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提到的原着里的剧情,大家是不是忘了_(:з」∠)_ (1)
安心,一切都是助攻
☆、第 65 章
原着里的原主是在遭受巨大的精神冲击下早产生下了孩子, 产后一度身体虚弱,好不容易能下床就被告知白月光病情危急,然后在渣攻的威逼利诱下, 被迫给白月光捐了骨髓。
从此以后元气大伤,渣攻因此愧疚了一段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原主就连大到小, 被净身出户赶出了秦家。
原着因为这段剧毒的剧情, 瞬间被砸成大**史上积分倒数第一的天雷文,饶是程斐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拳头硬。
但细细想来的话,原主里白月光发病这一段就极其突然, 从确诊到配型, 几乎都是原主和渣攻感情即将有进展的时候, 像是蓄意要破坏他们似的,每一步, 每一次消息放出, 都精准地戳了渣攻的G点, 也就原主单纯,从未起过任何疑心。然而现在眼看已经举行婚礼,就要修成正果,这段剧情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提前了半年,怎么看都比原来更突兀。
程斐蹙起眉, 突然有了个不太厚道的猜测。这病……该不会是人为的吧?若真是他想的那样, 那接下来就要小心点了,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时祯的直播还在继续,他没再听学长唠嗑, 打赏了几个牧场后便把奶油TV关了。
回到学校后,程斐窝在宿舍宅了好几天,不出他所料,没多久,那边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首先是本地新闻上特地刊出了舒衣凡罹患白血病的消息,用非常煽情的语言描述他的可怜经历,恳请社会施与援手;接着红十字会关于骨髓捐献的宣传多了起来,甚至还会以小纸条的形式塞到他们宿舍里——后来程斐一打听,才知道这小纸条是“斯诺学院特供”,其他学校根本没有这玩意。
不过最骚的是,舒衣凡借着这股春风开起了直播!
程斐在热搜里看到他的名字时还以为是什么玩笑,结果点进直播链接,登时被他这波骚操作惊到了。
舒衣凡的直播间名字为“与病魔作斗争的日子”,直播内容全是他在医院里的点点滴滴,丝毫不避讳谈及自己的病情,甚至很“大方”地分享了病历、诊治方案,每一次公示这些东西的时候,舒衣凡总会苍白着脸,在镜头里泪光闪闪:“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坚强起来。”
每每说完,小白花就落下了珍珠般的泪珠,弹幕霎时一大片一大片的心疼,以及无数金光闪闪的礼物。
程斐看得瞠目结舌,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哭相,的的确确能称得上是梨花带雨。这要是在原来的现实世界,某位琼开头的阿姨估计能把这小白花捧成一代“琼男郎”。
除了直播病情相关的内容,舒衣凡还会直播自己的住院日常,包括寡淡到有些可怜的一日三餐、素净的病号服,以及单人病房里,每日不同的花束。
“嗯,我喜欢插花,因为花的美丽和芬芳,只有在冰冷的瓷瓶里最为壮烈和绚烂。”小白花手上拿着一支香水百合,一边落泪一边插进花瓶里,精致的构图让他恬静美好,又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程斐:“……”
这么羞耻老土的台词,他是怎么念得出口的?
但网友特别吃这套,一个病重中的美少年,每日与病魔斗争,却依然热爱生活、守护美好,多让人心生怜爱啊!
程斐没那么容易被煽动,他眯起眼睛,很快发现了这些直播的违和之处。
舒衣凡所有的镜头都极其注重光影和构图,画面色调温柔舒适,却十分低调,没接受过足够美学熏陶的普通人,只会感到眼睛舒服,无法察觉到其中的刻意为之;而他看似散漫的日常,其实也按照一定顺序不疾不徐地展示,像一则通俗易懂的记录短片。
但这些都被设计得几乎不露痕迹,若非程斐同时是艺术系的高材生和主播界的老司机,恐怕也会被蒙混过关。
看完这些录像,程斐越发确定一件事情,小白花薛定谔的白血病真假不论,至少另有隐情。
但只要事情没烧到自己身上,对方想卖惨走红主播界都跟他无关。
舒衣凡所在的平台就是前段时间被封禁大半个月的酥梨TV,因为封禁太久流量下滑,因此一出山就想搞大新闻博眼球,见舒衣凡自带热度,立即加持了后续营销,不仅给内部推荐,还把他的直播间全网推送,短短几天时间,舒衣凡和他薛定谔的白血病在围脖热搜了上上下下了十几次,整个直播界无人不知晓他的大名。
一开始程斐还会去关注舒衣凡的动态,但连续一个星期小白花都只是在用病历本卖惨、用日常立人设后,顿觉索然无味,也不怎么留意了。
但警惕心还是有的,程斐继续宅在宿舍里,各种可疑电话都懒得接,一边安安心心地养胎,一边抽空调.教一下小炮灰。
——自那天产检后,邵听风果然开始缠着他学煲汤。
考虑到邵小公子的厨艺仅限点亮了泡泡面,程斐便从最简单的——西红柿蛋花汤开始教起。结果他高估了邵听风的天赋,在N次把蛋花煮坨后,又熬了七八桶汤汤水水,才勉强学到一点精髓。
两人实在喝不完,程斐不忍心浪费这么多食材,索性在朋友圈里喊了一声,让这栋楼里的学长学弟们来十二楼喝汤。
自螺蛳粉后大家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消息一出,立即很上道地端了口小碗在门口排队。
学长学弟们终日以外卖为伍,已经许久没喝到这么家常的汤汤水水,哪怕是程斐口中可能不太好喝的“练手作”,也个个喝得津津有味。
邵听风这回没有摆臭脸,他虽然护食,但也只护程斐做出来的“食”,对于自己倒腾出来的东西,随便怎么造都没有异议。
于是接下来几天,小炮灰的“失败品”就这么把整栋楼的男生都“祸害”了个遍,从西红柿蛋花汤进阶至简单的排骨汤,天天都熬七八锅,就算是猪也差不多该学会了,加上邵听风学得特别认真,最近两天已经有模有样。
