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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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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热。听到他们发热,曹恒立刻急步走进去, 因着曹承和曹衍都还小, 曹恒只安排他们在侧殿,亦在太极殿里, 与她和夏侯珉的寢殿相临, 哪怕临着议事的政事堂亦是临近的。

    曹恒进去的时候夏侯珉已经在了,曹承在那儿叫喊道:“不要放手, 不要放手,我害怕, 我不想死, 不是死。”

    六岁的孩子,亲临生死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个时候都能吓得曹承发自内心的尖叫, 事过境迁,并非真的过去,夏侯珉紧紧握住曹承的手,“承儿别怕, 别怕, 没事的,没事了。”

    “母皇, 母皇, 我会听话, 以后我都听你的话, 不要赶我走, 不要赶我。”曹承又哭泣地喊起来,曹恒走上榻前,伸手摸过曹承的头,烫得十分厉害,他那半睡半醒的,十分恐惧。

    曹恒要将他扶起,夏侯珉不明所以,但还是帮着曹恒把人扶起来,曹承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像是一下子看清了曹恒,喜得唤了一声母皇。

    “你怕母皇赶你出宫?”曹恒坐在曹承的对面,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个问题,曹承点点头,“我害怕,害怕。”

    “那你告诉母皇,你知道母皇为什么赶你出宫了吗?”原本曹恒是不想在曹承疲惫的时候问这些问题的,曹承的情况却出乎意料的麻烦,如此,曹恒便要解开他的心结。

    “因为,因为我不相信母皇,因为我说谎,因为我打了妹妹。”曹承顺着曹恒回答,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

    曹恒伸出手抚过他的头,轻声地道:“对,因为你做错了事,而且是大错,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自己错了,母皇与你说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逼得母皇只能将你赶出宫,让别人来告诉你,你错还是没错。”

    “母皇。”曹承哭着伸手想要捉住曹恒,曹恒握紧他的手,“承儿,你知道自己这个名字的意义吗?”

    曹承一顿,不确定要不要说。

    “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不知道,母皇这一次纵然罚你,从前又何曾因你说错了什么罚过你?”曹恒提醒曹承想想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对待的他,曹承细细地想,如实地回答,“他们说,我是将来的皇帝。”

    曹恒听到他们这两个字,第一次没有生气,只是轻声地道:“承,为承继之意。你是朕的嫡长子,依古制,你是最应该确立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肯定地告诉曹承,曹承这个名字的意义。

    “没错,朕很希望你将来能够承继这个天下,但绝不会因为你是朕的长子,大魏的大皇子,朕就将江山托付给你。大魏江山,得来不易,到今时今日由朕来守着也不容易。为帝王者,如你皇祖母,再至朕,看着似是风光无限,实则我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所以,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担不起这个天下,朕是不会把这个位置交托给他的。”

    夏侯珉从前一直都担心这个问题,到如今曹恒是完全说开,夏侯珉颤了颤。

    曹恒却是听着,像是一下了清醒了,怔怔地看着曹恒,似在消化曹恒的话。

    “你是朕的孩子,你有这个机会,也仅仅是有这样的机会而已。如你这般,旁人说什么你信什么,朕说的,你的先生说的,你一概听不进去。在你的心里,你嘴里说的他们,比朕更值得你信任。可是,承儿,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说什么你信什么,朕说了什么,你的先生们对你说了什么,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曹恒其实不仅一次考虑过这个问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儿子,明明那么亲近她,她的教导,为何他总是听不进去,旁人说了什么,说什么他信什么。难道在他的心里,外人就比她更值得亲近?

    摇了摇头,曹承其实也说不上来,别人说的话,曹恒说的话,再有教导他的先生说的话,他怎么就只听进去了那些人的话?

    “你想知道,你这一次和衍儿被朕赶出了宫,有多少人来与你求情?”曹恒提到了这一句,曹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似是想要从曹恒的嘴里得到一些答案。

    “听到有人与你求情,你很高兴是不是?”曹承的任何表情都瞒不过曹恒,曹恒顺着曹承想听的继续问。

    曹承似乎一下子惊醒,“有人给孩儿求情,孩儿不应该高兴?”

