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是在哭吗？” 金晓蓉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周海逸, “为了生存，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是吗？”

    周海逸抖了一下, 他从臂弯里抬起头, 双眼通红的望向金晓蓉。

    金晓蓉目光下移，转移到他被手臂压住的右手，那里抓着一柄水果刀。

    金晓蓉：“你要捅我吗？如果能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也可以。”

    周海逸胸腔剧烈的抖动起来, 他呼吸的速度加快，死死攥着刀柄，通红的眼眶落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倒霉。” 金晓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说实话, 我还挺喜欢你的, 不算特别聪明，却立场坚定, 我剥你皮的时候你都没向我妥协，我把你抓起来也不妥协, 告诉你蓝星的实况你也不愿意妥协……执拗的让我都有点烦了，可我又欣赏你的执拗？大概因为蓝星和地球太像了？我无论如何都会带一点人类的立场？”

    “所以我只能这样。” 金晓蓉托起了周海逸的脸, “你的执拗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周海逸嘴唇抖动，他挂着满脸的泪痕, 痛苦的整个人再度蜷缩起来, 他抬起头, 带着痛苦怨恨，却又不得不低下头，整个身体都因此在发抖。

    “……我答应，但你不能随便杀人。”

    金晓蓉一顿, 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她突然能够明白247为何执着于摧残乔安妮的精神体，或许是恶劣，或许是可怕，可等到周海逸低头的时候，她又感到了些许失落。

    “把基因库给我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我不会随便杀人，就是给他们的精神体做个小小的手术。”

    “和你说实话吧。”周海逸说，“我自己也不清楚基因库被放在哪里，但我想起来后就会给你。”

    金晓蓉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周海逸：“你可以检查我的精神体。”

    金晓蓉没有动，“你知道我不敢随意碰你的精神体的。”

    周海逸也觉得自己说话像是在说谎，他想了想，决定换个听得过去的借口，“既然想合作，你也得付出诚意吧，你把基因拿了就跑，我是没能力追回的，仔细一想，好像就是你单方面得利。”

    “你是这个想法，早说啊，没想到你对钱财名利也有追求？” 金晓蓉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这样吧，我把你推到特殊管理局局长的位置，那个时候你再把基因库给我怎么样？”

    周海逸思考了一会儿，点头。

    “可以。”

    金晓蓉：“为了以防万一，我要改造下你的身体……”

    周海逸：“可以。”

    “周副局……周副局……”

    周海逸从梦中惊醒，他眨了眨眼，迅速拉回神智，目光转向一侧的秘书。

    自从和金晓蓉立下约定以来，已经过去半年了，然而他总是能够梦到管理局的事情。

    “最新投入的药剂十分管用，第一次入侵的受害者身体都出现恢复的迹象。”秘书显得非常激动，“这都是您的功劳。”

    其实是金晓蓉的定向身体改造，她对人体改造的精细程度是越来越高，当然这些功绩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再过段时间，受害者就可以部分和外界接触。”秘书还在低声说话，“这对您竞争局长位置有很大的帮助！”

    周海逸对局长位置兴趣不大，但金晓蓉却十分热衷于构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似乎在她的理念里面，利益关系才是最有保障的关系，以至于他当时提出这种要求，她才会相信他说得话。

    基因库呢，周海逸还真给照到了，说来还十分嘲讽，金晓蓉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就在警局的火化炉里。

    当时刘哲的案子闹得很大，他在扯下基因库后失去了意识，导致后面记忆大片空白，而‘虫母’慌着逃离，附身于乔安妮身体的247估计也没来得及带走被他扯下的基因库。

    在案发现场的尸体等一系列碎肉全全被当作证物被警局收留，结案后自然送入火化炉。

    247在清理警员记忆时，都没想到这些事情，于是乎，周海逸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案子进程翻了下档案，就在火化炉的角落里找到了。

    那团红通通的肉块贴附于火化炉的墙壁，被焦黑的碳化物质包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也不知道是说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

    在找到基因库后，周海逸又把东西放了回去，他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警局见见涛哥和杨昌远，可要是把基因库带回去，就不知道会不会被金晓蓉的造物发现了。

