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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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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代首尾之前, 还是要先看看伤口。赵聿生执意勒令的。

    哪怕温童一再强调无妨,也拗不过他卷裤腿的手。他人蹲着,后来不便利了干脆站起身, 抱她坐到一旁没开台的八仙桌上。

    秋裤呢, 确是本命年红。只是不那么正,带些棕调。

    温童臊死了, 乃至暂且搁置了其他情绪。她越恼羞面相, 某人就笑得越猖狂,卷蹭布料的手指都在抖, 且得逞而乐的五官就在温童近前。

    昏暗,她气不过地搡他。赵聿生只一味笑, 还说你把我推倒了正好,要大家都来看看, 有人这个本命年过得多认真。

    “臭人!”温童眼刀剜他,“是因为不顺才认真的好吧啦!”

    臭人拆台,“然后就穿着它跌了个大马趴, ……, 除夕已经过去了, 我身上也没红纸包和现金。要不支付宝?”

    “赵聿生!!我没好兴致跟你玩笑。”

    听话人这才点点头, 帮她两边裤脚一路挽到膝上。发现膝盖完好的时候,温童又气撑了八个度,“你看!我就说没事,非要检查非要检查。还是你就是有看我洋相的恶趣味啊?”

    赵聿生接过堂倌备的温帕子,捂上她膝盖, 淡淡地,照单全收所有苛责,“坦白承认, 是有。”

    “有就有。左右我不亏,毕竟我只洋相这一时,而有人都洋相好几天了。”

    到此,某人终于斜起落在她膝盖的目光,去她面上。形容很认真,认真地吃瘪,认真地无话可接。

    “说罢,”

    帕子还给堂倌,赵聿生扽来一把官帽椅,落座,于她对面架着二郎腿,“发生么了?”他觑到她手的录音笔,察觉了不对劲,自然严肃下来也得好好问清楚的。

    武场锣鼓经,堂下还没散戏。

    人影幢幢,孟温二人回来了,各怀城府地往原处去。后者望见温童还恨了她一眼,顶跋扈无理的样子,温童顷刻间肝火全上头,就一股脑把在洗手池的所闻全倒给了赵聿生。

    连带着也将录音播给他听……

    老实说,赵聿生听罢这原委是半点不意外。顶多是上回偶遇温乾教训朋友而产生的狐疑得到了坐实,他早知道关老爷子的车祸八成同这畜生脱不了干系。以及,他这一手信任递给孟仲言,递了这么久,今被反蛰、被辜负回来,也过了那个知道真相的缓冲期。

    人心本就不牢靠,利益跟前更是一掌沙。

    独独,他在听见温乾证实车祸肇事就是那晚温童开罪的公子哥时,心绪一下跌进了波澜。

    “你再倒回去重放一遍。”

    温童摇摇头,她看着面前人,眼神湿漉。二人心领会,都明白事实多么血淋淋,“你听出来了嘛?撞阿公的是那个人,被我打掉手机的,是我害他的,不是我当初那么冒失也不会变成这样……”

    言尽于此,她情绪崩盘了,哭得很无助,十指绞着。那戏台上擂擂的鼓声快把她心脏捅出个血窟窿。

    赵聿生几乎本能地心跳跟着漏拍一下。于他而言,她始终是个少十岁的孩子,遇挫折或犯事了情绪总是跑在理智前头的。

    “我听明白了,”他去扽她失措的手,旁若无人。只是也没劝她别哭,当一个人伤心的时候,眼泪最值得尊,“但你给我听好了,你阿公现在的状况,同你当时怎么做,没有直接必然的关系。不然的话,这世上这么多因果循环,蝴蝶效应,一一追溯到源头,那每个人都有罪,都该死了。”

    “本来就是我……”

    “照你的思维推导,该归罪的应当是我。”

    温童整个愣在了那里。

    好像是的,他说得在理。他对那事的处理确实匪了点、轻妄了点,说善后善后,赵氏作风却跟“善”字完全不搭嘎。然而,谁又能未卜先知地瞻顾那么多呢?

    所以赵聿生告诉她,“眼下的点不是自责。你也弄清楚谁该为车祸埋单了,车不是你开的,人不是你撞的,你更没法左右别人防不胜防的报复心。”

    三秒停顿后,他又补了一句,“当然,果愧怍情绪必须要转嫁或迁怒一个人,

    你可以怪我。”

    闻言,温童哭得不得命了。大抵亲情是所有凡人的软肋罢,当年阿公有多兴她的降生,现如今她就有多彷徨他的生死。

    人太多太惹眼,温童兀自溜下地,快走开了。赵聿生一路跟过去的时候,不住地在心骂这是什么好哭佬娇气包,抗击打指数,可脚步还是不由地黏着去。

    黏到安全通道拐角,

    眼见着终于追上的人看到他来竟然下意识又要跑。

    某人:“你再跑!”

    “我没让你跟上来。”我跑不跑跟你有几毛钱关系。温童侧着身子睨他,眼睛微红地,她很想说,诚你在利己与感情之间惯性偏颇前,在这件事上,我也会无条件倾斜阿公的。虽然怪罪肇事之外的人很傻,但人之常情,我就是忍不住迁罪你!

