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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信了你的邪(六)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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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就从华山回来了。

    神仙界的交通出行真的是太方便了,谭昭学法术的一大动力就是这个,大圣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不追求,他一万里就满足啦:。

    所以谭昭最近过得还真挺充实的。

    “决定了”

    刘沉香点了点头“嗯,娘亲在华山底下十六年,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我从小的愿望,就是能一家三口团聚。爹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你到底对你爹有多嫌弃啊。

    “既然如此,那陆大哥也不会劝你,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努力吧。”

    刘沉香点了点头,能遇到陆大哥,是他的幸运“陆大哥,谢谢你。”

    谭昭摆了摆手,这可算不上,你真正要谢的是你那便宜舅舅,他不过就是废个嘴皮子的功夫。

    当日在东海边,无为子被猴哥打得重伤溃逃,如今已足足过去半月。

    这半月风平浪静,除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威胁之外,无为子连个头都没冒出来,二郎神在天地之间请了千里眼和顺风耳搜寻,都是毫无踪迹,可见此人的躲藏功力非常了得。

    不知不觉,人间已经进入了盛夏,春日的舒畅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夏日的阴晴不定和燥热沉闷。

    谭昭早在买下缘居的时候,就在缘居布下了阵法,如今学了法术,更是套了进去,冬暖夏凉,比空调还要智能,法术简直是提高生活幸福感的一大利器。

    “所以你就好的不学,专门学些杂七杂八的,洗衣服刷碗,打扫制冷,你怎么不用来做饭啊”

    “其实我试过,但差点把厨房炸了,吓得秦老夫人差点晕过去。”

    猴哥终于完全服气,甚至狠狠地嘲笑了假徒弟一番,完全不留情面,嘲讽拉得十足“哈哈哈哈,你说说你,沉迷口腹之欲,现世报了吧”

    “大圣有本事,戒了香蕉和桃子啊”

    然后,然后就又打了起来,偶像滤镜越来越薄的后果,就是塑料师徒情越来越重,谭昭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天庭的神仙都不想跟大圣交朋友了。

    系统宿主,其实你也不差好不好,大哥为何嫌弃二哥呢

    滚蛋。

    塑料师徒刚打过一架,趴在石桌上一个喝水一个吃香蕉回体力,就在这时,哮天犬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

    “主人派了人保护刘彦昌,但刘彦昌还是不见了。”

    谭昭一皱眉“不见了怎么个不见法”

    他刚问完,缘居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谭昭打开门,一个熟悉的中年和尚站在门口,他手里握着一封信,正是当日在皇宫,猴哥假扮的那位。

    哦嚯,有趣。

    216、人间春色早(三十一)

    “是你。”谭昭说完, 又自己进行了否认, “你不是那个小道士。”他当初还未学法术,但还记得大圣说的话。

    和尚笑眯眯的, 一副浑然无害的模样“陆施主好眼力。”

    说话轻声细语的,说着还边将手中的信双手奉上,也不催促谭昭接过,只道“祖师爷仙逝前,留下这封信, 陆施主看后便会明白。”

    谭昭却没有立刻接过,只道“这封信上并无人名,你怎知道要送信与我呢”

    和尚闻言,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施主看后便知。”

    谭昭望着这封轻飘飘的信, 伸手停在半空中,又不动了“我接可以,大师可以回答在下一个问题吗并不是什么难题,大师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即可。”

    “什么问题”

    “那日那个小道士,还活着吗”谭昭忽然语出惊人。

    和尚笑得更春风和煦了, 似乎这盛夏里的热意不沾身一般“施主是个明白人,又何必问出口呢”

    谭昭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没偷偷看了那封信,所以说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悔恨是没有用的“我明白了。”

    说罢, 他伸出双手接过书信, 和尚微笑着消失在原地, 竟不是个活人,只是一个一次性法身罢了。

    捏着信,谭昭转身关门缩地成寸回到院中,这一抬头,就对上两双亮堂堂的眼睛。

    “快打开看看。”

    谭昭其实也有些好奇,便将信展开,上面记载了一个道士的生平。

    一人一猴一狗读罢,脸上神色不一,最先开口的是哮天犬“不,我说,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谭昭摊手“谁知道呢”

    猴哥高高挂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他是真不关心前世这些个弯弯绕绕的。

    谭昭将信折好,塞进哮天犬的狗嘴里“收好,拿回去给你家主人。至于刘彦昌失踪一事,恐怕跟无为子脱不开关系。”

    哮天犬收好信,没好气地开口“你不说我也知道,命定之子七岁生辰那日,是奠定气运之时,过了这一日,气运就会稳固,天道福泽,人力再难插手。”

    “还有这种说法三皇子生辰几日”

    哮天犬回道“八月初一。”

    谭昭算了算日子,我去,这不就七天之后了嘛,难怪无为子受了重伤也要放手一搏了。这种“借壳上市”的机会,那是千年等一回,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若他是无为子,也是不愿意就此含恨错过的。

    毕竟人生轮回八百年,太久太久了。

    “恐怕很快就有无为子新的威胁来了。”

    哮天犬回去送信,谭昭敛下心思,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石桌,敲得大圣心都烦了“别敲了,再敲你还能跑回八百年前打人不成”

    “大圣,能稍微委婉一点吗”

    大圣冷酷无情道“不能,你们这些人,就是想太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管那许多作甚”

    谭昭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八百年前这么曲折弯绕就是了。

    信里所述的道士,正是无为子的上辈子,因为时间紧急二郎神没查出来的前世密辛,都写在这封信上。

    “大圣觉得送信的这一方,是好是坏”

    谭昭轻声呢喃,显然并不需要旁人的回答,毕竟这滩浑水已经这么浑了,再来几方其实相差不大。

    无为子的威胁来得非常及时,在身受重伤又有强敌的情况下,只能玩点卑鄙的阴人手段了。

    刘少年当即就方寸大乱,少年人嘴上虽然说着嫌弃亲爹,但相依为命十六年,父子感情深厚,并不是用言语来表达的。

    “莫慌,你现在已经不是当日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郎了。”谭昭一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醇厚的声音同时响起。

    刘沉香转头,眼睛里都带着红意“陆大哥,我可以吗”

    “可不可以,你自己说了算。”

    刘沉香握紧拳头,心头陡然涌起一股勇气“嗯,我一定会救出爹娘的,一定。”

    “有决心是好事。”

    其实无为子的这份威胁,只对着刘沉香而来,且手段隐蔽,无人发现,要不是刘少年自己跑来跟他说,谭昭还真不知道。

    果然呢,学无止境。

    “他让你拿三皇子去交换你爹,你准备怎么做”谭昭慢条斯理地说着,“既然他敢这么说,就肯定有识破人法术的法子,找个人伪装成三皇子这条路,可是行不通的。不然二郎神早就找人假扮,伺机诱敌了。”

    谭昭眼睛闪了闪,却并没有停止说下去,只是微微侧脸看了一眼门外,露出了一个微笑。“而无为子他为人狡猾,又善于藏匿,你若是单枪匹马去,他指定不会出现,你唯一能逮到他的机会,就是带真的三皇子去见他。”

