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以骚扰为主,主力军是柴玉书和赵思慧。 (12)
口中得知了极乐教那些传教士活动的场所,以及想要入会的条件,和现在极乐教招人的条件。
入会相对来说要简单一
些,主要就是去传教士讲授佛法,心诚祭拜极乐佛,甚至还要送一些吃食和物品当祭品等等。
这些印忆柳猜测都是一些极乐教收纳的传教士自己定制的规则,极乐教的背后是武威戎那些堕落者,不可能自己出去传教,只能招纳一些真的人类去忽悠人类。
毕竟只有人本身才最了解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而这些所谓的传教士会给他们筛选真正需要的人,同时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向本就贫苦的普通人收取大量的“入会费用”,在他们的身上刮一层民膏。
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极乐教和这些基地的统治者之间的交易,他们相互合作互利互惠,受罪的只有什么都不清楚的普通百姓。
通过这些人的口中,他们又得知了一个惊天的信息。
极乐教会在极度虔诚的教众中挑选一些,让他们真正加入极乐教,也就是所谓的脱离末世苦难,去往天上人间。
而消失的人不统计下来不少,光北亭已知的就有二三十人,更别说未知的还有另外三个基地和回收站的,加起来默默失踪的人竟有成百上千,简直恐怖。
这些人就消失在基地之中,基地的领导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们不在乎,这些普通人的生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人是自愿去往的。
而依靠着极乐教传教士的身份,他们甚至丝毫心力都不用花,就能得到惊人的财产。
印忆柳隐隐咬牙,既是因为这些基地统治者的包庇和不作为,也是在担忧那些失踪的普通百姓。
她还不知道那个武威戎是个什么东西么,他和天天只是普通的能力者,没有通天的手段,甚至还憎恨人类。
那么多的人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到底要干什么。
回到基地的时候,三个进化人小队把各自得到的消息都汇总一遍,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B市根本就没收到人口失踪的信息,谁也没想到消失的人竟然会如此之多,这么看来他们三个小队加起来也就五十人不到,事情一下变得棘手了。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并捣毁这群家伙的老巢,他们抓捕的人类很有可能并没有完全被毁灭,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李倩男神情严肃道,她此时脸上惯有的温柔慈善都被肃杀取代,有些老态的眉眼此时展露出夺人的锋芒。
季友安点点头,罕见地满脸严肃,“是我们低估了这个极乐教了,他们明显有更大的阴谋,现在神情支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今天在东亭打听到的最新消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极乐教新的招募后天一早就开始举行。”
☆、掮客(一更)
北亭街区的筒子楼, 一户人家把炉火烧得很旺,不知做了什么稀罕的吃食,香味儿从破破烂烂的门缝和窗子口一直往外飘,引的楼下和附近周围的人不住地吞咽口水。
此时这栋楼下站着一个掮客, 是个半老徐娘, 穿着一件材质粗劣的红皮子大袄, 人家都唤她茜姐,此时点着草烟往楼顶上瞅。
所谓掮客,便是一些灰色生意的中间人, 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做的是些下三滥的勾当, 就比如这位,她是附近卖身女的老大姐, 放在古代可以叫做老鸨。
这女人自身有点进化能力,但能力很鸡肋, 没什么实际性的用途, 可是在这个进化人就是比普通人高贵的年代, 她比这筒子楼里的所有人都要地位高。
她末世之前是个酒吧的坐台女, 末世后竟摇身一变成了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凡是北亭活不下去的没办法只能出卖□□的女人,都要去她那里挂名,用身体赚的钱要分三成给她这个掮客。
有不服气不愿意的年轻姑娘被她手下几个臭鱼烂虾折磨的下场凄惨,从那以后, 筒子楼就没有几个敢忤逆她的了。
一开始她只是当掮客, 尝到好处以后内心的野心便膨胀起来, 看到有坚持不愿意卖身的独身女人甚至去威逼利诱,强迫那些清白的姑娘家和她一起共沉沦。
北亭但凡是个能自给自足的人都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女人,可又没人敢说什么, 看到她来了,一个路过的男人讪笑着和她鞠躬,“呦,茜姐来了。”
茜姐吸了口烟,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指着往外冒香气的那家问道:“那老婆子什么情况,发财了?”
她来这儿所谓何意,周围筒子楼里住着的人都知道,背地里往她走过的路吐口水。
这筒子楼里住着两个水灵灵的女孩儿,一个约莫二十岁,末世前是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那种说出去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好大学。这女子文文静静生的一派书生气,就是在末世里也跟朵梅花儿似得。
另一个女孩儿年龄小些,十五六岁,是楼里得了痨病的马婆子的孙女,婆孙俩挤在阁楼里。小姑娘生的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太瘦了,瘦的像把骨头,她婆婆也病
的快死了。
茜姐半个多月前就打起了这两个姑娘家的主意,像把她们招成名下的姑娘,许诺了多少好处,吹的天花烂坠。
“你们想想,现在这个世道,就你们两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女伢子,早晚饿死。我说小钱啊,你也别太清高,这个世道了大学生算个什么,气节又算个什么,填饱了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茜姐看着小钱一脸无动于衷,心里冷哼一声,她就看不惯这些什么高材生女才子,天天傲着一张脸拿鼻孔看她们。现在好了,大学生好不是要被她搓揉捏扁,她今天还非得让这个小钱下海,看她以后怎么清高!
至于另一个有些惊慌的小姑娘,她则拿出了一幅知心大姐姐的面孔,“妞妞,你想不想和茜姐一样每天穿花裙子,吃大馒头,你奶奶不忍心让你跟我,是怕你吃苦。可是你看看你奶奶,你就不想给她赚点钱买点药吃吃?茜姐和你保证,你来了我这儿,姐姐给你安排基地里头的大老板,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她话没说完,马婆子便提着扫把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生气道:“你敢动我孙女和小钱,老婆子我就和你拼了!反正我咳咳,烂命一条,你个贱妇给我滚出去!”
茜姐哪里这般狼狈过,被马婆子通红着眼赶出了阁楼,涂了头油的头型都乱了,一时间心里又恨又恼,想叫人上来给这几人教训,可是眼前的马婆子咳的像是立刻要死了一样。
她心里有点犹豫,一回头看到筒子楼里其他人都暗戳戳的在看她的好戏,她恼羞成怒冷笑一声,“行,你们最清高,我倒是看看你个死老婆子死了以后,你孙女怎么活!”
