心白昼会翻脸。

    对着这样轻声细语说话的“纪欣欣”, 白昼大概是生不起来气的。

    果不其然,白昼哼了一声扭开头, 然后在初晨阳光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纪繁音还没来得及说“回去睡吧”,白昼就往旁挪了挪又一侧身, 直接把脑袋枕在了她腿上。

    “我睡一会, ”白昼闭着眼睛带着点鼻音地说,“姐姐过半个小时叫醒我,我们回去休息。”

    纪繁音:“……”既然回去也是要睡觉, 在这里先睡半个小时的意义又在哪里?

    但不管白昼是真睡着还是没有, 他眼下已经扣着帽子闭上眼睛一副铁了心要在这里睡觉的样子了。

    纪繁音只有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准备和白昼继续在这儿消耗半个小时。

    好在风景是真的不错, 白昼不说话时,纪繁音也完全能当作自己就是来这里旅游散心的。

    过了十几分钟的功夫, 遥远的海浪声中,白昼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又安宁起来。

    ――他居然真的在野外飞快地睡熟了。

    纪繁音垂眼看了看白昼帽子底下露出的小半张脸, 那是毋庸置疑的俊美和独属于少年人的锋锐。

    如果换成普通的女孩子,面对这个事件时怎么也该小鹿乱撞以表尊敬吧。

    但纪繁音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觉得腿有点麻了。

    等待的过程中,纪繁音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似乎推动什么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纪繁音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坐在轮椅里,另一个像是秘书或者助理模样的人帮他推着轮椅。

    那个助理一看就是亚洲人的长相,可轮椅里的男人脸部轮廓却不太好辨认,既像是混血儿,又像是较为柔和的外国人。

    他肤色很白,带着一点点不健康的白,脸上没有表情,略微垂着眼睛时整个人简直像是个精美绝伦、没有生气的人偶。

    大概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年轻人生病受伤,出来散心的吧?

    纪繁音这样想着,视线和那位助理对撞了一下,无声地朝对方笑了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助理看着她的表情却很愕然,过了几秒才点了一下头。

    纪繁音回过头去,她注意到轮椅的行进声稍稍停顿了几秒钟,才又继续响起来。

    ――那声音最终停在了她的身旁。

    “……日出真美。”低醇男声从那侧响起。

    纪繁音偏头看了看说话的男人。

    他已经抬起了头来,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在纪繁音脸上扫视片刻,轻提嘴角微微一笑,整个人顿时变得比刚才生动鲜活了两分:“欣欣,好久不见。”

    对于这认错、且明显自来熟的行为,纪繁音“……”地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四号韭菜备选,厉宵行。

    其实轮椅和那过于精雕细琢的五官是两个很明显的特征,但因为此刻人在国外,纪繁音压根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和明明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登场的厉宵行遇见,第一眼时根本没多想。

    厉宵行的视线落在白昼身上停滞了片刻,问:“这是谁?”

    他的语气极淡,但纪繁音知道厉宵行这人可没他表面上这么光风霁月。

    这么说吧,要是说他看起来是个天使,实际上就是个堕天使。

    “我重要的弟弟。”纪繁音模棱两可地说。

    ――谁知道白昼这会儿是不是还醒着呢。

    “弟弟?”厉宵行疑惑地问,“我不记得你提过有弟弟。”

    他的助理弯腰对他耳语了一句什么。

    厉宵行听完,偏头低低地问纪繁音,声音淡淡的:“白家的?”

    纪繁音拨了拨少年半长的头发:“他叫白昼。”

    “我几年前见过他,”厉宵行用一种长辈似的语气说,“他长得像他母亲。……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男朋友。”

    纪繁音笑了一笑没说话。

    倒是白昼忍不住一骨碌翻身起来,对厉宵行怒目而视:“以后就会是!”

    厉宵行的视线往白昼的脸上扫了一下:“等你是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他那视线就真的是一扫而过,带着一种上位者不自觉的威慑和漠视。

    唯独落在纪繁音身上的时候,透出一点儿属于人世间的灯火微光。

    白昼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拉纪繁音的手:“姐姐,我们走。”

    在被白昼握住手之前,纪繁音提前站了起来,她无奈地朝厉宵行点头一笑:“先失陪了,下次再聊。”

    厉宵行古井无波的表情浮现一丝愕然,他根本没想到纪繁音会这么果断地选择了一方。

    纪繁音当然也知道纪欣欣这时候应该是会在双方之间进行周旋,直到得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才会停下。

    因为无论是谁,纪欣欣都不想得罪失去。

    但问题是,纪繁音她现在可是在白昼的服务时间中。

    那当然是客户最大了。

    白昼也跟着愣了一下,但他反应过来比厉宵行更快,眉毛得意地朝上一扬,给了厉宵行一个挑衅的眼神。

    “……”厉宵行转向纪繁音,他淡淡地说,“注意身体,我过段时间去看你。”

    纪繁音刚点了点头,白昼就强行站到了他们俩之间强势隔断视线,很有气势地冷哼一声:“失陪了。”

    ……

    从离开那处景观台一直到回到度假屋,白昼的情绪都十分高涨,像是刚刚斩获了一场战役的胜利似的。

    纪繁音大致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纪欣欣是个端水大师,无论多少碗水都得一碗水端平,不会让谁特别委屈,也不会让谁特别得意。

    但这一次,白昼尝到了被偏爱的滋味。

    这哪能不爽呢?

