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曹叡面对曹盼一句反问, 那是真没法反驳, 母爱女是天经地义的事, 曹盼曾几何时表露过对曹恒的偏袒?没有。
所以曹盼要偏袒曹恒的时候,无论是谁, 都得认了。这件事莫说是他先惹的曹恒,就算曹恒是真的欺负了他,这欺负他也只能认了而已。
“殿下心里乐得紧吧。”曹叡不能跟曹盼让她正一回, 也必须从曹恒那里讨回来。
曹恒毫不掩饰地道:“是啊,我不该乐?”
好吧,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一个明晃晃的说要偏袒,一个乐呵呵的表示我就喜欢亲娘这样的偏袒。都不知道掩饰一下,简直, 太过分了!
“真是不容易, 陛下这么多年就殿下一个子嗣,偏偏还一直不肯立太女。终于让陛下松了口, 殿下确立太女,如今又成了婚, 过不了多久,太女殿下诞下小殿下, 哎哟, 想起来就高兴。”管事的在前头引人, 曹盼打前, 曹恒跟曹叡兄妹跟在后头, 快到了,听着屋里传来的说话声,里头的人,又是熟人?
曹盼一眼瞥过曹叡,“去瞧瞧是你哪几位叔父。”
几位。而不是一位,行!曹叡也不多说,乖乖听话地走了过去,推开了门,里面突然被打扰的人一下子回头看了曹叡,问道:“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哦,兄长们挺齐的。”刚刚发现在小辈们挺齐的,结果倒好,这屋里的人就更齐全了。
二十来号人,不仅是曹盼的兄长们,夏侯氏的也在。一看到曹盼,这屋里的哪一个的表现都不比小辈们好。站了起来想着打招呼,一时又不知道该打的什么招呼好。
“你们是不是约好的?要不是约好的,怎么巧成这样?”曹盼一眼扫过屋里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问。
曹茂这马大哈赶紧的道:“这不是,太女殿下终于大婚了,我们都大松了一口气,昨儿个虽然喝得高兴,未免有些不够尽兴,这不,今天来这儿喝起来了。你……”
眼睛瞄到曹盼身后的曹恒跟夏侯珉,张大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过女人来逛教坊的,没见过女人带着女儿女婿来逛教坊的。
“既然你们在,就不用另外给我备房了。兄长们高兴阿恒成家立业了,我也高兴。”既然是为了曹恒的事,两拨人才会欢快地聚在一起,庆祝曹氏与夏侯氏再次联姻,合二为一。曹盼想了想,这杯酒,她也能喝。
听说曹盼要留下喝酒,一群哪怕是兄长,也赶紧的让位,“陛下,陛下你坐着儿。”
“兄长们出来,怎么不带着嫂子们?”曹盼就近找了个位随意坐下,顺便问一嘴。
一群人嘴角抽抽,有谁来教坊会带自家的的夫人来的?
“得,算我问了一个傻问题,兄长们呐,来这里是寻欢作乐的,怎么会带上嫂子们。不过,寻欢作乐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兄长们得记住,祸从口出。”曹盼提醒一句,她一眼扫过,看着在场的人里,不少都喝高了,人一喝高了,说什么,做什么,自己怕是都不知道。
“这酒,还是适量的喝。”曹盼端起了教坊侍女刚送上来的酒,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曹叡觉得曹盼这么训叔伯位的场面,不应该有外人在,果断地想要把人都清场,全都清场。
“慢着,把人都打发走了,那还怎么玩?”曹盼虽然跟兄长们说话,也没有忽略曹叡那里的动静,询问一句,曹叡的动作一僵,“那,那你还训吗?”
曹盼笑了,“训什么,就是给兄长们提个醒而已,哪来的训?”
一群被提点的人,全都巴巴地冲着曹盼道:“我们,我们也不是常来的,就是偶尔,偶尔来那么一回。”
点点头,曹盼道:“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兄长们平日也是有公务在身,哪有空常到教坊玩耍。要说玩得高兴的,是他们这辈人。”
指着身后的曹叡,曹叡想着自己是该躲着点,还是不躲着?