    “我愿意去。”门外听墙角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谭昭转头,对上男孩倔强的双眸“你舅舅让你来的”

    三皇子点头,又摇了摇头“陆先生,我愿意去,我要去救我母后,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谭昭并没有提起八月一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反而道“但你要明白,无为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或许已经预料到了你们会联手给他设局,你们确定自己能玩得过这只老狐狸”

    “要去。”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就去吧。”谭昭并未再阻止。

    其实若是权衡利弊,一个没用的县令,一个已死的皇后,与未来的天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撑过八月初一,无为子的算计就会自动落空。

    这才是最简单的破局法子,但人间总归是有人情味一些来得更好。

    杨二郎是夜深人静时来的,他来得很匆忙,身上的银甲都未换,显然是刚从天庭上下来,眉宇间全是疲惫,恐怕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神仙撕逼。

    “玉帝还是不同意”

    “人间事,人间了。”

    谭昭了然,无为子是个聪明人,他若是满身血腥已成人魔,那么天庭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拘他,但他虽然操控一切,却是半点因孽不沾身,虽然大家都清楚明白,但天道的算法在那里,无为子是典型的钻了天道的漏洞。

    在天道看来,无为子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天庭的神仙何以去对付一个普通人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事儿谭昭管不了,所以他选择将三皇子和刘沉香的选择告诉了对方。

    “我明白了,多谢。”

    谭昭摆手“没几日了,朋友,我新酿了酒,希望以后你也能来找我喝酒。”

    杨戬剑眉一扬“一定。”

    很快,缘居的人就少了一半,至于秦家众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但谭昭还是留下来保护他们,其他的,都出门搞事情去了。

    系统你居然能忍下不去

    毕竟我很惜命的,这种大场面,也轮到我去插手,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系统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同你讲。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系统度假世界一般没有危险性,且相对宜居,所以对宿主的生存考验并不大,哦你除外,别人家的宿主度假都度得非常平静的,就你在人间还招惹天上的神仙

    你这是人身攻击

    系统哼,扯远了,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宿主在度假世界的时间不得超过一年,不然宿主因此松懈,很可能会在度假世界后就此陨落。

    抠就是抠,还讲得这么冠冕堂皇,说句真心话会死吗

    系统会:。

    一年也太少了吧

    系统白给的获得时间,还附送身心愉悦的休假,这已经是超高的员工福利了。

    说实话,没觉得。

    谭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他岂不是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系统对头,所以请宿主珍惜度假,拒绝搞事,从现在做起。

    我最近明明非常遵纪守法。

    说真的,这几个字眼就跟它家宿主非常不搭。

    就在此时,谭昭地下的土地震了震,他神识展开,这才发现整个确州城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不好”

    将缘居的阵法都开起来,谭昭干脆让秦家人进入大圣划下的圈子里,这才提着剑出门。

    “地动啦”

    “大家快逃命啊”

    谭昭干脆御剑飞行,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长椿街。

    这是陆三载长大的地方,此时此刻,大半的房屋都倒塌了,和煦的李婶子,嫌弃他的李婶子,都住在这里。

    而长椿街一墙之隔的贫民街上,屋棚更是尽数倒伏。

    陆三载深受其恩,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曾许诺要守护这条街,而显然

    “艹”

    谭昭已是顾不得人前,幸好他最近学了法术,寻起人来简单,他甚至化出了,带着小祖宗一起救人。

    有功德的事情,风狸总是意外地积极。

    “李婶子,没事吧”

    李婶子脸上满脸泪痕“小陆,小陆快救人不要管我”

    此时此刻,地动却来得更加频繁了,其实准确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地动,而是人为的恶意事件。

    确州城数十万百姓啊,谭昭回想无为子的前世,觉得心头这团火,旺得怎么都浇灭不了了。

    想要逆天改命是吧想得美你。

    217、人间春色早(完)

    眼见清潭宗的弟子前来赈灾, 谭昭与小苏道长打了个照面, 便遇见直奔城外而去了。

    苏十意原本想劝,但最后劝告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他想起师父的话,也明白自己的能力,全心全意地投入救人之中。

    作为搞事的编外人员,谭昭自然是知道“交易现场”是在哪里的。

    御剑飞行,一瞬千里,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谭昭就来到了这处位于确州城南部的荒山腹地之中。

    此地实在并不难找,天上风云变幻,有厚厚的云层阻挡着, 恐怕是为了不让天上的神仙在云头窥伺。

    在他接近此地时,有不少视线从他身上一闪而过,谭昭全然不在意。

    这人嘛,度假度久了确实有些松懈,这小半年了, 也是时候松松手脚了。不就是仗着天道隐没,偷摸着搞事情嘛。

    天道爸爸,他熟啊亲鹅子叫它起床, 虽然有些起床气, 但总归还是要起的。

    系统累了, 不管你了。

    说句大实话, 谭昭赶到的时间点稍稍有些微妙, 又或者说正好是赶上时候了。

    无为子,一个想要复活恶蛟想要恶蛟成为天下之主的疯子;杨二郎,一个要搞天条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天君;大圣,一只近百年修身养性但本性难改的狂猴;刘沉香,一个手握杀伤性武器的问题少年;而小不点三皇子,他手中有剧本。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谭昭来的正是时候,此时此刻,显然已经完成了人质交换工作,刘沉香护着晕倒的刘彦昌,手中握着装有皇后魂魄的魂魄灯。而就在下一刻,他看到了三皇子的奋不顾身,听到了这样的嘶声厉吼“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份吗我跟你拼了”

    七岁的孩子,拼起来能有什么力气在场所有的人都没当真,然后阴沟里翻船了。

    三皇子乃天选之子,天然拥有天道的庇佑,他身上金光隐而内敛,实则醇厚明亮,储君之相虽不明显,但凡间修为不错的人,都能看出此子并非池中物。

    但就在三皇子话音落下没多久,他身上的气运居然开始溃散了。

    这简直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事情,无为子为了得到三皇子,不惜铤而走险,以确州城数万百姓的命作要挟,才暂时震慑住场面。

    却没成想他从未考虑的载体,居然出了问题。

    谭昭站在剑上,第一次看到无为子脸上的从容消失殆尽,不得不说,这挺让人爽快的。

    但爽归爽,三皇子要是气运一招溃散,不仅是无为子不想看到,二郎神和大圣肯定更不想,再想想天庭和东海的约定,这酸爽,也不知是哪个神人

    不,谭昭怒火稍熄,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尚又或者是那个道士递给三皇子的那封信。

    “你休想操控我左右都是死,我要与你同归于尽,为我母后报仇”三皇子显然什么都知道,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内敛与伪装尽皆褪去,强风吹起他的袖子,露出的是斑斑驳驳的伤疤,有些早已结痂,有些却仍然带着鲜红的血意。

    谭昭叹了一声,落在了地上。

    “你来做什么”哮天犬发出了一声尖叫。

    强风吹拂,谭昭摇了摇头,没开口说话,因为三皇子突然而来的骚操作,无为子终于乱了阵脚,他抬头,便看到司法天君手持三尖两刃刀攻向无为子,而大圣则气得露了真身,将气运不断溃散的三皇子抓了过来。