    是个人都想得到偏爱、成为被偏爱的那个对象。

    借着这股东风,纪繁音轻而易举地就把白昼哄去睡了,自己也进了另一个房间。

    进到这一周暂住的房间里以后,纪繁音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分门别类放好,换了一身睡衣躺到床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

    是拿出手机开机打开微博,并且把白昼从关注列表里直接移除了。

    白昼代替她发的那条【闭关】微博,纪繁音想了想,倒是没删。

    都这么多人看到了,删也作用不大。

    再说,这一周时间确实她也没什么空看电影发影评。

    把白昼取关以后,纪繁音简略处理了手机里的各种信息,定好闹钟开始倒时差。

    正午时分,纪繁音醒了过来。

    她打开门先往外看了一眼,确认白昼还没起床,才洗漱去厨房先做了午饭。

    做到一半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白昼嘶哑的声音:“姐姐。”

    纪繁音被他好像刚去参加了通宵音乐节似的嗓音唬了一跳,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白昼靠在门口,睡衣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一截劲瘦的侧腰。

    平时浑身好像都长满了的少年跟个小可怜似的又喊了一声:“姐姐,我好难受……”

    纪繁音单手关掉火,举着铲子过去端详了一下白昼的脸色。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看着像是突然犯了胃痛。

    纪繁音淡定地给白昼倒了半杯温水:“在我回来之前喝完。”

    胃痛?对演员来说小场面了。

    “哦。”白昼拿起水杯,一八五的大个子委委屈屈又软绵绵地靠在门框那儿,“姐姐去哪里?”

    “给你拿药。”

    纪繁音觉得带一个简易的医疗箱真是无比优秀的决定,里面该用的应急药品都有,暂时缓解胃痛的当然也有。

    白昼:“哦……”

    纪繁音往房间走,白昼亦步亦趋像个刚破壳的小鸡仔似的跟在后面,走两步喝一口水,在抵达纪繁音门口的时候真就刚好喝完了。

    纪繁音熟门熟路打开医疗箱拿了养胃冲剂出来,回头看了看白昼。

    尽管看起来胃疼得要死,白昼还是笔挺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空杯子看她,视线里带着点只有少年人才独有的执拗。

    “以前也胃痛吗?”纪繁音问。

    “……偶尔。”

    纪繁音叹了口气:“吃饭不规律的时候?”

    “……嗯。”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纪繁音无奈地拿了养胃冲剂往门口走,“先喝这个看看,不行的话我得带你去医院。”

    “不想吃药。”白昼撇撇嘴。

    “有担当的大人可不会抗拒吃药。”纪繁音用清晨的话揶揄他。

    白昼的眉皱得更紧了:“……好,我喝。”

    纪繁音关了房间门,拿着养胃冲剂往楼下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虽然慢却始终依赖性地缀着,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步伐,回头半开玩笑地问他:“病成这样了,还认得我是谁吗?我是纪欣欣还是纪繁音?”

    白昼抬眼看她时神情有点恍惚,但很快浮现一丝怒意:“我病了,不是傻了。”

    纪繁音轻笑:“对,‘我’是纪欣欣,千万不要认错了。”

    ☆、二更(羞耻得整个人都要冒烟...)

    一旦客户生病了, 整个工作过程顿时都开始变得轻松又简单了。

    白昼喝了药之后不肯回房间,硬是把沙发拖到了厨房门口附近的位置, 蜷在上面缩成一团,盖着一块毯子看纪繁音熬粥。

    纪繁音觉得粥真万能。

    不管是宋时遇发烧,还是白昼胃痛,总之就是这一锅同款的粥,反正作用都差不多。

    把加了蛋花和少许盐的粥盛出来时,纪繁音脑子里不由得想了一个冷笑话出来:粥粥喝粥。

    白昼披着毯子做起来,两只手刚要伸出来又扣扣索索地塞回了毯子里,眼巴巴地看着纪繁音:“姐姐。”

    “手也疼?”

    “疼。”白昼眼也不眨地撒谎。

    纪繁音无奈地把万放下:“太烫了,放着凉一凉再吃。”

    她抽空思索了一下纪欣欣会不会包容这样的行为。

    嗯……大概是会的。

    但凡打过乙女攻略游戏的人都该知道, 生病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生病的人身体和心灵都更为脆弱, 照顾这时候的他们更容易获得好感度。

    虽然纪繁音一点也不想获取白昼的好感度就是了。

    “……”白昼盯着被放到桌上的碗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板着脸说, “纪繁音,这是我的要求, 你既然收钱了就要满足我的要求。”

    纪繁音很无奈:“刚出锅, 真的烫,等等再喂你吃好不好?”

    白昼撇开了脸。

    等热粥被吹凉了少许,纪繁音就真的一勺一勺喂了白昼, 再哄闹孩子脾气的小傻叉刷牙睡回去, 然后才自己去把厨房里保温好的另一份午饭全吃完了。

    ――反正这肉嘛, 白昼也是吃不上了。

    今天又是白吃包住还发工资的一天。

    ……

    白昼看着人高马大百毒不侵, 结果不仅生病时特别爱撒娇、是个黏人狂魔,病还生得特别久。

    一周的时间都到了第三天, 他的胃痛虽然有所缓解,但还是吃不下东西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掐指一算, 第四天就是纪欣欣的生日了。

    纪繁音这几天安安稳稳当了个昂贵的煮饭保洁护工,除了照顾白昼的生活起居什么也没做。

    当然,这过程中也不会忘记扮演。

    照例投喂完了白昼的晚饭以后,白昼突然叫住了她:“明天就是姐姐的生日。”

    “对啊,”纪繁音把桌上的碗碟堆在一起,开心地说,“所以明天之前,你一定得好起来,不然一起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那姐姐的明天……可不可以全都属于我?”