从那以后,小钱发现自己勾的编制毯子没人敢买了,妞妞去买黑粮饼子,老板也不敢给她便宜了。
甚至于她们经常会被一些筒子楼附近的小混混找麻烦,她们知道,这都是茜姐干的好事,她发了话,周围没人敢帮她们。
马婆子自从那天动了怒以后,身子骨就越来越差,每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看着自己的孙女和小钱受欺负,心里又恨又无能为力。
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死后,两个孤家寡人的小姑娘会落到什么境地了。
小钱用自己卖毯子还剩下的钱给马婆子买了点米,熬了很稀的小米粥喂给她喝,马婆子摆摆手,“别浪费粮食了,你个妞妞吃,我这把废土身子吃了也是浪费。”
她有些吃力地看着不停流眼泪的孙女,登时心里充满了绝望,她不想死,不想把孙女一个人扔在这个吃人的世界。
小钱像是知道马婆子心里的想法,忙出声安慰道:“婆婆您放心吧,妞妞就是我亲妹子,以后有我吃的就不会少了她一口。”
马婆子只是无声的流泪,两个弱女怎么拧得过那个该死的女人。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抹希冀,枯瘦的手掌死死地攥住了小钱和妞妞的手。
“姑娘,你们去,去侍奉极乐佛,当姑子也比被那些人糟蹋强,我听说了,极乐佛很灵的……”
此时半个多月过去,茜姐再次站在了筒子楼底下,她听人说这马婆子马上就要断气了,今儿个特意来瞧她们的笑话。
这老婆子不死,她碍着周围人不好下手,等死老婆子一闭眼,两个小贱/人还不是任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落到她的手里,她才要叫她们好看。
茜姐光想想就觉得解气,可是来到以后,竟然发现马婆子家烧起了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财了过节了。
此时被她拦住的男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含糊着笑道:“那谁知道呢,也许真发财了呢。”
不等茜姐说什么,他一溜烟跑到了自家里头,屋里的女人一直提心吊胆,如今见男人回来了,狠狠地拧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和她说什么呢,嗯?”
“嘶…轻点轻点,我这不是躲不开么,她又来找马婆子家麻烦,好像还不知道小钱和马婆子的丫头要去极乐教当姑子呢。”
女人看着茜姐大红的背影啐了一口,“当姑子也比被她祸害好!”
逼良为娼劝人为宦,这二者都是断人根基的行为,放在以前是要被吐口水的,只是他们现在不敢,只能背地里骂一骂同情一下那两个可怜的女生。
马婆子死之前把家里存的一点积蓄都拿给了小钱,让她去买点好吃的,两个姑娘家再好好的吃一顿。
她行将枯木,闻着锅里香喷喷的鱼肉味儿,枯瘦的喉管滚
动了一下,老的像树木一样的皮肤扯动一下,嘴里依稀呢喃道:“真好啊……”、
她想到了末世前和儿子儿媳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喜欢吃鱼,儿子儿媳孝顺,每次都买那劳什子进口的金枪鱼,给她老婆子吃鱼肚子。
可是现在,她的乖孙孙连吃一顿鱼肉都成了奢侈。
妞妞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直忍着没哭,可是满脸的惊慌怎么也憋不住。
她的父母已经没了,现在唯一的奶奶也要没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里太怕了,也太难过。
听到楼底下的叫嚣声,小钱握紧了拳头,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隐忍后的愤恨,她忍无可忍,把勺子往锅上狠狠一摔,不顾马婆子的阻拦冲下了筒子楼。
茜姐带着几个混混堵在门口,看到她下来了堵着门不让她过去,嘴里吵吵嚷嚷着:“好哇,居然背着我去报名那什么佛会,我告诉你钱爽,今天不仅是你,就是林秋秋那个小东西也得跟我走!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告诉你们,没门儿!瞧不起女支?你们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钱爽看着那几个堵着门的肮脏的小混混用那种恶心的视线打量着自己,心里作呕,同时也有些愤恨难忍。
她和林秋秋已经打定主意去加入极乐教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教派,但是大家都是那里好,只要能摆脱这个茜姐,哪怕当一辈子当姑子又能怎样。
可是这筒子楼里有人告诉了茜姐她们的打算,她通红的眼睛环绕一周,四周寂静无比,没有一个人出门为她们说一句话,都死死的关着门窗。
钱爽知道那些人在看,她能咬着牙在这个末世默默的忍受,可是现在她真的忍不住了。
茜姐看着钱爽用吃人一般愤恨的目光盯着自己,冷笑一声,“上去把她给我绑了,还有那个林秋秋也一并给我绑出来,想跑?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身后的小弟有些犹豫,“姐,基地里有规定,不能……”
“不能什么?基地不让杀人,我就是让她少条胳膊少条腿,也不算违反基地规定吧,有人来给她撑腰么?”
茜姐脸上带着些狠意和得色,身后的小弟这么一听,份分红带着些不
怀好意的笑容往钱爽跟前去。
钱爽面上强撑着,可到底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忍不住退了两步。这时林秋秋从筒子楼里往下跑,被一个看不过眼的妇人一把捞住往自家屋里一带。
“别出声!也别下去找你钱姐。”
就在这时,门口堵着的男人忽然一声惨叫,从背后被一股大力狠狠地踹的飞起,身子径直砸在了前头茜姐的身上。
茜姐被这股大力撞的往前一支棱,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背上压着一个肥胖的男人,压的她双眼发黑一口老血差点要喷出来。
“谁!哪个贱人!”
自从末世后茜姐当了掮客,给基地里那些大佬提供特殊服务,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此时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脸上被粗糙的磨砂底蹭破了一块皮,疼的她眼泪直飙。
筒子楼的人都被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待茜姐。
茜姐身上的肥仔刚刚慌慌忙忙想要爬起来,顿时有个人大力一脚狠狠地揣在了他的背上,他力气不支又砸在了身下茜姐的身上。
茜姐刚刚喘过一口气,登时也被这股重量压的惨叫一声。
她嘴里疯狂辱骂着各种肮脏下流的话,说不要让她抓到,不然必定要让背后的人想死不能!