    只不过话到嘴边,打了几转,又囫囵哽了回去。

    缓缓,面前人从无光的幽暗靠过来,看她两眼又别开。顶别扭不过的表情,轻淡地说,“看不得你一个人难受,行不行?”

    温童一怔,也同样拧巴地低声回诘,“你置之不顾地由着我一个人难受的次数还少嘛?”

    “几次?”

    “好多次。”其实,她果真扳着手指头细数了,又发现也不是很多。

    赵聿生得逞般地看着她懊恼的表情,“不管几次,今天这遭过了,你记得减个一。”

    听话人很光火,光火被他带跑偏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嗯嗯。”某人浑应两声,再伸手抱她到怀。

    赵聿生穿浅灰色衬衫,轻羊毛很服帖,那不勒斯式的剪裁没有垫肩。才叫温童一张脸埋得极为舒适。

    像一扇黢黑的窗户没进了灯光,踏实、安定,她由着眼泪洇到他肩峰上。

    “在想什么?”双手把住她腰侧的人问。

    “在想,古镇的水利修到哪了,阿公种的那些果子没人防霜是不是都冻坏了,今年生日他没陪我,他做梦会不会念着此事……”上帝在造人时,会平等授予我们一个共性,唯有失之东隅了才懂珍惜,延迟性、代偿性地珍惜。

    而在这份共性里,应验最多的,就是那些你因为有恃无恐就挥霍无度的亲情、感情。

    温童太后悔了。

    “但你要明白,你们是隔代,从相见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他陪不了你多久。亲人迟早会离开你,不同的只是以么方式。”

    亲人的相逢不过是倒着的别离。

    温童微微后撤开来,起初拿额头对着某人下颌,再徐徐捞起目光。赵聿生一点没洒地接到她注视,他形容很和煦,只是话不中听,“我这是上辈子造的么孽来哄一个水龙头别哭啊?还不去教李若愚解一道工业流程图。”

    “觉得受累了?”

    对面人喉结一滚,沉哼。

    “累死你才好。”

    折回看楼处,台上演员都归了后台,散了戏。

    眼下,是属于大伙讲张*家务的时间。

    先前温童出事的时候,温沪远一门心思拉着老孟念生意经,老爷子耳背又听不着没要紧的动静,因此二人都没留心。倒是几个八卦魂灵光的妇人,瞧见了,这会儿见着赵温二人来,就看一下梁再睇一眼赵,一脸“么时候开打”。

    “你们家囡囡和先洲定下没哇?”有人问林淮。

    后者装傻,“我不晓得呀。你问错人了,还不问我今朝阿联酋货币的汇率。”言下之意,我在这个家没得话事权。

    “嗳,要我说,个小姑娘看起来和先洲不大投契的样子,这也是我们私下讲的哈。一点拙见,你别吃心,她心思不在先洲身上。”

    “你看见了?”

    “昂,我看人第一准的。”

    “那又怎样呢,”收回投在丈夫处的余光,林淮淡淡表情,“你和我,在座的三分之二,哪个结婚时用心思做的嫁妆?”

    是的。她们这人选丈夫就像为着特定的场合挑衣裳,么投眼缘的、合心意的,管它恤还是仔裤统统靠边,最要紧是够不够体面、上档。

    挑好了,挤进去,再手挽手迈入婚姻这局圆舞场。

    赵聿生送温童过了跨槛,就留步了。独自偎在阑干边,信手捉来一折无人认领的纸扇,啪地投开,扇掉空气的闷热。

    十分钟前,二人对话不了了之在录音笔的去留上。某人得知里头还存着梁先洲那段音频,就要求温童把笔给他。想做么不言而喻。

    温童没肯,“证据先放我这。我要见机行事。以及,以牙还牙能给你挣什么赢面呢?把梁先洲拖下水就能洗刷你的清白了?不见得啊,只会让现在的局势多一个罪人、多一个受害。

    而且那个受害者是我。”

    赵聿生蹙眉,俨然怪她言了,“问你要就是有道理的。我不会干师出无名的事,你顾虑到的我都盘算过了。”

    “所以呢?所以你拿走了,下一步打算干嘛?把音频披露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不仅你赵聿生迷.奸了一个模特,我的未婚夫也婚前迷.奸了我。是嘛?”

    因为受不了他奸佞般的唯利行径,受不了他为着干倒梁先洲,都没想过她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温童干脆冲他了。

    情绪很脱缰,未婚夫二字也齐齐戳了他们痛处。

    所以,“温童!”某人陡然沉了脸,喝止她。

    “我有最起码的底线。不会把成算建立在另一个无辜的牺牲上,更何况……”说话人忽而休声,阴恻眉眼里有了露怯痕迹。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殃及的人是你。”

    温童思绪栽在了这句话上,一秒暴雨转多云,“那你说,我凭什么担得起这份‘更何况’,有么特殊性?”

    “明知故问。”赵聿生闪躲拿乔。

    “我不管,我知得根本不明,所以必须要问!”

    他抢答的速度快到她发懵,“那我问你,脖子上为什么还戴着我给的项链?!”

    “我……”

    “你么原因,我就什么原因。”

    说罢,某人生怕给她逮着么笑料般地,即刻抹身先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讲张: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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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一千四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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