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瞧瞧曹承还一句话都没说,已经立刻有人帮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曹恒居高临下的看着, “有何不妥?”
“陛下,大皇子的手不方便, 入工部如何行事?”那个人将理由曹恒说来, 也是在无声地控诉曹恒自己做了那些事,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样说, 兵部就更不合适了,难道工部还比兵部更难?”曹恒顺着这人的话说下去, 兵部是要上战场的, 比起工部只管后勤,兵部更不适合手脚不便的人。
曹承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表态了, 阴着脸地接过话, “儿臣不愿入工部。”
曹恒道:“朕并没有征徇你的意见,而在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要入工部。”
这样强制霸道不容曹承说一个不字的曹恒是让众人都诧异的。
“成亲是你自己的事, 是曹家的事, 朕要你同意才会决定做不做的事。可是,国家大事, 没有你说不的权利。”两者间的差别曹恒清清楚楚地告诉曹承, 私事, 曹承想怎么样都可以, 国事, 曹恒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愿意,那就离开。”最后这话再放出去,一群人已经止不住在发颤,曹恒这实在是太狠了,狠得让他们都害怕。
曹承抬头盯着曹恒,过了许久,久得满朝的臣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生怕他真说一句离开就离开,曹承却抬起手道:“儿臣领命。”
叫人听得全都松了一口气,好在,曹承还是忍下了,真要拂袖而去,没有人会为他惋惜的。
满殿的臣子,哪一个不是要么忍要么滚的,而曹恒当年也是六部都转了一圈,最后做出功绩来才被曹盼封为太女。
曹恒让曹承往工部去亦是有例可巡,或许是有想看曹承表现的意思,难道这不是给了曹承机会。这样的情况下曹承放着大好的前途不愿意,真说一句离开,只会让人看着他叹一句不过如此。
曹恒却是早料到曹承会这般,“看看你自己,再看看衍儿和永乐,你比他们年长,他们却做得比你更好。”
这是绝口不提曹承曾经在水军中立下的战功,而只记得曹衍和曹永乐如今在各州所为。
“陛下,大皇子曾在军中以战功升迁。”夏侯尚还是没能忍住地出声提了一句,不想曹恒将曹承踩得太过。
曹恒幽幽地道:“能打仗的将军,不代表他也是一个能够治理天下的人才。”
下面听着曹恒这话的人,心思那叫一个百转千回的。
会打仗的人不一定能治理好国家,尤其是作为一个帝王。曹恒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曹承自身来说,身为嫡长子,名所取之承,已经表露了曹恒对他的期盼,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承更是以战功立足水军,一手的好牌啊,结果是怎么弄成了这样的?
就因为一个戏子,喜欢一个戏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命的是,曹承为了一个戏子,竟然要杀害大魏的亲王,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死不认错,心中满是仇恨的想着杀了曹叡不止,更想杀了曹恒。
曹恒是什么人?那是他的母亲,更是大魏的皇帝。曹承犯蠢成到这样的地步,将一手顶顶的好牌打成这样,那是有多坑。
不少人都摇头,摇头叹息,本来拥护他的人,如今最少有一半是改了主意的。不以嫡长而论贤,曹承怕是连一个曹永乐都比不上。
曹永乐,类先帝者,那是他们当时看到曹永乐的第一感觉,而曹永乐这些日子的表现是越来越好,其实,如果按照他们对曹恒的了解,类先帝,其实是真的。
曹恒此时提起曹衍和曹永乐,叫下面的人都顿住了,随之更是冒出一个念头来,曹恒不会还想将天下传给曹永乐吧?
不,不行,绝对的不行。眼看着曹承着实差强人意,干脆,他们就换一个人支持,无论如何,第一个不能让他登上帝位的人,就是曹永乐。曹承也好,曹衍也罢,至少是男的!
曹恒道:“在工部好好干,不要让朕再失望。”
额,刚刚想换另一个人支持的人,一听曹恒这话,一下子都傻眼了,这,这跟他们想好的不一样,曹恒竟然还给曹承机会?
