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抉择

    夏东溪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 因为看到一束光而欣喜若狂。

    “田田, 光——”马车进入到光照范围内, 夏东溪来不及从缺口里穿进去，第一件事先晃了晃叶田田的身子，引导着她视线向下, “花！田田, 花——”

    “常开不谢花”的确是鲜嫩的，雾气缭绕宛若从仙界而来。可那雾气也让那花的红黯淡了几分，就像是在一抹纯粹里添入了不该有的杂质。

    叶田田眼睛里光芒闪动, 不抬头, 缓缓回应夏东溪：“嗯——我看到了。”

    夏东溪一口气彻底松下来。

    马车缓缓进入光柱范围。

    身后的缺口关闭, 身前的碎石圆圈里, 有三个人在——宋修、黑衣女子、小明星。

    死的果然是白领青年。

    小明星的脸色不太好，并不像之前几次那样兴高采烈地上前迎接。

    宋修却是很精神, 非常精神, 精神得脸上似乎都冒出了光, 他兴致勃勃地问夏东溪：“听到线索了？”

    “恩。”夏东溪回答：“‘正确的道路是一号或四号。’”

    “哈哈哈哈！”宋修大笑, “知道我们听到的是什么么？”

    他笑得很不正常，夏东溪几乎要以为自己说出的线索和谁的是矛盾的了, 问道：“你们听到的是什么？”

    “他的——”宋修指小明星, “‘正确的道路不是二号道路。’她的——”他又指黑衣女子：“‘正确的道路是四号道路。’我的——”他的骨爪竖起来，尖尖的食指指向他自己的鼻尖：“‘正确的道路不是三号道路。’”说完他笑着问夏东溪：“发现了没？我们所有人的线索都有一个共同点。”

    夏东溪摸不准宋修的意思，问道：“什么共同点？”

    “都以‘正确的道路’开头啊！”宋修“哈哈哈”的，“觉不觉得这次我们是走了狗屎运？”

    不觉得。

    夏东溪一点也不觉得这是狗屎运, 在这种地方，从来没有什么狗屎运。

    可逻辑上，四个人的四句话并没有问题。

    黑衣女子是之前判定的可信的人。她说四号道路是正确的，和自己说的“正确道路在一号和四号之间”是吻合的，同样，也符合小明星说的“不是二号道路”

    和宋修说的“不是三号道路”，甚至，和上一轮说的“正确的道路在双数里”也是符合的。

    可真的这么简单吗？直白到简直不可置信。

    夏东溪的脑子里开始飞快地思考其他的可能性。忽然瞥见眼角余光里的光影有变动，他刷地一下转头——光柱的中心，台座升起，面板上一片红光，映衬着一片白，分外突兀。

    小明星猛地抬头望天，惊叫起来：“倒计时！”

    夏东溪微微皱眉，他记得很清楚，他和叶田田进来前，他看过天上的钟——迷雾里的那个，钟上的时间距离零点明明还有近四个小时。

    “月亮的位置会突变。”叶田田只往天上瞥了一眼就又回复到一贯的淡然，“如果最后一个人到的时候还没有开始倒计时，那么只要他的线索一出口，月亮就会跳到正中天的位置，变成倒计时钟。”

    “我记得前几次他们到得都很晚啊？”

    “第一个岔路口，最后一个到的是白领青年，那个时候，光柱已经升起，倒计时钟已经启动；第二个岔路口，有三个人同时到，那个时候，倒计时钟也已经出现；后来我们又回去了一次，那一次，头发稀少的那位是最后一个，依然是在光柱升起后；但上一次，在第三个岔路口，最后一个到的是白领青年，他到的时候倒计时钟还没有出现。”

    “……啊？”小明星惊得都有些呆了。他整个人愣愣的，问道：“这些你都记得？”

    “上一次白领青年到的时候，月亮并没有在正中天的位置，差了几分，在他说出他的线索后，才突然跳到正中，变成了倒计时钟。”