当然以程斐的挑嘴程度,小炮灰的手艺只能勉强打七十分,但他看出邵听风挺忙,索性也不为难他,大致教了最简单的家常汤后就宣布他可以出师了。
邵听风当然是忙的,因为这个月下旬便是奶油TV的三周年庆,除了必要的维护以外,他还会以高层身份在那天露个脸,在大众面前公开身份、并公开部分奶油建立之初的过往历程,算是给周年庆添个彩蛋。毕竟他已经成年了,邵家也逃得远远的,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
周年庆当天会有很多主播去捧场,程斐身为当红新主播当然也受到邀请,但他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拒绝了这次的出席。一则是他现在肚子已经显怀,穿修身的西装很容易暴露;二则是他担心舒衣凡那边会作什么妖,因此能宅就宅,避一段时日以免节外生枝。
他不去,邵听风自然也不会强求,还因为他小心谨慎而感到开心。只是原本要提前一个星期去奶油总部准备适宜,愣是一推再推,直到推不下去,总部的人三番五次耳提面命地轮番轰炸,才勉勉强强答应在周年庆开始的前三天出发。
“斐斐,我会在总部呆三天,亮相结束我就立刻回来。”出门的时候,小炮灰特别恋恋不舍,在门口徘徊半天就是不肯走,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程斐撇撇嘴:“赶紧滚,为了教你我这段时间的喉咙都快冒烟了,走几天正好让我的嘴皮子休息一下。”
他说的是真话,邵听风当真是在厨艺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学成这样已经是自己尽心尽力地打磨了,他还算有耐心,就是每天既要开直播又要巴拉巴拉讲解,秋冬时节难免口干。
邵听风自知蠢笨,老实挨训。
只是目光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上,眉头微微蹙起:“斐斐,你等会。”
程斐不明所以地看到他进了厨房,在调料架上不甚熟练地翻翻找找,从其中一瓶子里挤了点在手指上,就朝着他走过来。
然后,他的下巴就被轻轻挑起,紧接着,便闻到了一阵芬芳甜美。
——邵听风用沾着蜂蜜的手指头,在他唇上涂抹。
“你……”突然被触碰唇部,程斐整个人都不好了。
“嘘,别说话,”邵听风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继续用指尖在他唇上移动,“你嘴唇有点干,小时候妈妈时常这样把蜂蜜涂我嘴上,很有效果的。”
蜂蜜的甜味窜入鼻腔,简直齁到人头晕目眩。
明明小炮灰看起来这么认真正经,程斐却觉得嘴唇被抹到的地方很烫,又烫又干,让他萌生出一股要舔唇上蜂蜜的冲动,但他忍住了,因为再是迟钝、缺乏经验,身为男性的程斐也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伸出舌头该是怎样的暗示。
他紧紧抿着唇,绷着脸,整个人很僵硬、很正直,他觉得自己一点点旖旎的心思都没……
但越这么想,唇上就越敏.感,即便假装云淡风轻、视若无睹,也能清晰地感知对方沾着蜂蜜的手指如何在上面滑动,嘴角、唇珠,每一个地方都被柔滑的蜂蜜照顾到。
对方涂得特别仔细,碰到干裂的地方还会来回再抹一遍。整个过程才二十秒不到,他却觉得无比漫长。
邵听风抹完,刚要检查自己还有哪里遗漏,突然发现底下的程斐,不知何时变得面颊绯红。因为下巴被自己托起,脸上的细节一览无余,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它们是怎样出卖主人。
大概是极度的不好意思,程斐早已垂下眼睑,眼角那颗泪痣在睫毛打下来的阴影中若隐若现。他唇形极美,是漂亮讨喜的花瓣唇,嘴角天然微翘,此时被蜂蜜润泽过而显得莹润饱满。紧闭的眼睛睫毛轻颤,看起来就好像……
在等待他的亲吻。
于是原本真的只是单纯想用蜂蜜滋润一下对方嘴唇的邵听风,在看到这样如同献祭般的乖巧后,也瞬间僵住了,心跳猛然加快。
他还记得上一次亲吻他时,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即使只是浅尝辄止,也无可抑制地心里回甘了无数遍。可是被数次警告后,邵听风就再没敢胡乱肖想,他所有的冲动老老实实止步于偷偷牵一下手,或者赖着摸摸肚皮,任何出格的念头都被他扼杀在心底。
可现在,这人就他面前闭着眼,毫无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斐斐子:我真傻,真的,我单知伸舌头是挑逗,却不知在某些人面前,闭眼睛都是罪过
☆、第 66 章
那瞬间, 邵听风觉得自己嘴唇发干,比程斐更需要蜂蜜的滋润。
可还没等他权衡好要不要逾界,一阵刺耳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程斐一惊,眼睛蓦地睁开, 跟他目光对上。
下一秒,程斐就头一偏, 挣脱了他挑在自己下巴的手, 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唇:“好、好了,你快点接。”
邵听风的手霎时就空空荡荡的,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不知道怎么一眨眼, 底下的人就跑了。半晌, 他认命地用这只干净的手接起了电话。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程斐就已经缩回了屋子里, 在玄关处跟他大眼瞪小眼, 见他打完电话,挥挥手:“拜拜。”
邵听风:“……”
他有些不甘,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用那根残留着蜂蜜的指尖也学着他晃了晃:“拜拜。”
程斐刚要松口气,就见小炮灰拜完后,把那根手指放进嘴里吧唧吧唧舔了几下, 冲他无辜地笑了一下:“斐斐, 真甜。”
便十分不讲卫生地把手往兜里一揣。
程斐的脸于是又烧了起来。他无比肯定,这货说的甜,绝对不是蜂蜜, 而是……艹,他居然在**!