如果说在曹恒生的孩子中,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继位的人,第一个就是曹永乐;这第二个,就是曹衍;而最希望的人,自是非曹承的莫属。
就是这样,但凡曹承还有一丁点的希望,他们都不会愿意放弃,现在,曹恒把这希望又给他们丢出来了,他们说不动心绝对是骗人的。
“儿臣必不负母皇所望。”曹承似乎也明白此事的意义,与曹恒作一揖,听起来信誓旦旦。
早朝到此结束,可是,曹承却在离开之后,尾随曹叡之后,一群本来刚松一口气的人看到曹承这样的举动,一颗心全都悬了起来,尤其是夏侯尚立刻出言提醒,“大皇子,你该去工部与墨尚书报道,墨尚书出自墨家,工部事宜墨尚书最是清楚,必会细心教导大皇子的。”
言之所指,那是让曹承赶紧走,曹承却道:“有一事请教睿王。”
一群人对视一眼,都拿不准曹承到底是要干什么,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大皇子请。”倒是正主儿曹叡一点都不着急地往前迈了一步,请曹承有话直说,夏侯尚唤了一声睿王。
曹叡道:“夏侯中书令放心,大皇子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笃定肯定的口气,曹承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却已经走出了一步,夏侯尚一把拉住曹叡,“你别乱来。”
曹叡挥了挥手,让夏侯尚给他松开手,“我什么时候乱来了,要乱来也是那位乱来,我有什么乱来的必要?”
……夏侯尚知道曹叡说的是事实,也还是忍不住地道:“那你也不该给他机会让他乱来。”
“你这话说得,你倒是拦着他让他别来找我。你都拦不住,更何况是我。”曹叡怼起人来从不会口下留情,这件事的主动权又不在他的手上,让他拦着曹承的,你们倒都去拦呐。
夏侯尚知道曹叡说得不错,“大皇子没了一只手,心性难免大变。”
“就算没断一只手前,我们这位大皇子的性情也不怎么样,你得承认。”曹叡再一次地捅心,夏侯尚道:“那你这当长辈的是想跟他计较?”
“现在不是我要跟他计较,是他要跟计较,你这人怎么分不清主次?”曹叡被扣了一顶帽子十分的不满,“想杀我的人是谁,他要是把断手的仇再往我头上扣,这事就更没办法了。”
夏侯尚何尝不知道,这是有着曹氏与夏侯氏血脉的大皇子,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得要呕死。
“你保重自己,也算是帮殿下保重。”曹承要是再伤着曹叡了,那就是真的毁了,曹恒是绝对不会再让曹承做出有损朝中臣子的事。
上一次曹恒就已经警告过曹承,再有下一次,上一回是砍手,下一次,就是拿命来偿。
曹叡道:“想想上一次咱们大皇子怎么做的,虽说我们都觉得大皇子脑子不好使,那也仅是相对而已。要不是我扯下他的衣角,认出他的眼睛,谁能想到是他杀的我?”
提起之前的事夏侯尚没声了,这件事要不是曹叡运气好,事情会怎么样还未定,曹承再蠢也是知道杀人偿命的,否则是绝对不会身着黑衣假扮刺客取曹叡的命,又不会牵连到自己。
“所以,大皇子光明正大地请我去,就一定不会伤我,你们都放宽心吧。”曹叡笃定地拍拍夏侯尚的肩,大步走向一旁已经在那儿等着的他的曹承。
一直没有作声的程明提了一句道:“睿王言之有理,虽说大皇子未必真的不恨睿王,至少现在是不会对睿王动手的。”
“除非大皇子想跟睿王同归于尽。”郭涵却补了一句,引得一群人都看向郭涵,“郭中书令,你不提这一句不行?”
“掩耳盗铃,有何意义?”郭涵风轻云淡地反问,姜维道:“那是拦着睿王还是不拦着?”
