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信了你的邪(六) (15)
城的地方,也是此次长城垮塌所在。
“是又如何?”
张良却是未再开口,而是眼神示意张戌,张戌立刻明白,遂道:“告诉我那边的消息,我便放你们走。”
英娘面带犹豫,又与身后的数人商议一番,犹犹豫豫着答应了:“可说好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张戌立刻回应。
公子酒看他们谈妥了,心里有点儿气愤,小声抱怨道:“大佬,他们是看不见咱们俩吗?”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你想杀过去吗?”谭昭把玩着刚才刺伤公子酒的发簪,神色带着点儿微妙的震惊,后又将视线放在了英娘身上。
平心而论,这位英娘生得确实不似普通农家女子,她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服,头发束在头顶,还用布包了一圈,而她本人的气质也非常奇特。
谭昭将手中的木簪转了一个圈,看着末端凸起的阴刻纹路,这不奇特才怪呢。
就这会儿功夫,那边厢的信息交易已经完成了。
公子酒忽然听得身边的人高声道:“诸位,你们可以走,但还请这位姑娘留步。”
“你什么意思?”居然是张戌率先发声。
谭昭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张良,他可不信这人没看出来,果然搞权谋的人都心脏,啧~
系统:说得好像你就没搞过权谋似的。
“我呢,在咸阳宫谋了个小职位,此次出来公差,若是把公子的小命看丢了,我这条命也算是到头了,姑娘既是动了手,于情于理,我都该留下姑娘,不是吗?”态度友好,非常地讲道理。
张戌还要开口,却被鲛人少女拦住了:“她身上的气息令人讨厌。”
声音虽然轻,但谭昭还是听到了,立刻夸赞道:“殷姑娘果然敏锐。”
“好大的口气,英娘你别怕,我替……”
谭昭手中石子“咻——”地一下射了出去,弹石点穴,声音瞬间消失,这才开口:“我看姑娘头上缺了点东西,你瞧瞧是不是此物?”
说着,他便将木簪示于人前,将刻有纹路的一端摆在上面:“瞧瞧这阴刻花纹,怪特别的,姑娘肯定不会认错,对不对?”
鲛人眼力好,立刻便瞧明白了,小声对张良两人道:“那是一种厌胜之术,中此术者,将血流不止,鲜血将被术法所吸收。”
英娘见事情败露,便不再隐藏,又瞧了瞧生龙活虎的公子酒,双眼皆是厌恶:“我倒是未料到居然还真有你这等人效忠那等暴君的!”
“客气客气,都是同行衬托得好。”
“……”
谭昭这话说完,见无人应答,便自行挽尊:“姑娘若是不愿留下,也自可离去,只是在下可不保证破局之后的反噬。”
见有人又要劝,谭昭摆手道:“哎,不用同我这种是非不分的小人讲天下大义,你们自己都说我是暴秦走狗了,若我再倒戈相向,那我岂不是连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大佬这张嘴,确认过眼神,是他插不上的神仙对话。
“你找死!”
英娘突然暴起,便是笃定了破厌胜之术需要时间,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但谭某人也算是身经百战,要真阴沟里翻船,恐怕得被以前的朋友笑话死。
谭昭将木簪抛于空中,英娘原本要下杀手,此刻却立刻返身抢夺,但谭昭的剑,很多时候比他的灵力还要来得快。
只见寒光一闪,空中的木簪立刻从中间裂成了两半,从中间劈开那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突然散发出来,公子酒捂着嘴巴,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
“看来这簪子,害了不少人的命啊。”
没有风,暖阳照耀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度。当然这本就是冬日,寒冷只是常态罢了。
厌胜之术已破,英娘立刻被反噬,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英娘身后那群逃犯,就像是连锁反应,英娘倒地吐血,他们也一个个倒地吐血。
“是伤害转移,一种血术。”鲛人少女如是说道。
张戌已经完全被这神展开惊住了,而更令他惊讶的是,钟焕居然并未乘势追击,反而是朝着虚空连劈了数剑,他也是用剑的,自然惊讶于对方的剑术之高。
“他好厉害,居然可以凭着剑强行斩断血术,不对,他这把剑身上有……”说到此,鲛人少女立刻收声,有些东西普通人还是不该知道太多。
“噗——”反噬的转移被人强行斩断,英娘的伤更加重了,但这次吐出来的血却是黑色的,落在地上,响起硫酸腐蚀东西的声音。
“小心!”