事实证明小炮灰不仅学会**,还学会了撩完就跑,把他的心弄得怦怦乱跳后,人家潇洒地下了楼。独留程斐在宿舍里,呼吸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甜腻,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鼻子出了问题。
邵听风走后没多久,约莫过了一两个小时,宿舍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程斐透过猫眼一看,认出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助理。
他疑惑地开了门,结果对方是来给他送护唇膏的。
“小邵总说您的嘴唇干,正好我在附近就给您带一支过来了。”杨助理说话带喘,显然赶得很匆忙,并非像他说得那么顺路。
程斐唇上还带着蜂蜜的甜,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杨助理以为他是不喜欢,连忙道:“您放心,这是食品级的,连孕妇小孩都能舔食,我们小邵总送来的都很养生,也不会显色什么的,很适合男孩子。”
他把唇膏递过去,眼巴巴地等他签收。
程斐哭笑不得,三两下把嘴唇上的蜂蜜舔干净,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唇膏涂上。
杨助理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
就如杨助理介绍的那样,唇膏纯天然食品级,抹在唇上都是淡淡的蜂蜜味。程斐一上午老忍不住舔唇,舔了又涂,涂了又舔,时不时把玩一下那小管子。他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也做什么都觉得哪里空落落。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宿舍好像有点安静。
最近为了防止被舒衣凡骚扰,程斐特地开启了拒接电话和拒收短信的业务,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其他人一律打不进来,加上临近放假,斯诺学院人员稀少,除了上网他已经近半个月没跟外界接触。
平时小炮灰在宿舍里陪着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他不在了,那些看直播、敲键盘、或者是打电话的动静也统统消失,整个宿舍都显得空荡荡的,程斐感受到一丝名为寂寞的气息。
尤其是打开汤锅,看到邵听风出门前熬好的玉米淮山排骨汤时,这种感觉越发清晰了。
程斐给自己勺了一大碗,端上饭桌一边喝汤,一边打开奶油TV,在生活频道里随便点了一个名字看起来很沙雕的直播间,想听点人声。
有些人气不高的小主播为了招揽观众,会故意蹭大主播或者大事件的热度,程斐自己的直播间在人气高涨时也经常被别的主播实时转播,他只是没想到这随手点开的直播间,居然在直播“舒衣凡的直播”。
因为被转播的缘故,舒衣凡直播画质下降,但一点也没损耗他在精心策划下的凄美。
几天没关注,舒衣凡的直播内容竟然有了新的变化,他今天没再聊日常,而是欲语还休地提到了配型的问题。
“谢谢大家关心,我自从得病后,就一直积极向相关机构寻求帮助,”舒衣凡好像想起什么艰辛的回忆,眼中带泪,“是的,一直在找,一直在抱着渺茫的希望……”
一席话说得泪眼婆娑,弹幕全在心疼和鼓励。
舒衣凡赚足了观众的同情后,才吸着鼻子,扔下一枚炸.弹:“其实,前段时间已经找到了适配的人,但是……但是……”
顿了两秒,他突然抽噎起来。
“但是一直联系不上适配者,对方拒绝一切电话。”
此言一出,弹幕瞬间群雄激愤。
舒衣凡则好似承受不住,在直播间里哭得全身颤抖。弱小无助的样子让观众更加心疼,开始义愤填膺地喷那个所谓适配者。
程斐看着滑动的弹幕,心里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以眼泪博取无数同情和愤慨后,舒衣凡止住哭声,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带起了新的节奏,开始不动声色地暗示那个所谓的的适配者是认识的朋友,因为贪生怕死才拒绝沟通。即便他已经表示会倾家荡产也要答谢救命之恩,对方仍旧不愿松口。
说这一段的时候,他眼睛偶尔瞄向镜头某处,像是在确认什么稿子。虽然掩饰得很快,但程斐还是发现了这个小细节。
可惜观众没他冷静,舒衣凡的故事太挑战人性了,被他这么一引导,弹幕全是慷慨激昂的辱骂。酥梨TV又极其缺乏节操,很多恶毒的用词都没有和谐,就这么明晃晃地被转播过来。
不少人已经叫嚣着要把那个“适配者”揪出,舒衣凡抽抽噎噎的,一边“善良”地阻止,一边又继续带节奏。
程斐眉头蹙起,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去过骨髓捐献机构登记,但这种事情只要没人出面,还不是任凭小白花怎么捏造?
弹幕也有清醒的人,无视小白花的眼泪,冷静地分析起来。
【第一个问题,众所周知捐献登记人信息是保密的,所以主播怎么会知道适配人的信息?】
【第二个问题,拒接电话就是代表不愿意捐献,无论是患者还是机构,都无权频频骚扰,更无权施加压力】
【第三个问题:人肉犯法,引导网曝更是有罪,身为有影响力的主播应该谨言慎行】
发弹幕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转播直播间的奶油小主播,他一边发弹幕,一边纳闷:“怎么酥梨TV的人从主播到观众,都这么没法律意识的吗?”
结果很不幸,他这个直播间被那头发现了,所发的三连问不仅在酥梨TV被喷得狗血淋头,舒衣凡的粉丝还追到奶油这边来喷。
小主播人气不高,没什么粉丝基础,被喷得摄像头都不敢开了,但还是顽强地在直播间跟喷子们唇枪舌战。
不得不说,奶油和酥梨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先前同情舒衣凡的用户,因为小主播有条有理的分析,也逐渐清醒过来,还试图为小主播说话。远道而来的喷子因为用词太脏,被和谐得只剩一堆***,喷子们不得不用拼音代替,一长串一长串的字母让他们的对线气势大减,竟然没能讨到什么好处。
舒衣凡因为“病重”,很快就结束了直播。这个小主播还在试图据理力争,程斐看了一会,用小号给他砸了几个豪华大牧场,记下他的名字,打算以后找机会带他联播。
关闭奶油后,程斐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小白花可能会利用网络暴力逼自己就范。网民素质参差不齐,又容易煽动,就算小白花做事漏洞百出,只要他还在卖惨,大众就不敢对他过分苛责。自己却陷入一个比较被动的境地。
而他并不喜欢被动。
程斐抿了一下唇,尝到唇上的干燥,下意识又把唇膏拿出来涂抹,甜蜜的味道让他心里安定几分。
这才不慌不忙地重新拿起手机,在通讯里里找到一个号码。
对方接得很快,亲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小程,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谢谢张医生的关心。”程斐笑,“您上次说过的问题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最近就向校方请病假,您给我开一份足够有说服力的假条吧。”
张医生愣了一下:“哦哦,好,打算请多久?想要什么程度的说服力?”
程斐微笑:“捐不动骨髓的那种。”
张医生:???
十分钟后,张医生收到了程斐剪辑的一个视频,看到一半他就忍不住回拨了电话,痛心疾首地问:“视频上的人是你朋友吗?这医院怎么回事?患者都白血病了还养花?他的主治医生和护士这么不负责任的吗?花香对中枢神经有影响,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不建议花束放病房内。”
程斐笑了笑:“您继续看下去。”
张医生索性也不挂电话了,依言继续往下看。然而没多久,他脸上的神色逐渐从担忧痛心转成困惑,最后脸色越来越沉。
程斐听到那头来来回回把某些片段翻来覆去播放的声音。
半晌,张医生沉声问:“小程,你还有这位年轻人的其他录像吗?”
“有。”
程斐把直播间发了过去,又在电话里指导他怎么操作。
张医生从未玩过直播平台,学得十分艰难。但他还是一步步地根据指示点进了舒衣凡的直播间。
程斐听到了张医生沉闷压抑的呼吸,偶尔的几句话语气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沉重,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质疑,还掺杂了别的东西,一贯温和的老医生,声音竟然隐隐约约带了些哽咽和愠怒。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把小白花扇肿
短小君,跪稳搓衣板了!
☆、第 67 章
程斐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问:“张医生您怎么了?”