躲,那也躲不掉。曹叡干脆直直地站着,冲着曹盼道:“姑姑,我这也是偶尔来一次。”
“名副其实的安乐侯,你啊,百无禁忌。”曹盼一言点破,完全不给曹叡说话的机会。
“那什么,您管管这小子,虽说如今男风正盛,他平日偶尔耍耍也就算了,家里竟然还养了几个小倌。”曹京吹胡子瞪眼睛地冲着曹盼告状。
“兄长,这事你不该让我管,该让嫂子管。我敢说他养小倌的事,一准是瞒着嫂子的。”
“嫂子深居简出的,外面的事知道的少,他呢,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把府里持得严严实实的,半点消息都透不到嫂子的耳朵。你要是让人往嫂子那儿送一个信,我保证,用不着半个时辰,他一定乖乖的把人送走。”曹盼冲着曹京出主意。
曹叡睁大了眼睛,“姑姑,没有你这样的。”
曹盼立刻道:“哎,这件事可不关我事。想管事的人呢,是你京叔叔,这能管你的人,是你母亲。他们联起手来制你,与我无关。”
“不是,主意是你出的。”曹叡一看曹盼出完了主意还想撇清事情跟她没关系,哪里肯。
“我只是把这其中的干系跟你叔父说个明白而已,我哪出主意了?我出主意了?你养小倌的事,是不是瞒着你母亲的?你母亲是不是不知道?”曹盼很是无辜地冲着曹叡问,几个问题问得曹叡是一个都答不上来。
“是极是极,你姑姑就是把里面的道道给我说清楚了而已。也对,我这个宗正管不了你,我让嫂子管你。”曹京也是愁了不少日子,一直愣是想不到好主意,如今好了,曹盼把里面的干系一说清楚,哎哟,就往他们甄宓嫂子那儿把事一捅,额,圆满解决。
“我怎么就把嫂子给忘了呢。”曹京想到最后,那叫一个高兴的啊,直冲着曹盼说,看着曹叡是一副,看我治不了你,还有没有人能治你的模样,曹叡深深的地吸了一口气,“你们,你们……”
曹盼在一旁道:“你叔父也是为你好。如今你也是出仕的人,德行不当,往后你真做出成绩了,想让你升官加爵,御史们能答应?”
“从前你当着一个混日子的安乐侯,又是邺城,山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了你。如今不一样了。安乐侯,你并不想当一个安乐侯,既然不想,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把你安乐侯的作派收起来?”曹盼这么地开解曹叡,曹叡脸上的怒意也好,刚刚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也罢,面对曹盼说到这样的话,都顿了半响,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是。”
一句是,既因曹盼看明白了他的野心,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愿意被人养废的人,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也让他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曹叡都明白,明白了,当然是要听话的。
“小辈里头,你算是我们曹家最聪明的一个了,我不担心其他,只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曹盼说得意味深长,曹叡听得整个人一凛。
“有一句话,一直想问问姑姑。”曹叡顿了半响后,竟然吐了这一句,曹盼道:“如今你的叔伯尽在,想问什么,只管问。”
曹叡沉吟了半响,最后张口问道:“我父亲的死,与你有没有干系?”