    小明星想了想：“他是走路的，到的时候，应该也快到零点了吧？这个点儿就算月亮突然变位置，应该也是很细微的吧？”

    “早了很多。白领青年那一次，比他之前几次到得都要早。也许是因为他隐藏了实力，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人死了……”叶田田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掩去自己眼睛里渐渐腾起的黑雾，“至于位置——很简单，找一个参照点，比如那边的树，寻一个角度，让树尖指向圆的切点……”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研究这个！”一边的黑衣女子忽然暴躁，“倒

    计时已经开始了，你们不走，我先走了！”她径直走向中心。

    “哎哎哎，走！谁说不走的？”小明星大叫，他甩动鞭子发出“咻”的一声破空声，催动马车跑起来，“不就是‘四’么，选，我来选。”

    小明星赶得很急，车子很快就追上了黑衣女子。碎石地上，车轮子“骨碌骨碌”，车厢上的木头板子在震，小明星从车头处回身，似乎和黑衣女子道了个“不好意思”。

    马车继续走。

    车厢一点点挡住黑衣女子的身影。有一个瞬间，从夏东溪和叶田田的角度，连小明星也看不见了。

    马车还在走，走过了光柱的中心依然没有停。

    红光在车身上一点点闪过，一点点落到地下，一点点照亮曾经被遮挡住的阴影。

    那里——

    小明星左手曲臂，环住了黑衣女子的脖颈，右手里拿着根细细长长的锥子，抵到了她的颈动脉上！

    “你干什么？”黑衣女子失措了一瞬间，很快就又恢复冷静，冷冷问道。

    “不干什么。只不过这一次的线索，简直就像是送分题。让我不得不觉得，也许是时候启用另一个法子了。毕竟，那个办法不但比较保险而且还……一劳永逸。”小明星很放松，他站在黑衣女子的身后，和之前大大咧咧、嬉笑热情、有时候有点心软有时候又有点迷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就像是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

    “所以你刚刚问那什么月亮什么倒计时的，都是在转移视线？”黑衣女子问。

    “一半是，一半不是。我确实有点惊讶她居然记得每一次的细节，当然了，那个惊讶大部分是装出来的。就像——你现在做的一样。”小明星的手动了动，锥子尖扎进黑衣女子的皮肤里。“别动。”他喝道。

    黑衣女子松开扣在手心里的机括，一点点把双手摊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你找错人了。”她微微侧了侧头，在小明星很快又把锥子抵紧后马上就停下了这个动作：“而且，现在还远没到必须要做这个抉择的时候。”她抿了抿嘴，说：“这只是第三个岔路口，还有一个路口，也许真正的考验在那里。”

    “我不这样觉得。”小明星不为所

    动，桃花眼一挑，瞟向另三个人，“至于我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做……三位应该都心知肚明。不过解释原委这种事吧，我不擅长；东神向来是懒得说的；宋神来说的话，真假掺杂，辨别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还不如干脆不听。只有小姐姐——不如你来说一说，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叶田田没有拒绝，淡淡地一眼回看过去：“我只奇怪你为什么不怀疑我们或者宋修？”

    “刀上血，腕上伤，东神宋神你们两个玩的什么把戏，我看出来了。”

    “哟？这就发现了？”宋修眼睛里闪动起好奇的光芒，“怎么发现的？”

    “那次宋神你提到东神手里刀的时候，太刻意了。”小明星回答，“明明线索说的是‘匕首’，你非逼着他拿别的刀出来，后面东神再一解释，说是路上被人攻击过。我就想了想——宋神你到底是通关无聊找个人来练练手呢，还是刚刚好系统宣布死人的时候，有个人就在你的边上。匕首是近距离攻击武器，系统宣布死人的时候，那位‘塑料兄弟’一定在死去的那个人的身边，如果这个时候，你可以证明自己不在死人附近，也就证明了自己不是‘那个人’。”