“没什么,”张医生长叹,“我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位年轻人的病情有问题, 但具体是什么还得等我进一步确认,假条我会让他们给你开好, 其他的事情你且等一下。”
“好。”挂完电话后,程斐耐心地等候答复。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 张医生依然没回音, 倒是同一栋的几个学长和学弟一大早来窜门了。
这几人都是前段时间来喝汤的,程斐跟他们交情不深,但他认出为首那个学长是曾经帮过自己的人——开学第一天, 是这位学长把他介绍给邵听风, 若不是当初那盒忍痛割爱的小蛋糕, 只怕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出蜗居。
除了学长,其他几人都还算眼熟, 除了其中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 似乎只来蹭过一次汤便再无交情。
但看在学长的面子, 程斐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进来小坐了一会。
他们不是空手来窜门的,有人带水果,有人带零食,还有人带了一小桶生榨鲜啤,说要感谢前几天的汤水。
程斐当然不喝酒,干脆给他们炸了点小吃, 让他们边喝边聊。酒精度数不高, 也就是喝个气氛,大家吃吃喝喝聊得天南地北,程斐偶尔搭几句, 场面很和谐。
只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舒衣凡身上。
这也不出奇,舒衣凡前段时间刚因为婚礼在本城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又在直播上出尽风头,大家都是关注网上动态的年轻学生,自然也听说他的“悲惨”遭遇。
程斐没怎么参与讨论这个话题,好心的学长看出他似乎不太乐意谈,几次想把话题引开。
结果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特别没眼力见,大家都默契地把话题引走了,他还几次三番拐回来。甚至,还固执地一个个问:“如果事情发生在朋友身上,你们会不会去配型?配上了会不会捐献?”
问题不算敏感,但这人态度略显咄咄逼人,尤其问到程斐的时候,声音高了一个度。
程斐原本打算含笑应付,但对方锲而不舍,似乎特别执着于得到他的答案。程斐被问得不耐烦了,索性道:“不会。”
空气静默一瞬,那男生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用词尖锐:“你是不是贪生怕死?”
其余几人愣住了,尤其是学长脸色很难看。人是他带来的,看着老实乖巧,没想到这么不懂事,当下就斥责:“你有必要因为一个网上的人,跟我们闹得这么不愉快吗?”
“就是,你是那什么舒衣凡的粉丝吧?”
男生一慌,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你这叫随便?你都快把小程刨根问底了。”
因为喝了点酒,大家情绪很容易上头。程斐不想他们在宿舍吵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桌面让他们安静:“行吧,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也就随便说说。”
几人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看向他。
程斐抿了口水:“骨髓是不可能捐的。你说得对,我的确爱惜生命,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做这种决定。”
学长一愣:“你身体怎么了?”
“一点不大不小的病,”程斐淡定道:“已经准备跟学校请长期病假,最迟下学期,最早这几天,我就会搬出宿舍。”
他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关注他的人很多。下学期肯定是不会在学校出现的,现在提起就当做是预告,免得到时候突然失踪不至于让校友们太吃惊。
现场几人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纷纷问他生什么病,程斐没有详细明说,只说比较罕见,需要静养。
学长和学弟们见他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脸色凝重几分,一边安慰,一边给他打气让他别灰心。
那个男生见话题被转移,屡次想拉回来,众人嫌他没眼色,给他灌了好几口酒才堵上他的嘴。
小坐一个多小时,几人才把带来的啤酒喝完,期间程斐上了两回厕所,第二次厕所出来后,众人已经微醺,索性就让他们回去。
学长性子体贴,招呼着众人把吃剩的东西收拾带走。
在收拾过程中,程斐注意到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眼神闪闪躲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尤其是跟他不小心对视,视线就会迅速荡开。
他眯起眼,在他们换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钱包,嗯,没丢。
等他们走后,程斐又去了书房和小炮灰的卧室,也没察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被闹腾一个上午,程斐有些累了,索性下午什么也不安排,躺在邵听风送给他的孕妇枕上,睡得天昏地暗。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
能在这段时间打电话进来的都是熟人,程斐一边睁眼睛一边在床头柜上摸手机,看到上面时祯的名字,他打了个哈欠,把电话接了。
刚一接通,时祯惊慌的大嗓门就透过扬声器响彻房间:“斐斐,你今天是不是请谁到宿舍玩!?你被录音了知道不!”
程斐的瞌睡虫飞了一半:“什么?”
“不不不,这都是小事,关键……”时祯有些语无伦次,“关键是你被曝光了!你的捐献资料曝光了知道不!现在全网都知道你就是舒衣凡那绿茶的适配人!”
程斐瞬间清醒:“我的捐献资料?适配人?”
时祯气急败坏地把话重复一遍:“是!网上有人把你两个月前去骨髓中心登记的资料发到网上去了,小绿茶刚刚开直播回应了这件事,他亲口承认资料属实,现在你被骂疯了!那些傻逼还扬言要把你揪出来给那小绿茶配型!”
他的声音尖得差点把程斐耳朵震聋,相比于他的激动,对此早有预料的程斐镇定许多,安安静静地听着。
见他没吭声,时祯又气又急,都快哭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怎么还去登记这玩意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小的——”
话到一半,时祯卡了壳,顿了好几秒后,这次是真的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不光是因为气急,还因为懊恼和担心。他这么偷偷摸摸操心的小学弟,结果脑子不清醒跑去捐骨髓,简直要把他沤死。
程斐原本还在沉思网上的事情,听到最后那一句半,登时哭笑不得。果然,学长知道他身体的异样了。
但是他没觉得心慌,反而有些好笑:“学长果然也知道了?”
时祯听到他轻松的语气,哭得更大声:“我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没错,我早就知道了,你住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但这是重点吗?”
程斐:“居然这么早?”
“……艹,这不是重点!我俩的事情以后再说,总之我跟你一条船上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别人!”时祯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道,“现在怎么办?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的地址,万一他们骚扰到现实,老子真怕你扛不住压力被逼着给小绿茶捐骨髓!”
程斐淡定道:“没事,都是假的。”
“假的?”时祯一愣,“不对啊,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假的,但有相关人士作证资料是真的……”
“等着,一会直播你就知道了。”程斐笑,“记得帮我热场子。”
挂完电话,程斐随即就点进了舒衣凡的直播间,他没看当前直播内容,而是先看了回放。
原以为以小白花的尿性,大抵会再卖惨几天,在网民们同情心最高涨、最慷慨激昂地时候,把自己适配人的身份一举推出去,到时骂声滔天,就算自己澄清也够吃一壶了。谁知小白花这么沉不住气,昨天才刚说找到人,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他的名字,这就导致了网上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
录像里的舒衣凡泪眼婆娑,拿着不知从哪里伪造的捐献登记证书,可怜兮兮地展示给全网看。证书确实是专门机构所出,几个印章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因为上一次网暴澄清,程斐的身份背景早已全网透明,众人一下子就比对确认了证书上的信息,跟程斐本人完全吻合,身份证件号都一模一样。
程斐给那张证书截了图,看到上面的几个日期,随即把图片锐化得更清晰,保存在一旁。
随后继续查看回放。果然如时祯所说,舒衣凡居然公布了一则录音。好巧不巧,正是自己上午和那几个学长学弟的聊天内容,但经过春秋剪辑,其他人的声音都没了,只剩下他和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的对话。
录音中,男生问题问题尖锐,而他也回答得直接。
——你会不会捐骨髓?