    周海逸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可他就是不想现在把基因库交给金晓蓉。

    “周副局，周副局！刘副找你。”

    现在特殊事件管理局有两个副局长，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刘淮民，因为竞争关系，他和刘淮民的关系不是特别好，平时除了工作交流，都不会主动说话。

    眼下突然被叫出去，周海逸还有点意外。

    “刘副在办公室，我带你去。”秘书主动走在前面。

    办公室也不是很远，很快就走了过去，周海逸推开门，看到站在刘淮民身后的金晓蓉。

    “你先去干你自己的事情。”

    周海逸对秘书招手，等她离开后才重新推门进去。

    “对这次局长竞争有把握吗？” 金晓蓉往后靠坐在沙发上，将两条腿架在茶几上。

    “你应该问刘副。”周海逸不想和她聊这个话题。

    他往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的拉开和金晓蓉的距离，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还是忍不住的吸了几口气，那是身体改造留下的后遗症。

    可惜的是，办公室本来就不大，从她身上弥漫出来的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只是寻常的呼吸就能吸入肺里，让身体不自觉的发颤，渐渐腾升出爽适感来。

    他对金晓蓉身上的味道非常痴迷，她太会控制人，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时时都会让他感到痛苦，可身体却又不自觉的沉沦。

    “他没有意见。” 金晓蓉话音刚落，刘淮民便走了过来，周海逸注意到他的眼眶全黑，显然是被她改造过。

    金晓蓉：“就当提前送你的升职礼物。”

    刘淮民抱着一个书包递了过来。

    那书包分量还不轻，抱进怀里的时候明显往下沉，还伴随着一股腥味。

    周海逸拉开了书包的拉链，他看到了一颗脑袋，一颗属于刘淮民的脑袋。

    “原装货。”金晓蓉说，“希望你喜欢。”

    周海逸深吸几口气，他努力的压下努力。

    “我以为您和247不一样，不会有这种令人作呕的恶趣味。”

    “这可不是恶趣味。” 金晓蓉两条腿交叠，“是警告，我给你的时间很久了，不出意外，这次评选你应该会上去，我希望你能够遵守和我的约定，我没多少耐性。”

    周海逸抿紧了嘴唇。

    “对了，事业一帆风顺还不够圆满，你还缺个老婆。” 金晓蓉对他打了个响指，“我看新来的小秘书就不错，人年轻漂亮，也对你有那个意思，你要不要试试？”

    周海逸：“你现在又要干预我的私人生活吗？”

    “试试嘛，就试试。” 金晓蓉怂恿道，“在人生奋斗的旅程中，怎么可以没有美人相伴，不喜欢就再换一个。”

    “我比较专一，不喜欢玩那么多花样。”周海逸拒绝道。

    “是羞耻心作祟吗？” 金晓蓉扬起头，“那你想和我睡吗？发泄一番怒气也是可以的，我身体愈合能力很强，对疼痛的容忍度也高。”

    “不！”他没能控制住表情，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牙关都在上下发颤，像是在努力抗拒着什么。

    “真可惜。”金晓蓉感叹道，“他们都说我很棒的，真不试试？”

    周海逸：“不！”

    金晓蓉催动颈后的腺体，看着周海逸的脸蛋越来越红，他攥紧了双手，良久，他出口讽刺道。

    “难道‘虫母’欲-望都是这么强吗？”

    在这半年的相处中，周海逸见过两个人从金晓蓉的房间里出来，这个频率还不低。

    “我不知道，没见过其他‘虫母’。” 金晓蓉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我有时候也会想，‘虫母’是怎么繁-殖？这个种群似乎没有雄性，大概率是孤雌繁-殖，可同种族个体间的竞争又非常激烈，大部分‘虫母’都不会主动繁-殖给自己找麻烦……久而久之，这个种族真的不会灭亡吗？所以我的欲-望强烈，大概就是自然的一种选择？”

    金晓蓉笑了笑。

    “告诉我，该繁-殖了。”