    “原来,是您在保护我啊。”三皇子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气死俺老孙了气死了”原以为是个极简单的保护任务,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孙悟空气得都想把天给捅破了。

    这个贼老天

    “大圣,让我来看看吧。”

    于是,大圣说了一句同哮天犬一模一样的话“你怎么来了”

    谭昭难得露出一个略显冰凉的微笑“确州城地动,房屋倾颓,我若是再不来,也不用修什么法术了。”

    所谓一环扣一环,人做出选择,就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孙悟空忽然响起对方身上耀眼的金光,脸上的怒意突然就没有了“你”

    “我是唯一可以力挽狂澜的人,不是吗”谭昭在人这个字眼上,加了重音。

    人间事,人间了。

    在场能打的,哮天犬,猴哥,杨二郎,只有刘沉香勉强还算大半个凡人,但显然小少年并不能挽救气运迅速流失的三皇子。

    三皇子尚且还有意识,毕竟气运的迅速流失并不会死,只是会让人陷入虚弱而已。如果气运完全流失,那么三皇子只能在凡间当个普通人。

    而这份气运,不会再选择主动放弃它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天庭和东海的合作破裂,天道恐怕是特别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了。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一个七岁的孩子,学着依靠旁人一下,会死吗知道自己天定之子,就想学着拯救世界了胡闹”谭昭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已经将身上的混沌珠拿掉了,气势全开,与他相比,三皇子只能算是一盘清粥小菜,“不要抗拒我,你母后还可以投胎,看到了吗”

    三皇子心头聚起的气,瞬间就散了。

    哮天犬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天地间几乎是瞬间风云变幻,连同天上打斗的人,作为天庭战力的天花板,无为子勉强算个半仙,还是残血刚受了重伤的,哪里打得过全盛时期的司法天君。

    就在杨戬准备痛下杀手,将无为子斩杀在此地时,他感知到了一股浓郁的功德之力,还有

    而此时此刻的无为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仙丹一般,全然不顾被削断的手臂,空中一艘道船凭空而现,直冲金光而去

    “小心”

    “闪开”

    “快走”

    然而,谭昭一句话也听不见,他握着一柄普通的玄铁剑,连一丝风儿都没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惊雷从天而降

    “轰”

    紫电惊霜,猛然炸醒了所有人。

    这是天道法则的力量,是真正的天道,天道居然苏醒了

    系统你这小半年的假,算是要白渡了,买雷骗人,小心天道真的被你炸醒,玩火**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打算的

    系统卧槽大哥,这可是大世界的天道系统升级不是你这么玩的

    然而谭某人沉迷引雷,无法自拔,他是个熟手,挨劈挨习惯了,非常善于躲藏,但无为子就不同了,他本就断了一臂,方才打的好算盘,如今全变成了作茧自缚。

    这发展,甚至称得上有些荒诞。

    “不”

    眼看着道船在他天雷中化为齑粉,无为子再难抑制自己的悲愤,三百年前有过一遭,他为此不惜死遁,三百年后,又是如此

    没有了道船的接引,恶蛟的残魂曝露在空气之中,无为子身上忽然开始渗出血液,充斥着妖冶邪恶气息的鲜血开始环绕在残魂之上。

    残魂在血气的冲击之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如果能有,有……

    “轰”紫雷穿云而下,将残存的魂魄劈得干干净净,无为子瞪大了眼睛,血泪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将近千年的努力,全部化为了乌有。

    而就在此刻,谭昭感受到了来自天道的厚重威压,大世界的天道,果然不同凡响。他任由威压布满全身,不作任何抵抗,想象中的天雷却并没有到来。

    “外来人,是汝唤醒了吾”

    这古老的用词,带着亘古的杳渺,谭昭表示是的,乖巧得不像刚刚玩天雷的人。

    “大胆”

    谭昭安静怂着。

    天道法则莅临,天上地下全都惊动了,谁也没有料到小小的一场“人间博弈”,竟会将远古就陷入沉睡的天道叫醒。

    谁啊,这么缺德……

    谭昭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还请容禀。”

    “说。”

    哎呀,这个天道爸爸没有起床气哎,谭昭便将一切长话短说,迅速讲完。

    随后,天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沉默到谭昭再度回神,跌坐在地上,麻溜地戴上混沌珠,看到地上自戕而死的无为子,也没有等来天道任何的反应。

    “陆兄,你”

    陆兄抬头眨了眨眼,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三皇子身上,来自于东海龙族的龙气终究还是消散了。

    天庭与东海的初次合作告破,但不管是天上的神仙,还是海里的龙族,甚至是西天的佛陀,都连个屁都没放。

    大家相安无事,快快乐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亚子。

    甚至玉帝还开了个宴会,对此,杨戬选择不去。

    陆三载还没醒,秦家人已经带着三皇子重返京城,他们拿着国师污蔑的证据,轻而易举就扳倒了国师的势力。

    天子对三皇子愧疚不已,不久即将举行册封太子的仪式。

    已故皇后的魂魄特事特办,也已入了轮回,一切在短暂的时间内,走上了正轨。

    确州城的地动虽然致使大面积房屋坍塌,但已经控制住,清潭宗协助重建,死伤并没有太多。

    唯有陆三载,到现在还没醒来。

    说要请他喝酒的,自己倒是一睡不醒,杨戬苦笑一声,他猜到陆三载来历不凡,却没想到这般不凡。

    累世的帝皇,泼天的功德,难怪能靠着遮掩骗过天道,也难怪天道会因此苏醒。

    然而事实上,谭昭本人挺清醒的,他也没受什么伤,他只是元神被天道爸爸请去喝茶了而已。

    在修炼法力之后,他本就强健的灵魂修成了元神,曾经还经历过无数天雷的洗礼,跟天道爸爸唠嗑唠个三年八载的,问题不大。

    但问题在于,他其实只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就有点坑了。

    不过好在天道爸爸也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在他快把嘴皮子说破表示自己非常无辜之后,他终于被天道爸爸用天雷送了下来。

    呵,天道

    系统哈哈哈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顶着一个爆炸头,谭昭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小圣和大圣在吵架,看着似乎有打起来的可能。

    算了算了,回去找天道爸爸唠嗑吧。

    “你可总算是醒了”

    “你醒了。”

    谭昭摸了摸自己新电的造型,默默地再度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头发,怎么一下子炸起来了,谁干的”这是猴哥完全不客气的嘲笑。

    谭昭“大圣也就算了,杨兄你居然也嘲笑我”

    杨戬一本正经道“你看错了。”说完,自己就笑开了。

    “……”人间真的不值得。

    只这会儿,已经入了秋。

    秋意盎然,最是舒畅,睡过了最是炎热的夏季,谭昭捡着新熟透的李子,三口两口就吃掉了一个。

    “你的法力呢”

    谭昭摊了摊手,倒是接受良好“天道爸爸不让我用,给我封了。”

    “……”你这表述,天道怎么没降道雷把你劈死呢。

    好在,这时候秦官宝和刘沉香来了。

    秦官宝是来告别的,他滞留人间太久,如今无为子已死,陆大哥也醒了过来,他再留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嗯,祝早日投胎,好好做人。”