    “当然全都属于你啊,”纪繁音轻弹少年的刘海,“我都跟你一起来旅游了。”

    不过也不知道明天纪欣欣的电话是不是会被打爆啊。

    “而且扣去时差的话,现在已经是我的生日了。”纪繁音朝白昼眨眨眼睛。

    希腊和国内时差六个小时,此时国内时区已经走到了纪欣欣生日的日期。

    白昼一愣,几乎是从原地跳起来翻找手机看国内的时间,确认完了以后他站起身就往楼上跑,还在楼梯底下不小心撞上台阶磕到脚趾,一声“砰”的巨响,纪繁音听着都疼。

    但白昼只倒抽了口冷气就继续往上跑了,而且一去就没动静了。

    纪繁音端着碗进了厨房。

    她是一个喜欢研究料理美食的人,而且是那种罕见的,连准备工作和收尾工作都很喜欢的类型。

    所以只要在厨房里忙碌,纪繁音的心情就会很好。

    看了看时间,纪繁音准备烤个蛋糕应景。

    白昼这么久不下来,纪繁音已经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时间到了,得赶紧给纪欣欣打电话祝贺生日快乐。

    她的所有联系方式今天一天都会很忙碌打不通的。

    ……

    白昼冲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在手机上打开纪欣欣的微信看她的朋友圈,里面暂时还没有晒出任何和生日有关的照片,但这也不能说明现在还没有人对纪欣欣道生日快乐。

    即使现在巴黎还是前一天的日期,但白昼觉得肯定有人和他抱着一样的想法等待着国内的日期变换就立刻道贺。

    他明明想得好好的,就差设个闹钟,今天也提示性地回想了好多次,生怕自己忘记,结果居然在和纪繁音吃晚饭的时候给错过了!

    希腊时间是下午六点多,纪欣欣如果不在忙,应该会接电话的。

    白昼深呼吸一口气,按下了语音通话。

    他想象中的坏事并没有发生,大概等待了十秒以后,纪欣欣就接起了语音通话,她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轻灵又快乐,令人一听就能被她的情绪感染。

    “粥粥?想祝我生日快乐的话电话早了哦,现在才是前一天的下午呢。”

    白昼抚摸着桌角的棱角线条,全身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嗯,我知道,但国内时间已经是十六号了。姐姐,生日快乐。”

    “粥粥这么贴心啊~”纪欣欣边笑边揶揄地说,“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偷偷跑到巴黎来给我一个‘惊喜’呢。”

    “……”白昼嘴角的微小弧度僵硬了一下,“……惊喜当然是有的,姐姐今天没有收到我的包裹吗?”

    “室友告诉我今天我收到了好多包裹,现在刚刚在回家路上,到了就去拿哦。”纪欣欣高兴地说,“一定都是大家寄给我的礼物吧。你的礼物我要最重视地第一个拆!”

    “希望姐姐会喜欢。”白昼抿了抿嘴唇,“姐姐原来有室友的吗?”

    “嗯,我搬到了一个很大的房子,这样更加热闹,室友一共有五个,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不用担心我啦。”纪欣欣解释。

    白昼还想再说点别的什么,但纪欣欣那边似乎有人喊了她一声。

    纪欣欣回了一句“oui”,带着点抱歉地对白昼说:“对不起啊粥粥,我有点事要先挂了,谢谢你给我电话,你最好了!”

    “……嗯,姐姐去忙吧,我晚点再联系姐姐。”

    语音通话结束了,白昼长出了一口气。

    他从前的预感没有错,纪欣欣自从去了巴黎以后,就开始离他越来越远了。

    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心灵距离。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距离拉开之后产生的空虚,白昼不觉得自己会短暂沉迷于纪繁音可笑的演技之中。

    纪繁音她浑身漏洞,根本也没那么像……

    白昼边想着边走出房间,闻到了空气中的一点甜甜的香气。

    ……蛋糕?

    白昼走下楼去,鬼使神差地回了厨房。

    纪繁音正在烤箱附近忙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一看就是厨房里的好手。

    如果那是纪欣欣,白昼光是托着下巴在外面看,都能看上半天。

    可刚才的事情将他又从那黑沉沉的、不能踏足的危险深渊里拉回来半步,令他顿时清醒地意识到了和他一起来希腊的人是纪繁音。

    偏偏纪繁音和纪欣欣是双胞胎,偏偏纪繁音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演员的料子……怎么不去竞争奥○卡算了!

    “怎么了?”听见动静的纪繁音回头看他。

    白昼冷着脸:“纪繁音,别以为我会送你礼物,我还不至于要给冒牌货也准备一份。”

    “没有礼物没有关系啊,”纪繁音有点疑惑地说,“我和你一起来希腊,又不是图了你这份礼物――好啦,我在做蛋糕,你想要什么口味的?放一点点巧克力粉好不好?”

    ――当然不图白昼这份生日礼物了。他要真给她和纪欣欣各送一份,纪繁音敬他是个智商持续掉线的好钱包。

    “……蛋糕可以直接订。”白昼还是臭着脸。

    纪繁音一手鸡蛋一手搅棒看他:“那你不想吃我亲手做的?”

    白昼看了看这几天一直被纪繁音所支配的美味厨房:“……吃。”

    “乖。”纪繁音满意地用目光称赞白昼,“来帮忙吗?”