就在这时,一柄锋利而细长的剑径直插在了她贴在地上的手掌上,把她的手骨瞬间钉在地上。
一道清丽的女声冷冷响起,“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让我好看。”
☆、伪装者
筒子楼里一片死寂, 只有女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不断回响在不大的院子里,有别的地方的人想跑过来看热闹,刚刚走到这边的街口,就看到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站在门口。
顿时, 这群看戏的人纷纷怂了, 一溜烟又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茜姐看着插在自己掌心里的剑, 心里是真的怕了,猩红的血液让她浑身发软,可是疼痛也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只要她稍稍动弹手掌, 那锋利无比的剑刃造成的割裂便会更大。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硬茬子罩着钱爽和马婆子, 大冷天她缺出了一身的湿汗,却不得不忍着痛楚颤声道:“大人, 你,你放我一马, 我不知道她们是有人罩着的。”
“我听说, 在北亭只要不出人命, 就算少条胳膊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茜姐这才听清楚踩在胖仔身上的女人的声音。
她手底下经手的女人太多了, 一听就听出来身后的进化人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她被肥仔压着,也被身后的女人牢牢地踩着,几乎快要吐血了,听到女人冷冷淡淡的威胁, 心里苦不堪言。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您就放我…一马。”
身后的人把长剑一拔, 茜姐顿时又被疼的两眼冒黑,她狼狈地用另一只手撑着起来时,身上的红色皮袄子已经皱皱巴巴, 脸上也蹭破了皮。
一个把自己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女孩儿站在她的身后,从露出来的一小抹莹白色的肌肤能看出,这是一个年轻而没有受过太多苦的女孩儿。
她虽然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纤细,但手中握着染血的长剑,就这么冷冷的看着自己。从那双眼睛里,茜姐真切感受到了一种想杀她的意思。
她冷冷打了个寒颤,见女孩儿手腕一翻,就这么把染了自己鲜血的长剑插入剑鞘之中。
“如果再有这种事情,断的就不是你的手,是你的喉咙了。”
茜姐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头,被少女那双冷冷的眸子看的心里发凉,她攥着身侧的皮衣,手掌痛的几乎要麻木,低着头怯懦地应了一声。
“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不动她们了。”
“不只是她们,是这北亭里所
有不想的姑娘,你都不能逼迫。”
周围的小混混不过都是些跟着茜姐混的普通人,看着这个扮相古怪的女孩儿,顿时也不敢上前,跟着茜姐灰溜溜地走出了筒子楼。
出门时,她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和不甘,心里暗中算计等脱身以后再找背后的靠山来算账,可她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等着的几个人后,心里顿时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目光冰冷的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她的喉咙,她顿时不敢再看,咬着牙捂着手掌快速离开了筒子楼。
楼里只余一滩刺眼的血迹,钱爽此时还呆着,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得救了,顿时恐慌的泪水便流了出来。
陆陆续续有人从窗户探出了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孩儿,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抵抗茜姐。
只是这姑娘浑身包的只剩一双眼睛,披风里露出半截古朴的剑把,就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她走到了钱爽的跟前,伸出手拍了拍钱爽不断起伏的肩膀安慰道:“别怕,她不会再来了。”
女孩儿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地,可是眸中分明闪过一丝锋芒,冷光刺的钱爽微微一缩,那视线似昙花一现,等她再仔细看去,眼前个子还没有她高的女孩儿露出的好看眉眼分明温和笑着。
钱爽心里明白,这姑娘肯定不简单,她听到女孩儿说茜姐不会再来了,心里有种隐约的期待和猜测,但她不敢想。
这次能被人救下来,钱爽就已经很感激了,但她心中有一丝好奇和淡淡的警惕,自己和马婆婆肯定不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末世后真的还有好心救赎的人存在么?
果不其然,女孩儿微微凑近了自己,她闻到了从女孩儿身上传来的软香,耳畔有压低的声音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钱爽心中了然,但她现在害怕的情绪已经渐渐消退了,无论这个女孩儿救了她是让她做什么,再坏的结果也不会被茜姐抓到更坏了,不是么。
“你跟我进来吧。”钱爽低声说了一句,低着头转身进了筒子楼。
蒙面少女冲着门外的人做了个手势,跟着她走进了屋子里。
弯弯绕绕的巷子
里,茜姐心里的惧怕渐渐散去,此时被手上剧烈的痛楚刺激的满心愤恨,狠狠地踢了好几下刚刚压在她身上的肥仔。
“一群废物!还不跑快点去给我准备药!”
等几个男人歪歪扭扭快速跑去给她拿药,她一边捂着流血的手掌,一边嘴里暗骂,此时离得远了,什么龌龊下流的脏话都加在了刚刚那个蒙面女和钱爽身上。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瘦了吧唧的小弟,此时她宣泄着内心的愤恨,恶意满满道:“我就没听说过北亭有这伙人,看他们鬼鬼祟祟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要对基地不利!没错,我这就去领导汇报……”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以前会在自己跟前附和的小弟们都没了声音,一扭头,登时吓得尖叫一声。一只墨绿色的兽类的手掌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面孔,登时鲜血飞溅,她没了声音,软软地瘫软在地上。
赵启阳扭了扭脖子,手掌恢复成人手,把上头的血迹随手抹在了身上的黑袍子上,看着死透了的女人啧啧道:“不得了了,咱们的乖兔兔现在也懂得让我们斩草除根了,是真的变了啊,都是炳哥和秦浮海教坏了!”
他摇摇头,以前软乎乎的兔子多可爱。
身边稍微矮一点的人一把把兜帽给他戴上,冷声道;“给我捂好,骚包什么,我倒是觉得现在兔兔的性子就挺好的,稳重多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声音中带着一抹嫌恶,“更何况这女的本来就该死,逼迫那么多妇女做那种事情,不配当女人。”
“行了姐,别骂了。”
两人默默地消失在巷子里,就像从未踏足过这里。
次日清晨,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孩儿从筒子楼里踏了出去,身上都披着有些破的灰披风,其中一个带着一个有些脏兮兮的毛线帽子,牵着手往外走去。
有起得早去打井水的妇人裹着破袄子,在冷风中打了个哈欠,看到两个姑娘穿戴整齐往外头走去,顿时明白了什么。
“小钱,妞妞,是不是马婆子没了…你们真的要去那个极乐教么?害,这个世道去了也好,也好。”
钱爽的身子微顿,自始至终都没转过头来,牵着她手的
林秋秋顿了一下,扭过小脸冲着妇人笑了笑,带着破棉絮手套的小手挥了挥。
“刘婶儿再见。”
刘婶儿看着两个姑娘走远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钱爽有点怪怪的,她想了想,看着一滴一滴往桶里滴的水,揣着手走到阁楼,推开阁楼破破烂烂的木头门往里瞅了一眼。
妇人提着桶回家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奇了怪了。”
“奇怪啥呢,赶紧把门关上,我都要冻死了。”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嘟囔着,感受到从门外吹进来的冷风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妇人把水桶放在地上,忍不住去捅了下自家男人,“我和你说,我刚刚小钱带着马婆子的孙女儿走了。”
男人睁开眼,“走了?去那什么教会了吧,去了也轻松,谁知道茜姐过几天来不来。”
“什么茜姐,她也配!”女人啐了一口,忍不住捅了捅男人,“可不是这么说法,但是你知道么,我刚刚去阁楼看了一眼。”
她压低了声音道:“这,阁楼没有马婆子,尸体也没有,你说她们两个小姑娘也没时间运出去啊。”
“真假的,你看漏了吧。”
“……”
此时前往教会的路上,两个女孩儿牵着手,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女孩儿,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只有在末世前才有的奶油面包,还有一瓶牛奶,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道:“吃点东西,早上是不是没吃饱?”