“放心,大皇子犯过一次的错,陛下绝不会让大皇子再犯第二次。”萧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一个定心丸,不说是不是为了曹承,仅曹叡这个国之栋梁,曹恒必然要护着。
夏侯尚一想也对,曹恒既是君也是为人母的人,怎么可能会继续看着曹承作死,还要搭上她的重臣,所以,他们应该要放心一些的对吧。
与他们对视一眼,都想从彼此的眼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郭涵却提起另一件事,“二皇子与公主这一呆,会要呆多久?”
……这个问题,叫他们再次面面相觑,萧平道:“什么时候他们能够收拢了北方各州,不再有乱民之事发生,陛下自然就会让他们回来。”
笃定的口气,听得一群人嘴角抽抽,“那就不是一时半会了。但是,两位殿下都不年轻了。”
“大皇子不想娶,陛下也无强迫大皇子的意思,二皇子和公主殿下的婚事,也得准备起来。”操心的羊祜在这个时候又提出了曹恒都已经不想再提的话题,一群人默默地移开脸,压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记得先帝曾经说过,想要立朝,必掌军权。”姜维像是说破了曹恒为什么把曹衍和曹永乐弄到北方,现在更是让他们久留的意思。
军权,曹盼在的时候就她能调动天下大军,曹恒继位之后,眼下军权也尽在她手,那么,将来呢?
谁掌的军权越多,就是未来的陛下?
萧平道:“陛下心里有数,江山得来不易,但凡不想大魏覆灭,陛下一定会选一个最合适的人。我们都已经位极人臣了,从龙之功就算了,只需做好我们自己本份的事。”
“左仆射言之有理。”程明是第一个附议的人,十分认同这一说法。
他们现在是曹恒的臣,他们尽忠的既是大魏,还有曹恒,将来的事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尽己本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这才是他们眼下应该做的。
“时候不早了,回政事堂吧。”因着曹承之故,他们在这儿太极殿的正殿呆得够久了,也该去办正事了。
“对,对,对,还有好些事要忙。”程明第一个抬脚就走,其他人立刻各自散去了。
至于曹叡跟上曹承,曹承道:“睿王竟然真敢来。”
曹叡笑道:“大皇子有请,岂有不敢之理。”
……行,一个敢叫,一个敢来,都是胆子大的。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了,当日救了睿王的人,似是张巡检使。”本来一群已经散了的政事堂诸公,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一群人一下子就看向了郭涵,提出这一句的正是程明。
“确有此事。”郭涵迎对他们的目光没有丝毫尴尬或是其他的情绪,好像程明说的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还真是挺巧的啊!”程明感慨一句,郭涵道:“我也觉得是,真不是一般的巧呢。”
得,相互的试探也好,表明心迹也罢,都到此结束了。
至于曹承和曹叡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离开的两位,皆黑了一张脸,可见谈崩了。
谈崩之后,曹叡竟然开始针对起曹承来,虽然并非刻意,只是将曹承犯的错无限放大,敏锐的人还是感觉到了曹叡的心思。
萧平第一个提醒道:“睿王最近有些不一样。”
曹叡露出一抹笑容,“如果有一个人在你面前放话,道是无论如何,一定会让你死,你会怎么样?”
微微一顿,萧平也是没想到竟然那位会那么放话,也怪不得曹叡会突然针对起曹承来。
“可是你别忘了,那是陛下的亲子。”萧平还是提醒曹叡一句。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特意出面,我只是将大皇子身上的问题无限地放大而已,让陛下永远都不可能会想让他成为太子。”曹叡也将自己的目的与萧平道来,萧平轻唤道:“王爷。”
曹叡摇了摇头,“左仆射,如果我能选择,我不会选择这样的结果,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无奈。”
萧平道:“我知你委屈,但这件事,不能这么做,后果你担不起。”
“连命都要保不住了,你说我还会在意什么后果?”曹叡将直临的生死道破,“原以为陛下砍下大皇子一只手,大皇子该稳重懂事些,没想到,反而让他豁出去了。”
“此事,或可禀明陛下。”左思右想,萧平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让曹恒来处置。
曹叡看向萧平道:“陛下从不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大皇子的问题陛下一直都知道,但一直都没有说破,你不知那是为什么?”