    “不。”白昼冷酷地拒绝,“只是个道具而已,你做好就行了――还有,姐姐都没和我说过‘乖’,以后不准再说。”

    他酷酷地说完,转身就走,纪繁音叫住了他:“等等。”

    白昼多走了两步,但到底还是停了,带着一脸有点不耐烦的“你要干嘛”表情看着她。

    “刚才上楼的时候太急撞到了吧?”纪繁音边洗手边说,“让我看看你的脚受伤了没有。”

    白昼下意识地多退了两步:“我没事。”

    “就看一眼,万一撞伤了呢?声音听着很吓人。”纪繁音哪里听他的,洗完手抱了医药箱就上前堵住了白昼,“粥粥乖,就让姐姐看一眼,看一眼就放心了,好不好?”

    白昼羞耻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似的,捂着自己的眼睛额头把拖鞋甩掉,果真就只给纪繁音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穿了回去。

    “好像只有点红肿……真的不痛吗?”纪繁音担忧地问,“痛的话,要和胃痛一样告诉我。”

    白昼别开了脸:“真的不用……给我差不多一点纪繁音!!”

    最后纪繁音的名字三个字他几乎是大喊出来的。

    纪繁音叹了口气。

    一个纪欣欣的电话果然功效足够强,能让白昼频频出戏了都。

    ……不过对于白昼来说,这或许是件好事。

    对纪繁音自己也是。

    她的一声叹息对于白昼来说却如同赦令,他飞快倒退两步离开了纪繁音的控制范围,落荒而逃地往楼上跑。

    跑了几步之后,白昼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带着点不情愿、但态度又还算得上平和地说:“顺便你也生日快乐,纪繁音。”

    纪繁音怔了一下,才笑着点头:“替姐姐谢谢你。”

    白昼好像很不习惯被人说谢谢,皱了皱眉掉头走了。

    纪繁音留在原地,有点啼笑皆非。

    ――虽然白昼大概是好意,但无论纪繁音还是“纪繁音”的生日,可都不是今天啊。

    ☆、一更(她会讨厌我。...)

    虽然和“纪繁音”同名同姓, 但纪繁音自己的生日跟这对双胞胎其实差了两个多月。

    所以护照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对纪繁音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尽管如此,在开机后看见到处只有各路软件APP在这一天时间里发来的生日祝贺以后, 纪繁音还是为“纪繁音”叹了口气。

    双胞胎再怎么相似,也是有差异的。

    譬如性格,譬如头脑。

    翻阅过原身的记忆之后,纪繁音其实心里有些为这个女孩的一生感到遗憾。

    她其实非常、非常聪明,是那种只要拿到教科书翻上一遍,就不再需要老师讲课的程度。

    小学时,她就已经能安安静静看懂大学的高数教材了。

    用现在网上的形容来说,不是学霸,而是学神。

    可惜的是, 纪欣欣并没有这种天赋。

    在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赶上、更别提超过自己的姐姐之后, 纪欣欣就生了那场大病。

    纪繁音穿来之后有点好奇学神脑子的运转方式,于是也尝试了下。

    她保留了自己信手拈来的演技, 但果然高数教材和科研论文这些还是算了。

    如果“纪繁音”能再坚强一点,哪怕闷声不响地继续沿着学习这条路好好走下去, 不受外界干扰……她的结局会完全不同。

    世界常投以人恶意, 你也可以鼓起勇气对恶意竖中指。

    “纪繁音,生日快乐。”纪繁音自言自语地关闭各种银行、阿淘等等发来的短信页面,切换去看其他的消息。

    ――说起来, 最诚挚的那条短信看着是手工的, 还是来自银行经理。

    嗯, 毕竟是存款理财大客户。

    微信页面里寥寥几条消息, 陈云盛的消息提示赫然就在其中。

    作为吃饭时一定会先把喜欢的东西吃掉的人,纪繁音最先点开了他的聊天窗口。

    陈云盛陆陆续续发了好多条消息, 最开始的一条差不多在十几个小时以前:【今天是不是姐姐的生日?生日快乐!姐姐在外面过生日吗?还是今天也要忙工作?】

    再下一条是十五分钟以后,他打了一大串话解释自己是找了学长才问到她的生日, 希望她不要觉得冒犯,并诚恳道歉五十字。

    ――显然是被她的没有回复给紧张到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是一条被撤回的消息记录。

    最后是大概一个小时前,他问:【今天要结束了。姐姐心情不好吗?希望生日这天你过得开开心心,我睡觉时不关手机,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纪繁音摩挲了下手机边缘。

    她倒是没有心情不好。

    不过这毕竟是今天唯一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的朋友了。

    纪家父母都跟死了似的没一个电话消息过来,想到纪家一直给双胞胎过的是纪欣欣出生的日子,这倒也不奇怪。

    纪繁音给陈云盛回消息:【今天很忙,不是故意不理你。谢谢你的祝福,晚安。】

    这条回复发出去还不到两秒钟,陈云盛那边就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中……】。

    纪繁音下意识地算了算国内的时间,已经过凌晨一点了。

    她趴在床上悠闲地看陈云盛“正在输入”了半天以后,终于打出来一行字:【那生日过得开心吗?】

    【没有过生日。】纪繁音实话实说,【没时间,也没打算过。】

    ……

    看见对方的回复,陈云盛一头撞在了自己的枕头上,连撞了三下。

    准备头悬梁锥刺股通宵复习的室友惊恐地回头看他:“盛哥,我还没疯你可别先疯了。”

    陈云盛没理耍宝的室友,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捧着手机以虔诚的表情凝视半晌,才开始谨慎地打字。

    ――姐姐现在可以出来吗?我去给你买蛋糕。

    ……删掉删掉,她不会同意的。

    ――我想给姐姐补过生日,你什么时候有空?

