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1)
大年初一。
天阴沉沉的,昨儿后半夜就开始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到了天亮时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整个皇宫都掩在了薄薄的雾气里。
余丰宝照例先醒。
他枕在谢承安的手臂上,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
他有些害羞,缓缓的撑起了身子,将谢承安的手臂给移开了去,然后歪着身子打量着谢承安的侧脸。
俊美无俦的面上,巴掌印还未退去。
可见昨晚皇后娘娘使了多大的力,若是落在他的脸上,余丰宝想想都觉得疼。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放在心上。
谢承安是第一个。
他冒着危险带他去看烟花,替他挡巴掌,将能给他的尽量都给他了,余丰宝知道他只是个奴才,谢承安虽是废太子,但依旧是主子,他完全可以不用跟他解释,也不用在乎他的怒气。
余丰宝忽又想起那一夜他被罚跪在雪地里,谢承安犹如一道神邸一般降临在他的身旁,一路背着他回了东宫。
思及此,他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就算将来他有幸可以出宫,也可以跟左邻右舍的人吹吹牛,说他曾经被太子背过呢。
谢承安睡的很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的唇形很好看,唇色也有些诱人。
余丰宝有些被自己吓到了。
他怎么可以对着谢承安的嘴巴产生了别样的念头呢?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可这种念头一旦滋生,便如树木的根须一般,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脑海里,怎么去也去不掉,余丰宝大着胆子伸出了手指。
不亲,只摸,摸一下就好。
细长的手指抚过他面颊上的痕印,然后再摸向了他的唇。
就在这时谢承安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余丰宝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离他的唇只有半寸的距离,他开口说话时的气息,拂在他的指腹上,犹如有细细的电流一般透过他的指尖穿进了他的心口。
“宝儿,想要对本宫做什么,只管明说,本宫一定配合。”
嗓音里带着初醒过来的暗哑和慵懒。
余丰宝心跳如擂鼓一般,他不敢看谢承安的眼光,惊呼一声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谢承安满脸都是笑意,伸手拉了拉被角,发现扯不动,便放弃了,他侧着身子问,“宝儿,是在觊觎本宫的美色吗?”
余丰宝躲在被窝里,被窝里满满的都是热气,带着谢承安身上的气息。
不过片刻的功夫,身上已经出汗了。
谢承安见他一直不肯出来,便出言威胁道:“你若是再不出来,本宫可就要钻进来了,到时候就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毕竟可是你勾引本宫在先......”
余丰宝掀开了被子,满脸涨得通红。
“谁勾...勾引你了,你不要乱说......”
谢承安趁机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笑嘻嘻的道:“不是你勾引本宫,是本宫贪念宝儿的美色。”说完长臂一伸,便将人勾进了怀里。
“宝儿,新年快乐。”
余丰宝没有挣扎,安静的躺在他的臂弯里。
“殿下,新年吉祥。”
谢承安又在枕头下摸索了几下,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递给了余丰宝。
“你打开瞧瞧,这是本宫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余丰宝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之情,他缓缓的坐起身来,然后打开了盒子。
盒子放的不是珍贵的首饰,也不是玉石,更不是银票或是其他珍贵的东西。
那是一张欠条。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欠条的后面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以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余丰宝”。
当初因为家里拿不出银子,净身的花费便记在了他的头上,那是欠“小刀刘”的辛苦费,余丰宝不想欠人银子,所以他省吃俭用的想要早点将欠债还清。
可是他被指来了东宫,每月除了月例之外再无其他的进项,况且东宫又是这么个境况,自打他进来之后银子没存下反倒贴出去了不少。
前些日子谢承安给了他一万两,可是他舍不得花,也不好意思花,毕竟那是谢承安的银子,不是他的。他原想等春日天气好些的时候,跟谢承安借点银子,然后将欠的银子还了的。
可是,
他做梦也没想到,谢承安已经帮他还了。
余丰宝捏着那张欠条,缓缓的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欠条上,上面的字迹晕染开来,模糊了一大片,他只是落泪,一点声也没有,瘦削的背一抽一抽的。
谢承安心疼坏了,将人搂进怀里。
“还有那东西,本宫也替你拿出来了,你若是......”
余丰宝摇了摇头,哽咽着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谢承安听了这话,心里难受的紧,像是有人大力的攥住了他的心脏。
“宝儿,当时一定很疼吧!”
他的下巴在余丰宝的发顶上蹭了蹭,环在余丰宝身上的手臂也用了力,狠狠的将人箍进了怀里,仿佛是要将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余丰宝原本发冷发颤的身体,被这么紧紧包围着,才感觉好了些。
疼或不疼,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时光难倒回,犹如覆水难收。
那个漆黑闷热的小屋里,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他连想也不愿在想起了,他吸了吸鼻子,“谢谢你,谢承安。”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哭音。
他不唤他殿下,只喊了他的名字。
“可是,殿下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却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余丰宝觉得愧疚极了,他在心里自责不已,之前他就不该骂谢承安懒,也不该总对他冷嘲热讽的,想着谢承安对他的好,余丰宝下定决心往后要好好的报答他。
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谢承安见他情绪平复的这么快,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真的想送我礼物?”
余丰宝的眼眶里还含着泪花,愈发显得他的眼睛清澈透亮,乌黑的瞳仁像是黑曜石般泛着夺目的光。
谢承安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覆在他耳旁。
“那就把你送给本宫吧!”
低沉而暗哑的嗓音,让余丰宝的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尖,带起了层层的热浪,热度顺着他的耳朵一直蔓延到了颈项间。
白嫩的肌肤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色的红晕。
谢承安的眸色更浓。
“宝儿,想不想跟本宫更亲密些?”
“啊?”
余丰宝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可是我们日日睡在一起,也算得上同床共枕了,还不算亲密吗?而且,而且那天早晨......”
他原以为他们已经很亲密了,已然超出了旁人许多。
可是?