不会。
——你是不是贪生怕死?
你说得对。
骨髓是不可能捐的。
声音清晰,冷淡疏离,是他的声线没错,也的确是他说过的话,但去头去尾,顺序全被打乱。
录音结尾,还拼接了一段不知什么时候发出的轻笑声,仿佛是说完“不可能捐骨髓”后的嘲讽。乍一听下来,录音里的他简直冷血得让人后背发寒。
若是换一个时间公布这段录音还没什么,但结合小白花昨天的预热、今天的资料爆料,这段录音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蒙太奇手法,观众的情绪一下子就炸了。
回实时直播,程斐便看到自己的名字连带着不堪入目的辱骂动词,几乎铺满小白花的直播间。
舒衣凡在镜头里没再说话,他抱住双膝,头埋在膝盖,一副无助的模样。
【呜呜呜呜小舒这样我看着好难受……】
【妈的,那个什么程斐,你都去配型中心登记了,临到头又躲着,见死不救你良心过得去吗】
【听说他是奶油TV的主播,主打什么治愈美食,呸,还治愈呢,奶油TV真恶心,为了流量连这种人也收】
【看不下去了,告诉爹他的直播间号,爹要喷死他!】
【指路奶油168824】
……
程斐看完弹幕,心中有数。
他不慌不忙地把设备架好,打光打到最清晰,所有的东西都备在桌面。然后在这些酥梨TV的喷子到访、还在研究怎么发弹幕时,干脆利落地开启了直播。
漂亮精致的脸甫一出现在镜头里,直播间的流量瞬间爆棚。
他原以为会立即挨一波谩骂,谁知先出现在直播间的弹幕,却是来自自家粉丝的关心。当然喷子也很快不甘示弱地跟上,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程斐安静了几秒钟,看着流量攀升到八位数,缓缓开口:“本来今晚是没有直播计划的,但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已经影响到我的名誉,不得不上来做个简短的澄清。”
弹幕因为他这句话,谩骂越发汹涌。
【艹,你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服了服了,果然冷血的人脸皮也厚】
【你还能怎么澄清,你的录音和登记资料都已经曝光,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你就是想见死不救而已】
程斐表情温和,声音淡淡:“第一,活了二十多年,我连骨髓捐赠机构在哪都不知道,竟不知自己何时在里面登记过档案;第二,跟朋友间的几句闲聊被放在网上,我也很意外,只是这位朋友,你的录音可否放个完整版?我在录音里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我身体不允许做出捐骨髓的行为,已经向校方请了长期病假。”
刚说完,弹幕立即嘲讽起来。
【哈哈笑死了,登记档案是AXA骨髓中心的印章,已经验证过是真迹,结果你说不知道在哪?】
【录音完整版又如何,你确实说过‘骨髓是不可能捐的’这句话啊】
【还病假条,就你这红润的气色,你他妈捐一百次都不会有事】
【妈的,一想到舒衣凡还在苦苦等你的施舍,老子就想把你按在手术台上,抽光你骨髓!】
程斐看了一眼:“想把我按在手术台上的这位兄弟,你的想法很危险。”
弹幕对他的病情充满讥讽,质疑铺天盖地袭来。程斐由着他们喷,等他们喷累了,翻来覆去都没有新的说辞,才道:“本来这件事我想一直隐瞒,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影响到我的三次元,所以,我也不得不向大家说明了。”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嚣张冷淡,逐渐低落几分,通过收音设备完整地传入所有观众的鼓膜。
观众可以看到他低下头,在键盘上操作着什么,敲击声清脆明显。指令很简单,几秒种后,这位主播就结束了操作,缓缓抬起头。
他长得明艳,直播风格也大方,然而这一瞬,熟悉他的观众发现他的眼眶突然红了,雾气盈满眼眶,在眼下聚集点点亮光。
开播这么久,程斐一贯淡定自如,脸上总挂着治愈的浅笑。连上一次被大规模黑,都没见他有什么大的反应,如今还是头一回看到他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他的哭相并不夸张,很压抑,但极为真实,而在眼泪快要掉落的时候,他头一仰,把眼泪咽了回去,只剩下微微发红的鼻尖,泄露他此刻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强大。
短短两秒钟的脆弱,竟比舒衣凡梨花带雨的哭泣更让人心底颤动。
别说粉丝,连喷子一时之间都没能从这隐忍又坚强的眼泪中回过神,就听他淡淡道:“三个月前,我确诊了恶性肿瘤。”
随着他一个指令,一份电子版的病历便投入到直播间里。清晰的、大大小小的方块字出现在所有观众的视野里。
【患者:程斐。
年龄:24
……
诊断结果:恶性肿瘤……】
病历描述很长,冗长的医学名词艰涩难懂,一页页的各种数值密密麻麻。数百万的观众,在程斐公示自己的病历时,安静地连弹幕都没敢乱发。
大部分网友都看不懂名词,但他们注意到了一个哗点。
病历清清楚楚地显示早在五个月前,程斐便已经因为身体不适前往医院就医,期间频频来往检查;三个月前,确诊腹部有恶性肿瘤,已经威胁到生命健康,还曾因此住院数次。
然而在舒衣凡提供的捐献资料上,程斐分明是上个月才去骨髓中心登记的。
如果病历是真的,那他的脑子是进了多少水,才会拖着这样一具身体参加骨髓捐献登记,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弹幕安静了一会,有人忍不住质疑真实性,但随着病历一页页翻下去,翻到其中某一页“转院申请”以及“转院批准”时,寥寥数条质疑被一群自称是医学专业学生的弹幕给淹没。
这页书是确诊一个月后,原来的三甲医院宣布“因我院资质不足,现已将患者转由TBFS国际医疗小组继续治疗”。
弹幕里有不少闻讯而来的医学生,看到这个医疗小组时,简直要沸腾。因为TBFS是目前国际上关于肿瘤方面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普通人根本请不到,往往是出现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通过层层上报,才有可能引起该医疗团队的关注。
前段时间,医学圈里的确传出这个团队到访本城的消息,但出于保护患者**的原缘故,大家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为什么而来,谁知这一公示,大家瞬间明白,那位患者,或许就是程斐!