    周海逸睁大了眼，他浑身都在出汗，睫毛上都挂上了汗珠，那股香味却不断的勾着他，让他的体温越来越高。

    “真执拗啊。” 金晓蓉感叹，“睡一次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浓郁的香气渐渐变淡，把它放出来的人，终于把它收了回去。

    “我也不是那种搞强制的人。” 金晓蓉踢了踢脚，“以后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另，你的小秘书在你办公室里练习约你出去吃饭。”

    “虽然时间紧迫，我没什么耐心，但那么漂亮的女生，我建议你还是试一试。” 金晓蓉对他笑，“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从刘淮民的办公室出来，周海逸直接冲向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一口气往脸上扑了好几捧水。

    等到额头的发丝全部打湿往下滴水，他才抬起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双眼无神，眼白却全是红血丝，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色，头发黏在脸上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他身上还残留着香味，于是乎，镜子里的男人开始吸气，用力的吸气。

    就像个变-态，周海逸想。

    要不就把基因库交给她？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后，他立马否决掉，他不知道自己纠结什么，犹豫什么，似乎这样不去想不去面对，就能永远逃避下去一般。

    最后还是手机铃声引起他的注意，将他从那种情绪中拽离出来。

    是他的秘书打过来的，提起秘书周海逸就想起金晓蓉的话，这个秘书叫尤嫣，毕业了两年，原先是知识产权局那边的，后来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调到了这边给他当秘书。

    周海逸看她刚毕业不久，又是个女孩子，去一线的活就没让她干，只让她干些后勤处理资料的活，没想到这边倒是有了别的心思。

    周海逸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决心把那股苗头给掐死在萌芽之中，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谈恋爱，更别提结婚，再加上身体被改造的事情，找了对象岂不是把对象也给害了。

    这么想着，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尤嫣结结巴巴的汇报了工作，最后问到他晚上有没有时间，想和他吃一顿饭，周海逸原想着一口拒绝，又担心这样做是不是吊着对方，就想着吃饭的时候把话说开。

    然后定了家炒菜馆，吃饭自然是不能让女生请的，尤嫣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选的菜管也不贵。

    尤嫣：“周副，你太厉害了！我听说你原本是警校的？”

    周海逸：“……嗯。”

    尤嫣：“我从小就觉得警察很帅，抓罪犯保护人民……”

    周海逸有些后悔答应和她一起出来，她说了一长串毫无重点的话，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最后还是周海逸主动说道。

    “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他这句话说得硬邦邦，毫无情商可言，直说得尤嫣的脸色都白了下来。

    “哈哈哈……”金晓蓉笑着在床上打滚。

    改造不光光只是在大脑里加了一个接收器，金晓蓉对自己的造物的眼球也做了小改动，他们的眼球都会变成她的监视器，只有距离够近，她有那个想法，就能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

    “太傻了吧，这样硬邦邦的拒绝。”

    她透过周海逸的眼睛，看到含泪的女孩子，第一视角看不到周海逸，但通过余光挥动的手掌，他大概也处于手忙脚乱的状态中。

    “说不定就这样成了，漂亮女孩子的眼泪总是很强力的武器。” 金晓蓉暗自打算，等到周海逸结婚后，他就又多了一个新的弱点。

    金晓蓉现在对于周海逸是又爱又恨，他嘴里说着野心十足，但又似乎对局长，钱权这种东西不太在意，答应了她的合作要求，却一直消极抵抗。

    “真难搞。”

    “你可以时时刻刻跟着他。”趴在一旁的247提议道，“只要你少睡几个人，耐心一点。”

    “我都跟了他一个月了，我总不可能天天不做事跟着吧？‘虫母’还需要修复，我也需要更多的士兵。”

    247：“你可以交给我。”

    金晓蓉沉默。

    247一甩尾巴，“看吧，你谁都不相信。”

    “拒绝了。”金晓蓉撑起头，透过窗户落在菜馆的招牌上，“他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蓉姐。”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下来，披着浴衣的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望着金晓蓉，对着她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哥哥很快就到，到时候一起玩？”

    金晓蓉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呀，我们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