    懂得反问曹恒这个问题,总的来说是有进步,至少没有第一时间肯定地告诉她,他很高兴。

    “你想过这些人为什么会愿意为你求情?”曹恒引诱一般让曹承去思考,曹承张口道:“他们,舍不得我吃苦,担心我。”

    曹恒摊摊手,“没错,其中不少人是这样单纯的心思,但不等于说,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地想法?曹承在努力消化曹恒这话里所指的意思。

    曹恒伸手抚过曹承的脸,“我们来猜一猜好不好?”

    猜什么?曹承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曹恒,似是十分困惑,为什么要猜一猜。

    “等你病好了,看看有多少会到你的面前说,他们都为你求了情。而明天,朕就把这一次,与你求过情的名单给你你自己对一对,会有多少人跟你邀功,又有多少人,会劝你好好听朕的话。”

    曹恒说到这里,扶着曹承躺下,曹承睁大眼睛,“为什么要猜。”

    “就好像,如果不是朕这一次狠下心将你赶出宫,你到现在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你觉得自己是大皇子,是朕的长子,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将来这个天下都是你的,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需要讲理,也不需要顾忌任何人,只要你喜欢,你高兴就好,是不是?”

    曹恒就曹承的心理变化追问于曹承,曹承想想自己之前的心情,确实,他就是觉得自己是大魏的大皇子,无论他做什么,要什么,都是应该的,所有人都应该听他的,给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们不给,就是他们的错,他们他们的错。

    他就可以就他们的错,惩罚他们,让他们挨打。

    “母皇。”曹承唤了一声,他出宫之后,被人打得十分可怜,还是一言不合就打的那种,他打从心里为自己挨打而难过,但是又不能反抗,这样无能为力,性命尽由他人掌握的滋味,真的很难受。也让他明白,大皇子这个头衔,有用时有用,说没用同样没用。

    “好了,不怕了,睡吧。母皇想让你知道,大皇子这个身份,有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就如同朕这个皇帝在很多时候,一个不慎,也会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机。”曹恒用自己来当例子,只为证明这个世道,一个身份,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保护,什么都不是。

    曹承握住曹恒的手,“母皇可以陪陪我?”

    明明是曹恒让他经历这恶梦般的一切,这个时候,曹承还是觉得只有曹恒能给他安全感。

    “陛下陪着承儿,我去看看衍儿。”夏侯珉见曹承被曹恒安抚下来,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恐惧,还有一个曹衍在另一边。

    “让人将衍儿抱过来,让他们兄弟一起。”曹恒吩咐,夏侯珉被提醒了个醒,连连点头,连忙往一边去,亲自将曹衍抱了过来。

    虽说曹衍没有挨打也没有挨吊,亲眼看到曹承被打被吊,他所承受的压力也很大,此时此刻满脸通红地叫夏侯珉抱了进来,哑着声音唤了一声母皇。

    曹恒伸手握住他的手,“吓到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都比不上兄长?”曹衍笑着冲着曹恒问了一句。

    “如果你这样想,那一定是。”没有得到预想的安慰,曹衍的笑容一僵,叫夏侯珉抱在怀里,却连动都不动一下。

    曹恒冲着夏侯珉道:“把衍儿放下来,你们兄一起睡。太医去请了?”