    这祝福,可真是非常具有陆大哥的风格了。

    原本是伤感的离别时刻,硬生生带了点轻快的气氛,秦官宝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鞠躬道“谢谢你陆大哥,我告诉我爹你喜欢银子,给你搬个两大箱埋在院子里,我要去投胎啦,大家下辈子见”

    “那感情好啊,走吧。”谭昭挥了挥手,笑着送别。

    秦官宝的魂魄消失在原地,褪去所有的怨气,笑着离开。

    谭昭望向刘少年“哭什么”

    刘沉香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想哭了,其实他是个第一个朋友。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更好的。”

    嗯,会更好的。

    谭昭抬头看天,今夜的天格外地透亮,星子漫天,圆月挂在天上,他托着腮,和朋友们喝着酒,这假才刚刚开始呢。

    不过估摸着再过不久,杨二郎就要忙起来了,毕竟天道苏醒,陈朽的天条终于要迎来它的新面貌了。

    218、度假番外

    无为子是自戕而死的, 他累了, 再也没有挣扎千年的力量。

    与其落到天庭与地府的手中,他宁可同挚友一同覆灭, 烟消云散,魂飞魄散,左右他这些年也

    然而,无为子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

    失道寡助,更何况还是他这种趁着天道休眠搞事情的, 自戕容易,湮灭爸爸不许

    天道爸爸出手的代价,就是无为子被公正的司法天君关进了天神庙最底层,那里有远古而来的凶兽和孽兽, 保管比什么恶蛟更加好做朋友。

    说起来,无为子与恶蛟的故事,其实比杨戬清扫灌江口还要早两百年。

    千年之前,无为子学成下山,他是道门难得天赋卓绝的天才, 却机缘巧合拜入了一个小门派。就好比现代明明是上清北的好苗子,去了三流野鸡的民办大专,虽然天赋好,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刚下山就遭遇了天才级别的挫折。

    最初的最初, 无为子也是锄强扶弱的好少侠, 而更最初的最初, 恶蛟也不过是一条刚刚长了角的小蛇。

    一人一蛇的相遇,并不美好,而在两者成长起来的时候,道门传出了无为子会祸乱苍生的预言。

    该预言,来自于道门正宗天机阁,天机阁的阁主因此陨落。或许连这位天机阁阁主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次窥伺天机,不仅送了自己的小命,也将天下道门的发展扭了一个方向。

    这个莫比乌斯环一样的预言,成功让无为子站在了悬崖之上,就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小蛇化蛟,为了保护无为子,身染罪孽,因杀人过多,成为恶蛟。

    恶蛟吞噬力量,罪孽加深,天道理所当然驱使它去走蛟,走蛟,其实也就是蛟蛇偿还罪孽的过程,要是能够战胜自身的罪孽,天道会默认它成龙。

    但因为力量来得太快,罪孽又太深,走到灌江口,恶蛟就被因孽侵袭了神志,开始无差别地伤人,掀起巨浪,淹没天地,像传说中所有的恶蛟一模一样。

    在此期间,无为子也成功黑化了。

    他拼命去找能抹去或者转移因孽的法子,杨戬来除恶蛟那回,就是无为子在外地找法子,等拿到法子回来,恶蛟已经没了。

    他好不容易聚起恶蛟一些残魂,用各种天材地宝将养起来,为此蛰伏数百年、忍受寂寞、筹谋这一场,却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给三皇子,哦不对,给太子递信的那个小道士,到底是谁”

    谭昭一笑,瞥了一眼刘沉香“你不在书院里读书,又跑到我这里来,是还嫌我这里不够热闹吗”

    说真的,秦家人给钱他来者不拒,但这每隔几天就送这送那还要送人这种事情,就不那么令人开心了。还有京城的小太子,还要请他出山

    讲道理,他是吃饱了撑的被大圣拿着金箍棒威胁着才会去啊就剩小半年了,是酒不好喝还是假不好渡了

    “陆大哥,你就告诉我嘛求求你”

    你陆大哥是那种求两声就会答应的人吗当然不是:。

    谭昭确实猜到了两分,毕竟天下道门因为天机阁的一句话搞得大动干戈,以无为子的气性,必定会搅得天下大动。

    后来无为子真死蛰伏,天机阁尚在。恐怕最近又是那天机阁算到了什么,这才急匆匆进宫给当时的三皇子递了那么一封信。

    毕竟如今道门无人可对付无为子,在神仙们没法插手的情况下,三皇子淡出并不失一个好法子,毕竟失却气运又不会死,他也还没成长起来,并不算谋害未来之君。

    没看小苏道长那个态度嘛,估计后来到缘居送信的那个笑眯眯假和尚,应该跟清潭宗有些关系。估计是小苏道长回去,说了他跟大圣他们的关系,才会有这封信的存在。

    这些个累世大宗,全都是老狐狸。

    刘沉香见人不应,眼珠子一转,立刻道“那算了,我去找小苏道长玩,他肯定是极想”

    “小心我告诉你爹,让你写十张大字”这倒霉孩子,比剑什么的,不好不好,他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写就写谁怕谁啊”

    谭昭伸手拍风狸“小祖宗,咬他”

    大圣提着串香蕉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鸡飞狗跳的场景。他当即一乐“俺老孙还以为二郎小圣忙去了,你这院子会冷清不少,没想到舅舅走了,还有个便宜外甥陪你耍,不错啊”

    “谁是他外甥”

    大圣怕过谁啊,宝莲灯来了都不虚“谁应了谁就是喽”

    谭昭接过大圣丢过来的香蕉,慢条斯理地扒开“大圣你轻点,我现在没法力,你要重上一些,说不定胳膊都要脱臼了。”

    然后,某人就迎来了大圣的日常嘲笑。

    谭昭摸了摸鼻子,决定忍了,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承受住。

    “你还真别说,俺老孙看到你端端地坐在地上,还不是飘着把剑,着实是有些不大习惯。怎么样,是不是挺怀念的”

    大圣你再这样,就算是再强的偶像滤镜,都要没了。

    “你还这副表情,把天道都惹出来了,二郎小圣替你兜这个场子,忙得发际线都往后移了。”

    谭昭一惊,但惊讶点非常奇特“大圣你这是关心杨兄吗”

    “当然不是,俺老孙是去看他热闹的”

    “哦。”

    “移得好,就该如此”旁边的少年不甘插嘴道。

    谭昭将手里的香蕉皮丢在桌上“你听他不说,神仙怎么可能会秃头的,二郎神的法力是吃干饭的吗”

    刘少年的肩膀一垮。

    但猴哥的角度非常刁钻“那是你见的世面少,南极仙翁就秃头”

    小心南极仙翁下凡来打你。

    刘少年垮下去的肩膀立刻就立起来了。

    谭昭忍不住有些头疼,于是他换了身衣服,就出门溜街去了“你们继续,我去巡街了。”

    确州城大动后,长椿街进行了重建,簇新的院子,官府也有扶持,如今看上去面貌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