刚刚吃饭的时候,小姑娘像是不敢吃多,都没怎么动筷子就说饱了,可她分明看见她悄悄地看着盘子里的吃的吞口水。
林秋秋不太敢接,上一次吃面包喝牛奶已经是一年前了,她早就忘了那是什么滋味,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太珍贵了,她不敢碰。
可是看着眼前姐姐漂亮的眼睛那么温柔,她大着胆子接过,实在忍不住撕开大口吞咽着,牛奶和面包的甜香简直让她要把手指头咽进肚子里。
“慢点吃,吃不够姐姐还有。”女孩儿摸了摸小姑娘的手,神色有些复杂。
如果刚刚的妇人走过去看看她的脸就会发现,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是钱爽。她五官有点灰黄,乍一看和生活在筒子楼里忍饥挨饿的人没什么区别,可她眉眼太漂亮了,抬首
垂眸间都是寻常人没有的灵气和自信。
印忆柳头上戴着钱爽的帽子,正好能把她的耳朵遮住,只是毛茸茸的贴在脸侧让她觉得痒痒的。
等林秋秋吃完以后,她又从空间里拿出纸巾给小姑娘擦了擦嘴角,林秋秋看着这个百宝箱一样的姐姐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洁白的纸巾,顿时觉得她好厉害。
昨天前去给钱爽解围的,就是印忆柳一行人,他们趁着傍晚没人的时候,把马婆子和她的孙女林秋秋、以及钱爽都悄悄带回了边陲的军营,把她们暂时安置在那里。
自从打听到极乐教马上就要进行下一次的选人活动,他们就决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到极乐教的老巢,并将其一网打尽。
而这次极乐教的招人又有了些变化,他们声称由于招纳的许多人心不诚,并不能全心全意地侍奉极乐佛,而是用自己的贪念污染了天上人间,让极乐佛动怒。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人成人之后沾染了太多了的铜臭之气,失去了少年的稚子之心和赤诚,此次再招纳只考虑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少女,保证他们拥有一颗真诚的侍奉极乐佛的心。
而如果这些少年少女侍奉得当,其家人也有一定的几率被破格收纳。
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众人都觉得这狗屁极乐教越来越扯了。
赵思慧在小队的休息室忍不住皱眉道:“天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又只要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再过段时间,难不成还变成只要幼童了。”
“甭管想干什么,总之肯定不安好心。”赵启阳接了一句。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他们本来安排了一些能力强又有传讯手法的进化人混进教众的队伍,到极乐教的老巢当内应。
可是现在这计划完全泡汤了,三支队伍里除了印忆柳,也再没有谁像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了。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找普通人当内应,可是普通人定然受不过那种恐慌,很可能会露出马脚,或者被吓的什么都招了,那样才真是前功尽弃。
印忆柳看着周围眉头紧锁情绪低迷的众人,心头一动,她知道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整个队伍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种情况让她觉得很
新奇,她向来是被人保护在队伍的最后的人,从来没有这种紧迫地被需要的时候,她心中跃跃欲试。
虽然在场没有一个人提到她的名字,但是从他们的眼中和神情,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看她的态度,在等靳炀的态度。
她抬头看了眼面色阴沉的靳炀,用小手拽了下他的袖子,被男人沉声打断,“想都别想。”
这次的任务实在危险,并且处处透着诡异,他怎么能让兔兔以身试险,为什么就这么巧,以前都没有这种规定,他们来了以后极乐教便只招纳少年少女。
这一切让靳炀心中很是烦躁,他觉得事情并没与这么简单。
夜晚,印忆柳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她圆滚滚的大眼睛转了转,坐在靳炀的床边软声道:“帮我擦擦头发吧。”
小姑娘故意放软了声音,一看就是来当说客的,偏生这说服的内容还是让自己去冒险,靳炀并不为之所动,可是身边不断扯着他衣服的小爪子让他根本忽视不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似得拿起了身边的干毛巾,动作很轻地给身边的女孩儿擦头发。
印忆柳偷偷笑了一下,开始了自己的说服大法,她来之前想了一大堆的稿子。
“要是我不去,人家别的小队也会觉得不满意的,大家都是特战队的,需要我的时候我就退缩了,让人家怎么想嘛。而且如果这件事我不去,那大家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被抓走的普通人们可能危险就更大……”
小姑娘的脑袋被他搓的东倒西歪,瘪了瘪嘴回头蹬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杀伤力。
靳炀承认是他自私了,甚至不想去管什么团队什么天下苍生,只想让自家兔兔安安稳稳的,哪怕被说成自私他也不在乎。
他确实在生气,气的是兔兔也是自己,因为他发现他说不出阻止兔兔让她不要去的话,不知何时,他从冷漠自私一切只为了自己利益的人变成了现在了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只是感觉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的来源是内心的恐慌,他怕印忆柳出事。
而印忆柳也知道靳炀阻止的最终原因,所以她根本生不起气,因为根本原因是金大腿担心她。
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又开
启了卖萌大法。
“再说了,我相信你鸭,有你在我身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一定能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是她的守护神,只要有自己在什么都能解决。
靳炀被这话撩的内心不断涌动,他喉头微滚,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异样,声音有些沙哑,“我还能说不对么?”