    ……啊啊不行,她的工作已经很忙了,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也应该好好在家睡觉,而不是出门浪费时间。

    ――工作上有什么烦恼事的话可以把我当作树洞,我会负责任、很保密地听完就忘的。

    ……社会人跟他一个在校生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啊!

    陈云盛用脑袋用力砸枕头,逼迫大脑赶紧想一个行得通的回复出来发过去。

    要是拖延太久,纪繁音忙碌起来,下一次回复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惊恐的室友披着毯子小步小步挪到床边,用手里的笔轻轻戳陈云盛的肩膀:“盛哥你中邪了?没事的话你吱一声?”

    陈云盛把惨遭殴打的枕头放下,还是那个一年四季放冷气的酷哥:“你和你女朋友第一次约会,怎么邀请的?”

    “啊这,你那位不是都特地来看过你的篮球赛、还收了你的奖牌?”室友挠着头,“虽然不是接受你的意思,但至少说明她不讨厌你,那不是直接邀请就好了?”

    陈云盛:“……”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敢。”

    室友:“……你。不。敢?哥,我的盛哥,我跟你同寝第三年了,你有啥事不敢做啊?你连院长出面劝你都能眼睛不眨直接拒绝好吧?”

    陈云盛垂眼看着手机输入框里还没删干净的文字:“万一我说错话,她会讨厌我。”

    室友清清嗓子,试图切换狗头军师人格:“我知道了,我女朋友说过,女孩子都喜欢花,人都喜欢钱。所以你不如送花又送钱,这两件礼物总是不会出错的。”

    陈云盛想了想,删掉文字点加号。

    先点开红包,发现只能发两百,又换成转账,打了52两个数字后反应过来,赶紧飞快删掉,改成了8888。

    他看着数字犹豫了一会儿,又问室友:“真的有用吗?”

    室友指天指地地发誓:“世上哪有不喜欢钱的人啊!”

    他发完誓凑过去一看陈云盛打的数字,嘴角一抽帮忙删掉了一个8:“盛哥,我知道你家境好,但也悠着点好吧,吓到人家不好。”

    陈云盛闷不做声地把密码输了,888的转账顿时发了出去。

    纪繁音缓缓地发来一个问号。

    陈云盛赶紧再打字:【生日快乐。】

    他手心都在冒汗。

    【能接电话吗?】纪繁音发来一句问题。

    陈云盛噌地从床上翻身下去,踩了鞋就往宿舍外面跑,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凌晨一点多的宿舍走廊空空荡荡,偶尔几个寝室里亮着灯的大概也都是要挑灯夜读的临时抱佛脚选手。

    这时候在外打电话应该不会被人半路打扰。

    陈云盛背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抚抚自己狂跳的心口,回了一个【能】字。

    他屏着呼吸等了五秒钟,纪繁音的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没睡在等我,还是你本来就睡得这么晚?”

    陈云盛原本很紧张,听纪繁音说了一句就不知道怎么的放松了下来:“姐姐一天没有回复我,我有点担心,就睡不着。”

    “这几天可能都回复不会太及时。”纪繁音顿了顿,“不过有些事情文字不如语言,电话不如当面,我现在出差,所以退而求其次用这种方式来和你说一件事。”

    陈云盛又开始紧张了。他抿抿嘴唇::“是我不应该给姐姐发红包吗?”

    “那是你表达祝贺的方式,你没有恶意,这我明白。”纪繁音安抚他,“但是我不会收,因为我和你之间的……我不想它和金钱沾上任何关系。”

    陈云盛低头看自己脚尖:“……我本来,想给姐姐送花,但是都这个时间了,而且姐姐也很忙。”

    “嗯……”纪繁音拖长声音,像是沉吟了几秒钟,才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情――你对我从来很坦诚,我必须也回馈你相同的尊重。”

    陈云盛立刻知道了纪繁音想说的是什么。

    他抢在纪繁音接着说下去之前抢答:“你现在不想谈恋爱――姐姐要说的是这件事情的话,我知道的。”

    然后他听见纪繁音笑了。

    “对不起,是我小看当代男大学生了,”她说,“不过我很高兴没有让你误会我。”

    “……怎么可能误会。”陈云盛带着点怨念地说,“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在哄。明明就只比我大两岁。”

    纪繁音又笑了,那笑意里带着一种年长者特有的包容和温柔。

    但那温柔又……十分遥远,像是从天顶云端洒落的阳光。

    “谢谢你喜欢我、为我着想,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是稀缺资源,”她平和又不容拒绝地说,“但我不想以此牟利,更不能再去践踏一颗干干净净的真心,那是很宝贵的东西。”

    “宝贵什么,你又不要。”陈云盛闷声说。

    “因为宝贵,才不能给我这样的坏女人。”纪繁音好笑地说,“给更适合的人留着吧。”

    “我不。”陈云盛说服自己镇定下来,像个理智的成年人一样说话,“姐姐现在不能谈恋爱,我不急,我还年轻,可以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我会很注意分寸,不让你讨厌我;不会天天黏着你,打扰你的工作;姐姐需要的时候只要找我,我一定都在。”

    “我见过很多在感情里选择卑微的那一方,他们的结果都不太好,我不希望你也走到那一步。”纪繁音问,“我们只见过三次,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外貌吗?还是友好?这些你以后都会在别人身上找到的。”

    在别人身上找到?卑微的那一方?