还能再亲密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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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 形成了一道雨帘,滴滴答答的打在了窗下的几株芭蕉上,愈发显得屋子里格外的安静。
两道炙热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余丰宝只觉胸腔里的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连带着屋子里的空气都有些稀薄, 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饱满莹润的唇,微微张着, 像是夏日初晨里沾了露珠的玫瑰,娇美艳丽, 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谢承安捏着他精巧的下巴, 迫使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本宫的长相便如此吓人吗?吓的宝儿都不敢看本宫了。”
余丰宝几乎都要被他眸子里的火给点燃了,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殿下长的好看, 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哦?”
谢承安挑眉,“那宝儿为何不敢看本宫?”
余丰宝半垂着眸子,长长的羽睫不安的颤动着, 谢承安的眼睛里有光,那是一种饿极了的狼盯上猎物时的光,余丰宝有些害怕,他怕一对上他的目光, 便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谢承安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余丰宝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一俯身便有大团的阴影笼罩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被谢承安的气息所包裹住,口鼻间的气息里皆是谢承安身上那浓烈的渴望。
“宝儿,本宫难受!”
谢承安紧紧的将人扣在怀里,两人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了一起,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何样的难受感觉, 只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热气,那热流流经四肢百骸,最后汇于小腹的下方。
余丰宝的脸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子般,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自然也知道谢承安的难受,并非是真的生病的难受,他犹豫了片刻,闭上眼睛,手一直往下滑去。
柔软的触碰,让谢承安的全身都绷紧了。
他埋在余丰宝的颈项间,喘息着道:“还不够。宝儿,你愿意吗?”他渴求着更多,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些乞怜的味道。
余丰宝茫然的点了点头。
谢承安似乎真的很难受,他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浑身滚烫的厉害,像是发了高热一般。
他粗吼一声,将余丰宝压在身下。
余丰宝只觉陷入了棉花堆里,柔柔软软的扫进了他的心尖,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战栗。
剧烈的疼痛传来时,余丰宝哭着叫出了声。
那是一种利剑穿透身体的痛。
“宝儿,对不起,都是本宫不好,本宫以前从未......”
谢承安慌乱的替他擦着眼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谢承安,你就是个大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
余丰宝推开了他,强忍着痛,翻身下了床,逃也似的跑开了,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谢承安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懊恼不已。
不是说那种事,是天下间最快乐的事吗?
怎么轮到他身上就变成这样了?
要是吓着宝儿了,他以后都不让他碰,甚至要离开东宫,离开他,那该怎么办?
他思绪混乱,愣愣的坐在床上。
程彭见来的时候,浑身都带着湿冷的水汽,差点跟迎面跑出去的余丰宝撞了个满怀,毕竟是主子跟前的红人,他跟他打了声招呼,可余丰宝没搭理他,径直钻进了细雨里。
他看着他略微有些别扭的奔跑姿势,狐疑的进了屋,又见谢承安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心下疑惑更甚。
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怎么主子和余公公看起来都怪怪的?
莫不是吵架了?
亦或是打架了?
若真是如此,他一会儿回话的时候可得仔细着点了,他可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就挨骂,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躬身道:“主子!”
谢承安这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程彭,本宫问你,行那种事的时候,真的会很痛吗?”
程彭满脸问号。
“殿下,您说的哪种事?”
他自小就是谢承安的暗卫,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主子,旁的他一概不知。
谢承安烦躁的挥了挥手。
到底是他病急乱投医了,程彭跟他一样,都是小雏鸡,自己都不懂,他一个暗卫知道什么?
“什么事?”
程彭有些为难道:“皇后娘娘想要见见余公公。”
“不见!”
谢承安冷声拒绝。
程彭犯了难,“可是......”
谢承安也知道他的母后是个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之人,他可以挡一次两次,但挡不住第三次,况且他现在身在东宫,总有不便的时候,于是神色缓了缓,
“你就跟母后说,宝儿伺候本宫伺候惯了的,换了旁人本宫不习惯,务必让母后将人全须全尾的还回来。”
宝儿?
程彭心下惊起了惊涛骇浪,主子什么时候跟余公公这般亲近了?
居然还起了昵称?
他整日里出入东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竟然未察觉出来,程彭觉得回头他得进行严格的自我反思,他简直太粗心大意了,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发现?
“属下知道了!”
程彭刚走到门口,下意识的停下了步子。
谢承安摸了摸鼻尖,“那个....”
程彭回身望着他。
“主子请尽管吩咐,属下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说的大义凛然,倒是让谢承安不好开口了,顿了顿后才道。
“那个,那个从前教引嬷嬷们不是送了许多有关启蒙的图册和书籍吗?你回头取了来,本宫要好好研习研习。”
程彭应下了,恭敬的退了出去。
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主子如今一人在东宫里住着,也无近身伺候的宫女或者侍妾,要那些秘戏图做什么?况且主子从前就不在那方面的事情上上心,怎的如今独身一人却又想起要这种东西了?
独身?
他灵光一现,暗道到底是成年男子,用来配合纾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头余丰宝刚梳洗出来,鬓角的发还未干,湿湿的贴在脸颊上,就见到了守在厨房门外的程彭。
“程侍卫,找我有事?”
程彭点头,“皇后娘娘有请!”
余丰宝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毕竟昨晚的那一巴掌原本打的是他,“程侍卫,你略等等,我换件衣裳就来。”
衣裳都放在屋子的柜子里。
余丰宝虽有些害怕,但也不敢耽搁,闷着头便进了屋,拿了衣裳后,就一溜烟的跑去了偏殿换上。
整个过程迅疾如风,快到谢承安刚张开嘴,人就已经跑走了。
余丰宝换上了太监服,撑着一把油纸伞,便往外走去。
谢承安不放心,将窗子推开,斜风裹着细雨吹了进来,落在面上凉凉的,他远远的喊道:“没事不要再外面瞎晃悠,见完了母后早些回来,本宫还等着你回来做饭呢!”
这话是说给程彭听的,也是说给皇后听的。
母后就算再想为难余丰宝,也不至于让他的亲生儿子饿肚子吧。
细雨霏霏,余丰宝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里。
......
景仁宫。
鎏金的香炉里冒着袅袅的轻烟,自打太子被废之后,皇后便安心待在了景仁宫里,日日吃斋念佛,连香都换成了可以安心宁神的檀香。
她手上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秋嬷嬷躬身道:“想必是雨大耽搁了,瞧着时辰人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宫婢引着余丰宝进来了。
余丰宝全程躬着身子,进了殿中便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行了跪拜大礼,“奴才余丰宝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殿中很静,唯有西洋宫发出“哒哒”的声响。
余丰宝保持着跪着的姿势,眼前的地砖光可鉴人。
良久之后,皇后才虚虚的抬了抬手,“起来吧!”