    小明星笑了一下：“我呢，就动脑筋使劲地想了想，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们两个吧，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那会子打起来居然一个赛一个地话多，这可实在是有些不正常。我就觉着吧，后一个的可能性比‘练手’大得多。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当着我们的面打的那一架，根本就是在互相通消息，在那一刻，你们就已经互相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你们，都不是那个‘塑料兄弟’。”

    “你只有一点说错了。”宋修没否认，“不是刚刚好，是我一直跟着他。”他笑嘻嘻地瞥夏东溪：“难得他头上顶着束光，像个傻缺。”

    夏东溪眉梢一挑，懒洋洋笑道：“这倒是奇怪了，睁着眼睛的聪明人反而被两眼一抹黑的傻缺一刀砍手腕上……这是个怎么回事？”

    宋修眼睛一瞪，欲待再反唇相讥。叶田田的声音响起来，拦在他的前面：“那这个道理说得过去了。所以，你觉得她是那个‘塑料兄弟’。”

    小明星反问：“

    你不觉得？”

    “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可以确定她是。”叶田田说，“但是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我们只能说你的嫌疑比她小。这一轮的选择很重要，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错的机会了。现在我们必须考虑，有没有可能正确的道路不是‘四号’，也就是需要分析，我们四组人中有没有可能有人说谎。”

    “不错。”小明星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四号’道路，是目前看起来最符合所有人的线索的，先不考虑。”叶田田说，“剩下的用排除法。假设正确的道路是‘三号’——那么和宋修的‘正确的道路不是三号道路’是矛盾的，和我们的‘正确的道路是一号或四号’是矛盾的，和她的‘正确的道路是四号道路’也是矛盾的。我们中可能会有人说谎，但不会有三个人同时说谎，所以，不可能是‘三号’。”

    叶田田换了口气，继续：“假设正确的道路是‘二号’，那么和我们、和黑衣服的那位以及你说的都是矛盾的，只有宋修一句符合，同理，也是需要三个人同时撒谎，所以，也不可能是‘二号’。这一条路刚刚我们曾经走过，验证确实是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么，最后只剩下一条路，‘一号’——”

    叶田田看向黑衣女子：“假设正确的道路是‘一号’，那么宋修说的是真话、我们说的是真话、明星小哥说的‘正确的道路不是二号道路’也是真话，只有你——‘正确的道路是四号道路’这一句，是谎言。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存在只要有一个人说谎，就能改变结果的可能。”

    黑衣女子面不改色，否认：“我没有说谎。”

    叶田田摇头：“你有没有说谎我们不知道，可一旦你是说谎的，我们就会被你误导，这一次的闯关就会彻底失败。这，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在现在出手的原因。”

    黑衣女子冷笑：“说不定现在是他在故布疑阵，引你们胡思乱想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比较起来，你的嫌疑更大。”叶田田娓娓道，“我们来看看，在这一路上你给了我们什么线索——”

    “我们到现在为止一共经过了三个岔路口，你的线索分别是：第一个岔路口，‘四号道

    路是正确的’；第二个岔路口，‘三号道路是错误的’；再次回到第二个岔路口，‘死人了’；第三个岔路口，‘正确的道路在双数里’；再次回到第三个岔路口，也就是现在，‘正确的道路是四号道路’。你不觉得你的线索指向相关道路，无论是否正向，都太多了些吗？”

    黑衣女子脸色冰冷：“他也曾经得到过直接线索。”

    “嘿哟，这是说我呢！”宋修“呵”一声。

    “确实也有其他人得到过。”叶田田并不受影响，接道，“那我们换个角度来说——”

    “第一个岔路口，直接指向道路的线索，只有一条，是你；第二个岔路口，直接指向道路的线索，只有一条，还是你；再次回到第二个岔路口，直接指向道路的线索，只有一条，是宋修；第三个岔路口，直接指向道路的线索，只有一条，依旧是你；再次回到第三个岔路口，虽然我们都得到了和道路相关的线索，但你的，是唯一的一个正向的、单一的指向。”