    刚刚急着开解曹承,开解完了,曹恒问起太医来,恰好这时候戴图急急地走来,曹承和曹衍同时发热吓得他不轻。

    曹承和曹衍叫曹恒赶出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还能不知道,知道了,心里直嘀咕曹恒狠心,更担心他们两个一回来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样。

    那么小的孩子,一个着凉发热吓着,妥妥是要出事的节奏,所以戴图打定主意最近的几天都要留在宫里,以备不时之需。

    听说曹承和曹衍被曹恒接回来,戴图松一口气之余,又听说曹恒罚他们在太极殿外读了一本论语,心下暗叹,曹恒出手之狠,还真是远比曹盼。

    心里纵然如此嘀咕,夜里还是继续请着留下当值,想着今晚要是曹承和曹衍没什么事最好,真要出什么事,他也第一时间赶上。

    结果,不出所料,两人一道发热。

    没进屋戴图就听到曹恒的话了,一进屋带着几分不善地道:“陛下找臣,臣这不就来了。”

    语气不对,曹恒一听就的出来了,“戴太医心绪不佳。”

    敢带着情绪给皇家看病的,戴图也算是绝无仅有。一眼扫过曹承和曹衍,戴图真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陛下不知臣为何心绪不佳?”戴图一边打开自己那药箱子,一边开口不善地问。胡本眼看情况不对,戴图是年纪越大,脾气见长,竟然敢这么跟曹恒说话,疯了是!

    “戴太医,赶紧给两位皇子瞧瞧,你看看,这脸都红透了。”胡本一把捉住戴图的手,想要让他赶紧去给曹承和曹衍看,别跟曹恒吵吵起来。

    “别,有些话我就得要跟陛下说清楚,不说清楚这脉我就不诊了。”戴图还真是脾气上来了,挥开胡本的手,挺直了腰板,就是想跟曹恒说个清楚的阵势。

    曹恒今天已经叫郭夫人指出偏心,虽说戴图只是个大夫,谁说大夫就不懂政事的?

    “想说,朕洗耳恭听。”

    曹恒态度摆得那么好,哪怕戴图本来一肚子的火也消了不少,往前走一步,朝着曹恒直言道:“陛下明知两位皇子年幼,理当呵护,为何却将他们赶出宫外,受人欺负担惊受怕?陛下就不怕有个万一?”

    ……无数人心里都有这个想法,但是真没一个人像戴图这样说出来这万一!

    “治病救人,戴太医若是遇到一个重病之人,想救他需得用猛药,用了猛药,有五成的把握治好病人,不用,病人就得死。这药,戴太医是用还是不用?”曹恒稳稳地询问一句。

    戴图连想都不想地回答,“自然是用的。”

    听到答案的曹恒定定地看着戴图,戴图同样看着她,没明白曹恒的意思。胡本在一旁小声地提醒一句,“陛下就是在给两位皇子治病,为了治好他们的病,下了一剂猛药。”

    戴图瞪大眼睛,“怎么会,两位殿下尚且年幼,需得陛下好好教导才是,何须用上这样的猛药。”

    完全不信胡本说辞的模样,胡本不作声,曹恒冷哼一声,“为医者,求人必命你之所长,教人者朕之所长,你说是与不是?”

    额,这是必须的,戴图承认治病救人他在行,但要说驭人教人,他还是得认了不如曹恒。

    认了,曹恒便道:“你道朕用猛药不妥,那是朕以为,没有这一剂猛药,治不好他们两个的毛病。你用药只救一人,朕用药,要救的是大魏的将来,万里江山。你救人都能用猛药,朕要救天下就用不得猛药?”

    ……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戴图皱起眉头,十分为难地看了曹承和曹衍,兄弟俩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就算不好,双目清明,他来之前可是听说了,这两位被吓得不轻,现在看来,哪里有被吓的样子。

    “戴太医,你还是赶紧给两位皇子看诊吧,你瞧瞧两位殿下的。”眼看僵持不下,胡本赶紧给戴图递个台阶,戴图却与曹恒作一揖,赔不是道:“臣不知陛下深意,错怪陛下,还请陛下原谅。”

    “你是医者父母心,也是为他们着急,朕都知道,并不怪你。”曹恒很是能理解戴图的心情,明白,戴图能当着她的面把这份不满说出来,曹恒从心底里是松一口气的。

    “谢陛□□恤。”戴图再次道谢,不敢再含糊,立刻上前分别给曹承和曹衍号脉,都是受惊吓过度引起的发热,现在,似乎他们都不怕了?