余丰宝谢了恩,躬身立在一旁。
皇后端着茶盏,拿茶盖撇着茶水,细瓷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呷了一口茶。
“你可知本宫找你来所谓何事?”
余丰宝轻声回道:“奴才愚笨。”
“愚笨也好,聪明也罢,本宫只是要让你知道这个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也好让你时时警醒,好好的侍奉废太子,本宫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人胆敢错了主意,想要伤害他,本宫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皇后说话的声音很平稳,却自带威严。
余丰宝跪下磕头道:“奴才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定尽心竭力伺候好殿下。”
“抬起头来!”
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昨儿晚上天色太黑,她瞧不真切。今儿她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个模样的人,竟然勾的他那石磨子般不开窍的儿子动了心思。
从前她也费了不少的心思,今儿往东宫里塞几个美姬,明儿送几个姿色出众的宫婢,可他那儿子一心只顾着读书习武,瞧都不瞧一眼,更有一回有一个舞姬大着胆子去勾引他,人衣裳还未脱,就被他一脚给踢了出去。
害得她这个当母后操碎了心,私下里还找了太医来问,生怕他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疾。
如今瞧来,倒是她多虑了。
她的目光敏锐的落在了余丰宝脖子间的於痕上。
余丰宝双手垂在身侧,任由皇后打量着,心里却紧张的要命,只得掐了掐大腿,勉强让自己站定不出丑。
皇后见他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倒也稍稍放了些心。
可是那张脸,
唇红齿白,眉目秀丽,巴掌大的白皙面庞上,唇不点而红。
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大胆!”
皇后厉喝一声,一掌拍在了矮几上。
余丰宝吓的忙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冷声道:“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日日勾着太子,太子如今身体孱弱,凡事要克制些。你若只是一味的仗着美色狐媚妖孽的勾引着,仔细本宫剥了你的皮。”
余丰宝的一张脸立时滚烫了起来。
他哪里有勾引谢承安?明明都是谢承安整日里缠着他说难受的?
况且他们,他们又没怎么样?
“奴才知罪,往后一定更加小心伺候。”
皇后对着秋嬷嬷使了个眼色,秋嬷嬷自衣袖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了余丰宝的跟前。
皇后语气平淡道:“本宫在宫中多年,最不信的便是人心,你若是服下了这粒药丸,本宫便信了你的话,如若不然本宫便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余丰宝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索性还不如吃个痛快,也好让皇后放心,况且他行的端坐的正,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仰头吃下毒药。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欲再训导几句。
门口程彭却躬身道:“娘娘,临走前主子特意吩咐了,让余公公早些回去,还等着余公公回去伺候他用午膳呢。”
皇后倒也没再为难余丰宝,毕竟毒药已经吃下,只要余丰宝还想活,那就得乖乖的听话。
他命秋嬷嬷将事先备好的食盒交给了余丰宝,便挥手让其让退下了。
余丰宝提着食盒刚走到殿门口,就听皇后道:“今儿的事,本宫不希望太子知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应了是,恭敬的从殿里退了出来。
殿中烧了地龙,他不过待了片刻,身上的衣裳便被汗水浸湿了,外头的寒风一吹,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外头的雨小了些,他拎着两个食盒,着实也没有手撑伞,索性就直接钻进了细雨里。
谢承安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书册,透过支起的窗户缝瞧了又瞧,乍然听见了外头的响动,忙将窗户关了起来,又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
余丰宝恹恹的。
任谁在大年初一这么喜庆的日子被人喂了毒药也开心不起来吧。
她是谢承安的母后,是大周朝的皇后,别说是喂给他一颗毒药,就要要了他的命,他这个做奴才除了引颈待戮之外还有旁的办法吗?
他没法跟皇后说哪怕就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去伤害谢承安的,因为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所以吃了毒药便吃了吧,反正只要他不害谢承安,总归还是有条活路的。
他提着食盒在廊下待了片刻,扫了扫身上的雨水,然后闷着头进了屋。
“宝儿,喝口水!”
余丰宝心里有事,也就没在意,险些撞上了端着茶水,热情迎出来的谢承安身上。
他吓了一跳,往后躲了去,警惕的问:“殿下,你想干嘛?”
谢承安颇为受伤的看了他一眼,“景仁宫离东宫有段距离,你一路走回来,也不打伞,本宫倒杯热茶让你驱驱寒而已,你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当什么人?
自然是禽兽不如的人。
一想起晨起时的情景,余丰宝就夹紧了臀部,只觉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真的?”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平日里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谢承安,居然巴巴的给他倒了杯热茶,而且还亲自端到了他的跟前。
余丰宝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伸手接过茶盏,垂眸看了看。
就是素日里喝的茶水,并无异常。
谢承安满脸委屈。
“宝儿,你未免把本宫想的太坏了,你都那样了,本宫怎么舍得再......”他的耳尖一红,见余丰宝捧着杯子没喝,又道:“难不成你会以为本宫会在茶水里下|药吗?余丰宝,本宫在你眼里都成什么人了?”
他说的义愤填膺。
说的余丰宝都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喝了一小口茶,茶水涩涩的,温水入喉倒是让他舒服了些。
“谢谢。”
他随手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让奴才带回来的,里头装的都是殿下素日里爱吃的。”
谢承安见他喝了茶水,才将目光移到了食盒上,只瞥了一眼,复又将目光移回了余丰宝的身上,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他的身上带着些湿寒的气息,头上还沾着小小的水珠,鼻尖冻得红红的,脸颊也泛着酡红。
“不是带伞出去了吗?怎的回来也不知道打伞。”
他走过去将余丰宝的手握进掌心里。
余丰宝的身子颤了一下,想要挣脱可是又挣不开,只好任由谢承安的大掌包裹着他的手,谢承安的手指修长如玉,带着淡淡的温度。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从前奴才在家的时候,寒冬腊月也是要干活的......”