鲛人少女的提醒刚落下,谭昭就已提着公子酒后退数十米,英娘居然还有力气以身伏杀两人。
不过等谭昭落地,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大大大佬,怎么了?”
谭昭神情厌厌:“上当了。”
“什么上当?”为什么他看不出来,咱们看的是同一个世界吗?!
谭昭收了剑,当着人的面不好隐藏,只能挂在腰间,他指了指地上满脸血的英娘:“她没气了。”
“什么?”
“你这什么表情,我没杀人,这是傀儡术。”
系统:哈哈哈哈,阴沟里翻船,妥了。
[你闭嘴。]
公子酒闻言,立刻大惊:“什么?傀儡,没听说过傀儡还会流血的啊?”
“你们没事吧?”鲛人少女跑过来,脸上带着关切,等走得近了,脸上也有些讶异,“咦?傀儡术,人儡!”
英娘一“死”,那边倒地的逃犯们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几人的目光陌生到不行,甚至连身在何处估计都不知道。
张戌想要伸手捡起被劈成两半的木簪,立刻被鲛人少女喝住:“别捡!”
而就在张戌的手伸过去的刹那,木簪在地上风化消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同它一块儿消失的,还有地上满脸血的英娘。
“确是人儡没错了,想来这英娘早就死了,是有人隔空操控的她。”
谭昭看着少女湛蓝的眸子,大概离得近了,他居然觉得少女的气质也有些特别:“嗯,你说得没错,不过应该离此地不会多远,应该就在附近才是。”
此时,一直沉默的张良终于上线:“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座茶寮。”
“开在这里的茶寮,能挣钱吗?”公子酒随口说了一句。
张良对公子酒这个秦国公子,倒是并未表现出敌意,反而回答了问题:“如今这世道,挣钱可不是第一要紧事。”
鲛人少女一直盯着谭昭的剑看,目不转睛那种,看得谭昭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是故友所赠,姑娘可是察觉到上面的气息了?”
鲛人少女点了点头:“嗯,你的故友可是……”
“殷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谭昭话音刚落下,再次抬头,对上了三双警惕的眼神,喂,他没有拐卖少女好不好!还有公子酒,忘记是谁救了你的命了吗!居然站在外人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别挣扎了,谁看不出你那点儿心思呀→_→!
单机半个月,终于又可以刷评论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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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世界太疯狂(十五)
“我叫殷娇。”
鲛人的声音,当真是天地的灵赐, 光是听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虽然顶着疑似拐卖少女的三道目光, 但谭昭还是成功跟鱼单独说上了话。
“殷姑娘, 是鲛人族的吧?”
殷娇生得娇小可爱,又有一把动人的嗓音, 但显然不是真傻白甜, 闻言也没有失了方寸:“果然没有瞒过先生, 先生的故友,应也不是此间中人吧?”
这下, 则是轮到谭昭惊诧了:“你……”
“先生不也是吗?虽说先生掩藏得很好, 但风狸兽可不会出现在此间,还有那位秦国公子,是与不是?”
这侃侃而谈的模样, 哪是什么小白兔啊,鲛人族果然都是食人鱼啊!
谭昭非常干脆地卖了队友:“你说得一点儿没错。”
果然,深海一族在人间记载甚少, 所有的文书记载不是少而简短,就是凭空杜撰, 谭昭心里打了个问号, 同时也给徐福东渡点了一排蜡烛。
还吃鲛人肉呢,葬身鱼腹还差不多。
“先生能得妖族中人赠剑,必不是那等小人,我相信你。”少女一发吹捧, 随后又道,“先生可有法子超度此地亡灵?”