    瞄了曹恒一眼,暗想曹恒是用什么办法安抚好了他们,随即写下药方,让人按方捉药,不必多说,先把药给他们吃,退热才是重点。

    “母皇。”眼看戴图都已经开好药方,让人去煎了,曹衍冲着曹恒唤一声,曹恒回头看去。

    “母皇,我错在哪里?”曹衍真的是一个聪明人,聪明得知道,曹恒什么事不瞒他,恰恰就是这份不瞒,何尝不是对他的试探。

    曹恒面对曹衍的问题,与曹承不同,曹承是自高自大,直以为天下间就他最大,谁都不放在眼里,曹衍……

    “你的心不纯。”曹恒指着曹衍的心口。

    “承儿是你的兄长,他打你,你心里不高兴,但你从来没有对任何流露过一丝不满,哪怕面对承儿,你也只是一副任打任骂的姿式。但你心里,你并不愿意挨这份打,不愿意却不说,藏在心底里,你是承儿的是与不是?承儿被朕罚赶出宫,你求情不假,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对不对?”

    两个儿子的优点和缺点,曹恒都清楚,曹承是目空一切,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而曹衍,藏得太深,就算才三岁,顾忌的东西太多,长此以往,曹恒都不确定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母皇。”曹衍叫曹恒说破自己的心思,顿了半响,很久才唤出一句,“于己不施,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有人告诉过你们。你对自己的父母,这样的不满都不愿说出来,藏在心里,还假装什么都不在乎,衍儿,朕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心思阴沉的人。”

    曹衍太聪明,正因为他太聪明,比曹承还要聪明许多,挨了打,他既不说,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曹恒才会更担心。

    “可是,我不想让兄长打我,兄长就能不打?”曹衍哪怕不能完全明白曹恒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曹恒的不喜,他也能捉住重点,抽泣地问出。

    “你和你的兄长说过?”曹恒反问曹衍,曹衍哭得正伤心,一下子看向曹承,曹承也想自己对曹衍从小到大做的事,想起来,就很是心虚。

    曹衍摇了摇头,曹恒道:“你没有说过,又怎么知道他不会?”

    ……曹衍昂起头,带着控诉地道:“母皇一直都知道兄长打我,为何从来不管?”

    “兄弟间的打闹,我若插手管了,你确定你兄长还会愿意跟你一起?你自己,果真愿意看着你兄长挨了罚,但从此记恨你?”

    曹恒连着问出两个问题,她清楚,这两个问题恰恰也是曹衍一直忍着打不发作的原因。

    “而且,我纵然知道,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既然没有闹到我的面前,你不告状,不说话,我就该知道你的委屈难过?我没有告诫过承儿,让他保护你,不可欺负你?我没有与你说过,承儿若是欺负了你,你可以告诉我?”

    为母者,曹恒虽然对他们放养,大事教导上,曹恒一向不含糊,她针对曹承和曹衍的问题,提示过他们,让他们自己把性子养过来,结果是,一个个都听不进去她的话,到现在,曹衍显然更怨曹恒的不管。

    不管。若是曹恒当真不管,没有三令五申曹承,曹承动手打起曹衍来……

    曹恒继续道:“还有一点,你从来不与我说,是因为你认定我会不管,是不是?”

    这才是最重要的,曹衍明知道曹承打起自己来,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却一次都没有跟曹恒提起过,为什么?

    因为在曹衍的心里,他就认定了曹恒是不会管,这种对曹恒的不信任,与曹承本质上又有什么差别?

    曹恒一下子明白曹恒的意思,抬起头想要解释,曹恒道:“你们兄弟其实都是一样,只信旁人的话,信你自己听进去的,根本不相信我。”

    作为一个母亲,无法让自己的孩子相信她,这算是一件可悲的事吧。

    想想曾经的她,曹盼说什么她都信,为什么?