谢承安又嫌自己的手不够热,于是拉着余丰宝坐下之后,将他的两只手分别夹在了自己的咯吱窝下。
“从前是从前,你现在不是任何人的余丰宝,你只是本宫的宝儿。本宫不管他们从前怎么对你,此刻本宫只想好好的疼你,好好的护着你。”
手上传来的热度,让余丰宝的手心里泛起了丝丝酥麻的痒。
他的面上一阵滚烫,半垂着眸子。
“殿下,你最近怎么总是爱说这些奇怪的话?奴才......”
谢承安打断他,“宝儿不喜欢听吗?”
余丰宝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听啊,只是来的太快太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时还未适应下来。毕竟从前他从未被人这么用心对待过。
谢承安勾了勾唇角。
“等以后本宫多说些,你就习惯了。”
两人相对而坐,谢承安倒是想将人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可是早上的事他心有余悸,怕吓跑了余丰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母后找你去做什么?”
余丰宝眼神闪烁了一下。
“皇后娘娘担心殿下的身体,所以特意叫奴才去嘱咐了几句。”
谢承安拧着眉,“就没旁的了?”
他瞧出了余丰宝闪躲的眼神,也瞧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更知道他的母后是何样的人,又怎么会叫了余丰宝去,只是简单的交代几句呢?
只是余丰宝不愿说,他也就不问了。
左右宫里的那些腌臜手段,他都知道。
余丰宝顿了顿,摇了摇头。
“还能有什么旁的事,奴才不过是个低等的小太监,德蒙皇后娘娘召见,无非就是让奴才谨言慎行,好好照顾殿下的身体,不要让殿下过度纵......”
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谢承安也愣了一下,余光瞧见余丰宝脖颈上的印记时,才明白过来,他的母后是何等精明的人。
只是一想到被冤枉,他心里就挺委屈的。
他哪里有纵欲过度?
分明只有亲亲嘴而已。
......
午饭的时候,气氛格外的安静。
谢承安原想喝点酒,好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可是余丰宝见他拿了酒,忙摆手道:“奴才不胜酒力,况外头还有没做完的活。”
不胜酒力?
骗鬼呢吧。
谢承安很受伤,余丰宝的表情分明就是防着他这个想要借酒行坏事的大坏蛋。
他心情郁郁,自然也没了喝酒的心情。
往日里余丰宝总是吃的很香,今儿却像是忽然转了性子似的,小口的吃着饭,只夹着自己面前的两道菜,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谢承安心里自责不已,早知如此,他早上的时候就不该那般的情不自禁,更不该那般的鲁莽和冲动。
他夹了一块鹿肉送到了余丰宝的碗里。
余丰宝道了谢,忙道:“昨儿晚上咱们遇到的那位殿下,你似乎很信任他的样子,他是谁啊?”
想起了九皇子谢承显,他笑了笑。
“他是本宫的九弟,因着小时候受了惊吓,人也跟着变得痴傻了,整日里跟个小孩子似的。”
余丰宝轻轻的“哦”了一声。
“你就如此相信他,不会将遇见咱们的消息说漏了出去。”
谢承安点头,“承显他跟其他的皇子不一样,长到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尿了床,后来传了出去,就成了我们兄弟的笑柄,每个人看到他都要逗弄他几句,害得他那些日子都不敢出门,只要别人笑他尿床,他就哭着跑去跟父皇告状。再后来,尿床这两个字就成了他的禁忌。”
余丰宝终于露了笑脸。
“所以,你跟他拉钩是假,尿床这两个字才是他的软肋啊。”
谢承安见他笑了,心下一松。
“除了拿尿床发誓之外,本宫手里还有人质,他自然是不敢到处乱说,更不敢说漏嘴的。”
人质?
余丰宝好奇的看了过去,正准备问,就见谢承安放下碗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吃饱喝足是该午歇了。”
他故意不说那人质是谁,为的就是想勾起余丰宝的好奇心,然后让他求他,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机提条件,让他陪着他一起午歇的。
可是余丰宝非但没有好奇心,问也没问一句,忙收拾了碗筷,往外走去。
“殿下若是困了,便先歇着吧。奴才昨晚睡的好,就不睡午觉了。刚巧,刚巧外头还有事呢......”
谢承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现在余丰宝见了他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这以后若想再亲近些,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许久才睡着。
午后,雨渐渐停了。
余丰宝将厨房的活忙完之后,便去找贺元卿了。
自打进宫后,贺元卿帮了他许多忙,做人得讲良心,他包了一个小红包,里头虽只是些碎银子,但那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贺元卿刚下了值,见了余丰宝很是高兴。
余丰宝将红包给了他,“祝你今年平安,顺遂,步步高升。”
贺元卿道了谢,喜滋滋的将红包揣进了怀里。
两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贺元卿察觉出了不对劲,以往余丰宝的步子很大,而且速度也快,今儿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脚似的,步子小了,连速度也慢了。
他好奇的围着余丰宝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余丰宝,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变的这么娘们唧唧的了,这要是再隔个几日,你就得用小碎步走路了。”
余丰宝红着脸,也不好辩解。
总不能说是被谢承安给捅伤的吧?
他催促着道:“贺元卿,你瞎说什么呢?昨儿夜里贵妃娘娘那么大的阵仗去了东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作为东宫唯一的奴才......”
“你受伤啦?”
贺元卿惊呼一声,忙要检查他的伤势,却被余丰宝给推开了,他又问,“皇上不是又拨了两个太监过去了吗?”
余丰宝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快别提了,东宫那位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他啊。那两个小太监一早就被谢承安给打跑了。”
贺元卿一手环在腰上,一手摩挲着下巴。
“余丰宝,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他娘的这是在炫耀吧?”
余丰宝抬脚踢了过去,谁知却牵扯到了后面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贺元卿见状,也不闹他了。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余丰宝翻了个白眼,“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跟你道声新年好吗?”