此话一问出去,一片死寂,曹丕之死,就是横在曹盼与曹叡之间最大的事。
曹盼点点头并不避讳地道:“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说到这里,曹盼也不多作解释。她与曹丕之间的争夺,胜负已分,虽然她很清楚,曹丕活着,她的麻烦不少,然而她既然能赢了曹丕,也不怕曹丕再活着,再与她有什么利益的纠葛。曹操直接杀了曹丕,是她料所不及的。这些话,曹盼却没有要跟曹叡说的意思。
“我不想解释太多,我说了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能明白这些事。身在其位,有许多事身不由己。你今天能当着大家的面问出这个问题,证明你的心里的这根刺,随着你这一问,你能拔了出来,我,很高兴。”比起把话藏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说,自己想,自己钻牛角尖的人,曹叡问出来了,曹盼反倒是更放心了。
曹叡听着曹盼并没有多余的解释,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曹丕之死,与曹盼的干系仅限于此。
“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你父亲当年输给了我,哪怕他活着,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他同样是奈何不得我的。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的对手。”大实话一句,曹叡无可反驳。
一群旁听的人,倒是很想说几句来着,最终又都把话给咽了回去。
其实,都是兄弟姐妹们的,曹丕确实不是曹盼的对手,曹盼根本不需要拿了曹丕当回事。
只是他们都想不到,曹操最后能为曹盼做到这样的地步,竟然下令让曹丕跟他一起死,绝了曹丕将来任何为难曹盼的机会。
可是,曹盼没有了曹丕为难,曹恒与曹叡,他们其实还是很担心的,担心得如今看着他们站在一起,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将来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是你的选择。从前你父亲的对手是我,而你的对手,是阿恒。”换而言之,曹叡是曹恒选择让他出仕的,无论曹叡是怎么想的,反正曹盼不打算多说。人生要有对手才会精彩,曹叡的对手,从始至终都是曹恒。
曹盼之豁达,听在一群人的耳朵里,都觉得极好。不必赶尽杀绝,不曾想过要为曹恒永绝后患,在曹叡没有异动的时候,该用曹叡就用,一点都不含糊。
对此,他们都是高兴的。骨肉相残,但凡是拿了自己当曹家人都懂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曹叡心里有根刺,所以想要拔出来,这些他们都能明白,也能理解,曹盼不与小辈计较,表露的宽宏大量,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来,难得在这个地方也能那么齐人,干一个。”说完了话,曹盼将话题丢了,曹叡的事,该是曹恒去解决的,她不管。
难得碰到这么齐全的人,又是在宫外,喝一个才是真的。
作为布景的曹恒和夏侯珉,终于是能入座,喝上一杯了,夏侯珉偷偷跟曹恒道:“陛下不愧为大魏女帝,了不得。”
同意地点头,曹恒目光崇拜地看着曹盼。
新婚的夫妻陪着曹盼在外头玩耍半宿,这才回的宫。
曹盼回她的太极殿,曹恒与夏侯珉回他们的东宫。这对刚刚成亲的夫妻,相互摸索着相处之道,总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适应。
一日一日的相处,曹恒并不是多话的人,除了那夜陪曹盼出宫去了教坊,玩了一回。虽说大婚有三天的假,曹恒还是每日往太极殿去帮着曹盼批阅奏折,回来得不晚,就算回来了,曹恒也有自己的作息规律,看书,下棋,练武,夏侯珉要做的是慢慢地融入,让曹恒渐渐习惯他的存在。
三朝回门,那是女子出嫁才有的规矩,曹盼生怕曹恒不管不顾夏侯珉,此事专门派了胡本上门去问了夏侯氏的意思,结果得到夏侯氏肯定的回应是让曹盼陪夏侯珉回一趟府。
反正夏侯珉已经是太女正卿了,等同于是嫁出去的儿子,嫁出去的儿子就拿了当女儿吧。趁机让曹恒回来,正好跟家里人都再熟悉熟悉,加深下感情。
既然夏侯家接受得如此干脆,曹盼也没意见,让人备下礼,完了把礼单给曹恒送过去,也是让曹恒与夏侯珉好好商量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夏侯珉见到曹恒正经的给他一份礼单,半分芥蒂都没有的冲着曹恒道了一声谢,连看都不看那份礼单地给到了曹恒的手里,“殿下愿意为祖父和父亲母亲准备,什么礼都好。”
礼轻情义重,说的正是这个理对吧。
曹恒有些明白为什么曹盼会亲自操心这事,竟然只是为了夏侯珉。
人心都需经营,真心假意,日子长了总能看得出来的。曹恒看着夏侯珉,“礼是母皇备的。”
正高兴的夏侯珉一顿,曹恒从一旁拿出了另一份礼单,“虽说我也准备了些,与母皇备下的万万不及。”
从天堂坠入地狱,再到天堂,夏侯珉朝着曹恒道:“陛下挂念珉,殿下也挂念珉,珉心下感激。”
“你我已是夫妻,怎么称得自然就怎么来。在自己的屋里不用拘束。”指的就是夏侯珉的自称,夏侯珉看向曹恒,唤了一声殿下,曹恒道:“你应该知道,我从不说口是心非的话。”
“好。”夏侯珉轻轻地吐了一句,曹恒便将两份礼单一道交给了胡平,“准备了,明日回夏侯府。”
“是!”胡平拿着两份礼单拿了下去,自去准备。
夏侯珉跟在曹恒的身侧,“殿下,我想去画画。”
“去吧。”曹恒并不在意夏侯珉去做什么,听了一耳朵,人已经往书房去,夏侯珉道:“我能跟殿下用一间书房吗?”