“不能。”印忆柳笑的眉眼弯弯,又甜又乖。
在她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只要有靳炀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她的金大腿永远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她知道靳炀这句话说出来就算是松口了,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就被身边的男人耳提面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危险立刻跑出来找我。”
印忆柳小脑袋点着,“嗯嗯”应个不停,而所有的进化人在知道靳炀大家长终于松口以后,顿时都欢呼起来。
李倩男和季友安走到了靳炀的跟前一脸郑重保证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她的安全。”
靳炀冷哼一声,他的兔子他自己会保护好的。
而他们的作战计划是让印忆柳冒充钱爽卧底极乐教的老巢,因为钱爽和林秋秋很早就报名了,并且有周边的生活经历,比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要容易被相信,也不容易被怀疑。
但要是冒充钱爽的话,还有一个矛盾点,那就是林秋秋无人扮演,对此进化人队伍里分成了两派。
一派说林秋秋年纪小又是普通人,一旦真出了什么问题很难保命,建议找个借口说她临时生病之类的。
另外一派觉得如果林秋秋不去,那依然会引起一定的怀疑,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她去参加这次的任务。
最后还是马婆子和林秋秋主动站出来,说愿意为了国家为了行动去参加,这才最终敲定方案:印忆柳假扮钱爽,带着林秋秋去打入极乐教的内部当内应。
此时二人来到了极乐教所谓的传教会堂,在附近门口看了看,发现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人把家里的年轻的小辈送进来。
有的和印忆柳差不多大,有的还只是七八岁或者十来
岁的小朋友。
他们的长辈有的却是是想让孩子去过好日子,有的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减轻负担,少挣一个人的口粮,有的是想借着孩子一飞登天去天上人间享福。
这些人各怀心思,但孩子是懵懂无知的,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里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觉得是在玩什么游戏。
有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儿还在门口嬉笑打闹,看的印忆柳有些眼酸,如果他们不来,这些孩子的下场又会如何呢。
她感觉身边的小姑娘有些瑟缩,忍不住蹲下握住了她的小声,低声问道:“是不是害怕了?害怕就牵着姐姐的手不要放开,你放心,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林秋秋点点头,看了眼把脸涂得黑黄的印忆柳,忍不住小声道:“其实我只有一点点害怕,因为奶奶说极乐教是好地方,是天堂,侍奉佛祖就不会挨饿受冻,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变异怪物吃掉了。姐姐,难道极乐教不好么?”
印忆柳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小孩子来说,极乐教是一个美好的代名词,那里代表着没有末世,代表着能吃饱穿暖,是每个人心中幻想出来的圣地。
如果告诉她那其实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无异于打破她心中的幻想,告诉她没有乌托邦,有的只有无尽的末世,这对孩子来说是残酷的。
可是她只能勉强笑笑,攥紧了林秋秋的手低声道:“没有天堂的秋秋,但是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末世会过去的。”
“真的吗?”林秋秋的眸子亮了一下。
“真的。”
“那我不怕了,我要等到那个时候,然后再和奶奶一起去吃三文鱼,去吃肯德基!”小姑娘笑着说道,脸上带着些向往的神情,对她来说,对正常的生活的幻想也就是美味的食物和温暖舒适的房间。
印忆柳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牵着她的手道:“走吧,我们进去吧。”
此时穿着白大褂捧着两本厚厚的硬壳书在前头装模作样的男人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的人,其中一个似乎是新手,带着些惊讶小声地询问身边那个,“哥,怎么这么多信的人啊?”
另外一个显然是装模作样的老手,此时满脸的慈悲,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神圣,
“不懂了吧,越是乱世愚民越多,要不然怎么说这个活儿是个捞油水的大头呢,要是人不多没油水,上头也不会这么纵容了。”
新手忍不住咂舌,看着满堂的小孩儿和少年少女,心里毛毛的,“你说他们极乐教要这么多孩子和人到底是干嘛的,真的带去天上侍奉佛祖了?”
“你傻了吧,要真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们自己怎么不上天侍奉,要让这些人去捞好处。要么这佛祖根本就是假的,要么,侍奉的佛祖是个很危险的怪物。”老手嗤之以鼻,看着眼前去追求天堂的人们,脸上真正流露出一丝胆寒。
“你说的是,这么多人,到底都去哪儿了呢……”
新手打了个哆嗦,越想越觉得背后肯定有什么可怖的阴谋,身上的白袍子也觉得万分扎人。
“别想这么多了,上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啊就当找个赚钱的活,知道越少越安全。”
老手说完,开始捧着手中的圣经装模作样的传教,而新手也只能闭起颤巍巍的眼。
一片明艳的阳光从窗外打入堂内,照在孩子们纯洁懵懂的脸上,就像是真正的圣光。
☆、蜂巢(一更)
令人昏昏欲睡的圣经讲解在长达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结束了, 有的年龄小的孩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两个假扮的神职人员叫醒后揉着惺忪的睡眼环顾一周,发现家里的大人早就没影了。
有年龄小的孩子憋着嘴哭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堂子里都变得一团糟,两个神职人员脑门的青筋直跳, 忍不住大喝一声,吓得一群孩子不敢再哭。
他们先是细细的筛选一番,确定每个孩子的年龄,到了印忆柳跟前的时候,其中一个对着名单看了看她的脸。
“钱爽和林秋秋?”
“是的。”印忆柳牵着林秋秋的小手应了一声, 心里有些紧张。
她本身肤色白,为了更像在筒子楼里吃苦受罪的姑娘,特意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涂得黄了一些, 但假装的神职人员经过她的时候仍然顿了一下。
她顿时屏住了呼吸,身前的人只停留了一秒, 又回身去了别的地方, 心里嘀咕着这么俊的小妞真是可惜了。
等两个神职人员离得都远了,她用手摸了摸耳垂,她的耳后贴着一个很小的传感器, 可以接收来自靳炀等人的讯息,此时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能听见声音么?”
那头带着细微电流的声音呲了一下, 而后一道沉声共振耳骨传到了她的耳中,“画面声音清晰, 你自己小心点……”
声音未落, 堂外的天忽然变了,只见原本还能照射进来的太阳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般,屋里一片黯淡, 有巨大的阴影和翅膀蒲扇着。
印忆柳听到身边林秋秋的惊呼声,顺势往外一看,登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只见一大群羽毛流光溢彩的大鸟盘旋在外头的空中,清亮的啼鸣久久不绝,阳光照射在这群鸟雀的羽毛上时,能折射出一片反光的色泽。
“有大鸟!好漂亮啊!”
“这是我妈妈说的佛祖的神鸟,是要接我们去天上享福的!”
听到这边的动静,耳机那头的人问道;“怎么了?”
印忆柳看着周围惊呼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没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是来人了,要把这群孩子带到他们的老巢去,但是我看不真切眼前到底是
什么东西。”
孩子要比成年人难以控制,因为他们看到了新鲜事物后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可是在看到其中一只三眼的彩色巨鸟缓缓地落地,变成了一个黑衣女人后,这些孩子纷纷住了嘴,不敢再叫嚷。
因为他们也能感受到危险,知道害怕,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的眼神就像野兽一般,让这些孩子心里发毛。
等所有人都乖乖的照做,爬上了一只只巨型鸟雀的身上后,印忆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下的羽毛。
手感很顺滑,她甚至能感觉到手底下肌肉纹理蠕动的细微触感,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巨型的鸟缓缓起飞,这下印忆柳发现连周围的环境和天空都变了,她被冷风吹的微微眯起了眼,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环境中么?”