能请得动TBFS,程斐的病情肯定很不寻常。他的病历上所有的诊治时间,也一一跟TBFS的行程对应上,甚至有人上TBFS的官网查了一下,发现在几个月前的确有一条消息隐晦地提到了新患者的名字缩写为CF,而在刚才,官网又出了公示,再次把CF的名字具化,变成gFei。
见弹幕在质疑真实性,这些查证过的医学生就激动地在直播间里科普。
医学生坚决表示,在医学界,这个组织足够权威和严谨,绝对不可能为了什么利益而会跟程斐串通。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TBFS对外研究肿瘤,实则还有秘密的研究方向,服务于程斐的,正是那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小组。
观众再是蠢笨和缺乏相关知识,也被这大片大片的科普和相关链接给震慑到了。
另一边,时祯的直播间也突然开播,斯诺学院的一些校友和老师出现在镜头里,证明程斐身体确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他甚至因为晨跑晕倒被紧急送去医院抢救,当时学校里很多人都看到,之后的体育课堂里,程斐就再也没出现,还时常请病假,一请就是一两个星期,可见病情反复。
网友们在几个直播间来回跑,逐渐拼凑出“真相”。
也就是说,明明程斐已经在小半年前就深受病痛折磨,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反而一直若无其事地在直播中带给高质、愉快的体验,直到今天深陷舆论暴力攻击,才不得不站出来。
澄清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动怒也没有卖惨,平铺直述,却更打动人。
都是重症患者,跟隔壁成日哭哭戚戚的舒衣凡一对比,境界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他们并没有打算指摘的意思,毕竟白血病患者也很可怜,只是捐献资料的问题,必须要有一个交代。程斐的病情根本不可能去捐献中心登记,所以舒衣凡拿到的资料肯定是假的。
于是原本涌入程斐直播间的大批观众,又涌回舒衣凡那边去。
舒衣凡毕竟仍然病中,观众也不忍对他苛责,只是再弹幕里小心翼翼地询问捐献资料的事情,他们用词很委婉,结果舒衣凡好似承受不住,又在直播间里哭了起来。
观众的同情心是有限的,反复消耗,只会反噬。
舒衣凡见弹幕逐渐变得生硬,急了,忙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急了,才在看到资料的时候,不经求证就当了真……真的,我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资料可能是假的。”
弹幕里有些是程斐的粉丝,听到这里怒了。
【所以因为这些假资料,我们主播就要被黑?我们主播也在病中好不好,做人能不能有点担当】
舒衣凡抽噎起来:“我知道,我可能给斐主播带来麻烦了,很抱歉,但我……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恳请大家原谅我一时的鲁莽。”
他说着说着,眼泪汹涌滑落,哭得肝肠寸断。因为哭得太猛,竟然在直播中晕了过去。
于是百万观众便亲眼看到了一场现场抢救,虽然因为角度什么具体内容都没看到,但镜头里的气氛紧张,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种阵仗,也不敢想这情节是不是太过戏剧化,只敢默默守在直播间,一边祈祷一边等待。
舒衣凡没晕多久就醒了过来,他脸色苍白,还带着一个氧气罩,看着脆弱得仿佛随时能结束生命。
就在他气若游丝地继续博取观众的同情时,浑然不知另一个社交平台——当今流量最大的围脖,突然空降一条视频微博。
发博人认证为某院主任医生蓝V。视频里的人身穿白大褂,头发已经半白,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神疲惫却带着几分坚定。
他手上握着一沓资料,轻轻地在上面抚了抚,然后才看向镜头,沉声道:“我是来自B城南国妇产医院的一名医生,从医近三十年,自认对每位患者足够尊重,耐心,负责,最大的愿望便是世上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无病无痛。但直到今天,我才头一次这么希望有人能真正品尝到病痛——”
视频切了一个镜头,赫然是舒衣凡直播时插花的片段。
再切回来时,医生的表情带着压抑的愤怒:“这位舒衣凡先生,你以绝症炒作的原因和目的我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那我希望你这辈子能真正体验一回什么是绝症。只有这样,你才能理解绝症患者以及患者家属的痛苦和绝望,而不是为了真实性……拿着我家人的病历,去欺骗所有对你施与善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白月光可是小boss了,一章扇不完,下章继续扇
——嗷,张医生这里是有伏笔的,忘记在哪章了,提了一嘴他有个儿子,不过你们估计都忘了
☆、第 68 章
张医生的声音几乎要压抑不住, 带着哽咽:“我儿子在六年前确诊白血病,身为医生的我,求助了当时所有能求助的人, 用尽一切能用的医疗手段,足足挣扎了一年多, 最终都没能从死神手上把他抢回来……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一直避免想起他, 提及他, 很多新同事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已经离世的儿子,连我的爱人,也以为我早已淡忘。”
说到这里, 这位头发半白的老医生眼镜上起了一层雾气, 明明知道是在录像中, 他也没能再说下去,而是摘下眼镜, 背过观众沉默无言。半晌他才回过身, 仔细地擦了一遍眼镜, 重新戴上。
他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唯有浑浊发红的眼眶、紧绷的嘴角皱纹,才泄露一丝情绪。但看向镜头时,张医生眼底的愤怒重新一点点聚集。
“但其实我什么都没忘记,儿子在世时的每一次诊断记录,每一次治疗过程, 每一项指数的变化, 我全部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当我无意中看到这位舒衣凡先生,拿着我儿子的病历伪造事实, 我便一眼认出,看完他所有的录像更是愤慨,因此,我决定录下这个视频,揭露他的骗局。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于公于私,都不能容忍你继续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医学不是你炒作的工具!……”
视频最后,张医生强忍情绪,公示了自己儿子的病情,以及五六年前的诊治记录。
为了严谨,不仅在视频公示,还以图文形式连发数条微博,完完整整地把舒衣凡的病历截图和儿子的病历比对在一起。
即便是完全不懂专业知识的外行,都被长微博里那两份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病历给惊到了。
若是只有一两处雷同还能当成巧合,但舒衣凡直播里的那些病历内容,除了年龄和身高体重,其他的医学用语、身体数值等等,几乎完全照搬!