    陈云盛联想了一下,突然就能把和纪繁音有关的一切都串起来了。

    纪繁音不相信爱情,她一定在那里狠狠地栽过跟头,一定有人曾让她非常难过。

    陈云盛深吸一口气:“但我是个成年男人了,我能承担选择喜欢一个人的后果,就算是姐姐也不能否定我的决定。”

    他一口气说完这串台词之后停顿了两秒钟回想一番,突然大惊失色。

    “不是,刚才这段不算,我刚刚没说‘喜欢’,这次不算表白!”

    史上最烂表白!

    通话另一头的纪繁音听起来被逗笑了:“是,我不能左右一个成年男人的决定,但……”

    她的话说到这里就被打断了,陈云盛听见那一段传来敲门的声音,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声远远地说了句什么。

    他听不真切,但足够知道有个声音有点耳熟的男人半夜三更来骚扰纪繁音。

    “――工作,我得走了。”纪繁音最后说,“还有今天的祝福,嗯……对我来说很有意义,谢谢你。”

    陈云盛握着手机、看着里面被退回的888,在宿舍门外有点沮丧地蹲了一会儿,很快振作起来回到了寝室里。

    “打完啦?”上铺的室友也八卦地冒头出来,“嗬,看你的表情好像进展得不怎么样?来来来说说,哥几个帮你出谋划策。”

    “……”陈云盛坐到床上,没满足他们的探究欲,只暗藏杀机地说,“我觉得她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渣。”

    ☆、二更(他为什么也喊你姐姐?...)

    第二天的时候, 纪欣欣也给纪繁音打了电话。

    “姐姐,生日快乐。”她撒娇似的说, “我好忙哦,现在才能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啊。你呢?今天回家和爸妈一起过生日了吗?”

    纪繁音正在做早饭,她站在窗边照进的阳光里懒洋洋地说:“你也生日快乐。”

    ――并且无视了纪欣欣的问题。

    但纪欣欣听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她心情很好地道了声谢,又问:“往年我们都互送生日礼物的,我给姐姐的礼物寄到了家里,有空你去拿哦。”

    纪繁音:“……”

    她拿着锅铲思考了一下,发现以前还真有这个家庭传统。

    当然, 互换礼物是在纪欣欣生日的那一天, 那也几乎是纪繁音所能获得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

    “姐姐也给我准备了吗?我的包裹太多了,现在还没有拆完呢。”纪欣欣期待地说, “好想快点看到姐姐今年送了我什么啊。”

    “没准备。”纪繁音无情地说,“你人在国外, 等回国的时候我再亲手送给你。”

    “啊……这样。”纪欣欣沉默了几秒钟, “那我就从现在开始期待啦。”

    “还有两个月你才回来。”嗯……可能会忘,得记到备忘录里。

    ――鸡生蛋蛋生鸡,要对最开始那只生蛋的鸡好一点。

    “两个月很快哦。”纪欣欣说, “比如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 就觉得姐姐突然改变了好多。如果我不是你妹妹, 都要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假装的了。”

    纪繁音笑了一笑:“万一真的是呢?”

    纪欣欣也用开玩笑的方式做了回应:“那……我很快就来见你这个顶替了我姐姐的冒牌货。”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纪繁音转头看了一眼, 见到是打着哈欠下楼的白昼,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对话:“有事, 挂了。”

    她和纪欣欣之间的电话从来都是她先挂断的,纪欣欣好像也很习惯, 从来不会因为断得突兀而回拨过来。

    “和谁打电话?”白昼看起来还有点精神不济。

    “说生日快乐的人啊,你知道我朋友很多。”纪繁音半真半假地把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用早饭堵住了白昼还想追问的嘴。

    “厉宵行有没有再来过?”白昼吃着早饭突然问。

    纪繁音对厉宵行的了解不多,她随口地答:“没有。”

    厉宵行和其他的不可回收垃圾不太一样。他是八个纪繁音确认是把“纪繁音”当替身对待过的人中之一,但似乎也仅仅是口头上地加入了这个“组织”,只和“纪繁音”见过几次面,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也就正好导致纪繁音对他的了解之不充足,能用得上的信息太好了。

    纪繁音所知道最确切的就是两点:厉宵行特别有钱,以及,纪欣欣特别喜欢厉宵行。

    ……不,不能说喜欢,应该说……她特别珍惜厉宵行。

    非要说谁能和厉宵行的地位比的话,似乎只有白昼了。

    想到这里,纪繁音瞅了瞅对面差脾气的小傻叉。

    “干嘛?”白昼声厉内荏地回瞪。

    纪繁音忍笑对他示意了一下嘴角:“番茄酱。”

    白昼反应很大,拿手背一下就抹掉了:“……看什么看!等下我们去海边!”

    ……

    希腊一周终于结束,离开圣托里尼岛时,纪繁音觉得自己以后大概是会怀念那里的海滩的。

    还有五千六百万。

    上飞机后不久,纪繁音设定好的闹铃响了起来。

    正在吃水果的白昼看了她一眼:“谁的电话?”

    纪繁音拿出手机,两根手指提着转了一下,微微一笑:“是服务结束的提醒――时差,别忘了。”

    白昼:“……”

    白昼从来没有和这样的纪繁音在一个空间里待这么久过,他震惊地发现纪繁音服务时间内和外居然真的完全是两个人。

    ――即便那是同一张脸、和刚才一样的服饰发型,可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就完全换了个体。

    白昼对着服务状态的纪繁音画过画,他的目光描摹过她的五官每一处细节,知道她坐着看书的时候浑身上下就是娴静两个字,连微微低垂的头颅和洁白脖颈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氛。

    ……可眼前的纪繁音半靠在沙发上看杂志,一手懒洋洋撑着脑袋,一手慢悠悠把内页翻过去的时候,就连指尖都带着点高傲美人特有的盛气凌人。

    “你进军影坛算了。”白昼哼了一声,“我看所有人都忽视了你这个天赋。”

    “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验,资源从哪来?”纪繁音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且,你们会容忍我用这张脸去拍电影、跟别的男人演对手戏、吻戏、床戏?”