贺元卿“嘁”了一声,“你要不说,我可就走了啊!反正红包我也收到了。”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余丰宝忙拉住了他,“你别走,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贺元卿瞧了他一眼,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个我想送一个人礼物,可是我没送过礼物给旁人,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合适。元卿,你说我送什么好呀?”余丰宝垂着眸子满脸羞涩。
贺元卿看着他,直吧嗒着嘴,他伸手推了一下余丰宝。
“余丰宝啊,余丰宝,你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要送礼给谢承安你就明说呗,还一个人?哪个人啊?这阖宫里除了我之外,你还认识谁啊?不就只剩下一个谢承安了吗?”
余丰宝愣了好大一会儿,才低声问他。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贺元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难怪人说陷入情爱里的人智商会变低,他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假。
“你既然都来问我了,那礼物肯定就不是送给我的,你说这还不够明显吗?”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余丰宝臊得慌,恨不得立刻夺路而逃,可是一想到问题还没得到答案,便又忍住了。
“贺元卿,你就说这忙你帮还是不帮吧?”
贺元卿收起了玩笑之色,“余丰宝,他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现在被贬为庶人了,可他见过的东西那是咱们这样的人想也不敢想的,你觉得送他什么样的礼物合适?”
余丰宝叹了口气,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过,可是他不死心非得要来问问贺元卿,现在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他忽然又有些难过。
谢承安送给他那么大的一份新年礼物,就算他没有银子,送不了名贵的东西,但是他还是想送给他一份礼物,聊表自己的心意。
贺元卿见他拱肩缩背的坐在那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若真想送,便送一个你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吧。咱们虽没有钱,那就只能从心意上下手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余丰宝面上露了喜色。
又跟贺元卿聊了会儿,才起身回了东宫。
地上湿漉漉的,偶有低洼的地方积起了一小滩的水,水光里倒映着暗沉沉的天。
余丰宝一路上都在寻思着到底要送谢承安什么样的礼物?
太难的他不会,太简单的又会不会显得诚意不够?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正烦躁不安着,忽的前路被人挡住了。
他抬头一看,是个体型敦实的嬷嬷,嬷嬷面无表情,脸上满是褶子,说话时只嘴巴微微开合着,像是个木偶人一般。
“请余公公跟奴婢到延禧宫走一趟吧!”
......
程彭做事向来利索,下午便将所有的图册都搬了过来,捎带着的还有几根形状各异的玉势和一瓶子油脂。
谢承安午睡刚醒,眼神迷蒙的喊了一声“宝儿”。
“余公公出去了,是属下。”
程彭将东西搬了进来,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个玉势掉了下来,骨碌碌的滚到了床边。
饶是谢承安脸皮再厚,也红了脸,他沉声道:“本宫只让你拿些图册和书籍来,你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主子恕罪!”
程彭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他又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教引嬷嬷一听是谢承安要的,便将自己个珍藏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些玉势和油脂也是教引嬷嬷给的,说是行房时得备着,以往万一,且也可以增加些床第间的情趣。
教引嬷嬷拉着他的手还欲细说,可怜程彭长这么大还是处男之身。
他哪里听得了这些东西,抱着东西就跑了。
谢承安寒着脸道:“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
程彭心下一松,放下东西便往外走去,到了门边又习惯性的停了一下。
果然谢承安又问话了。
“宝儿,去哪儿了?”
程彭心里无数个问号,他家主子怎么就这么待见余丰宝呢?整日里一口一个宝儿的,一会子没见到人便要问上一遍,只差要绑在裤腰带上了。
他打小跟在主子身边,也未见主子对他如此亲厚?
可是一想到,主子若是喊他“彭儿”或是“彭彭”,程彭一阵恶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还是觉得主子待他不用那么亲厚才好。
“余公公去找贺公公去了。”
谢承安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程彭见状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得心里很不痛快,余丰宝怎么见天的就爱去找那个贺元卿。
难不成他堂堂一个太子还比不上一个小太监了?
他越想越气,随手抽了一本图册研习了起来,封面上写着“春|宫秘戏图”,他刚翻开了第一页,就红了脸,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又忙将书给合上了。
书里面的图案着实太过劲爆了些。
谢承安定了定神,再次将书打开。
这一看,仿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正仔细的研习着图册中的姿势,外头便传来了说话声,他慌忙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儿都塞进了被子里,然后靠在枕头上假寐。
是太医给他换药来了。
何太医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山羊须,既然能进东宫的门,那自然也就是母后的人了。
等换了药之后,谢承安才开口问道:“何太医在太医院也有不少年头了吧?”
何太医应了是。
谢承安又道:“不知何太医于闺房□□上可有了解?”
何太医愣了一下,人人都知道废太子以前是从不近女色的,不想如今被关了起来,竟然生生的憋出来一身的欲|望了?
“略通一二。”
何太医躬着身子,“男女分属阴阳,阴阳调和则万物生,古书有云......”
他摇头晃脑的掉书袋,却被谢承安给打断了,“本宫没问你男女之间的事,本宫问的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何太医惊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大周朝民风开放,不少权贵也都好男风,这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堂堂一国的太子......
他轻咳了一声。
“殿下年轻,想来也不知道,无论男女或是男男,初次行房的时候,都得格外的温柔小心些,尤其是下位的男子,事先更是要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这样才能......”
谢承安一听问对人了,忙坐直了身子。
“要作何准备?”
何太医看他那猴急的模样,暗道到底是年轻,精力就是旺盛些。
“这个自然得要借助外物!”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瓶油脂递给了谢承安,“行房时用上此物则可减轻疼痛!”
谢承安将东西收下后,太医便退了出去。
谢承安正准备再找一本书来研习一二,忽见外头已经暗了下来,这才想起余丰宝还未回来,他心里生着闷气,一出了宫门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也不知道回来。
屋子里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他正准备喊程彭。
就见程彭一脸慌张的冲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余公公被贵妃娘娘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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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天阴沉沉的, 雨夹杂着雪粒子打在了琉璃瓦上,发出细细的响声。
余丰宝也没想到不过一天的功夫,他便见到了整个皇宫里最尊重的两个女人, 这个大年初一过的可是惊心动魄,分外的刺激。
去景仁宫时, 他虽紧张, 但没多少的害怕。
来延禧宫时, 他却很害怕。
准确来说,他是怕死。
因为知道皇后娘娘是谢承安的母后,即便叫他去顶多也就是为难一二,要不就是受点皮肉之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延禧宫里的那位, 余丰宝说不准。
毕竟先头周陵的死可是他一手造成的,周陵是端贵妃的心腹,害死他不就等于是间接打了端贵妃的脸吗?