沉吟不作声,萧平当然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提议曹叡去和曹恒说明,要将这件事捅到明面上。
“大皇子的表现关系重大,我给大皇子使绊子,陛下也早有预料,这件事,不过是看谁更技高一筹而已。我对大皇子做的并非无中生有,仅仅是将大皇子的缺点都放大在陛下的面前,并未有损陛下历来对我们的要求,你需担心什么?”
“我只担心陛下将来会将一切算在你的头上。”萧平不怕曹叡斗不过曹承,他是担心曹叡斗不过曹恒。
“若真有那一日,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曹叡冷洌地开口,萧平看他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睿王,你不必如此。”
“你以为?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的大皇子殿下也是个痴情人,说起来先帝如此也就算了,到咱们陛下这儿,陛下够冷情的了,没想到这痴情种竟隔了一代。”曹叡这话听起来实在让人不怎么喜欢,却也是事实,萧平道:“和陛下对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你。”
“谁说我要跟陛下对起来了?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我怎么会和陛下对着干?陛下到现在都一直庇护着我,这样的恩情,下辈子我都还不清,怎么会和陛下对着干?”曹叡那叫一个笑盈盈地说着,只是萧平看着怎么都觉得曹叡是在说反话。
曹叡已经不想再跟萧平说下去,话丢来之后,人已经离开了。
“大皇子都听见了?”因着萧平是在出了太极殿后就堵的曹叡,两人只往偏一些的地方去说话而已,两个都是不会武的人,自然不知道下面还藏了人听他们说话。
而他们一走,曹承与一人走了出来,细细一看一定能认出人来,那就是张昭。
张昭闲置许久,难得重新上朝,也是想趁机见一见曹承,说一些话,没想还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曹承的脸色并不好,再叫张昭那么一问,只冷哼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殿下应该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只有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殿下才能真正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张昭轻声地提醒着曹承,曹承反应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敌人不是睿王?”
张昭肯定地点头道:“自然不是。想想殿下的手,还有殿下为什么要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殿下的敌人,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
“放肆。”已经明白张昭的意思了,曹承回头大声地喝斥一声,想让张昭闭上嘴。
往后退了一步,张昭轻声地道:“下臣说的话虽然胆大,却是事实。大皇子应该知道,真正掌着殿下生死大权的人是谁?睿王也仅仅是臣而已,为臣思及为陛下解决难题,睿王杀了那位琴女郎,未必不是陛下示意所为。这一点,殿下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你知道得太多了。”曹承依然沉着脸地说,没想到张昭轻声地笑了,“殿下,下臣仅仅求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机会。”
“这些年母皇对你一直委以重任,你已经足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了。”曹承也不是随便相信人的,张昭从前是曹恒委以重任的人,如今却想帮他,没有理由是不足够的。
张昭道:“昭本是入赘郭家的人,昭的儿女都姓郭,不姓张。郭中书令,已居政事堂,而我现在呢,连早朝都不能上,殿下觉得,我这样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了?”
曹承看了张昭一眼,“你想通过我得到什么?”
“从龙之功,殿下本是陛下的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来殿下能够顺利登基,臣只盼能恢复自己的姓氏。”张昭说到这里眼睛都发光,曹承不知深意,想了想这个要求并不算过份,沉吟了半响点了点头,“倒不是什么难事。”
张昭听到这一句立刻明白曹承是心动了,但是曹承又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张巡检使慎言。”
这一副不想再认自己刚刚说的话,张昭却不以为然,不承认也没关系,刚刚已经说出口的话,还能假得了?
不急,若是曹承现在就同意他想做的事,他倒是更担心这是一个局,曹承这些日子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心里敬畏着曹恒,就算心里恨着曹恒杀了他喜欢的人,却没有胆子去报仇。
说来曹承竟然敢去刺杀曹叡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之喜,也是这样,叫张昭看到了希望。
对比曹叡和曹承,必须是曹承的杀伤力更大,怎么说曹承手里也是有兵的人,有兵在手,能做的事会比没兵的人要多得多。
曹叡,若是能挑起他与曹承争斗,那样就更好,不过,如果选择了曹承,曹叡就得要想办法解决了。
那可是知道他身份的人,之前不说,现在不说,没能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将来曹叡未必不会再说出来。
或许,他应该再添一把火,把事情搅得更大,更乱!