    白昼光设想了一下就脸黑了:“当然不行。”

    “这不就结了。”纪繁音轻描淡写地把天给聊死了。

    十几分钟后,纪繁音把看完的游戏杂志放到一旁,拿出手机连了飞机上的wifi开始刷微博。

    刷着刷着,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她切了一下APP去回消息,回完继续刷微博。

    没半分钟,提示音又响了,还是叮咚叮咚连着两声。

    白昼心浮气躁地抬眼看了看纪繁音,不满地“喂”了一声。

    和服务期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立刻领会照做不一样,现在的纪繁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白昼眼尖地看见她又到微信回了那个人的消息。

    紧接着那个人就开始连发信息,白色气泡一条一条地跳出来。

    “和谁聊天?”白昼没好气地问,“你别的客户?你的客户还有谁?”

    “是朋友。”

    “你也有朋友?”白昼嗤笑,“十几年没有交到过一个朋友的你?”

    纪繁音没理会少年人幼稚的挑衅,她把陈云盛的消息回完以后,才扭头看了看紧皱着眉、脸色很难看的白昼,淡然反问:“关你什么事?你又不会成为我的朋友。”

    “谁稀罕当你的朋友?”白昼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砸,“你交不到朋友,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听姐姐说过,你本来成绩很好,因为家人分神照顾生病的她,觉得自己受到的关注不够,就开始自甘堕落……”

    “轮不到你来指责我。”纪繁音打断了他,“就像你的家庭问题也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明白吗小朋友?”

    “――”白昼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看起来好像竭尽全力在抑制自己的愤怒。

    “工作归工作,我们最好还是都离彼此的私生活远一点,你觉得呢?”纪繁音站了起来往飞机的后半段走,“――我去后面。”

    她堪堪走到要过隔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纪繁音看了一眼来信人,回头轻飘飘地对白昼说:“这个,才是客户。”

    她穿过了隔门,扫了一眼岑向阳发来的消息:【提醒一下,问卷我都填完好几天了。】

    岑向阳嘴上总是垃圾话,决定体验服务之后第一次打钱还是很快的。

    二十万已经在纪繁音的银行账户里躺了好几天,也该兑现价值了。

    纪繁音打字回岑向阳:【明天岑导什么时候有空?】

    毫不拖泥带水地和岑向阳约定了见面时间以后,纪繁音马不停蹄地从邮箱里翻出了岑向阳发来的问卷。

    这可是服务精益求精的重要基础。

    飞快地翻完岑向阳对纪欣欣的印象这一部分,纪繁音靠在按摩椅上沉思了一下。

    简单来说,纪欣欣在面对岑向阳这个扭曲疯批的时候,选择的是一条相当冒险的路线。

    ――就是两个字“无辜”。

    纪繁音摸了摸自己的脸。

    行吧,谁让岑向阳已经是鱼塘内部的优质鱼中的一条呢。

    别看他现在好像只是个有点资历的新人,人家是律政世家出来的,因此家里人才疯狂反对他拍电影,想让他走和亲戚们一样的路。

    但岑向阳偏不,他就要投身艺术。

    两年的时间里,他就要手握世界级的最佳影片奖杯了。

    哦,第三年就因为纪欣欣的一次操作失误而黑化、去绑架纪欣欣、然后吃牢饭了。

    ……可能是个短期客户。

    等他要再次实施绑架的时候,就提前报警吧。

    纪繁音下了定论。

    接着,岑向阳这边暂时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个小麻烦。

    ――陈云盛。

    玩弄几个本来就不可回收的男人,纪繁音毫无心理障碍;可陈云盛,纪繁音就不得不小心对待了。

    不仅特别真诚、心里想一百嘴上也说一百,而且还是个特别聪明通透的年轻人。

    上次她都还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陈云盛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聪明人大多都死心眼。

    如果她身在原来的世界里也就算了,可现在是现在。

    纪繁音斜靠在按摩躺椅里,上下晃了晃。

    ――算了,她都把最惨的结局给聪明的年轻人说清楚了,他也像个成年人那样做了决定,其他人有什么立场否决他的决定呢?

    ……

    飞机落地时,纪繁音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机舱。

    白小少爷当然不会自己动手,两个空乘正在帮他拿随身行李,动作当然比纪繁音慢了一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白昼的身家来说,出门旅游自己的两手从来不碰行李箱也很正常。

    纪繁音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路过白昼身边,朝他扬眉一笑:“欢迎下次光临。”

    白昼“……”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你怎么回去?”

    “科技很发达。”纪繁音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滴○打车。

    手机屏幕只是那么一晃而过,白昼的注意力却在这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看见纪繁音的手机顶部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对方的名字白昼没看清,但内容却瞄到了开头几个字。

    那个人说【姐姐我想来接机】。

    白昼的行动比思想更快,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就箭步上去抓住了纪繁音的行李箱拉杆,压低声音问道:“你告诉了谁你在机场?是认识姐姐……”

    他说到这里突然觉得非常怪异。

    纪繁音微信里那个人也喊她“姐姐”。

    他自己也叫过纪繁音“姐姐”。

    “……认识纪欣欣的人吗?我不是要求你不能暴露吗?”白昼咬牙切齿地改口质问完。

    “不会暴露,他只知道我坐飞机去出差了。”纪繁音被白昼的大力扯得趔趄了一下,“你是我的客户,与其杀鸡取卵不如好好维护,这个道理很简单。”

    白昼没放手:“他为什么也喊你姐姐?”