余丰宝在廊下略站了站。
远处的飞檐屋角都掩在了暗沉沉的天幕里,金碧辉煌的皇宫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透着一丝丝的颓败。
“磨蹭什么呢, 还不赶紧进去,若是让娘娘等急了,仔细你的脑袋。”
身后的嬷嬷大力的推了他一把。
余丰宝一个踉跄, 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进了殿中, 手掌擦着地面有着火辣辣的疼, 他强忍着疼痛, 跪直了身子道:“奴才余丰宝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端贵妃的怀里抱着一只异域进贡来的波斯猫,华丽冷翠的护甲在顺滑的猫毛上穿过。
“余公公这一进门便给本贵妃行这么大个礼, 真是叫本贵妃受宠若惊啊!”
尾音微微上扬,愈发显得她尖酸冷厉。
她手上用了力,原本趴在她腿上的猫儿怪叫一声跑了出去。
“真是个养不熟的畜生!”
余丰宝忙磕头道:“贵妃娘娘统摄六宫事宜,位同副后,乃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儿,况又是大新年的,何必跟个畜生置气呢,没的气坏了自己个的身子。”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端贵妃也不例外,她笑了笑。
“余公公这小嘴还挺甜的。”
前一刻还笑意盈盈,呼吸间就是满脸寒霜,比之戏曲里的变脸术变的还要快。
她缓步走到了余丰宝的跟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你既知道本贵妃地位尊贵,又为何要跟本贵妃作对?”
冰冷的护甲划过脸颊,有着丝丝的凉意,余丰宝颤抖着道:“奴才,奴才不知贵妃娘娘所指何事?奴才才将进的宫,整日里只在东宫待着,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贵妃娘娘了。”
端贵妃冷笑一声。
一个人知道害怕那就好,因为害怕便会惜命,知道惜命便有了短处。
“哦?当着本贵妃的面你都敢撒谎,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余丰宝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了,湿湿的黏在背上,很是难受,他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还请贵妃娘娘明察,奴才自打进了宫,从未与人结仇。”
他猛然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恍然大悟道:“除了前些日子有一位总管公公带着奴才去了一趟慎刑司,还给了奴才一包毒药,让奴才下在废太子的饭菜里,奴才当时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去求了皇上。后来听说那位公公一头撞死在了养心殿外,奴才心有愧疚,吓的好几晚都没睡好。”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座上的端贵妃。
“难道那位公公是娘娘身边的人?奴才真是罪该万死,奴才要是知道那位公公是您宫里的人,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跑到御前去告状啊。”
端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围上来的几位嬷嬷退下。
余丰宝暗自松了口气。
他不害人,但是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周陵既然想借他的手杀了谢承安,若是他性子柔了些,真的杀了谢承安,到时候他自是死罪难逃,他们这些人想的倒好,一箭双雕。
就兴他们算盘打的噼啪响,就不许他自保了吗?
端贵妃一眼便看透了余丰宝的小心思,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你整日里在废太子跟前伺候,他难道就没跟你说起过周陵乃是本贵妃身边的总领太监,是本贵妃的左右手吗?”
余丰宝长长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贵妃娘娘您来给奴才评评理。那废太子是个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奴才听闻他为太子时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被贬为庶人,幽禁东宫后,脾气愈发的古怪了起来。奴才还听闻先头进去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被抬着出来的,更有甚者是活活被咬死的。”
他说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咽了下口水继续吐槽道:“奴才是个胆小惜命的,做事谨小慎微,从来不跟他顶嘴,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这才勉强活到了今日,还有前些日子废太子受伤,皇上又拨了两个太监进东宫伺候,愣是被废太子给打跑了,真要说起来,奴才也着实不容易啊,日日都活的胆战心惊的,生怕哪一日就遭了毒手了。”
端贵妃拧着眉思索着。
余丰宝的话几乎毫无破绽,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本贵妃将你从那死人堆里要出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不过......”
余丰宝忙磕头谢恩。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奴才谢过娘娘大恩,定当赴汤蹈火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他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挤出了两滴眼泪。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个废太子恐怕精神错乱了,整日里还以太子自居,又懒又脏脾气还大,动不动就打人,奴才今儿一大早还被狠狠踹了一脚,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端贵妃听的头都有些疼了,她伸手揉了揉额角,先前外头传来消息,皇后一早把余丰宝叫去了景仁宫,这事即使她不问也猜到皇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眼下周陵的事才过去没多久,皇上的疑心还未完全消除,她找余丰宝来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若真是可用之人,便留下,以后定有可以用得着的地方。若是个冥顽不灵的,那也不必再活着了。
皇宫里容不下蠢笨之人。
殿中安静极了,余丰宝还欲开口说些谢承安的坏话,好打消端贵妃的疑虑,谁知还未等他开口,端贵妃便闭着眸子道:“行了,这会子天色也不早了,你先退下吧。你先安心在东宫里待着,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本贵妃自会放你出来的。”
余丰宝愣了一下,这算是过关了?
他谢了恩之后,便恭敬的退了出来。
踏出延禧宫的宫门后,余丰宝只觉恍若新生。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远处有拿着长竿的太监将廊下的灯,一盏一盏的点亮,晕黄的光晕里,可以瞧见雪花随风飘落的样子。
他紧了紧衣裳,闷头往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他熟悉的体温。
“方才在殿中骂本宫骂的是不是很过瘾?”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后劲吹在了他的耳尖上,余丰宝惊呼一声,“你都听到了?你何时进殿中的?你怎么能私自跑出来呢?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谢承安穿了一件灰鼠毛绣着竹子的暗色披风,他长臂一伸将余丰宝勾进了怀里,余丰宝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披风里,他仰着头看着他,眼神清亮。
“别想着转移话题,本宫何时得了精神错乱?又何时又懒又脏脾气又大了?”
谢承安故意板着脸。
余丰宝心虚的垂下眸子,“我,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那是因为奴才得活命啊......”