    “我们开始的时候有八组人，一路走下来，你得到指向性线索的概率未免太高了些。”叶田田说，“在第一次岔路口，我们各自得到自己的第一条线索时，就有一条明确的信息：‘你们的塑料兄弟不是女人。’你是女人，你不是‘塑料兄弟’，你是一个好人。可一个‘好人’，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好人’，太多次知道哪条路是对的……这对一个关卡的设计来说，不合理。”

    “你是想说，你男朋友在第一轮就欺骗了大家？”黑衣女子讥刺道。

    叶田田很平静：“夏东溪说的是真话。他既然说的是真话，那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有别的可能性存在。我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可能——”她抬起眼，盯在黑衣女子的身上，一字一顿说：“你不是女人。”

    “哈！”黑衣女子冷冷笑了一声，她胸腔起伏，黑色紧身衣下线条毕现。

    “可你偏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人——”叶田田的视线在她凸起的部分上一掠而过，淡淡道，“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你也不是一个男人。你，根本就不是人。”

    小明星握着锥子的手紧了紧，他听出了叶田田的意思，她在说，眼前的这

    个黑衣女人是这个地方的NPC。

    “哈哈哈哈！”黑衣女子疯狂地大笑起来，“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你是疯了吗？哈哈哈哈，疯子！”她笑的动作幅度太大，脖子不断抖动，黑色的锥子在她的颈侧划出几道细痕，血珠子一点点渗出，又缓缓滑落，在白皙的肌肤上蜿蜒成几道血线，忽然间就淋漓成一片。

    她不是NPC……

    这个地方的NPC是没有血的！

    小明星的手僵了一僵。

    就在这个时候，碎石圈里的光影晃了晃，面板上的红光被遮住了一瞬又再次闪亮。

    小明星的脖子上也多了一样东西。

    惨白色的骨爪四根手指大张，扣在小明星脖子的一侧，就像幽冥中有恶魔爬了出来，缠上了他。宋修就站在他的身后，嘴唇就贴在他的耳侧，说话的声音阴恻恻的：“功夫不错啊。装了一路够辛苦的吧？”

    小明星一凛，下意识地示弱：“不过是三脚猫……”

    “唔，三脚猫没关系。手里的东西，可要拿稳了——”

    小明星又是一凛，挺了挺背，手里的锥子再次抵紧黑衣女子的动脉，黑衣女子的笑被卡在喉咙里。

    声音一下子断绝，整个光柱中一片安静。

    “精彩，精彩！”宋修笑眯眯的，“小女朋友这一通分析真的是很精彩。只不过，小姐姐你说了这么半天能排除他吗？”骨爪的食指抬起又落下，示意这个“他”是小明星。

    叶田田平静地回：“不能。”

    “那么能判定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吗？”食指又翘起来，指了指黑衣女子。

    “也不能。”

    “哎呀呀！那废那么多话做什么呀？”宋修霍然站直。唇舌间的热气不再喷在耳后，小明星竟然有一瞬间觉得有点冷，那阵莫名的寒意还没有过去，他就听到宋修接着说：“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杀了她！”宋修的语气是轻松的，可他的声音里一点温度也没有，小明星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骨爪在收紧，在那个瞬间，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照着宋修说的做，下一刻，这样东西就会横贯撕裂他的食道他的气管他的动脉。

    “来，锥子都抵住喉咙了——”宋修在说，“再往前送一点点就行。”

    小明星的眼角跳了跳。

    他渐渐镇定下来。“你不会杀我。”他说，“你确定不了是我还是她。”

    “是，我的确不会杀你。”宋修的手没有动，骨爪还是贴在小明星的颈侧，“但是我可以弄残你。”他说“弄残”两个字的时候，就像是在说“去玩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然后我会把你留在这里，你可以有几天……一天？也许是两天？你有整整两天的时间反思为什么现在做了错误的选择。”