    纪繁音诚恳地注视着白昼冒火的双眼发出疑问:“怎么,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只有你能对纪欣欣用的称呼吗?”

    白昼当然点不了头,但仍旧没有松手。

    纪繁音轻笑:“还是说,你的问题重点在‘我被你以外的人这么喊’?”

    白昼猛地咬紧后槽牙,跟被这句话烫到似的放开了手。

    行李箱上施加的力道瞬间消失,纪繁音抬了抬下巴:“回见,白少。”

    ☆、一更(我不同意。...)

    纪繁音拖着行李箱走了, 还是直接问机场的地勤搭了那种搬运行李的顺风车,根本没有继续蹭专门接白昼的那辆车。

    白昼隔着飞机的窗户盯着她的背影看, 直到她消失在夜色中。

    接机……他自己都没人来接机,纪繁音居然有个“弟弟”半夜三更来给她接机?

    ……

    纪繁音就是做自己叫的那辆车回家的。

    她当然不可能在没有提前知会的情况下让陈云盛来接机,不如自己打车来得方便。

    更何况她还想快点到家休息一下,争取尽快把时差倒回来,明天晚上可以安安心心地和岑向阳斗智斗勇呢。

    ――结果纪繁音养精蓄锐一晚上,第二天根本没能见到岑向阳,她在临出门前被人堵了。

    来的还算是张熟面孔――厉宵行的助理。

    “纪小姐,先生想要见你。”他这么说,身后还带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虎视眈眈。

    纪繁音扶着门镇定地思考了一下。

    大概是厉宵行从希腊回去以后发现了在希腊见到的那个人是她, 而不是纪欣欣, 就找上门来算账了吧?

    那么就剩下了一个问题:去还是不去。

    纪繁音对厉宵行的所知太少了,连对方的意图都不知道就去见面, 还是冒险了一点。

    但眼前这两人似乎不打算接受拒绝的答案。

    “厉先生现在人在哪里?”纪繁音斟酌着问。

    “楼下,车里。”

    厉宵行亲自来了, 那应该不至于是杀人灭口。

    纪繁音思忖着, 又问:“我已经和人有约了,打个电话告知对方我要失约可以吧?”

    助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比了个彬彬有礼的“请”手势。

    但在纪繁音拿出手机的拨号的时候, 他突然说:“是岑向阳吗?”

    纪繁音拨号的动作一顿, 笑着看了助理一眼:“看来厉先生调查得很清楚。”

    “那就不用费功夫了, 会有人去通知岑向阳的。”助理说, “先生想见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纪繁音扬眉。

    厉宵行见过她和白昼在一起,能猜出一二来也不奇怪。

    “纪小姐, 请?”助理侧了侧身。

    纪繁音轻轻踩了踩鞋跟,决定就去见一见厉宵行。

    但在下楼的过程中, 她堂而皇之地给一个人发了短信:【我去见厉宵行,三小时后如果没有收到我的消息,麻烦帮忙报个警。】

    收件人选的是章凝。

    一来,章凝的身份地位能力都正适合,还是个手腕高强的聪明女人;二来,纪繁音短暂和她几次交往,觉得对方是个可信的人。

    纵观她的通讯录,也没有比章凝更合适的人选了。

    厉宵行的助理没有阻止她。

    电梯抵达一层的时候,纪繁音正好发完这条短信,她收起手机看向就停在一楼门外的一辆黑色林肯。

    林肯的车窗紧闭,并看不见里面坐着什么人。

    不过这改装过的车就逼格来说很适合厉宵行。

    助理打开车门将纪繁音请了上去。

    厉宵行就坐在后座的左侧看一份文件,还是那张人偶一样精致到难以用词语来形容的侧脸。

    就算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厉宵行也没有转头看上一眼,他淡淡地说:“关门。”

    助理轻轻地把车门在纪繁音的身后关上了。

    纪繁音觉得这有点像警匪片里那种被黑-社-会老大请去聊聊人生的场景。

    她坐在后座上无声地出了一口气,先把挎包放到两人中间,又淡定地把安全带给系上了。

    直到车子开始行驶,厉宵行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一页页翻阅那份文件,阅读的速度很快。

    厉宵行不开口,纪繁音也不开口,她打开手机打闯关小游戏,还特地先开了个静音。

    但看对方一点也不在意打扰她用手机的举动,大概今天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只要不是非法的事情,纪繁音就不太担心自己可能会遇到的险境了。

    但在章凝那里的预警……还是先留着吧。

    等回到家再报平安也完全来得及。

    纪繁音连过两关,来到第三关的时候卡住了,重试两次也没过去,正要再试一次时,身旁的厉宵行把纸质的文件合上了。

    纪繁音立刻敏感地转头看向他。

    这个人平静地把看完的文件放到了腿上:“我在希腊看见的人是你。”

    “我可没说过我叫纪欣欣。”纪繁音扬眉。

    “你在做的……‘工作’,我已经知道了。”厉宵行说,“长话短说,我不允许。”

    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好像天生就是给他人下令的角色。

    纪繁音痛快地:“我缺钱,给我一条同样赚钱的路子,我立刻就停止现在的工作。”

    厉宵行和白昼两家背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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