她的胸前口袋处打着一快补丁,其实里面缝上了一个纽扣摄像头,能保证远远观测的进化人们随时掌握她这里的消息。
她能听到那头有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靳炀,因为电流音又是在猎猎的风中一时间听不出是谁在讲话,“应该是梵天的致幻孢子已经开始释放了,你眼中看到的彩色的鸟在摄像头里是一群群居的变异鸦类。”
这时靳炀、季友安和李倩男三个进化人小队的队长纷纷起身,安排着手下人的工作。
靳炀带着耳麦,方便随时联系印忆柳,他把外套披在身上,径直往外冲去,“你一定要注意,我感觉不太对劲。”
他面色有些沉重,也许身边的人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在北亭时特意将周围打量一番,发现附近的筒子楼上有许多的群居型鸟类在基地上空盘旋。
而摄像头拍到的这些伪装成所谓的神鸟的变异鸟就是在北亭上空徘徊的,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他们的行踪很有可能都在武威戎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印忆柳从一开始就是最危险的。
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但是旭阳小队其他人明显能感觉到现在的队长心情很不好,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由于眼前是一片幻境下的天空,印忆柳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是什么是虚假,原本打算偷偷记录路线的计划也完全泡汤。
她只能坐
在变异鸟的身上,从上往下看着幻境中的世界,不得不承认,如果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会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
眼前的景象渐渐浮现出一个异常宏伟的建筑,尽管印忆柳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天的致幻孢子制造出来的假象,但她仍然感叹于这些景象的真实。
握着她手掌的林秋秋已经完全陷入了这场虚假的繁华,目光流连不已。
摄像那头的其他人并不会受到致幻孢子的影响,他们按照摄像记录下来的路线飞快地尾随在其后,一直和印忆柳等人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在极乐教老巢两千米外,一行人的身影隐藏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半晌有一只巨大的的变异鸟从天空中缓缓落地,变成了一个男人。
“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自从印忆柳踏入了极乐教内部的范围,他们整个探测仪器完全失灵,画面成了一片花,耳麦里也接收不到消息了。
他们知道武威戎很有可能现在就在极乐教的内部,因为他逃跑的时候身体里镶嵌着半颗源石,这也是上头勒令他们这次任务必须带回去的东西。
而靳炀等人当时进入被巨型植物占领的地界时,就曾经有过周围磁场完全紊乱,任何电子设备都用不了的时候,现在看来真正能屏蔽他们信号的应该就是源石。
他们无法子,只能让团队中的鸟类异种人使用进化能力,远远地在周围的上空盘旋观测。
鸟类异种人把自己看到的景象都说给了在座的众人,“由于距离太远,我又不敢贸然上前,怕自己暴露,只是在周边看了一会儿。他们真正的聚集地应该是在地下,我怀疑他们挖掘了一个地宫。但是入口处我实在找不出来,周围的植被太高太繁密了。”
季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知道老巢就在附近,剩下的问题便好办了许多,林佳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虫化,一只巨大的王虫从她身体化作的虫堆中爬了出来,其余小小的黑色甲壳虫都四散而去,朝着四面八方的丛林中地毯式搜索。
半晌,蔓延的虫堆有一小部分又缓缓地聚集在一起,上半身变成林佳的模样,脸色惨白像是受了很大的累,下半身从腰杆
都是不断流动的虫。
她的身体由虫潮组成,而这次地毯式搜索的范围太大,大部分异种的虫都被她放出去寻找极乐教的地窟,剩下的虫维持着人形都有些困难。
靳炀眼中有红血丝,很是真诚地和林佳道:“多谢。”
林佳白着脸笑了一下,“说什么呢,我们可是队友。”
此时在地窟中的印忆柳从黑暗中渐渐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和一众普通人一样,在一个巨大的宛如蜂巢一般的建筑物中。
她心中震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圈绿色的藤蔓,看不到这藤蔓的来源和终端。
仔细看去,这些藤蔓都是活的,还在缓缓地蠕动。
她想到了六号实验体武威戎就是这种藤蔓植物的堕落者,顿时不敢用手触碰,怕打草惊蛇。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在不触碰到脖子的情况下摸了摸耳后的麦,小声唤了一声,声音在诺大空旷的区域放大许多。
对面没有声音,一片寂静,她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不然靳炀不可能和自己失联,但她此时心里清楚,现在最不能的就是自乱阵脚。
确认自己已经孤身一人后,印忆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机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宫殿一样的建筑,空间特别大,像一个体育馆似得,而周围的墙体中弯弯绕绕密密麻麻地往里凹出很多洞口,每一个洞口里都有一个人类。
这些人类有老有少,此时都闭着眼睛,脸上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神色,显然深深陷入幻境无法自拔。
而她自己此时也在一个洞口之中,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被绿色的藤蔓圈住了脖子,似乎只要她有什么动静就会勒断她的脖子。
印忆柳一开始以为这里是个宫殿,可是仔细打量后发现并非如此,周围的墙壁并不是很坚硬的材料,更像是一种混杂着胶的泥土。
她用手指摸了下四周的墙壁,发现确实泥土,而泥土外面那层柔软而坚韧的软胶像是一种分泌物,她看了半天才确定,这就是身上的这种藤蔓分泌出的液体。
这里并不是什么宫殿,而是在地下的建筑,仿造蜂巢用植物的特殊分泌物撑起来的巨大空间。
而他们这些被圈着脖子缩在一个又一个的巢室中的人类,就像是被圈养的食物,被蜂巢中的蜜蜡封住,只要蜂后有需求就会一个一个的被吃掉。
她此时更紧张其他孩子的下落,四下探测以后,发现在她斜对面的一间巢穴里,林秋秋被圈在里面,脸上满是幸福。而其他眼熟的孩子也四散着在各个洞中。
她顿时松了口气。
☆、深渊实验
不知为何, 天天的进化能力在短时间内明显大幅度提升,甚至连她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不知何时便没了意识。
等恢复意识后,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就算印忆柳再怎么粗神经,此时也不由得提起了警惕, 她伸手摸了摸后腰,发现用暗带束在腰后的赤兔还好好的在那里,并没有被发现,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有剑在身,她心里的底气便足了许多, 至少不是孤军奋战。