    这一进去,就是李婶子的成衣铺子,谭昭被热情地塞了两个李子,因为救灾的关系,就连赵小哥都露出了笑意。

    一圈巡下来,谭昭两手都是满的。

    “陆先生,陆先生等等”

    听到苏十意的声音,谭昭怎么会等,但该死的,他的法术用不出来,两只腿自然是比不上御剑飞行的。

    系统哈哈哈哈哈,该

    这还是自从那日地动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十意显然知道什么,支支吾吾想说什么,谭昭看他为难,笑着替人解了围“不用如此纠结,不想说就不说,我又不是拿着剑架在你脖子上让你说。”

    苏十意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但下一刻,他就被谭昭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为什么两只手拿得这么乱还一只手多,一只手少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了。

    于是他连邀请比剑的话都没说出口,只道“陆先生,我帮你拿吧。”

    “这不好吧”手倒是非常诚实地递了过去。

    回缘居的路并不远,但谭昭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跟小苏道长谈事情,无论谈什么,都会扯上剑道。

    “就这么喜欢剑吗”

    小苏道长的眼睛,都是亮的“嗯,喜欢,它是我一生的追求。”

    “你还这么年轻,就一生的追求了”

    “难道先生不是吗”

    谭昭摸了摸鼻子,还真不是,他实在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算了,就不说出去打击青少年蓬勃向上了。

    缘居的这顿饭,最后还是小苏道长下厨的。

    出乎意料,小苏道长的手艺非常不错,毕竟是吃人嘴短,谭昭就跟人谈了几句剑道,然后就有点收不住了。

    再加上京城又来人请,谭昭这才知道自己被秦家和太子包装成了能移山填海的世外高人,这简直是要老命了,他现在连移个杯子都做不到啊。

    惹不起,谭某人就拍了猴哥的马屁,蹭上筋头云免费旅游去了。

    旅途有一个强有力的同伴,即便没有法子,谭某人也玩得非常开心。而且不同于名山大川,天庭以至于世外之地谭昭都未曾去过,反正大圣的声名在外,结交个凡人什么的,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因此,谭某人引动天道复苏这件事,仍旧被捂得好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新天条看样子是要快推出了。

    “大圣不会觉得不好吗这天条,对神仙们可不太友好。”谭昭转头看猴,突然开口。

    此时此刻,两人坐在云头,望着底下的江河大地,而这不过是神仙们稀松平常的日常罢了。

    “不好那什么是好”猴哥撑着脖子,随口道,“这些个神仙可真是逍遥太久了,俺老孙吃个桃都要跟玉帝告状,能给他们找些事做,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是蟠桃。

    算了算了,吃人嘴短,他也有份,就不说啦。

    此时已是寒冬,只是天庭四季如春,谭昭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凉。只是再过不久,就是初春了,春日里,总该有有些新气象的。

    不过他有些私心,只是希望明年的春色,来得稍微迟一些,好让他还有时间,能同朋友们喝一场好酒。

    据说春日里,是天庭公务员们发福利酒的日子,相信杨兄绝不会吝啬,有玉液琼浆喝,他必须再苟一苟啊。

    219、一个正经人(一)

    大醉一场, 浮光掠影尽前尘。

    与朋友们告别一场, 大概是因为度假世界,这回谭昭是难得的从容退场, 甚至天道爸爸还送了他一程,要不说大世界的天道爸爸大气呢。

    爸爸喊得真心不亏。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这假度得还是非常成功的,不仅增加了自身的法术修养,还交了好朋友, 好吃好玩好睡,不错不错。

    再次醒来,依旧是市井之地,只是这里看着挺繁华人却没几个, 街上的商铺只有小猫两三只,还门庭冷落,空荡荡的着实诡异。

    而他本人被丢在阴暗的角落里,浑身灰扑扑的,跟这街景格格不入。更让谭昭不适的是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原主的双腿被活生生打断了

    艹辣鸡系统

    系统宿主淡定,法术解万物,不是什么大问题。

    合着不是疼在你身上

    系统宿主所选原主为随机性, 并不存在任何的黑幕, 其实这个原主还不错, 他也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真是幸亏上个世界修出了元神, 元神自带法力, 要不然他得跟原主一样活活疼死在这里了。谭昭在掐法诀之余,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而很快在他接收完原主的记忆碎片之后,这种不祥的预感就得到了印证。

    一句话概括来说,沙雕愚民心肠狠。

    原主名叫殷元,并非什么普普通通小老百姓,而是当朝丞相殷开山的承嗣子,虽说是过继的,但因从小过继,故而父子感情甚好。

    这回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事情还要从殷元妻子过世说起。殷元作为丞相之子,那就是京中顶顶的衙内二代,父亲殷开山开国功臣不说,还握掌兵权,本人即便才学平平,那也是长安城中最靓的崽,不,最受欢迎的女婿人选。

    只是奈何殷元早早定了个小户之女,英年早婚不说,还英年早爹。长安城中不少媒婆纷纷扼腕,待到殷元原配病逝后,殷元再度回到了炙手可热的状态。

    毕竟殷元膝下只有一女,续弦二嫁生下的仍是嫡子。

    殷元却是个痴情的,他不胜烦忧,刚好殷开山要代天子巡视,他就带着亲女回老婆家乡养病去了。

    这一养,就养了足足五年。

    眼看着亲女长大,再过两年就要及笄,殷元才从情殇中出来,意识到不能在猫在乡下地方了,他要回京给女儿找门好亲事。

    这也真是一拍脑门的想法,殷元就带着女儿和三个家仆回京了。

    谁知道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因为家姐是因为乘船出的祸事,殷元也知道自己带的人少,就走的陆路。

    然而墨菲定律这玩意儿,总是不期而至。

    强盗山贼是没遇上,却偏偏遇上了一群愚民。这里是邺城下面的一个小城镇,位于黄河边上渭水之畔,离着长安城其实并不算太远。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让殷元栽了。

    这就不得不说说这个小城镇的奇葩之处了,早先前黄河发大水,这里刚好波及到了,良田淹没,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人。如果只是一年那还好说,接连三年,这谁守得住啊,正是此时,镇上来了个巫祝。

    巫祝祈愿,称是河伯死了媳妇非常难过,如果有人能给他娶亲,他就会平息水灾。

    当初原主是抱着听个热闹的心态听了这个故事,谁知道居然是真的,不仅如此,这河伯媳妇人选还落在他女儿身上。

    这天底下哪个父亲忍得了啊,分分钟拍桌而起,然而干不过。

    镇民人多势众,不仅打死了他的家仆,还将他的双腿打断丢在街上,强行虏了他女儿去填河伯之怒。

    难怪镇上的人看到他女儿时,神情那么激动。

    而今天正午时分,就是巫祝在黄河边举行河伯娶亲仪式的吉时。

    谭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头忍不住涌起了一句卧槽,这正午都已经过了。

    最重要的是,原主交换身体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出手救下女儿殷瑶。如果殷瑶凉了的话

    谭昭也顾不上腿伤了,匆忙使了个法术,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瞬千里,这还就几里地的功夫,眨眼间就到了,谭昭第一次庆幸自己学了法术,不然要搁以前,可能真的要凉了。