按照基本法,谭昭应该是可以看穿所有外来灵魂的伪装的,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看不穿殷娇?要不是对方自己点破,估计他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发现。
谭昭将所有理由都过了一遍,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他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鲛人族是没有魂魄的。
鲛人族长寿,却不入轮回,本身就是最特殊的存在,他看不穿,只是因为见的世面太少。
那么问题又来了,鲛人算异世之魂吗?
果然天道爸爸的时间不好拿,他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系统:你可以试试,不过事先说明,我可不陪你送死。
谭昭一叹,随后才回到了少女刚才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是我,只能一剑劈开这结界,届时亡灵往生,怨念滞留人间,属于治标不治本。”
殷娇沉默片刻,道:“听着,像是先生的风格。”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啊,“比不上姑娘天赋异禀。”
殷娇一笑,完全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啊:“先生不去追那个操纵傀儡的人吗?”
谭昭指了指自己的两条腿,非常坦然地开口:“这会儿去,估摸着就是跑断这两条腿都找不见人了。”
“先生聪慧。”
“客气客气。”
这是什么官方的商业互吹啊,谭昭率先败下阵来:“冒昧问一句,此间可有鲛人族?”
殷娇立刻反应过来,显然是早就知道始皇派人出海的消息:“你也要出海?”
谭昭立刻强调:“被迫的。”
“你是想卖我个好,让我承你的情?”
“非也非也。”谭昭在见识到人天真少女的内在后,再无这个想法,“想着我若是出海遇上姑娘的同族,报姑娘的名字不知有没有用?”
“……”这个人的脸皮,城墙砌出来的吗,“以你的能力,何惧也!”
谭昭摊手,半点高手气质也无:“打打杀杀多不好啊。”
两人也谈得差不多了,该讲的讲得差不多,不该讲的半点儿没讲,殷娇指了指结界:“里头困着的那些人,是同你们一起的?”
“算是吧。”
殷娇双手抱胸:“听着不太和睦的样子。”
“领头的,叫赵高,不知姑娘认不认得?”谭昭试探道。
殷娇闻言没有半分惊愕:“不认得,你们凡间的历史,同我们海族有何干系!”
这话听着,怎么有股怨念呢,有故事啊。
精明的鲛人少女殷娇,组队张良在长城边超度亡灵,这事情听着就藏着不少猫腻,不过谭昭并没有再深究,毕竟就算深究,人也不会平白告诉他。
“说起来,你就不怕张大哥他们对那位秦国公子下手?”
少女,你现在说这个未免也太迟了吧,谭昭挑了挑眉:“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一回去,张戌就非常紧张地将殷娇护在身后,还问她有没有事。而公子酒一个人缩在旁边,他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只敢一个人猫着,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殷娇甜甜地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钟大哥是个好人,他身上的气息非常平和,刚才钟大哥只是想找我合力超度里头的亡灵。”
谭昭:……女孩子的嘴,骗人的鬼!
“他能有什么法子,还非要私底下同你讲?”张戌对钟焕那就有十层的鄙视滤镜,即便摘掉了五层,那还剩下五层呢。
“以我的歌声,配合钟大哥的剑意。”少女天真地开口,语气带着雀跃,“钟大哥的剑意,是我见过最中正平和的剑意了。”
谭昭:……底都要被卖空了。
系统:哈哈哈哈,你不是刚才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人姑娘会这么说了嘛,明明就很想解决掉这个结界,不是吗?
某宿主死不承认,随后抬头再次对上了三双带着惊讶的眸子,便是一直都很少讲话的张良,都惊叹于殷娇的用词,这样的人,当真会为始皇所用吗?
“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不像吗?”谭昭摸了摸自己的脸,怪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戌:今天见的鬼,真是比往年见的更多了。
若只听传闻,张良对钟焕此人自然瞧不上,只能说传言不可信,再想想张戌,他倒是对钟焕更加好奇了:“可有把握?”