画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陪在曹恒的身边,做什么都好。
曹恒想了想自己的书房挺大的,点了点头,一眼看向一边的侍女,她们立刻去准备了。
“谢殿下。”见曹恒不仅答应了,不让去给他空地方,夏侯珉是真高兴,高兴地咧着嘴笑。
“以后,我想专门学画画。”夏侯珉把自己的打算说来,曹恒想了想道:“我记得多年前你就说过,你的画可以拿去卖钱了。”
点点头,夏侯珉为曹恒记得他的事高兴,“我想成为大家,书画的大家。”
他也是有自己的目标的,哪怕夏侯惇觉得凭他的聪明才智,必能担起夏侯氏,他的心,从不在权势之上,更多在于,书画,还有曹恒。
曹恒,他得偿所愿了,余生,他会专研书画,想必这样的他更令人放心的。
看了夏侯珉一眼,曹恒有些明白夏侯珉的用意,“好!”
夏侯珉听着这一个好字,他知道,一如他曾经什么都没有说,曹恒却懂他做的事,现在也是一样的。
哪怕他从来没有想过曹恒会明白他的心,当曹恒真的懂了,他还是会由衷的欢喜。
太女正卿回门,也算是亘古奇闻,曹恒与夏侯珉一道骑马回的夏侯家,就连夏侯惇都亲自到门口相迎。
“叔祖父如何也出来了。”远远见到夏侯惇,曹恒已经下了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扶着夏侯惇,夏侯惇见着曹恒的眉目与从前并无二样,露出了一抹笑容,“恭迎殿下。”
曹恒道:“那也无需叔祖父亲至。”
连曹盼有什么事都是亲自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惊动夏侯惇,她这一来的动静,是比曹盼都要大了。
“阿珉是太女正卿,于老臣的心里,是想将殿下当成孙媳。”夏侯惇笑着地说,曹恒也算是反应过来了,“我该改口称祖父才是,不该是叔祖父了。”
夏侯惇板着一张脸道:“殿下算是听出来了。”
一进门曹恒唤的是叔祖父而不是祖父,怪不得夏侯惇要点一点了。
曹恒神情放柔,与夏侯惇作一揖,“是恒失礼了,请祖父勿怪,勿怪。”
“哈哈哈。武帝要是看到殿下与阿珉成婚,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看着曹恒,夏侯惇追忆的却是曹操。
无缘得见的祖父,曹恒也是时常听曹盼提起的,曹恒想了想地道:“当年母皇小时候,祖父就没打过母皇的主意?”
夏侯惇连连摆手道:“可不敢。不说你祖父说了不算,还有你祖母,更有你母皇从小主意就正。你这些伯父们比你母皇大得多,年岁相近的,见着你母皇都腿软,夏侯一族的人,愣是没人打过你母皇的主意。”
……说得曹盼好可怕!曹恒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殿下是不知道,你母皇打小就厉害,就你祖父几次三番算计都落了空,气得你祖父大骂我们几个叔叔没用。”年纪一大,都喜欢忆往事了,那段往事,想起来都觉得分外有趣。
曾经一起挨骂的人,还活着的没有几个了,那个骂他们的人,也都不在了。
曹恒道:“为了让母皇回府,也让祖母回府?”