在这丝丝环绕令人窒息的蜂巢结构中,她看到洞口外是一片有光亮的巨大空地,四周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好像除了这些洞口中的人类外没有别的生物。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忽然有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并不大, 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墙壁,但印忆柳的耳朵足够的敏锐,还是捕捉到了。
她心猛地一跳, 顿时贴在身后的墙壁上闭眼装死,同时一只手慢慢地摸到了腰后, 只要有什么动静就会抽出腰间的双刃剑划断敌人的喉咙。
等了半晌,那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四周又归于一片沉寂, 她屏息等了许久, 都没什么人或者生物出现在自己的视野。
就在这时,她从口袋里摸到了一把小小的条状物,她心中一愣摸出来放在手心一看, 竟然是靳炀那把贴身揣着的防身匕首,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顿时她心头一暖,一股强劲的暖流顿时令她惶恐不安的情绪平缓下来,她用力握着手中的匕首,心知一直被动地等在这里她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她把匕首抽出,目光在洞口外的四周环顾。
这个蜂巢的结构是一个轮回状的椭圆形,外面的支撑完全是由这种藤蔓和那种塑形极强的粘液组成,有看不见的发光体在四周镶嵌,让巢穴中的的光线并不黯淡。
在她视线的对面,除了一个个镶嵌着人类的洞口,外面的泥土壁垒上还攀附着支撑洞穴的藤蔓。
印忆柳用眼眸去丈量自己和对面的距离,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赌一把,她朝着目光右上方的对面墙壁看去,对准那里盘踞的藤蔓狠狠一甩。
锋利的匕首在空中飞速旋转着,极为精准地穿过了上百
米的距离,深深地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锋利的刃一下就割断了上面的藤蔓,插在松软的泥土壁垒中。
切割完毕,她心跳的很快,在幽寂的环境中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等了许久,周围的藤蔓并没有暴走,也没有人因此而冲进来,她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再看看自己脖子上的藤蔓,她咬咬牙,手掌尖端伸出了锋利的指甲,一把划开了脖子上的绿色“枷锁”。
这藤蔓并不很硬,但足够的有韧性,就像是在割一种软乎乎的橡皮胶,手感很是恶心。
直到挣脱了束缚,印忆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身子贴在洞口内的墙壁,慢慢伸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看到这地下巢穴的所有构造,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她脚下不远处就是一片平地,一直往黑暗中延伸,像是这个地宫的入口处,而在她的头顶是一片高而宽阔的圆形穹顶,穹顶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洞口,大部分都是被幻境困住的人类。
也许他们猜的少了,被武威戎哄骗至此的人类根本不止有千人。
除了数不胜数的洞口以外,宽阔空旷的地面上还有几个东西吸引了印忆柳的视线。
眼见着周围只她一个有意识的活人,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去一探究竟,也许这就是武威戎带着堕落者们远离中央、并且抓了一大堆普通人的背后原因。
她脚步极轻,从洞中一跃而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身子贴着墙壁慢慢地往那个方向挪动。
越是靠近,她看的越是清楚。
那是好几个巨大的玻璃罐子,材质似乎和当时在B市科研院见过的有些像,里面盛满了绯红色的液体,似乎还浸泡着什么东西。
她心里有了一种猜测,忍不住慢慢地往前靠近,直到看到了玻璃罐子里的东西后,她被震的倒退一步。
每一个玻璃罐子里都装着一个人类,被密封在绯红色的液体里面,这种液体是什么东西印忆柳很清楚,在巨树坑下她曾经见过一个巨大无比的心脏形状的绯红色水包,把她和靳炀完全包裹在其中。
这是源石的导出液,或者说是源石里面的神秘物质稀释过后的液体,能够促进进化人能力
大大提升。
这些玻璃罩子里的人每一个都算不得完全的人类,他们像是异种的失败体,有的地方是人类的身躯,有的地方却又是奇形怪状的生物躯干,就像是被尘封在其中的魔鬼一般。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痛苦的神情,没有一个人是安详沉睡的。
从他们身上尚存的衣服,印忆柳能看出这些人在此之前似乎都是附近基地的普通人,尽管异种了,作为人类躯干的一部分仍显得很消瘦,有些格格不入。
她终于明白武威戎骗取这么多人类到底是想干什么的了,他是想批量的制造异种人为他所用。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武威戎为什么要把已经异种成功的进化人放在这些玻璃罐子里浸泡,难道单纯是想加强他们的能力。
不可能是这样,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印忆柳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检查了一下胸口上的纽扣摄像头,发现传输作用虽然失效了,但是最基本的录像功能还能运行。
她拨弄两下把录像打开,对着每一个玻璃罐子里被浸泡的异种人,把他们全身上下都拍摄下来,这些都是以后研究的珍贵资料。
她越看越觉得心惊,因为这些人的肌肉不但处于一种高度的饱和和扩张之中,似乎还因为一些什么愿意处在一种剧烈的痛苦之中。
忽然,又是一声拍玻璃罐子的声音响起,把她吓得魂儿差点飞出去。
她猛地转身,发现其中一个玻璃罩子里的进化人是苏醒的状态,并且断断续续的撞击着眼前的玻璃罐子,她之前听到的沉闷敲击声也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印忆柳摸索着手里的空空的匕首剑套,给自己壮壮胆子,慢腾腾地挪动到了那个罐子的旁边。
罐子里的是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撑破成了一条一条裹在满是肌肉块的身上,他的上半身是一具人类的身躯,在源石导出液的催化下已经变得很强壮。
当印忆柳的视线落到他的下半身时,才看到这个男人从肚子往下是两条兽类的腿,大腿连接着异常强健的胯骨,被灰黑色的绒毛覆盖,小腿极为纤细直至下面的双脚——像马蹄一样的双脚。
他的头顶顶着一对弯曲的灰黑色犄角,任凭印忆柳怎么
回想,也想不出和他异种的生物到底是什么种类。
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撞一下玻璃罐子,半睁开的眼中尽是痛苦和哀求,此时隔着玻璃看着印忆柳,嘴唇微张说着什么。
印忆柳辨别了很长时间,才隐隐听到两个模糊的字词:“救我……救…我”
她心有不忍,摸了摸身后的赤兔,如果贸然出手一定会惊动这地宫中的守备者,可是眼看着这个可怜的异种人被关在玻璃罐子中受尽折磨,她也做不到扭头就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包在帽子里的耳朵动了动,还没分辨完毕身体便先行动,手臂一把扒住了周围的墙壁往上一带,从一个个洞口爬的飞快。
等声音近了,她也离那玻璃罐子很远了,就近闪进一个洞口之中。
洞口里有一个被套着脖子的小男孩儿,应该是今天和她同一批进来的。
声音在两分钟渐渐大了起来,除了有人的脚步声外,还有“呲呲”的摩擦声,她屏住呼吸伸出一点头,用一只眼默默地看着外面。
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从甬道里走了进来,前面一个是个男人,他身上脸上都是凝固的鲜血,此时手中抓着一个黑乎乎的毛爪子,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他抓着往前拖动。