殷娇再度甜甜一笑:“那就要看钟大哥的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总归不会再差了。”谭昭正经道,倒是有了几分高手的气场。
背景板公子酒:……都是大佬,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既是谈妥,谭昭就再度返回结界里将里头赵高一行人捞了出来,受结界的影响,这些人怎么都得晕上个两三天,就先安置在旁边的马车里了。
“公子。”
“你不必说,我都懂,都懂。”公子酒非常上道,他争取不拖后腿,“大佬,加油!”
谭昭忍不住一笑:“得嘞,承你吉言!”
说罢,他便转身拔剑,时间刚刚好,正午时分。
殷娇还是由张良张戌护佑着进去,辅一进去,鲛人动听的歌声就四散开来,却与上次听到的完全不同,这一次的歌声有种令人精神一振的通透感,听得久了,能唤起人心底最深沉的回忆,或许高兴,或许悲伤,又或者二者皆有。
而谭昭要做的,就是在用剑配合着歌声中的灵力,在恰当的时候,将整座幻境采石场全部击碎。
既然无法超度,那么就让所有亡灵的意识都清醒过来!
在痛楚与怨气中迷失的亡灵难以超度,但有意识的灵魂却要容易很多,这一场配合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但事实证明,一人一鲛人的配合还算默契。
抛开俗世的对与错,这绝对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或许,张良张戌两人会一辈子记住这一幕,漫天的黑夜像是被人用画笔涂改抹去一样,所有民夫麻木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神采,而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
“就是现在!”
谭昭体内的长生诀疯狂运转,他干脆收了剑,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竹萧来,和着鲛人的歌声,将里头的灵力扩散开去。
这一场无声的超度,直到金乌西坠、最后一丝阳光沉入海底为止。
“我的天呢!”
张戌忍不住低呼一声,又看了一眼自家公子,一时有些恍若惊梦的感觉。
谭昭和殷娇两个早已力竭,一个嗓子唱劈了,一个已经坐在了地上,一个比一个狼狈,眼前的空景也格外的凄惨。
但四人的心情,却都不坏。
“我扶先生起来。”
谭昭抬头,见是温润贵公子张良,也不同人客气:“谢了。”
“先生高义,吾不过做些小事罢了。”
亡灵往生之后,这里的结界不攻自破,只是这里仍然是数万人的埋尸之地,即便结界破了,也是十死无生的大凶之境了。
公子酒听到人声,立刻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大佬居然被人搀扶着过来,立刻跑过去接人:“这是哪里受伤了?要紧吗?”
张良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位九公子与钟焕之间奇怪的关系,但聪明人自然不会点破这些,反而非常和善地将人交还回去:“钟先生施法脱力,还望公子好生照料。”
“多谢。”公子酒飞快道了声谢,没有大佬照拂,他怕一个人罩不住场面,准备先行分开再说。
谭昭觉得自己已经是一条咸鱼了,刚准备瘫上一会儿,就听到了来自鲛人少女的传音入密:“钟焕,你可以试试报我的名字。”
随后,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谭昭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一笑,看来他这趟出海,小命算是保住了。
“大佬,你笑什么啊?”
谭昭抬头乜了一眼人,心情还算是不错,遂道:“可猜到刚才那位贵公子的身份了?”
公子酒挠了挠头:“大佬,你这不就是为难我嘛,这哪里……”
“是个名人,他姓张。”
“张?”公子酒瞪大了眼睛,随后哇地一声惊叫起来,“啊啊啊啊,我偶像,我要掉头回去找他签名!”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宿主,这个坑是不是跳得又稳又快乐呀→_→?
162、世界太疯狂(十六)
公子酒一副追星少年的模样,眼神里全是跃跃欲试。
谭昭这会儿身体上疲惫得很, 精神却很亢奋, 没什么睡意, 自然不介意打击打击少年人的斗志:“掉头回去, 然后被你家偶像吊起来打?”