说到曹操算计曹盼,这往事曹恒也是知道的,顺口地问。
“这些事陛下还跟殿下说了?”夏侯惇还以为曹恒是不知道曹盼童年的英勇事迹的,结果曹恒知道得似是第一清楚的,夏侯惇第一反应应该不是曹盼说的,但除了曹盼自己,别的人,好像都不该知道这些。
杨修也好,周不疑也罢,都太年轻了,未必知道内情。
“是平娘。”曹盼才不会跟她说这些事,倒是平娘在她小的时候会时常在曹恒的耳边嘀咕。曹盼做的事,曹恒都知道。
听到平娘的名字,夏侯惇想了想反应了过来,“就是伺候你祖母的平娘。她的手艺极好,小时候你母皇没少拿她做的好东西来诱惑你那些伯父。”
曹恒想到平娘的手艺,点了点头,“是,平娘的手艺极好的。”
“那都是因为你母皇,你母皇那张嘴啊,不好吃的都不吃。从前我们吃东西哪有这么多花样。”夏侯惇是见证了大魏改变的人,他说的话,都是事实。
“母皇对吃的很挑剔。”曹恒想了想很是肯定地说。
“吃的挑,住的也挑。哪怕是行军途中,同样露宿,她也会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夏侯惇忆起跟曹盼一起行军的时候,这般吐字。
“也只在这吃住的时候,你母皇才像是一般的女郎。因而从前你祖父就时常叮嘱我们,阿盼是女郎,吃的住的,不能当一般的郎君苛刻了。”曹操心疼曹盼是众所周知的,曹盼也一样都是可人疼的。
曹恒听着这些行军的事,侧过头道:“当年母皇留下在赤壁为祖父断后,上庸郡既缺兵少粮,还有无数染瘟受伤的将士,后来……”
“后来都不用你祖父出手,你母皇就解决了,这些事要说清楚的人,莫过于元直与子阳了。粮是陛下带着子阳去抢的,上庸郡的城池是元直带人守的。”夏侯惇说到这事精神一抖,赤壁之战,断了曹操想要一统天下的志向,却为大魏开启了一个新的传奇。
曹盼在上庸郡的一战,打得惊心动魄,从此亦开启了曹盼战无不胜的传奇。
“你祖父这一生最高兴的事就是生了你母皇,在你母皇年少时,他不仅一次感叹过可惜了你母皇是女郎,到了后来,他只为你母皇而骄傲。你祖父,没有看错人,你的母皇,确实是一个值得你祖父托以江山的人,我相信你祖父还活着,看到这样的大魏,一定拉着我们喝个大醉。”
“你祖父啊,是个性情中人,高兴就笑,难过就哭,从不藏着掖着。所以,哪怕他成了丞相,魏公,魏王,我们都觉得他还是跟从前一样。”
世人对曹操,都是贬多于褒,刘氏天下规定了异姓不能封王,可曹操封了王,也是因他,刘氏江山为曹氏所替代,曹操,纵然一生不曾称帝,他比帝王还要厉害。
平娘对曹恒提起曹操,多是埋怨;而曹盼提起曹操,未免多了几分孺慕;夏侯惇提起曹操时,反而多了几分敬仰,那是他跟着打了半辈子天下的人,如何能不敬。
想着夏侯惇的知情知趣,而今大魏屯田,修渠诸事,都是夏侯惇开启的,这样的一个人,能让他所敬的,也值得曹恒敬仰。
“祖父一提起武帝跟陛下的事就止不住嘴,殿下莫怪。”夏侯珉见夏侯惇并无止话的意思,低声与曹恒说了一句,曹恒摇了摇头,“我对祖父知道得不多,对母皇小时候的事也好奇,祖父愿意说,那就多说些。”
夏侯惇一听那叫一个高兴的,指着一个个的道:“看看你们,再看看殿下。”
毫不掩饰的嫌弃,曹恒扶着夏侯惇道:“祖父跟我说说,母皇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殿下问的陛下第一次上战场呐,世人都以为是赤壁之战,其实陛下第一次上战场比赤壁之战要早得多。你是不知道,我差点叫陛下给吓惨了。”夏侯珉对于往事是记得清清楚楚,难得遇上一个愿意听他讲故事的人,夏侯珉连忙拉住曹恒说了起来。
曹恒听着才知道,那是曹盼在丁氏去后,偷偷的离家出走好些年发生的事。曹操派人找了曹盼几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曹盼虽每隔十天半个月就给曹操送信报平安,那也没办法让曹操放心。
曹操给夏侯惇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想尽办法把曹盼给找回来。
当时正为攻下荆州准备,夏侯惇是一面准备大战,一面找人,然后曹盼就在这个时候送上门了,结果守营的兵不懂事,差点把曹盼给砍了。