张昭目光看向曹承,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曹承下那样一个决定,最好能让曹承来求着他救命。
曹叡一如既往的回府,没想到马车突然停下了,曹叡微怔,刚要掀起车帘一看究竟,长剑迎面刺来,曹叡完全反应不过来……
“陛下,陛下不好了,睿王,睿王在回府的路上遇刺,没了。”宫传来这样的噩耗,惊动整个皇宫。
曹恒听着这一句顿了半响,许久没有回神来,“什么?”
“陛下,睿王,睿王没了。”胡平伏首在地,再次吐露这一个事实,曹恒轰地一下子站起来,将面前的案几都带翻了,“谁干的,谁干的?”
谁敢回答这个问题,怕是曹恒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所以,她才会问出这些话来,那何尝不是想听到一句不一样的反驳,盼的就是有人肯定地告诉她,不是她想的那一个人。
然而无人回应,事情总是要查的。
洛阳很快都传遍了这个消息,曹承第一反应是跳了起来,大声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睿王,我没有。”
“殿下,没有人说是殿下,殿下你别急,别急!”身边的侍卫想要安抚曹承,可是曹承却炸了,“你不说,他们都会说是我,一定会的。”
“殿下,陛下有请。”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于曹承而言就是催命的话。
“你看到了,是母皇传诏,母皇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就传我,一定是认为是我做的,一定是,我不去,我不能去,母皇会杀了我的,母皇会杀了我的。”曹承哭了,既是怕,也是惊的。
他不知道,不知道曹恒真觉得是他杀了曹叡,曹恒将怎么做,可是他的手还在痛,很痛很痛,曹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曹恒说过的话,再有下一次,朕会杀了你。
“我不能去,我不能去,不能去。”曹承整个人都发抖,他是真的害怕,怕到了极致,一点都不想去面对曹恒。
侍卫道:“殿下,你一定得去,陛下有令,你就一定要去,否则就是抗旨不遵,陛下更不会饶了你。”
曹承将自己抱得紧紧的,“怎么办,怎么办,想在到底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带着哭腔和不知所措,胡平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再次地响起,“殿下,陛下让你立刻过去,否则将派利剑前来。”
利剑一出动,曹承更没说不的权利,现在去,曹承还能留着脸,让利剑来押着他去,曹承的脸也就丢尽了。
“去,去请张昭,去让张昭想办法救我,去。”曹承脑子里过了不少人,最后才发现,竟然只有这样的一个人能救他。
紧紧捉住侍从的手,曹承道:“你去,你去告诉张昭,让他想办法救我,只要他这一次救了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侍从是曹承自己选的,确定这个人对他的忠诚,曹承才敢让他去传话。
哪怕心里怨着曹恒,但曹承还是得承认,多亏了当初曹恒让他自己选侍从,否则的话,或许到了今日,他都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殿下放心,改正这就去传话,马上就去,很快就会回来。”侍从不敢怠慢,立刻表示要出去。
“要快,一定要快。”曹承在后面再次重申了这一句,侍从回过头肯定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办好,绝不会久留的。
曹承似是看到了希望,大步地走了出去,不敢再让胡平久等。
“大皇子。”胡平依然恭敬如初,曹承眼中的惊恐却只增无减,“胡总管。”
轻声唤一句,胡平道:“殿下请吧,陛下在等着殿下。”
“我,我能不能不去。”曹承这般问了一句,胡平一下子看向了曹承,提醒道:“陛下有令,若是殿下此时不去,会派利剑前来,殿下是非去不可。”
说到这里胡平亦十分的无奈,只能再次催促道:“殿下。”
曹承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胡平怎么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曹承希望胡平能救他一救,但是他注定是要失望,曹恒身边的人,无论有多少人记挂着他,都要排在曹恒后面,因为曹恒是皇帝,掌天下大权,他只是皇帝的儿子,还不仅仅是一个的儿子。
这样的念头一起,曹承有些后悔了,如果他早就听张昭的话,早就做那一步,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曹承心思复杂地随着胡平走往曹恒的所在宫殿,用着最慢的速度,胡平也知道眼下的曹承是什么样的心情,并不催促他,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只要往前就可以。
但曹承本来就住在太极殿中,离曹恒所在的宫殿近得很,路总有走到最后的时候,曹承却站在了门前,他这一辈子从来没像这一刻这样害怕走入这个门。
“殿下。”曹承那样站住了,胡平回过头只能再唤一句,想让曹承继续走下去。
曹承摇头,抗拒着再入,他不进,难道曹恒就不能出来了?