“你胡说!张良大大根本不是那等人!”为了偶像,即便是大佬也可以据理力争。
谭昭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公子酒的伤口:“入夜了, 让马车停下吧。”
“哦。”公子酒低低应了一声, 赵高一群人还都晕在后头的马车上, 他下车拉住跟着他们走的马,这才停了下来。
这冬天里大晚上的, 又冷又阴, 要不是拿着大佬做的护身符,他根本不敢下马车,四周都是呜呜咽咽的声音, 公子酒闭着眼睛,快步回了马车。
“马都栓好了,大佬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谭昭看了公子酒一样, 接过馍饼随意咬了一口,这才开口:“不怕了?”
公子酒哼了一声, 倒了杯水递过去:“男子汉大丈夫, 闭着眼睛就过去了!”
……少年,我很有理由怀疑你没栓马就回来了。
“啊我差点忘了,那些城旦逃犯……”公子酒这才突然想起来那群被控制的逃役民夫。
“你家偶像张良会解决的。”
闻言,公子酒心下立刻放心:“也对, 张良大大那么有才,好像是用不着我多操心哎。”
谭昭没好气地开口:“就算咱俩想管也管不了啊……”
“啊——好痛!”
公子酒突然就抱着胸口满车厢打滚,脸上青筋暴起,如果不是谭昭及时拦住,可能这会儿公子酒胸口已经挠得全是伤口了。
“痛——”
“唧唧唧唧!”风狸忽然从谭昭肩头醒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别闹,他只是怨气入体了。”
“唧!”
谭昭这会儿体内空空荡荡的,半点儿灵力也无,即便是有法子缓解对方的疼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幸好他白日里将对方的伤口用鹿活草治好了,否则现在他俩真的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撑着点!”
只可惜,公子酒已经痛得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被胸口蔓延出来的无边疼痛控制着,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象。
他好像变成了长城脚下的一个民夫,累了倒下,又变成另外一个人,每日每日都在做工,不知疲倦,不知劳累,身体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啊——”公子酒疼得尖叫出声,引动外头的怨气纠集,谭昭见状终于伸手,一个手刀将人打晕了。
“唧唧?”
“若只是普通的怨气入体,等我恢复气力就能替人拔除,再不济多晒几天太阳,也能缓解。”谭昭一叹,“这难就难在,这怨气是因始皇苦役所产生的,公子酒是秦朝公子,有事儿子服其劳,某种意义上的父债子偿了。”
“唧唧?”
谭昭揉了揉风狸的小脑袋,递了个果子过去,自己则取出放在系统空间的最后一坛冰酒,轻轻呷了一口,果然五脏六腑都好受了许多:“小祖宗你果然敏锐,公子酒不是此间中人,天道排斥他,趁其不备要其命,摆明了趁火打劫呗。”
系统:你也是真敢想,就不怕天道爸爸天雷警告了?
[自说自话罢了,天道爸爸那么宽宏大量,又怎么会同我一个小人物计较呢。]
天道爸爸:不吃彩虹屁,拿走!
风狸闻言,忍不住歪了歪脑袋,一副小可爱的模样:“唧唧唧唧!”
“哎呀,小祖宗这是关心我呐,放心,你饲主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安心吃果子吧。”哎呀,小祖宗的头软乎乎的,真好摸。
风狸就抱着果子安心地啃起来,只要储备粮没事,它乐得不操心。
所以啊,想要拔除怨气,那么只有唯一一条路了。
第二日,太阳出来,公子酒终于幽幽转醒,这一醒来就得知这么一个噩耗,简直是当头棒击啊:“我……真的办得到吗?”
公子酒摊开自己的手掌,肉肉的,没有任何的老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他知道自己仗着后世的阅历可以搞出些新东西,但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不会了。
他甚至连这个时代的字都还没认全,写出来更是一塌糊涂,这样的他,真的能净化因为修筑长城的数十万民夫怨气吗?