    因为,曹盼无论做什么,罚她也好,骂她也罢,都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为什么挨了罚,为什么会要被曹盼打。

    “你们两个,是不是都觉得有了永乐,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们?”想明白,曹恒也试着把一切摊开说。

    曹承道:“母皇就是更喜欢永乐。”

    至少这一次,曹承没有连名带姓的叫曹永乐,曹恒看着曹承,“那你知道母皇为什么喜欢永乐?”

    这一句为什么,问得曹承一顿,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曹恒就是更喜欢曹永乐,这一点就让曹承不高兴。

    “因为母皇喜欢你们的祖母,母皇以为,有一个像你们母皇一样的孩子,你们也一定会喜欢她。”曹恒试着解释,用一些曹承和曹衍都能听得懂的话。

    “祖母。祖母我知道,好多人都说祖母很厉害,比母皇还要厉害。”曹恒很少与曹承他们说起曹盼,虽然每一年曹恒会带他们去给曹恒扫墓,但是对于曹盼的事,曹恒并没有跟他们多说,倒是他们没少从别人的嘴里听过曹盼。

    曹承眼冒星光,“母皇,母皇,他们都说祖母很厉害,那么多人对付祖母,祖母都能把他们全都打倒。祖母还会射箭,箭术了得,百步穿,穿……”

    侧过头,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后面那个字是怎么说,夏侯珉终于是有机会插上一句嘴,,吐了一个杨字,曹承连连点头,“对,百步穿杨。”

    “不假。”曹恒告诉曹承,他从旁人那里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曹盼的确有那样的本事。

    “母皇,很喜欢你祖母。喜欢得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像她。”曹恒的期盼第一次对两个儿子说起。

    “母皇。”曹恒这样的真情流露,让曹承和曹衍都有些手足无措,伸手想要捉住曹恒,曹恒与他们摇了摇头,“但是,永乐除此之外与你们没有任何区别,将来她也要和你们一样,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谁都不能为祸大魏。倘若你们不明白,这一次的事,就不会是第一次,甚至如果你们犯的错更大,我对你们的处罚会更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句是你们祖母教给我的,我也教给你们。”

    “身为大魏皇室,皇子,你们更应该恭谦礼让,仗势欺人,目中无人,朕就会让你们知道,错了要受罚。”

    刚刚挨了罚的两人,都不由抖了抖,深信曹恒说话算数。

    相信,自然是害怕的。同样的事情,他们一点都不想再经历。

    “陛下,药煎好了。”戴图带的小徒弟端着药上前,两碗药,戴图在旁边补一句,“左边是大皇子的,右边是二皇子的。”

    年纪不一样,用药不同,戴图提醒区分,曹恒伸手端起一碗,夏侯珉配合默契端过另一份,一人喂一个,完了曹恒道:“好好睡,有什么事都等你们病好再说。”

    该说的也已经说得七七八八,曹承和曹衍都捉住曹恒的袖子,“母皇可不可以陪陪我们。”

    这个时候异口同声提要求,曹恒道:“你们兄弟和睦,不争不抢,做好自己,母皇都会如你们所愿。”

    骨肉相残,兄弟相争,曹恒是打算从根子上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愚蠢,一步一步来。

    “好。”不知他们究竟是听进去还是没有,但还是朗声地回应曹恒,曹恒给他们掖了掖被子,“睡吧。”

    催促他们都赶紧睡去,别想那么多,曹承和曹衍本就已经累,再喝了药,药性发作,很快沉沉睡去,只是两人都紧紧捉着曹恒的衣袖,夏侯珉幽幽地道:“陛下就算罚了他们,他们心里第一个记挂的还是陛下。”

    曹恒侧过头看了夏侯珉一眼,“听起来你是有几分妒忌?”