也正因为病历是一份完全真实的病历,所以舒衣凡直播这么久,面对这么多观众以及潜在的医学生或是从业人员,都没能真正露出破绽,但他大概料想不到,这份被尘封数年的病历,还会被病历主人的家属看到,并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而张医生的微博发出去没多久,很快,某骨髓捐献机构也出来发声了。该机构表示舒衣凡所公布的那份捐献登记书并没有备案,系伪造的假文件,并义正辞严地表示会扞卫所有志愿者的人权,绝对不会做出出卖志愿者信息、威胁适配人的事情。对于舒衣凡此次事件,机构表示会追究法律责任……
·
微博上的消息正在快速扩散。
但“刚抢救”回来的舒衣凡毫不知情,仍躺在病床上吸着氧。
他苍白的脸上覆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汗,还在细声细气地小声抽噎,看起来脆弱得仿佛随时能离开这个世界。他一边酝酿着声音,准备用最柔弱的口吻念出前面的台词,一边看向弹幕,心里盘算着怎么找机会临场发挥一波。
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直播间里,实时人数忽高忽低,片刻后,原本那些温柔的、祝福的弹幕,变成了他看不懂的辱骂。
【骗子,这人是个骗子】
【艹,太恶心了!】
【这人根本没有白血病,全是假的假的假的!】
【怎么回事,你们是那个什么斐主播的粉丝?就算我们小舒误会你们了,也没必要骂得这么难听吧】
【前面的,老子现在不想喷你,赶紧去围脖看大瓜】
【指路热搜第五和第四十九】
【现在热搜第三了】
【快点去】
……
舒衣凡不明所以,但因为那些喷子,实时流量下降了一半。他微微蹙眉,刚想摘下氧气罩说话,直播间流量突然激增,随即而来的,是远比他在程斐直播间看到的,更汹涌而来的骂声,而且是统一口径的“骗子”,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袭来。
更有恶毒点,诅咒他“早日被病魔战胜”。
舒衣凡震惊地张了张嘴,刚说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弹幕立即从“骗子”,变成了满屏密密麻麻的“贱人”。
舒衣凡几时被这么多人骂过,险些要压不住怒意。他揉了揉眼睛,刚想要柔弱地暗示房管禁言,却见自己的所有房管,几乎一致发出声讨:
【艹,我后悔给这骗子打赏过那么多钱了!】
【贱人,用别人的病历炒作白血病,骗我们的感情我们认栽,但我们的钱你必须退回来!】
看到“用别人的病历”几个字,舒衣凡瞳孔骤缩,某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出来。他来不及掩饰惊慌,看见弹幕上有人发出了长微博链接,立即点了进去。
等看清长微博里的内容,舒衣凡两眼一黑,差点再度晕过去。
短短一会功夫,那条长微博此刻已经攀升热搜第一,他眼睁睁看着它从“热”,变成了“爆”,人数已经到了天文数字。直播间的流量也因为长微博,激增至九位数,弹幕已经多到卡顿,他几乎要怀疑全网的人都看到了这些信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颤抖,拼命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此刻脑海中就剩一个念头——全部,全部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他苦心经营多日的绝症人设,顷刻间化为乌有……
该死的,为什么这么夸张的流量,都没能把围脖和酥梨弄崩溃!?
……对,崩溃就好了,这样谁都不知道了,等他把那个爆料的人处理好,再公关一波,很快就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舒衣凡苍白着脸,眼底却露出一丝狠意。
他来不及掩饰的阴狠被收录进直播间,原本在快速滚动的弹幕,一时之间都凝滞了,大概是太过楚楚可怜的人,形象崩塌到底时,带来的反差最是让人震惊,甚至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舒衣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还在垂死挣扎保持最后的形象。他凄凉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以后会给你们解释的……”
观众们反应过来。
【艹,他要关直播】
【以后是什么时候,你打算装死蒙混吗】
舒衣凡自然看到了弹幕,他没打算回应,抬手就要关闭当前直播间,然而没等他按下“下播”按钮,哐当一声,只听直播间传来用力踹门板所发出的巨响。
舒衣凡一抖,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谁知门板再次被踹,也不知外面的人脚劲儿多大,观众甚至能听到门板被直接踹到墙面发出的碰撞声。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皮鞋踩在冰冷瓷砖上发出的声音,由远而近。
来人并未入镜,但舒衣凡原本泪涟涟、如同小鹿般的眼眸瞬间染上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甚至完全顾不上要关直播了,惊恐地唤了一声:“绅伦哥哥……”
隔着氧气罩呼唤显得那般脆弱无助,若是以前,每每他这么喊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因为怜惜他,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然而这次他什么也没得到。
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一只手入了镜头。手很大,可以看出是成年男人的手,手背隐隐爆出几条青筋,无名指上还戴着跟舒衣凡同款的戒指。
有部分观众瞬间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这人就是舒衣凡直播间里经常提及的爱人!
观众登时怒了,还以为他要来给这骗子撑场子,正要激情辱骂,谁知那只手却没有他们预料中的温情脉脉,而是粗暴地一把扯下了舒衣凡脸上的氧气罩。
没了氧气罩的掩饰,舒衣凡的表情被彻彻底底暴露在镜头前。楚楚可怜似乎已经纹上他的脸,但此刻,更多是不可置信和恐慌。
最初装白血病,只为嫁给这男人。他铤而走险的这一步成功了,并且成功得一塌糊涂,秦绅伦在婚后对他极好,有求必应。他尝到了甜头,想把这一切延续下去,想获得更多同情和宠爱,并想以此一举两得,除掉那个盘踞在秦绅伦心底的人。
秦绅伦对他开直播的事情从来不过问,因此他一直觉得哪怕被全世界网友知道真相,都不要紧,他都可以控制局面,大不了从网络中消失,只要他舍得花钱、用最快的速度掩盖,那么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秦绅伦发现。
他一直这么自信的,但他没能想到,今天的事情牵扯到了程斐。而遇上程斐,秦绅伦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
“碰!”
罩子被摔得四分五裂,透明碎片划过镜头,观众们都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然后,他们便听到了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小凡,你在骗我?”