这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似的,如果他有大佬的能力,说不定还能肖想一二。
“那就只能等死了。”
公子酒如丧考妣:“这么残忍的吗?”
谭昭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至少他是没有了:“谁让你那么热心善良呢。”
“哎,这年头果然好人没好报,还以为是英雄救美呢,谁知道美是个蛇蝎假美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小命都搭进去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公子酒趴在地上,开始哀嚎。
马车缓缓行驶,朝着幽州城外而去。
谭昭这回也算是元气大伤,不欲与赵高等人斡旋,便让人一直晕着,等到了地方让公子扶苏自己看着办。
朔方的夜,格外地寒冷,越往幽州长城走,公子酒的伤口就越来越难受,他心想这趟出来可真是亏惨了,不仅研究许久的火炕没享用上,连命都要搭进去了,却半点忙都没帮上,简直了。
“大佬,我要是死了,能麻烦你将我葬在福建福州吗?那是我在现代的家乡。”
“放弃了?”
公子酒摇了摇头:“没呢,万全的打算嘛。”
谭昭思忖了一会儿,颔首应下,再过个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驻守的屯兵地了。
“什么人?”
公子扶苏是在坍塌城墙上寻找坍塌原因时收到消息的,他知道朝中定会派人前来,以防情况不好控制,他才甘愿以身犯险,却没成想来的人赵高和九弟。
“他们人在何处?”
“禀公子,赵郎中在途中遇伏,此刻仍然昏迷不醒,九公子无事,此刻正在大营之中。”
“还不带路。”
说真的,公子酒来到这个世界,在钟焕没有出现之前,最能给他安全感的绝对是公子扶苏。扶苏就像一个完美的兄长,他仁厚又宽广,不像始皇爸爸那么无情冷酷,若说先开始只是为了活,那么后来他就是衷心地希望扶苏能登临高位了。
什么胡亥赵高李斯,boss统统推倒,然而……现实意外地骨感。
“兄长!”
兄弟俩见面,谭昭摸了摸鼻子,安分地站在一旁当着背景板,直到两人谈得差不多,他才将赵高等人的情况一一道来。
扶苏当即大惊:“竟有这等事?”
说实话,历史上的扶苏死得太可惜了,几乎所有听到这段历史的人都会有个假设:倘若公子扶苏在接到假的旨意后,没有自杀,秦朝会如何?
与胡闹的弟弟胡亥不同,公子扶苏非常得民心,他也不是那等苛刻的性子,但就现在这个状况,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
“确有此事。”
公子扶苏的脸色显而易见有些难看,他或许并没有全信,但这段时日以来他所看到的惨烈,也都是真的:“此事,还请先生先不要声张出去。”
谭昭拱手:“喏。”
这一路奔波劳累,谭昭答应下来,就有人请他下去休息,他自然不反对,只是给了公子酒一个眼神,让他晚上来找他。
公子酒已经习惯每晚被打晕,神情厌厌地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谭昭吃过一顿粗糙的军食,就等来了已经在克制疼痛的公子酒。
“还好吗?”
“不好!”
话音刚落,公子酒就被打晕了,谭昭点上一支安魂香,这事儿也算是办妥了,除了……
“大公子既是来了,便请进来吧。”
谭昭其实也没指望公子酒能瞒过公子扶苏,毕竟始皇爸爸教养长大的儿子,绝不是什么傻白甜。
果然,烛影微动,身形颀长的公子扶苏出现在了帐内。
“先生这是何意?”
“路上遇伏,九公子怨气入体。”
扶苏皱眉:“不能拔除?”
“不能,他不像大公子有福泽庇佑,却又生在皇族,十万民夫怨气不消,九公子体内的东西也不会走。”
“为何独独只有小酒?”
谭昭将公子酒扶上软榻:“大公子心中已然明白,又何须下官多言。”
“那赵郎中他们呢?”