    “是。”夏侯珉也是干脆承认自己的妒忌,曹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夏侯珉道:“入武校要考试,陛下应该没忘这个规矩。”

    “记得。承儿想进也得考。正好,锻炼锻炼他的心性。”都已经动手,曹恒是再接再厉,夏侯珉不作声,教儿子这件事情上,他也没有多少插手的余地。

    一眼看到戴图在旁边吩咐人在屋里焚香,曹恒见曹承和曹衍都睡熟了,抽着衣袖准备离开,这才发现他们捉得紧紧的,曹恒一动还动不了。

    夏侯珉伸手想去掰开他们的小手,曹恒摇了摇头,“今夜朕陪着他们。”

    “可是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曹衍又不是说明日可以补觉,而且真让他们拉着曹恒的袖子睡上一天,曹恒的手明天还能动。

    结果曹恒将外套脱下来,袖子还叫他们兄弟捉着,曹恒已经站了起来,“朕睡旁边。”

    虽然陪着他们,也不妨碍她休息,夏侯珉刚想说什么,曹恒回头道:“你回去歇着吧。”

    夏侯珉幽幽地道:“我也想陪陛下。”

    “朕不用你陪,你还是赶紧回去看好永乐。他们着了凉,别让永乐也病了。”曹恒提醒除了这两个,还有一个曹永乐,她在这里盯着他们兄弟,曹永乐就交给夏侯珉。

    “是。”虽然更想陪着曹恒,曹恒挂心曹永乐,夏侯珉便顺从地听去看好曹永乐。

    “焚的什么香?”夏侯珉离开了,曹恒闻着屋里的香味很陌生,戴图还在那里指点徒弟香应该怎么焚。

    “这是臣刚从旁人那里得来的香,有静心安神的功效。”曹承和曹衍都受了惊吓,虽说曹恒已经抚过他们,戴图还是想多加点保障。

    曹恒闻着香味不浓,确实有一点静心安神之功,颔首,“承儿和衍儿还得辛苦你。”

    “陛下放心。”抱怨曹恒心狠是一回事,出了事,戴图也知道要看好曹承和曹衍为主。

    曹恒守在榻前,“朕今夜在这儿,有什么事与朕说。”

    戴图应了一声,曹承的床榻够大,加了一个曹衍,曹恒再躺上去也一点都不显挤。

    半睡半醒,曹恒伸手抚过他们的头,温度慢慢隆一点点来,曹恒也是松了一口气。

    天还亮,曹恒一个要起早上朝的人刚睁开眼睛,曹承和曹衍也都醒了,见曹恒准备起身,兄弟二人都坐起来,甚是高兴地道:“母皇陪了我们一夜?”

    轻应一声,曹恒道:“热虽然退了,再睡一会儿,母皇去上朝。”

    “好!”醒来能够看到曹恒,他们可高兴了,也知道曹恒每日早朝,几年来除了生产的几日休息,从不会不参加早朝。

    曹恒往偏殿去,很快有人将曹恒的朝服都拿来,想到昨天郭夫人利落地把一群世族弄进宫来,让她丢出让曹承和曹衍去读武校的事,虽说定了一部份人,早朝还是得再吵一次。

    天家无私事,屁大点事也让人弄得繁琐复杂,哪怕只是两个小儿读书的事,一个个都要管。

    揉揉额头,曹恒算是有了心里准备。

    所以在早朝时,提起曹恒昨天说要让曹承和曹衍将来进武校读书,反对的人忙与曹恒道:“陛下若是觉得两位皇子读书过于孤单,不如效仿先帝,多选伴读。”

    “不。”曹恒吐露一字,态度十分果断。

    “太学武校的先生是聚集大魏的名师高徒,能入太学和武校的学子皆是数一数二。为了两个人,还得专门让政事堂诸公空时间往宫中上课,徒叫政事堂诸公奔波。”曹恒从利臣的角度开始说。

    杨修出声道:“陛下,能为皇子师,亦是臣等之幸。”

    “朕知道。然政事堂诸公本为朝中重臣,每日理事诸多不说,往来于太学,武校授课,再往宫中来,来回奔累,朕还指着诸公长命百岁,与朕共守大魏江山,诸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朕便多念一些。既都是一样的老师所教,就让他们与一般人一样,凭考入学,与人一道学习,至于他们学成什么样,也正好让诸公与同窗共评。”

    后面一句共评,何尝不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了解曹承和曹衍之意,一群人面面相觑半响。

    让人来评皇子,听起来,颇是叫他们心动,曹恒这么好?