    小明星的眼角又跳了跳：“为什么是我？”

    “也可以不是你。”宋修的语气是真的不在意，“我也可以让她来杀你。如果杀错了……我再杀了她就好。”

    小明星眼睛里浅浅细细的一道流光一闪而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实在是很让人怀疑你的身份……”

    “请随意。”骨爪动了动，“不过脑子和手是两样东西，你脑子里怀疑的时候，麻烦手也动一动。”

    “这样啊……”小明星握着锥子的右手应声动了动，四根手指轮换着微微抬起又落下，从宋修的角度可以看到那只手上因用力而微微膨开的肌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明星环住黑衣女子的左手——那只手的手指也在蜷曲收紧，一点一点地环成了个拳形，拳心处空了一个极小的洞，就像是里面又握住了什么东西。小明星眼睛里的流光细细碎碎聚集，他的声音没有变，带着点无奈，带着点迫不得已：“那就……对不起了！”

    “了”字落尾，他的身体猛地后撞，几乎是同时他的左肩向后急撤，肩胛骨以一个突出的姿势砸向宋修的前胸。宋修并不与他硬碰硬，微微侧身避开，他反应很快，手下马上就加上了力道，因为刚刚那个动作略有一丝丝脱离的骨爪再次被往颈动脉上按了下去。

    “咔”的一声。

    眼前并没有什么东西，但骨爪在脖子侧边再也落不下去。

    小明星借着这一丝空隙身形微转，右手的黑色锥子贴着自己的咽喉处划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绕到左侧，径直后刺。

    宋修“咦”了一声，不再退让。在那根锥子将将刺到的瞬间，他勾起食指，一指弹在锥尖上。锥子受力上翘，宋修眼神也没有分一个，毫不停顿，收紧骨爪上另四根

    手指。一阵“刺啦啦”的刺耳摩擦声，小明星的左手一阵剧烈颤动，终于松了开来，有样东西凭空在半空中出现，直直往地上坠去。

    宋修有些失望——那样东西不是匕首，是和小明星右手里的锥子几乎一样的东西，除了通体雪白，颜色浑然相反以外。

    隐藏武器脱手，小明星迅速变招，宋修一刹那的失神给了他一线先机。“叮”的一声，黑色的锥子再次格挡住骨爪的下落。

    这些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两个人招式来去，谁都没有关注在他们身前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像是吓傻了，站在那里一直没有逃开，及至“叮”的声音传来，她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咔咔——”

    极轻的机括发动声，箭弦骤然绷直。她左手臂反转，箭弩赫然对准了身后的两个人，只需要再往下勾勾中指，那箭就能射出去。

    动作却卡在这一瞬间。

    “叮”，骨爪黑锥相击，接着是衣袂破空声，向着两边——宋修和小明星各各退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小明星整个人都惊得呆了——

    黑衣女子的脖子边，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虚虚握拳，他知道，她的手里握着的是他刚刚掉落的白锥。这样看不见的武器正正地戳在黑衣女子的脖颈上，刺出了一个洞，从这一侧贯穿到另一侧。

    没有血……

    这个地方，曾经刮破点皮就血流如注，现在被对面捅穿，却一点血也没有，干净得就像是一个煮熟了又被剥了壳的鸡蛋。

    雪白、光滑……没有生气。

    小明星的视线从黑衣女子的脖子移到她的脸上。这个女人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不是痛苦、不是愤恨、甚至不是震惊，好像是好奇又好像是迷茫。“你能确定是我？”她用同样古怪的语气问那个刺穿她的人。

    叶田田没有回答，她的手骤然向外。每个人都有种感觉，像是听到了利器划开骨肉又从骨肉里往外剥离的声音，但其实并没有，整个光柱范围里一点特别的声音都没有，这种感觉绕开了听觉系统，直接作用在脑海里，“滋滋”的，带着种隐秘的残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