等得已经够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曹恒立刻走了出来,一眼看向曹承,曹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母皇!”
曹恒没有回应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迈出来,她每走一步,曹承便退一步,摇着头想跟曹恒解释,“不是我,母皇,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知道朕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你说不是你,那你告诉朕,会是谁?”曹恒并没有因为曹承的否认而相信他说的话,只是再一次地追问,等着曹承给她答案。
“我不知道,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曹承拼命想要曹恒相信他,可是曹恒步步地紧逼,突然伸手掐住了曹承的脖子,曹承吓得直接跪下了,惊诧地唤道:“母皇,母皇。”
“陛下。”这个时候夏侯珉不知是从何而来,伸手将曹恒掐住曹承的手给挥开了,曹承惊喜地唤道:“父后,父后。”
曹恒叫夏侯珉打得一个措手不及,跄踉得站不稳,半跪在地,莫忧和赤心都同时扶住了曹恒,“陛下。”
“承儿没事吧?”夏侯珉关心地问着曹承,回过头注意到曹恒的狼狈,人一下子傻了,他想上前解释一句,结果话到嘴边却成了质问,“陛下是要杀了承儿吗?”
“他敢杀了睿王,朕就敢杀了他。”曹恒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脚下传来阵阵抽痛,看样子是扭伤了。
“陛下素来都要求捉贼拿赃,承儿杀人的证据何在?”夏侯珉很理智地询问曹恒,曹恒一声轻哼,“朕若是找到证据了,你以为他还能好好地呆在这里?”
“既然陛下没有证据,还请陛下克制。”夏侯珉怕是生平第一回 这样的跟曹恒说话,曹恒道:“你要为他,与朕作对?”
直接找出重点所在。而夏侯珉面对这样的质问,只回答道:“陛下当日砍断承儿的手时说过,承儿是罪有应得,现在呢,睿王是被人刺杀身亡不假,并无证据证明是承儿做的,陛下不该私自定刑。”
曹恒一眼瞥过夏侯珉,“朕如何私自定刑了?”
“那么适才陛下为何掐住承儿的脖子,陛下刚刚做的一切,不是私自定刑?”
夏侯珉从来不是无用之人,他不慕名利,只愿做曹恒背后的人,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可是,曹恒对曹承的心狠让他惊心,他做不到如曹恒那般,将大魏的天下视为最重,不容任何人毁灭,一般有人犯了错,她会第一个处置那人。
曹恒刚刚做的事夏侯珉都已经看到了,曹恒自然不会否认,看着夏侯珉道:“现在,你是要拦着朕审他?”
不曾正面回答夏侯珉的问题,而只追问夏侯珉现在是想怎么样,是不是要跟她对上?
夏侯珉道:“陛下所谓的审,是要严刑逼供?”
询问的语气,也是在等着曹恒给个肯定的答案,而曹承冒头喊道:“母皇,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承认我想杀睿王,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行动他就死了,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看看曹承这副怕死的样子,他说的话有多少的说服力?
“你相信?”曹恒问了夏侯珉,夏侯珉点点头道:“是,我相信,我相信。”
“一个打了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嫁祸给亲弟弟的人,他说的话你就那么相信了。”曹恒讥讽地提起了多年前发生的事,曹承已经绝望了,当年他做的错事,那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在曹恒的心上过去,证明曹恒的心里,一直都是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的。
此念一起,曹承满脑子只有绝望。
夏侯珉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难道就从来没错过?”