    “陛下之意,虽然想让两位皇子入武校读书,两位皇子想要进去,也得考?”崔申最是擅长捉住蛛丝马迹,道破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点。

    “这个规矩是母皇定下的,自来如此,而无例外,大魏的皇子想进,也必须如此。”

    提起曹盼定的规矩,谁还能不知道,知道,所以更有疑问。秦无立刻顺着问上一句,“若是两位皇子考不进去?”

    “考不进去,那就考进去了再读。”冷洌的话音落下,好些人都急切地转了脖子看向曹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

    考进去了再读,那就是在这之前,不让他们读书?

    “没考进去之前?”墨问很直接问出来。

    “宫里识字的人少了?”曹恒反问一句。

    当然不少,从曹盼开始,身边的侍从也好,侍女也罢,挑的都是读过书,甚至有不少墨水的人,虽然比不上政事堂诸公,那也绝对不差的,给三五岁的孩子启蒙绰绰有余。

    “要是两位皇子考不进去……”秦无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还是不太够明白,直接说破至此。

    “考不进去只管笑话他。”曹恒这样地回上一句,众臣都抬头看向曹恒,不确定曹恒是不是在说笑。

    曹恒道:“不对?有那么多先生教他,他连武校的入学考试都考不过,这样的人不笑话他如何?”

    笑话可以笑话没错,陛下你这样的语气说出来,他们其实很怕你把大皇子打死的。

    “磨练心志,谁也不会是例外。太学武校是大魏的学府,能进太学和武校的人,都得凭本事,没有本事的人,天皇老子都不能进。朕就用承儿和衍儿让天下人都认清这个道理。”曹恒不忘趁机表现,哪怕原本不太同意曹恒这波操作,听到这里,也得与曹恒作一揖,“陛下圣明。”

    正其身,而正天下,曹恒让自己和儿子做榜样,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墨问与秦无对视一眼,曹承和曹衍参加考试,再进武校的事算是定下。

    可怜的曹承和曹衍,好不容易回来,却不知后面还有许许多多曹恒给他们立起的磨难等着他们。

    “玉不琢不成器,陛下算是真正下定决心好好教导两位皇子。好事,好事。”曹恒从前放养人的阵势,很是叫人着急,现在打算言传身教,行!

    “要真是考不进武校,两位皇子的脸……”杨修提醒这点,曹恒是绝对不会徇私,曹承和曹衍要是想进武校只有一个办法,考进去。但是,堂堂大魏的皇子,有那么多名师教导,他连一个武校都考不进去,这是多丢脸的事?

    杨修粗重地喘着气,想着脑袋更痛。

    “要是以大皇子现在的能力,一定考不进去。”什么是捅心,这就是捅心,明知道杨修忧心的是什么,还说得那么直白,让不让人活的?

    捅心的人正是墨问,杨修一记眼刀子甩了过去,墨问道:“陛下都不怕丢脸,德祖你怕什么?”

    杨修道:“我只怕一件又一件事的,将皇家的脸面都丢尽。”

    摇摇头,墨问可是完全不同的看法,“我倒是觉得,陛下连自己的儿子都让他去考试,考过了才能进武校,这挺好的,很好!也是给大皇子增加压力,你想那么多人进去考试,再有人把你刚刚心里想的告诉他们,大皇子想丢脸?”

    就算曹承是个小朋友,也是个爱面子的小朋友。

    “有压力就会有动力。陛下是看透了两位皇子的性情,针对出手,都是为了大魏。”墨问问完又来个总结,手往杨修的肩上搭去,叫杨修嫌弃地挥开……

    “要不然,你有办法打消陛下的念头?”收回手,不搭就搭喽,他也不是非要怎的。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都要认真点的是不是?杨修无力地垂下头,“那该想想办法怎么给大皇子补补课,免得大皇子真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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