等两人都走到了玻璃罐子跟前,印忆柳才看清了他们的全貌。
后面跟着的那个她认识,是那个把他们接来的那个黑衣女人,此时脱离了幻境再去看这人,她发现了有些不一样。
这个女人是黑衣黑发,眼睛上有一层东西覆盖着,看不清她的眼珠,而从眼中往脸颊两边延伸的是翅膀一样的黑色羽毛,除此之外她的额头上有一条细细的缝隙。
果然刚刚那圣洁的形象是因为幻境使然。
而另一个是印忆柳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他身上鲜血淋漓地显得有些恐怖,就像个刚刚屠杀归来的恶人,他扭过头时,印忆柳能看到他的双眼是纯白的,没有一点黑眼珠。
这两个诡异的一男一女根本就不像个人类,印忆柳猜测这应该就是武威戎从各地招来的堕落者,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男性堕落者手中拉着的是一只变异蝙蝠的爪子,那蝙蝠的体型很大,几乎有一个人
还多那么大,绝对算得上是个巨无霸。
而此时这变异蝙蝠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这次折腾的时间挺少的,这么快就异种成功一个,难道人类幼崽更容易异种。”白眼球的男人语调平静,脸上的肌肉也没什么起伏。
忽然,他身前的玻璃罐子里,那个半人半兽的男人又撞了一下,嘴里喊着“救我”,这有些异样的举动让男人起了疑心。
他直起身子,有些恐怖的眼睛慢慢地环顾着周围的洞窟,印忆柳捂着嘴缩在洞里,心跳的飞快。
她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因为那个男人的举动而怀疑,又会不会找到她,但她现在真的很害怕。
过了半晌,两人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渐渐放心。
从二人的对话中,她得知了一些极乐教的隐秘,越听越觉得震惊、觉得毛骨悚然。
每个玻璃罐子的装着的都是异种成功的进化人,但对于堕落者来说,拥有人类意识的异种人算不得他们的同类,武威戎真正的意图并不是制造异种人,而是制造堕落者。
他似乎有什么能力,能够配合源石的导出液,去把异种人身体中人类的意识抹杀,催熟体内变异生物的意识。
而这种工作往往需要大量的人体实验。
因为不是每个人被变异生物咬死或者吃掉都会那么幸运的被异种,往往制造出一个异种人,死在变异兽口中的人就有几十上百,残酷的厮杀要经历好几天才能成功一个。
至今为止他们成功制造的异种人就只有玻璃罐子里的几个,和两个爆体而亡的,还没有一个堕落者成功的被人造出来。
就是眼前的这只变异蝙蝠,也是撕咬了近二十个年轻的生命才异种成功,现在就要顶替爆体而亡的那个异种人,被装进空的玻璃罐子,注入源石导出液抹杀人类意识。
巨型的变异蝙蝠被绯红色的液体灌满后,在玻璃罐子里渐渐变成了一个□□的孩童形象,他看起来最多十三四岁,脖子上还有没有愈合的撕裂的伤口。
印忆柳听着看着,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内心的情绪,又觉得愤怒又觉得悲痛。
无论是武威戎也好还是B市科研院也好,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残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着唇瓣身子微微轻颤。
就在这时,一道幽深而阴狠的声音忽然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
“老鼠,找到了。”
☆、辩论和发现(一更)
一刹那强烈的危机感让印忆柳头皮发麻, 就像是有一层电流直通头皮,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率先有了动作, 在九龙窟和炳哥训练的成果令她反手便抽出身后赤兔,猛地一甩挡在身前。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点在剑刃之上, 顿时血水飞溅,是眼前敌人的,也是印忆柳自己的。
她忍着剧烈的痛楚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快速而狠厉地抽动一划,顿时眼前红光一现, 一只断裂的粗壮的手臂被生生割断,滚落在数十米外的地上。
趁着这一瞬间的喘息之息,她另一只提着剑的完好手臂一把扒住了墙壁往外一跃, 身子稳稳的落在了洞口之外的地面上。
鲜血一点点的从她的手臂上滴落,但她已经无暇顾及, 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身前。
一个背后生一对黑色双翅的女人眼覆盖长羽, 在不远处的半空立着,她身后是椭圆形的泥土壁垒,正正好好堵在出入口的通道上, 断绝了印忆柳从前方遁逃的可能性。
而另一个断了手臂的男性堕落者从洞口中走了出来,一双浑白的眼珠盯着印忆柳的方向。
二打一, 她胜算不大。
男人看了看地上滚落的自己的手臂,语气仍然察觉不出激动或愤怒的情绪, 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印忆柳手中的长剑喃喃道:“很厉害的武器。”
赤兔是一把双刃剑, 危险性远超一般的剑种,它内外皆为锋利的刃面,在大力比拼下一旦持剑者不小心、或者收到的冲击太大已经超出了持剑者的承受范围, 在伤害敌人的同时,持剑者也很有可能会受伤。
就像现在的印忆柳一般,她左手小臂上有抵挡冲击时被内刃深深划伤的伤口,虽然没有那人受的伤重,但也深入骨肉,疼的她直冒冷汗。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堕落者,手却悄悄地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受伤的口子还在缓缓往外渗出血液,沿着灰黑色的袖口往里面滴。
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后,印忆柳咬着牙用力拨开瓶塞,把手指伸进去蘸取了湿濡的液体,而后颤颤巍巍送进口中。
一股浓烈的甜腥味儿让她喉头轻咽,她的唇角被鲜血蹭的
猩红,手中剑一直蓄势待发,寻找脱身的机会。
但是令她奇怪的是,眼前这两个堕落者似乎并没有想要继续的想法,印忆柳并不认为自己侥幸赢了一个回合就能掉以轻心。
她能感觉左手小臂上的伤口在慢慢地减弱,心知这是靳炀的血在起效果,正当这时,她眼前的场景又开始模糊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令人心安的布局环境中逐渐清晰可见,印忆柳看着眼前说笑的父母和自己的小窝,第一次心里毫无波澜。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一旦自己沉溺其中,下一刻等待自己的也许就是死亡。
耳边是母亲疑惑的声音:“妮子,你怎么不说话啊,要不要……”
印忆柳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一片坚韧,她猛地提起了手中的赤兔狠狠地点向了身前的场景,父母的音容顿时如镜中花碎成了一片一片。
而虚假的景象后,是还在流血的独臂男人近在咫尺的拳头,印忆柳敏捷往后一退,身子后点的过程中手中的赤兔猛地一番,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就要刺穿男性堕落者的心脏。
就要到手之时,她后颈一凉,丝毫没有留恋地迅速抽剑,剑尖在地上作为一个极小却稳固的支撑,把她的身子弹到了后面数米之外。
就在一瞬间,无数的黑色羽毛宛如有实质的锋利的根根小箭狠狠地射在了印忆柳刚刚停留的地方,锋利的尖端没入土地。
如果刚刚印忆柳不退,这些小箭一般的羽毛会把她捅成筛子。
她抬头看了看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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