曹恒的事夏侯珉是最清楚的,曹恒自己都曾犯过错,怎么就要求曹承不能错,而且不会改?
“这是朝事,不是你该管的。”叫夏侯珉捅了心,曹恒立刻出声喝斥,不想再跟夏侯珉争执下去。
“既是朝事,也是家事。陛下怎么处置旁人我管不着,我的儿子,陛下自该给我一个说法,而不由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侯珉这般庇护于曹承,完全不容任何一人伤着曹承的样子,叫曹承看到了希望。
“父后,父后救我,父后,母皇会杀了我的,如果让母皇捉到我,母皇会杀了我的。”曹承是当着曹恒的面上眼药,曹恒冷冷地道:“你倒知道。”
正是印证了曹承刚刚说的话,夏侯珉道:“陛下若是有证据,你要如何处置承儿,我都无话可说的,可是陛下无证无据就想伤害承儿,恕我不答应。”
“朕做什么需要你答应?”曹恒不满夏侯珉这副要与他抗衡的样子,不善地盯着曹夏侯珉。
“陛下不需要我不答应,总需要满朝文武点头。”应着夏侯珉的话音落下,传来侍卫禀告,“陛下,门外以羊侍中为首的文武大臣一道求见陛下,道是有急事,请陛下务必召见。”
曹恒半眯起眼睛扫过夏侯珉,夏侯珉一步不退地迎着曹恒,似在无声地说着自己绝不后退。
“让他们进来。”曹恒还能不见这些人?
既是要见的,曹恒也是分外干脆,没一会儿,羊祜为首,以夏侯氏的重臣最多的十几号人急步行来,全都喘着气,显然行来得十分的着急。
“陛下。”赶紧与曹恒见礼,目光更是往曹承的身上飘去,见到安然无恙的曹承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再看夏侯珉那护着曹承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急着要见朕,所为何事?”曹恒懒得跟他们打哈哈,出言相询,想着这些人有话直说,不必浪费时间。
羊祜喘匀了气一马当先地道:“睿王遇刺,臣等知道陛下心中悲痛。然此事既未查明,就算大皇子是最大的嫌疑,也不代表这件事就是大皇子做的,还请陛下彻查。”
理是那么个理,一点毛病都没有,曹恒道:“依你们所见,何人去查明此事?”
“已辞官致仕,在家休养的太师崔申崔子长。”这样的关系重大的大案,想让他查出来的结果叫天下人都信服,崔申就是最好的人选。
曹恒沉色不吱声,似是在思考,这时候夏侯珉也出声了,“陛下信不过自己的儿子,总信得过崔太师。那是先帝时的旧臣,最是公正廉明,大公无私,陛下亦曾为君,该知道崔太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师是正一品,却是一个虚衔了,崔申与墨问几个还活着的政事堂诸公啊,这么多年再不掺和朝中的事,此时请他们出来,请的将不再是一个人。
“好!”曹恒松口,“大魏的亲王,大魏的右仆射,竟然在洛阳城被刺身亡,这件事案子必须查一个水落石出。”
“所有涉及此案的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能放过。”曹恒撂着狠话,目光从曹承的身上掠过,曹承往夏侯珉的身后闪过去,不敢迎视曹恒的眼睛。
“陛下圣明。”曹恒既然松口说了让人去查,那一切都好办了,曹承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他们今天来的目标不正是想保住曹承的小命?
夏侯珉在这个时候出声了,“承儿年岁渐长,请陛下以辟府。”
曹承一听眼睛都亮了,辟府出宫,往后无事他便不进宫来,再也不用像今天这样,突然要担心自己的一条命没了。
“好!”更让人想不到的,曹恒竟然立刻就答应了。
“你最好是什么都没做,一但让朕查出来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朕必取你性命。想出宫,想离得朕远一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永远都逃不了。”曹恒后面的话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同意给曹承开府。
“既是皇后的提议的,府邸就由皇后去挑,不需再禀于朕。”曹恒丢下这一句,挥袖而入殿内,只给他们留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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