舒衣凡的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双目噙满泪水,但同时弥漫而上的是,是深深的绝望。
观众正一头雾水,想看这突然闯入的男人会做什么,谁知画面天旋地转,啪地一声不知道撞上什么东西,直播间镜头呈现蜘蛛网状的龟裂,紧接着,男性的皮鞋鞋底从天而降,狠狠踩在每一个人的直播画面上。
啪,直播间彻底熄灭。
弹幕安静数秒,但很快,不仅没因为下播让他们闭嘴,反而因为无处发泄,更加激动。
【艹,这就完了?】
【那男人是不是贱人的老公?】
【所以贱人连自己老公都骗?】
【你们信吗?我反正是不信,据本地人说这两人结婚也是一桩奇闻,他老公为了他,把前夫一家逼上绝路,这种渣男贱人的组合,下播后指不定还想着怎么洗白复出】
【艹,我不管他老公什么态度,老子现在还没骂够】
然而十分钟后,舒衣凡的直播间连搜都搜不到了,显示“该直播间违反法律现已屏蔽”。众人一呆,正要向酥梨TV的网管求证,谁知没多久,整个酥梨都崩溃了。
不久,微薄便有相关人士爆料。酥梨TV再度陷入调查,但跟上个月被举报不同,这次没人举报它,而是因为舒衣凡事件影响极度恶劣,已经惊动了有关部门。
在得知酥梨TV曾经为了热度与舒衣凡联合炒作,便立即下了封站令,要彻底整顿这个频频踩线的直播平台。
被欺骗的酥梨用户无处可去,集体涌入他的围脖。
舒衣凡为了卖惨,一直很用心地经营着围脖号,然而此刻,微博里原本的岁月静好,所有为了人设而撰写的稿子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他的围脖已经惨烈成炼狱,各种诅咒淹没了他留言区。
已经被迫跟网络中断一切联系的舒衣凡看不到这些——但就算看到,心里的恐慌绝望,也不及在面对眼前男人阴冷目光时的十分之一。
他从没见过男人对自己露出那么失望、缺乏温度的表情,但他不甘心。
舒衣凡吸着鼻子,流着泪,努力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他知道秦绅伦一度痴迷于自己脆弱、单纯的样子,他想挽留男人的喜欢,于是跪着爬过去,试图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抓住这根浮木。
却被对方的脚抵住,毫无波动的一句审判砸下来:“舒衣凡,我们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小boss:卒
**oss在反水中,不过没人稀罕就是了(笑)
——
大姨妈来了,所以又有点点短小
☆、第 69 章
围脖上闹腾了一整天。
程斐原本打算澄清完就下播, 但见到粉丝们担心他的“病情”,于是半真半假地解释了一下。
幸好张医生和医疗小组给他设定的是极其罕见的非常态恶性肿瘤,还提前给了一份腹稿, 让他能够在别人提出疑问时不至于露馅,即便有医学生在场, 他也勉强自圆其说。
粉丝们不懂这些,但听到他说“治愈希望很大”, 全部都松了口气。
【崽崽以后要是不舒服就多多休息吧】
【以前老嫌弃你直播时长比不上别的主播, 嫌你懒,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原来你每次直播都这么不容易, 为我以前的恶意催播道歉】
【道歉+1】
【道歉+2】
……
程斐:“……”
都是群什么神仙妈妈粉呀。
他一贯对粉丝不比其他主播热络, 但此刻, 他有种想把这群小姑娘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冲动。
原本还在苦恼肚子大到遮不住的时候怎么请假,现在被她们一提醒, 以后便可以顺理成章请产假——呸, 请病假了。
虽然欺骗小姑娘有点不厚道, 但这也算善意的谎言吧。
程斐心底一暖,笑道:“感谢大家支持——今天来抽一千位观众,获奖者的水友将获得主播亲笔签名的螺蛳粉X5!”
……
等到下播,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时祯的电话在中途打过来一次,当时还在直播中,没接上。下播后才看到通话记录, 他猜测时祯可能想跟他聊怀孕的话题, 但一想到对方居然那么早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小秘密,程斐就感到些许尴尬,决定躲一段时间。
他没回拨, 而是给张医生打了个电话。除了感谢张医生站出来,也担心这位老医生的情绪。
张医生昨晚刚看到舒衣凡的视频时确实很激动,录视频也几度哽咽,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已平静许多。
“没事,小程,你不用担心,过去五年了,我已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给我看那些视频,恐怕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连儿子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程斐轻叹:“他会遭到制裁的。”
“没错,”张医生语气坚定,“他已经没法再利用这件事再做文章,医协也已经展开调查,会把那些泄露我儿子档案的行业败类揪出来,他们都会受到法律制裁。”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件事也让我更警醒,以后你的资料,我们会更小心保管。”
张医生在电话里保证,这种档案泄露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在程斐身上,他已经着手安排,以后的产检都会走特殊通道,让程斐安安心心养着身体。
程斐打电话来本想宽慰张医生,不想张医生还反过来照顾他,一时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您真了不起,遇事果决,遇到您真是我和小螺蛳的幸运。”
张医生在电话里呵呵笑:“也要多亏你和小邵的朋友来帮忙,不然以我的老思想,怕是还得慢慢找媒体才能顺利曝光。”
程斐有些疑惑:“朋友?”
张医生比他更奇怪:“那位朋友姓杨,他没跟你说吗?”
杨……
程斐瞬间明白,所谓的朋友应该是邵听风的杨助理。
张医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原来早在昨天晚上事情刚发生没多久,杨助理就找上了门。张医生年纪大不懂网络媒体的相关运作,除了提供资料和出镜,其他全权交由杨助理来操办。
程斐之前就有过疑惑,就算舒衣凡事件性质恶劣,但网上发酵得也太迅猛了,几个操作让所有网民都始料未及,没想到背后真的有人推波助澜。
身为奶油TV的得力员工,杨助理可谓雷厉风行,录视频、空降热搜第五、联系骨髓捐献机构、向酥梨施压删号,环环相扣目标明确,下手丝毫不手软,就是要把舒衣凡的谎言一次性彻底揭穿,把他牢牢钉死在耻辱柱上。
手笔之大必定是需要足够的资金和面子,杨助理不会平白无故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唯一的可能,是邵听风授意他来处理这件事。
程斐以为远在奶油总部,忙着周年庆适宜的小炮灰不会有空搭理网上这点小风波,他也自信自己能够处理好,便没有跟对方提及的打算。
结果邵听风就这么默默地,在背后为他摆平了许多麻烦。
这样不动声色的维护,似乎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但每次邵听风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背后,有时候他能反应过来,有时候则是很久以后才能意识到。
挂完电话,程斐心里有点涨涨的。
他抿了抿唇,才发现说了这么久话,嘴唇有些发干,抿唇的时候还有轻微的扯痛,应该是又裂了点小口子。便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把那支杨助理送来的唇膏拿出来,在唇上涂了两下,又重新把小管子揣回兜里。
天然唇膏的甜味儿窜入鼻腔,程斐下意识地舔了一口,舌尖尝到淡淡清甜。甜度比不上那天的蜂蜜,他却突然觉得自己舌根回了蜂蜜的甘。
手机被搁在一边,没有熄屏,还保留在通讯里的界面上。因为最近手机设置拒接的关系,上面的通话记录仅有寥寥数条,其中一条署名备注为“小炮灰”。
程斐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最终点开“小炮灰”的编辑界面,把这联系人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他觉得,或许可以给邵听风换个称呼了。
输入条在闪烁着,等待他的决定。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不影响联系人是邵听风,真正让他摇摆不定的,是自己该不该跨出那一步。
他的指尖在界面上摩挲着,半晌,一咬牙,输入一串字母——因为是大众词组的关系,他根本不需要把拼音打全,系统就自动给他匹配了相应的选项。
排在首位的,就是他心目中要给邵听风重新定义的位置。
看到那三个字,程斐心脏砰砰跳起来,耳朵也不合时宜地响起邵听风念出这三个字时,那期待的表情。
……艹。
程斐暗骂一声,准备“确认修改”,肚子里的小螺蛳就兴奋地踹了他一脚,踹得贼用力,肚皮肉眼可见地往前顶了个小包。程斐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拍拍小家伙,结果它顶得更欢,肚子的小包包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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