“当时的士兵确实是不像样,看陛下年轻,听陛下说来献策也只以为陛下是来闹事的,把人给轰了出去,陛下当时是来出主意的,哪里肯主意没出完就走了,不肯通传,她便硬闯,一闯倒好,守营的将士都朝陛下攻去,陛下是一个打十几个,我到那会儿正好看到他们都举刀要朝陛下砍下,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万幸陛下武艺了得,死里逃生,方才有惊无险。”
说到这里,夏侯惇还是有些后怕。
得亏了曹盼没事,要不然哪有今日的大魏。
曹恒道:“母皇最喜欢吓唬人了。”
“对。陛下就是这点不好,总喜欢吓唬人。”夏侯惇冲着曹恒直点头,表示曹恒说得一点都没错。
“吓得人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反而在一边看笑话。”曹盼显然想要吐糟曹盼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听听这说的,夏侯惇也是难得碰到一个跟他一样能嫌弃曹盼的人,忙不迭的点头。
“从前她就是一言不合就威胁你祖父,你那么多的伯父姨母,哪个都没她胆大。最最要命的是,她还会哄人。骗完了吓完了又哄得你高高兴兴的,你祖父就是这样,每回出了事都说要好好教训陛下,结果陛下一回来,叫她哄一哄,全然忘了要教训陛下,再有下回,陛下依然我行我素。”对于此,夏侯惇显露出对曹操的鄙视。
曹恒想了想问道:“您有没有被母皇哄过?”
刚刚还为曹操扛不住同曹盼的糖衣炮弹而表示鄙视的人,怔了怔,幽幽地看了曹恒一眼,“陛下很会哄人。”
所以,他也是一个被曹盼哄过的人,哪怕知道曹盼哄完了人之后,下一回接着吓唬人,却还是被曹盼所迷惑了。
夏侯惇身后的儿孙们都低头抿着嘴偷笑,曹恒一本正经地道:“没事,大家都一样。看我也没少被母皇哄了又骗,打一巴再给颗甜枣。”
被曹恒安慰后的夏侯惇拉着曹恒笑得更开心了。
曹恒其实很喜欢听别人说起关于曹盼的点点滴滴,通过他们记忆中的一件件事,她能想像曹盼曾经是那样的鲜活张扬。
这份鲜活与张扬,纵然贵为帝王,理当要内敛许多,曹盼却依然想要如何就如何。
“年少时,你祖父曾经说过,要给陛下整个天下,任她肆意快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我也曾以为,陛下该是叫先帝捧在手中的明珠,没想到,最后却是她撑起了天下同,扛着这重如泰山的责任。”
说到最后,夏侯惇感叹了这一句,曹恒能感受到曹操对于曹盼那一份感情。
曹操是真心爱护曹盼的,这份爱护在所有的子女之中,称得上是最重。
“可是啊,你的伯父们,他们都没有本事,更没能力。偌大的天下,都是无数将士战死沙场而得的。撑不起江山的人,把江山交给他们,不过是又一个分崩离析的结局。所以最终这个天下,只能让陛下来扛。”一个女郎,成为一个皇帝,还是开国之君,何其不易,曹盼所经历的那些,夏侯惇想着这心里都沉甸甸的,亦曹盼心疼。
“殿下将来要以陛下为榜样,担起这份天下,任何人做出有损大魏江山的事,都不必手下留情,如此才能守卫大魏的河山。”夏侯惇最后在送曹恒时,叮嘱了曹恒这一句,曹恒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从夏侯家走出来,夏侯惇执意送着曹恒走,看着曹恒没了踪影,这才回的府,与子孙告诫道:“你们记住,从此往后,严于律己,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这四个字,是曹盼当初还是魏王世女时就跟人说过的话,如今夏侯惇再次告诫,众人未必明白,但还是表示记下了。
曹恒回宫后与曹盼提起这段往事,曹盼闻之而大笑了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我是为跟你父亲过招,他去帮了刘备,我自然是要去帮你祖父。”
也从这件事里,曹盼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诸葛亮,永远也不可能为曹家所用。