    再者,他也不忍看到一个无辜少女因此殒命。

    但谭昭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嫁娶的仪式遵照人间,但河伯被人不在,单方面的送亲仪式并不算长,谭昭到的时候,镇上的人已经收摊邀请巫祝去吃酒了。

    系统宿主,救人要紧,还没死呢

    谭昭暂且按下盛怒,循着河道溯流而下,此地河段的水本就湍急,他寻了十多里河道,才远远瞧见一个小小的竹筏。

    竹筏上绑着红绸,还有锦被和三牲,他追得近了,才看到最中间一个小女娃被迫穿着一身宽大的红嫁衣,满脸泪水地晕倒在竹筏上。

    而此时前方有一个漩涡,这松松的竹筏哪里经得起这个,谭昭趁着这个时间差,迅速用袖里乾坤将殷娇救了上来。

    而下一刻,漩涡将竹筏整个吞没,连一丝红绸都没剩下。

    谭昭浮在半空之中,只觉得这漩涡有古怪。

    很快,这个漩涡就越扩越大,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漩涡的中心地带水位下降,一位身穿浅蓝长衫的年轻俊秀男子升了上来。

    “何人,胆敢虏劫河伯的新娘”

    谭昭随手租了把剑,就决定暴打这河伯的鱼头,打回去给闺女煲鱼头汤“谁她是我女儿”

    大战即发,场面异常激烈,作为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便宜徒弟,即便只学了大半年,吊打个河伯,完全不在话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神真的没做过亏心事啊,天地良心小神敢用河伯之名发誓,真的”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丝毫不影响这位河伯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求救本能。

    “呵狡辩”

    河伯表示自己巨冤,他心里也很苦啊,此时此刻悲从中来,居然像个泼妇一样摊在地上,开始了撒泼“我就一个小神,河边的百姓天天往河里面丢垃圾也就算了,还年年张罗着给我娶亲,天地良心,我还是个良家河伯啊,都说不要了,还年年娶,好汉你是不知道啊,第一年我出于好心救了那姑娘,那姑娘转头就要以身相许,还霸王硬上弓,吓得我抹了她的记忆就送上岸了”

    “”听着,好像不是一个版本啊

    谭昭用法术一瞧,这河伯身上还真没有什么因孽,唔,不管,老父亲的迁怒没有道理可讲

    系统你代入身份,还代得挺快哈。

    谭昭虎着脸道“那之后的呢那镇上供着河伯庙,你不能入梦拒绝吗”

    说起这个,河伯就更愤怒了“那根本就是个偷我香火的贼那就不是我的庙他不仅偷我香火,还毁我名声,我一个小神,打不过啊,上报天庭走流程都好久了,也没见个天兵天将来收拾,哎,好汉你不知道啊,我的命好苦啊”

    谭昭无情地拒绝了对方的抱大腿行为。

    不过这河伯当到这个地步,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惨啊。

    “那些少女,我都抹掉记忆送回岸上了,真的,我一根毛都没动她们,我之所以将竹筏吸入河底,是因为那些少女身上来的时候都中了咒术,我替他们解了才能送上岸。”河伯哭得那叫一个眼泪稀里哗啦,不得不说水族的泪腺真的是发达。

    谭昭的语气和缓了一些“天庭流程慢,你就不会上四海龙族帮忙”

    然后,河伯又开始哭了。

    谭昭开始思考这位河伯是怎么当上河伯的了,不会是走什么后门或者塞了钱才当上的吧,这么菜,一打就哭,简直了。

    “小神也想啊,但没有门路啊我就是一小河伯,哪里敢往龙王面前凑啊。”

    谭昭皱眉“再不济,你就没个仙友”

    河神露出了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小神乃是攒功德成的河伯,刚上任不过数十载,还未曾、未曾结交仙友。”

    突然好奇这个世界天道发功德的标准了。

    谭昭合计了一番,决定先落地治腿要紧,他刚刚施下的法术已经失效,这会儿又痛了起来,河伯见了,立刻龟缩在一旁,也不走,只巴巴地看着。

    待到谭昭将断腿续接上,又用治愈术恢复,这才站起来,挥就袖里乾坤,地上立刻出现了少女殷瑶的身体。

    河伯说“新娘”身上被施了咒术,谭昭一查探,果然不假,这种咒术并不难,挥手即解。

    咒术解开之后,殷瑶的眼皮微动,片刻就醒了过来。

    殷元模样俊美,娶的夫人也是容貌昳丽,殷瑶更是挑着父母好的地方长,不过十四岁的少女,已是初展芙蓉色。

    特别是这一双眼睛,灵动秀美,澄澈透亮。

    旁边的河伯眼睛都看直了,这这这简直是照着他媳妇儿的脸长的,想娶。他心头砰砰跳,然后就对上老岳父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太难了,太难了。

    220、一个正经人(二)

    “阿耶”小姑娘确认了谭昭的身份, 立刻就扑进了亲爹他的怀抱, “呜呜呜,瑶儿就知道阿耶一定会来的”

    小姑娘娇娇柔柔的, 声音都带着甜意,谭某人一颗老父亲的心立刻就软了,虎着脸瞪了一眼偷看的河伯,伸手就拍了拍小姑娘的发髻,不过入手是一群粗制滥造的金钗, 这心里头的火啊,一下子又窜得老高。

    嗨呀,超气。

    这好不容易安抚下小姑娘,谭昭还伸手轻柔地替人拆了这头笨重的金钗, 这才转头看河伯,河伯心里苦啊,他浑身一哆嗦,但为了未来媳妇,他勇敢地没有后退。

    谭昭开口, 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想不想打回去”

    河伯欲哭无泪,这年头的小神可真是太难当了,不过为了未来媳妇, 老岳父的为难他必定是要迎难而上的。

    于是他开口“小神可以吗”

    “呵”别怀疑, 这就是嘲讽没错了。

    小姑娘哭得累了, 又久未进水米, 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谭昭揪着河伯究竟找了个落脚之地,刚好这些没用的金钗能当个投宿费。

    “岳好汉,其实小神的水晶宫真的不错的。”河伯还在试图游说未来岳父带着未来媳妇去他家住。

    然而老岳父老早就看穿了“我不姓岳,谢谢。”

    “那好汉贵姓啊”

    这哪是什么河伯啊,分明是狗皮膏药,不过这么蠢,他闺女肯定是看不上的。

    “我叫冯兰,兰草的兰。”

    “殷元。”谭昭突然想起,殷元今年其实不过而立之年,女儿却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女儿及笄,就要面临孤寡老父亲的处境,恐怕原主答应系统的条件,也是为了给女儿更好的未来。

    虽说唐时嫁娶条件宽松,殷开山又是一朝丞相,但父母接连亡故的女儿家,总归不太好找婆家,加上又要守孝,一来二去恐怕就要耽误。

    谭昭微眯着眼想着,心想这才十四岁呢,起码也得十八,不,二十才能出嫁。

    系统你代入身份,真的代入得太快了。

    河伯这会儿则有些苦恼,他该怎么称呼老岳父呢,毕竟老岳父看上去还这么年轻,思来想去,他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称呼“殷大侠,您准备怎么”