他现下腿还有些抖,双手环在了谢承安的劲腰上,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谢承安撇了撇嘴。
“那本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宝儿方才说的是反话,其实本宫在你的心里英俊威武,勤奋好学,高大威猛......”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个词。
“龙精虎猛!”
余丰宝没有说话,嘴角却扬了起来,能这样听着谢承安说话真好。
谢承安又纠正道:“况且本宫何时踢你屁股了,那是.......”
“谢承安!”
余丰宝忙出声喝止了他,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谢承安看着他,眸子里满是温柔。
余丰宝垂着脑袋瓜子,“我饿了,咱们快些回去吃晚饭吧!”
“好!”
谢承安解下披风给他披上,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谁知刚一握上,余丰宝就痛呼了一声,吓的他忙松了手,拉着他到了一旁的灯下看了看,掌心里有着摩擦后留下的血痕。
他捏着他的指尖,嘟着嘴替他吹了吹。
神情格外的认真。
余丰宝的一颗心登时便被填满了。
“一点小伤而已,我现在已经不疼了。真的......”
谢承安改握着他的手腕,两人并肩往回走着。
“其实当我进延禧宫的时候,我心里想着要是要是你能来救我就好了,可是真的进去了,我又觉得你还是不要来的好,为了我这个奴才不值当的。”
余丰宝轻声的说着。
他没想到谢承安真的来了!
为了他余丰宝来了。
程彭当时一脸慌张冲进来的时候,谢承安的脑海里有片刻是空白的,他当时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余丰宝。
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不想计较得失,不想计较后果的想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桌边喝了一杯茶,然后换了衣裳,便直接去了延禧宫,而且下了死命令不许程彭跟着,也不许他调动暗中的力量。
只身一人潜入了延禧宫。
“其实本宫连退路都想好了,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等救了你咱们就一起出宫,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
值得不值得。
哪里是由被救之人来定的,是该由救人的人来定的吧。
他说值得那就是值得。
余丰宝心里很感动,但是又觉得有些愧疚。
“可是你是太子,有着大好的前程,你有你的父皇和母后,若是因为救我,而害得你什么都没了,奴才会良心不安的。”
谢承安偏着头看了他一眼。
“可是他们从来就没爱过我!”
他们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乾元帝的爱,是严厉甚至到严苛的地步,他希望他可以成长为完美的帝王。皇后的爱,参杂着她母家的满门荣耀,参杂着她皇后以及太后的位子。
余丰宝心中一软,此时的谢承安脆弱的像是一个找不着家的孩童一般。
他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叉。
“那以后我爱你吧!”
谢承安的脆弱像是流星一般一闪而过,他在余丰宝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那你得答应本宫一件事,你可不能因为今儿早上的事而害怕本宫,甚至想躲着本宫。”
余丰宝没答应也没拒绝,红着脸跑开了。
晚饭的时候气氛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余丰宝因为白日里的惊吓,愈发觉得活着一日就该吃好喝好睡好,旁的都是浮云。
谢承安见余丰宝吃的香甜,又连争带抢的,自己个也多吃了半碗饭。
晚饭后,谢承安想着要洗脱自己在余丰宝心目中的既定印象,决定揽下后续的所有活计,当然更主要的是余丰宝手上有伤,他有些舍不得。
毕竟宝儿的手.......
余丰宝见他干活时的笨拙模样,只恨不得撸起袖子自己来。
好在磕磕绊绊的打碎了一个碗和一个碟子之后,事情总算是干完了,趁着谢承安去打热水的空档,余丰宝打算先整理下床铺。
掀开被子的一刹那,余丰宝就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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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定格住了。
被窝里藏的都是些什么?
装着油脂的精巧盒子, 翻开页的秘戏图,还有那一根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定的玉棍?
“哔啵......”
铜鼎里木柴爆出了一道声响, 将余丰宝的思绪拉了回来。
敞开的图册上, 画着的小人儿或站或坐或卧, 姿势千奇百怪,地点也各有不同, 或是在花园里, 或是山石上,或是在软榻上, 或是于桌椅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一根根玉棍泛着透亮的颜色。
眼前的一切无不在挑战余丰宝的极限。
余丰宝保持这掀开被子的姿势, 立在床边站了很久。
“宝儿,热水来了, 一会儿本宫亲自伺候你洗脚可好?”
谢承安端着铜盆, 满脸带笑的冲了进来,头发上和肩上还沾了几片未化的雪花, 直到瞧见立在床边的余丰宝时, 他脸上的笑登时就僵住了。
屋子里一片静默。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谢承安猛然想起,当时他听到余丰宝被端贵妃请走的消息时,心里焦急万分,也没顾得上收拾藏在被窝里的东西,他舌头打着结,想要解释。
“那个...宝儿...我...本宫...”
一开口才发现这种证据确凿的事当真是无法辩解, 越想要澄清,就越是会越描越黑。他索性转移了话题,将铜盆端了过去。
“宝儿, 今儿也折腾一日了,赶快泡个脚,早点歇息吧!”
他心虚的要命,看都不敢看余丰宝一眼,全程都耷拉着脑袋。
两人交锋时,谢承安仗着脸皮厚总是占得上风,余丰宝鲜少有压倒他的时候,如今逮着这个机会,便忍不住揶揄道:“想不到殿下独居东宫,还有搜集这些东西的爱好呢?”
谢承安的耳尖一热,脸上也滚烫的厉害。
可是他不想被余丰宝看扁。
更不想被余丰宝笑话是个小雏鸡。
今儿早上已经败了一次了,眼下要是再不找补点面子回来,以后他还怎么在余丰宝面前抬起头来,还怎么端起他太子的架子?
他梗着脖子看向他,眼神有些闪躲。
“本宫年及弱冠,又是正常的男子,搜罗些小玩意儿助助兴,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果真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嘴硬,余丰宝强忍着笑,顺手拿过一个玉势,这根玉势约莫成人手掌那么长,婴儿手臂粗细,通体泛着盈透的绿光。
“难不成殿下助兴时还要用到这个?”
他睨着他,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谢承安吃瘪,一张脸红的都能滴下血来了,他支支吾吾的半天,伸手夺过余丰宝手里的玉势,然后将床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收进了木匣子里,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待东西收好之后,他又发了狠。
“那东西是本宫给你准备的。太医说了......”