只是那时啊,曹盼想了想那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应当是飞蛾扑火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曹盼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一辈子,于旁人看来她就是飞蛾扑火,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的人生,她做主。
想到这里,曹盼冲着曹恒道:“忙活完你大婚,接下来是清明,端午,清明你代我去祭祀,端午,我们再好好地玩一回。”
“好。”曹恒一点意见都没有,曹盼想要玩什么就玩什么,她只想曹盼开开心心的。
去岁,自曹恒被正式册封为太女,所有祭祀的事曹盼都交给了曹恒去办,今岁得要再加上一个夏侯珉。
太女携太女正卿一道祭祀,上告天地祖宗,亦让天地神明都知道,曹恒大婚,望夫妻和睦,恩爱不移,后继有人。
清明过后,自曹盼开办那一次的端午节开始,自此多年,端午节那是一年办得比一年大,洛阳城早随着端午节的到来汇集了各国闻名而来的人。
端午节的打马球,多年都是以曹盼开场,今年也不例外。
丹阳这位匈奴的女单于,到了洛阳一住就是一年多,半点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这马球赛的开场,不意外又是她和曹盼对局,一个女帝,一个女单于,斗的不仅仅是马术,手上的功夫,还有准头,应变,胆识。
能从曹盼手里夺球的人不少,多年来已经看过曹盼一手高招打马球的技术的人,面对丹阳接二连三的从曹盼手里抢了球,曹盼由着她连进了两个球,众人都急了。
“阿盼,退步了?”丹阳连夺两球,自是高兴的,扬着眉头冲着曹盼说。
“一柱香的时间,先让你玩玩。”曹盼眉开眼笑地冲着丹阳说,丹阳睁大了眼睛,“你这人,是故意先让我赢的?”
曹盼怼道:“每回你都说我不让着你点,球都没到你的杆上,胜负却分了,你不高兴。”
“我不信,我今天都进这么多个球,还能赢不了你。”丹阳听出曹盼话里的意思了,睁大眼睛,一副不信邪的模样。
耸耸肩,曹盼指着一边放着的半柱香,“再让你两个球。”
丹阳一听直瞪了曹盼,这时球已经发出来了,丹阳也不管曹盼,策马而出,果断地将球抢了下来,打了出去,入球。
“陛下是不是不舒服?”见曹盼由始至终都没有要动的意思,曹茂跑了过去小声地询问曹恒,曹恒看了曹茂一眼,“没事,母皇在逗丹阳姨母玩。”
说话这会儿的功夫,丹阳又进了一球,曹茂道:“如今丹阳单于进了了六球,陛下一球未进。”
这担心的样子,曹恒问道:“下了多少注?”
曹茂被那么一问,堆着一张笑脸道:“咱们马球场一个月的盈利。”
这么大的注。曹恒扫了过去,虽说今时今日的她有钱了,马球场一个月的盈利没了,她还能扛得住,这货下那么大的注……
“丹阳,瞧好了。”想着该教训曹茂一回的,那头传来了曹盼扬声吐露的话,接着众人皆可看见,本来叫丹阳打着往前跑的球,被曹盼球杆反击往回跑,丹阳连忙反手要去抢,结果曹盼的马跑得更快,抢在她的前头,球标再一击出,这都还没到赛场一半的球,被打中了曹盼一方的铜镜,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啊,陛下发力了,陛下发力了。”一看曹盼真出手,曹茂激动失态地捉住曹恒的手,夏侯珉不动声音地将他的手弄离了曹恒,曹恒看了他一眼,夏侯珉毫不退却地挺直了背。
这虚张声势的,曹恒忍住不笑,那头的球已经再次发出,丹阳顾着曹盼,不想曹盼突然拉起了缰绳,马儿一阵长嘶,丹阳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来,马儿直接跳过丹阳,曹盼手中的球杆再次一扣一打,又是正中铜镜,一片叫好声不绝于耳。
“好!”丹阳见曹恒露的这一手亦不吝啬地叫好。曹盼动了动球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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