    谭昭看了一眼河伯,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你的功德,到底怎么攒起来的”

    河伯略微腼腆地笑了笑“大概是小神运气比较好。”

    行的吧,反正解决了小镇给河伯娶亲这遭事,河伯就会回河里去了,估计也打不了什么交到,想到这里,谭昭的态度终于平和了起来“随便你怎么叫吧,能仔细说说你娶媳妇这件事儿吗”

    “什么娶媳妇,小神还是黄花大河伯呢这都是污蔑,大侠你可要相信小神啊,小神也是受害者啊”河伯当下就急了,嘴皮子甩得飞快。

    谭昭眼睛一眯,心里又有些不爽了“哦那我怎么听说你头一回娶亲,是因为死了媳妇不高兴发大水呢”

    河伯当即义愤填膺“这是污蔑那是天庭施下的惩罚,小神若是敢因一己之私为祸人间,如今焉还在啊”

    泾河龙王的前车之鉴,可都放在那儿呢。

    “来喝杯水,我相信你。”谭昭眼睛一转,忽而道,“你说,这是天庭施下的惩罚”

    河伯欣喜地接了茶,点了点头“这原也不是什么私密事,那隆兴镇的百姓做了错事,以致招来天谴,该是因为一冤魂下地府告状,地府核查确有此事,故而如此宣判。”

    “原本定的几年”

    “三载。”

    “那截你香火的,是什么来头”

    “是个野神,似乎受了什么伤在隆兴镇养病,蛊惑了一个巫祝替他发声,小神同他交过几回手,他很厉害。”河伯道。

    “受了伤还打不过”这河伯有点菜啊。

    河伯被未来老岳父质疑,当即据理力争“那野神警惕得很,从不下水与小神斗法,河伯的法力在岸上,能发挥的不足五成。若是在水里,小神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倒是非常狡诈,野神其实也有分好坏的,没有天庭封正的神都是野神,有些野神受村子供奉,就会选择庇佑村庄,但有些则不然,即便一开始许已好处,到最后只会连本带利地收回。

    谭昭忽然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在没发大水之前,隆兴镇富裕吗”

    河伯想了想,他也不过来了十年,倒是记忆清晰“就普通往下的水平啊,饿不死,但绝没有现在这么好。”

    “怎么个好法”

    “田地每年都大丰收,偶尔还会有商旅路过,那些走南闯北的客商出手爽快,很受镇民欢迎。”当然河伯也知道,这些都是村民去求野神求来的。

    有求必应的神仙,自然信众的信仰非常深厚。

    谭昭啧了一声,反问道“你就从没想过,他能以你的名义偷取香火,他的真身是什么”

    河伯一楞“哎”

    此时,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谭昭只听得小姑娘略带欣喜的声音响起“阿耶,吃饭啦。”大抵是刚受过一场惊吓,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依赖。

    河伯好生嫉妒。

    谭昭应了一声,揪着河伯出去,才有了第一回相互介绍。

    “这位是咱们父女俩的救命恩人,瑶儿你唤他冯郎君便好。”谭昭随即,以眼神示意河伯接下他的话。

    河伯立刻做了自我介绍,那副毛头小子的模样,看得老父亲手直痒痒。

    殷瑶一听这位年轻的俊秀公子居然是她与父亲的救命恩人,当即心生好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其实有一点儿颜控,当即便低头轻声唤了一句冯郎君好。

    唤得大概河伯的神都飘到河里去了。

    没眼看呀,谭昭觉得自己独自饿了,拉着女儿就去恰饭了。

    吃过饭,谭昭就将河伯赶走,准备将河伯的身份告知女儿,顺便说说回长安的事情。

    “什么他竟是那个娶了十七八位夫人的河伯”殷瑶突然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光看脸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父亲怕不是又被人骗了哎,好愁人。

    虽然很想替人坐实了这个“罪名”,但谭某人还是非常遗憾地否认了“倒不是如此,这里头尚有些误会。”

    听罢故事,殷瑶觉得有些愧疚,她不该那么想那位冯郎君的“竟是这般样子那可如何是好,虽说那些女儿家没有性命之忧,但父母分别,巧取豪夺,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便是阿耶想同你说的,恐怕咱们得尽快回长安了。”

    “回报”隆兴镇的事情,小姑娘最好还是不要见了,谭昭准备先将殷瑶送回丞相府,再回来搞一发事情。

    打死人家家仆,还敲断别人双腿,这事儿看着这么熟练,恐怕也不是头一遭了,做了坏事不遭报应,甚至还好吃好喝,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怎么了,瑶儿”看小姑娘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谭昭开口问道。

    殷瑶的小脸儿有些红,烛火下愈发红艳“阿耶,那咱们该如何感谢那冯郎君呀”

    “”老父亲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说起来,其实殷元与小女儿并不算太亲,毕竟古代男子对女儿家的教育总是不大懂的。小时候倒是抱着走街串巷,后来夫人死了,他一来沉湎于挚爱的离世,一方面殷瑶作为世家闺秀需要接受正规的教导,即便避居在外,也是少不得的。

    父女感情虽好,但近些年并不算交心,当然这也意味着谭昭的渣演技掉马的几率小了。

    第二日,谭昭就决定启程回长安,不过在回之前,他跟河伯谈了个条件,又或者说是出了个小主意。

    河伯一听,觉得可以有。

    待到将殷氏父女俩送出去十里地,河伯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水晶宫。

    哎,这水晶宫空空荡荡,河伯掐指一算,正是缺个女主人啊,只可惜心仪的小姑娘还未长大不说,还有个强大的老岳父,他心里一激,觉得必须好好表现自己。

    一想到这里,河伯立刻溯着河道往上走,待行至隆兴镇境内时,他就在河上掀起了无边的巨浪。

    这巨浪足有五六层楼高,若是冲将进田地里,焉能有秧苗活命的机会啊,说不定连人都得淹死。

    正好是播种的季节,百姓们惊恐不已,当即跪拜河伯,口称河伯保佑。

    然而河伯郎心似铁,掀起的浪越来越高,待到最定点,这才落了下来,这奇就奇在,浪打得高,却并未冲到岸上来,倒像是警戒或者是警告之类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一连持续了三天。

    吃酒吃得烂醉的巫祝终于醒了过来,醒来后巫祝也很闷,这、这没有这个流程啊难道是今年的夫人不好不对啊,今年的夫人虽然小了些,却比往常的姑娘都漂亮啊。

    这河伯的心思,可真让人猜不透啊。

    但百姓还是要安抚的,于是巫祝道“诸位请稍后,待吾去请示河伯,方告知诸位。”

    巫祝,就在全镇百姓希冀的目光下,踏进了河伯庙。

    221、一个正经人(三)