他俯身贴在了余丰宝的耳旁,故意压低了嗓音道:“太医说了每次行房前,提前用上玉势扩充一二,这样才能减轻下面之人的疼痛感。宝儿,你说本宫贴心不贴心?”
谢承安现学现卖,这些都是他从秘戏图上看来的,没成想倒是唬住了什么也不懂的余丰宝。
他暗自窃喜,一扫方才的窘迫和失落。
余丰宝伸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红着脸骂了一声“流氓”。
“你刚才不是说伺候我洗脚吗?水都快放凉了,你还不快些?”
谢承安自觉扳回了一成,喜滋滋的搬了个小马扎坐了过去。
他替余丰宝脱去了鞋袜。
然后又将自己的鞋袜也脱了,将双脚放进了铜盆里。铜盆原就不大,谢承安的脚一放进去,大半都压在了余丰宝的脚背上。又故意的蹭了蹭。
肌肤的触碰,让余丰宝又想起了晨起时的事,他瑟缩了一下。
“你做什么要跟我一起洗?”
谢承安笑了笑,“宝儿,本宫不会嫌弃你的,况且咱们共用一盆水,就不用再架柴生火烧热水了,岂不是一举数得省了很多事了?”
余丰宝觉得他的脸皮真厚,歪理也多。
说起来就一个字,懒。
竟然还妄图找借口掩饰。
洗好脚之后,谢承安又拿了干净的帕子替余丰宝擦脚,他将余丰宝的脚包裹在巾帕里,然后搭在自己的膝上,慢慢的擦着,余丰宝的脚小而秀气,在烛光下散着莹白的光。
谢承安的大掌握住他的脚,伸手在他的脚心挠了两下。
余丰宝素来怕痒,忍不住笑了起来,“谢承安,你干什么呀?”
谢承安报复似的又挠了几下,指尖的冰凉落在脚心上,让余丰宝痒的倒仰在了床上,咯咯的笑着。
余丰宝的脚白皙柔软,触手温软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一般。
“以后还敢不敢笑话本宫了?”
谢承安威胁似的问道。
余丰宝笑的眼泪都出来,轻声求饶,“殿下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真的?”
谢承安刚松了手,余丰宝的另外一只脚就踢了过来,谢承安早有防备,又握住了他另外一只脚的脚踝,朝着躺在床上的余丰宝挑眉一笑。
形势比人强,谁让脚在人家手上呢。
余丰宝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殿下,奴才这回真的不敢了!”
谢承安咬着牙,目露狠色道:“晚了!”
然后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将余丰宝压在了身下,低头在他的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
早上的阴影还未散去,余丰宝吓的连忙推开了谢承安,然后裹着被子睡到了床的最里侧。
谢承安悻悻的,也跟着躺了下去。
他平躺着,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盯着帐顶愣愣的发呆。
屋子里暗了下去,只有铜鼎里偶有火舌冒出,印的屋子里忽明忽暗。
屋子里很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余丰宝翻了个身,看谢承安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儿,顿时又觉得于心不忍,两人不过隔了一丁点的距离,却又像隔了很远似的。
他往他身边挪了挪。
后又觉得不够近。
跟着又挪了挪。
直到钻进了他的怀里,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躺下,才觉得一切又恢复如常了。
谢承安的唇角勾着笑,“你就不怕本宫会忍不住吃了你?”
余丰宝的手搭在他的劲腰上,隔着衣裳在他的小腹处乱划着。
“殿下不是有秘戏图和玉棍助兴嘛,还要奴才做什么?”
谢承安的呼吸沉了几分,一把抓住了余丰宝的手腕不让他乱动,“那叫玉势,不叫玉棍!”
“反正它长的就是棍子的形状,怎么不能叫玉棍了?”
余丰宝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谢承安将他搂紧了些,“宝儿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只是那些东西到底是死物,又不会叫,不比宝儿......”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余丰宝给捂住了嘴巴。
香软的手覆在他的唇上,谢承安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湿润的触感传来时,余丰宝忙收回了手。
“谢承安,你属狗的吗?”
怎么这么喜欢舔人呢?
谢承安笑了笑,没有出声。良久之后才道:“宝儿,你可不可以不要怕本宫?本宫......”
余丰宝“嗯”了一声。
连命都可以不要都要去救他的谢承安,他怎么可能会怕呢?
他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谢承安,谢谢你!”
谢谢他让自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起码还是有一个人会在意他,甚至愿意为了他付出性命,也谢谢他让自己知道被人放在心上是这么开心和幸福的一件事。
“殿下,你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
谢承安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
“本宫可以等,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
余丰宝默了片刻。
“谢承安,方才回来的路上我说我可以爱你,那不是假话。我想我真的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
说完便羞涩的拿双手捂住了脸。
“只是有点?”
谢承安的声音闷闷的。
“可是宝儿,本宫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怎么办?”
从听到余丰宝被端贵妃请去延禧宫,他不顾一切追出去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叫余丰宝的小太监了。
......
翌日,雪霁初晴。
余丰宝一早就躲去了偏殿,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程彭进来的时候,见谢承安的神色和缓,也就稍稍放了心。
“主子,您找我?”
谢承安愣了一下,将手中的秘戏图塞进了一旁的软枕下。
初次吃瘪,谢承安耿耿于怀。眼下如此勤奋好学,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可以一雪前耻。
“你让外头的人多送些年轻貌美的歌姬、舞姬给三皇子,另外让那些大臣们多上些奏折,重提早立国本之事。本宫瞧着端贵妃这些日子还不够忙,竟然将主意打到本宫的人身上来了。”
主子的人?
程彭泛起了疑惑。
主子所说的人是余公公吗?
他恍然大悟,难怪主子忽然间要了有关启蒙的秘戏图,原来......
他应了是,退到门口又停了一下。
“你说怎样才能讨一个人欢心呢?”
谢承安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程彭挠了挠脑袋,“大概约莫投其所好吧?”
谢承安若有所思,年三十的晚上带余丰宝去看烟花,他似乎就很高兴。若是这样算来,上元佳节的庙会,想来宝儿也会喜欢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19号的更新会推迟到晚上十一点半。另外会有抽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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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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