    隆兴镇的河伯庙, 格外地富丽堂皇, 这几年更是塑金身、扩庙宇,香火比之一些大神的庙宇都是不差的。

    所谓有求必应, 百姓能坐享其成,信仰凝聚力自然很高。巫祝早两年还会战战兢兢,如今他作为河伯的代言人,走路都生风的。虽说此次河上景象蹊跷,但说实话他并不太担心。

    叩开大殿的门, 巫祝恭敬地上完香,这才将百姓们的拜托之言诉之于口。

    当然,他说得比较委婉,只问河神是否还要什么。

    一个时辰后, 巫祝面带笑容地从河伯庙里走出来,表示这并不是什么河伯的警告,而是这次的夫人河伯非常满意,和尚掀起巨浪却未落下,只是高兴的表现罢了。

    冯兰就搁河边偷听呢, 听罢,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这是什么话, 虽然他是很中意人家殷姑娘, 但这么曲解他的意思, 这批愚民真的是太难带了。

    河伯痛心疾首, 于是掀起了更高的波浪。

    河岸边的百姓见了,纷纷高呼河伯保佑,都高兴得像个孩子。

    冯兰心累jg。

    更让他心累的是,这破野神不仅曲解他的意思,还跑出来偷袭他,不就是仗着他是天庭正神不好现于人前嘛,气死

    这边厢冯兰啃着野神这块硬骨头,那边谭昭已经带着殷瑶进入了繁华的长安城。

    唐时的长安城,是国际性的大都会,兼容并包,繁华热闹,如今又正是春日里,长安城的街上,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喝好声,怎一个热闹非凡

    难怪诗中长安,如此令人神往了。

    “阿耶,这个好漂亮”

    谭昭自然是买买买了,闺女就该富养

    等到了丞相府,谭昭两手都提满了东西,看门的小厮看见了,差点没认出来,但确认两人的身份后,就高兴地将两人迎来进去。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主人”

    谭昭心头一跳“出什么事了”

    这才刚领着女儿进了前厅,一盏茶水当头就砸了过来,要不是谭昭带着殷瑶躲得及时,那妥妥是往他天灵盖上去了。

    “五年不见,阿耶怎还是这般暴脾气啊”

    殷开山这才发现自己砸错人了,老脸一红,声音震如山雷“你还知道回来把我乖孙女拐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回家”

    然后,就轻声细语地唤瑶儿,可以说是两副面孔做人的典型了。

    祖孙叙了好一会儿旧,殷瑶眉间尚带着倦色,就有人过来带她回原来的院子休息了。待到殷瑶的身影消失在廊口,殷开山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入京居然一人不带”

    谭昭倒也不隐瞒,他原就想着回长安以势压人来着,这凡间的律法管不着野神,却能管得到隆兴镇的百姓,遂一一道来,只是将他的自救,说成了河伯的出手相救。

    殷开山一听,当即就更怒了“你姐姐是如此,你也是如此上苍这是要亡我殷家不成岂有此理”

    “父亲息怒。”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才头一回见面,谭昭选择转移话题“刚进来时,门房似乎有话要说,可是长安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殷温娇当初觅得良婿,却在同姐夫陈光蕊往海州赴任时,坠入洪江而亡。殷开山伤心不已,后来渐渐与女婿陈光蕊断了联系,怎么好端端又提了起来还有,陈光蕊和殷温娇,这对名字听着着实是有些耳熟啊。

    “早知如此,为父当初就该列一千兵马送他们去江州”

    “”那陛下肯定得有意见啊。

    “明晦啊,你是不知啊”殷开山这才一一说来。

    明晦是殷元的表字,谭昭初时淡然,却是越听越心惊,这听着怎么像是唐僧父母的传奇爱情故事

    “我那位外甥,唤作何名字”谭昭开始垂死挣扎。

    “玄奘。”殷开山说起这个又想哭,他好好的外孙,在外面艰难长大不说,还出家当了和尚,劝其还俗也不愿,只愿什么青灯古佛,哎。

    玄奘二字,不易于惊雷聚顶,但一下子的惊诧过后,谭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猴哥是不是还在五指山下吃铜汁铁丸

    岂可修虽然偶像滤镜削掉了一半,但还是心疼不行,他要给偶像送桃子去。

    系统你的重点,永远跑偏到奇奇怪怪的地方,不去隆兴镇搞事了

    “如今玄奘正在府中清修,为父等下进宫面圣,请兵去拿那逆贼,你若是无事,倒也去陪上一陪。”

    谭昭应下了。

    等他去沐浴换了身衣服,厅堂的碎裂声这才停了,谭昭估摸着这位暴躁老爹是发泄得差不多,进宫去了。

    “少爷,可要用膳”

    “摆吧。”谭昭摆了摆手,又问了一句便宜外甥的情况,这猛地辈分猛增,他总觉得有种要折寿的感觉。

    做高僧的舅舅,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系统我看你挺高兴的呀。

    “吃过了那就好。”

    殷开山到了晚间都还没回来,谭昭睡了一觉起来,终于做好了要面对未来高僧的准备,不过在这之前,他去看了闺女,才往摆了佛龛的西厢房而去。

    还未走近,他就听到了规律的木鱼声,托做过和尚的福,他知道这是人家的晚课,不好打搅。

    待到木鱼声停了,他才使人去说。

    未几,便有一身穿黄色袈裟的年轻俊秀和尚走了出来,玄奘如今才一十八岁,眉清目秀,眉宇间尚还有些少年气,气息却非常沉静恬淡,身上还有佛门独有的遗世感。

    哦,这就是我偶像的师父,难怪一路上女妖精们齐折腰了。

    “阿弥陀佛。”

    谭昭做了自我介绍,当然他也没强求人家叫舅舅,毕竟人是要搞事业的,回殷家不过是了却俗世尘缘。

    却未料十八岁的大师非常上道,定定就喊了一声舅舅,唔,四舍五入,他就是偶像的不,打住,欺师灭祖要不得。

    既然对方态度这么和尚,谭昭最擅长的就是打蛇上棍了,当即就拉着人去吃晚膳,还非常妥帖地上了一桌素斋。

    此时的玄奘,也不过是个沉迷修佛的少年郎,被人这般和气对待,只觉得这位俗家的舅舅为人性子都甚好,于是他就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谭昭一瞧这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一乐,但他忍住了,送别了小和尚,才晃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殷开山回来,谭昭就留了一道神识,腾云驾雾去了隆兴镇。

    此时,夜已有些深了。

    谭昭拿出上个世界东海龙王送的避水珠跳入河中,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河底一座发着光的水晶宫。

    待到宫前,轻轻扣响宫门,未几,便看到了河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这儿,怎么连个虾兵蟹将都没有”

    河伯一看老岳父,立刻就醒了“小神资历尚浅,家资甚少,还请不起虾兵蟹将。”

    当神仙当到这个地步,也是绝了。

    “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野神。”

    说起这个,河伯一肚子火气,当即就不吐不快了,只道那野神狡诈无比,仗着道行高,横行无忌,着实可气。

    谭昭却是还好“放心,你那浪头又不是掀给他看的。”

    “唔”

    “带路。”

    河里,那是河伯的天下,谭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浮出水面就看到了河岸边富丽堂皇的河伯庙。

    只是这子夜之交,天边一弯残月,合着孤零零的庙宇,总给人一种诡异妖冶之感。

    这绝不是什么正神的庙宇。

    待到近前,谭昭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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