谭昭也非常敢讲:“狼子野心,来者不善。”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公子扶苏眼神定定地望着面前坦然自若的人,好半晌才开口:“那么,先生可有解法?”
收起伪装,谭昭的行事作风一向非常果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放肆!”
“公子说的是。”
如果公子酒还醒着,定然佩服大佬不愧是大佬,狂起来谁都敢怼,不过很可惜他被打晕了,还怨气缠身。
自然,也就看不到大佬的骚操作了。
“夜深了,大公子可想瞧瞧这夜里的魑魅魍魉?”谭昭撩开营帐旁的小窗口,冷风倒灌进来,吹得火苗几乎要灭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扶苏只觉得今晚的夜格外地凉,也格外地使人心惊。
随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宿主,你一天不皮浑身难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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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世界太疯狂(十七)
长城内外,寒冰冷铁凝成霜。
冷空气从肺管子里转了一圈, 几乎能将人的肺腑都冻住, 旷野无人, 长城本就是防御工程, 建造在崇山峻岭上,唯有凛冽的西北风与此相伴。
“先生以为长城如何?”
两人藉由谭昭的飞遁之术, 转眼间便从山脚下的营帐来到了坍塌城墙的废墟之上, 凉凉的月光洒在断壁残垣上, 孤寂得很。
扶苏清楚明白地知道,父皇想办成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不需要多久, 这里的石块就会被人清理走,城墙又会重新筑造起来,完全没有如今倾颓的模样。
谭昭自觉是个老实人, 所以也只说老实话:“功在千秋,而非今朝。”
“先生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只可惜……”
谭昭明白接下来的话可能是讲始皇爸爸的坏话, 所以好孩子扶苏自然不会言之于口,不过也无外乎横征暴敛、不施仁政这八个字。
故而, 他也没接着人的话往下说, 反而是道:“公子可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自然是看看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致了。
公子扶苏颔首的刹那,谭昭指间聚起灵力在人眼前一掠而过,如同和煦的轻风拂过, 只觉得眼睛一暖,随后——
世界,刹那间喧嚣。
这个世界,未知的地方,永远比想象中的更为惊人。
扶苏从小受儒家教育长大,虽说秦律严苛,他也在父皇的逼迫下见过不少世道的黑暗,但他心怀理想,希望国家与百姓变得越来越好,他也一直都这么努力着。
但很显然,他入朝十数年,仍然空有虚名,并无任何实政。
他想要保护和维护的,于眼前这般景象,就像是一场笑话。
好半晌,扶苏才勉强收拾好心情,低声道:“先生给吾看这些,究竟是想做什么?”
谭昭方才一直站在旁边,此刻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下官与九公子一见如故,只是想帮帮他罢了。”
“当真这么简单?”
谭昭却自有一番说辞:“人嘛,都是自私的,有心怀天下之人,必也有只顾眼前的人,况且想救九公子的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愿闻其详。”
谭昭伸出手,在凌厉的山风中比了个二字,还在人眼前晃了晃:“两年,不出两年,天下将倾。”
“轰隆——”
扶苏被闷雷惊醒,公子仪态皆无,怎会有人敢如此大胆!
便是连系统也觉得自家宿主又疯了!
谭昭却对惊雷声仿若未闻,不过他即便想要接着说下去,扶苏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这实在是……
连眼前万鬼哭泣的场景,都没有那么可怖了。
公子扶苏一夜未睡,眼下的青黑就跟整整熬了三天三夜似的,吃早膳的时候都有些精神恍惚。
公子酒摸着自己被数次击打的可怜脖颈过来,惊道:“兄长,你这是……”
扶苏露出一个微微苦涩的微笑,示意不用在意这些,只道:“钟先生呢?”
公子酒有些“做贼心虚”,立刻摇了摇头:“没见着,不过钟先生一向懒散,并不喜欢早起。”其实他也不喜欢,但人是大佬,而他只是个可怜的脆皮青铜。
不想不想,不然他会心理失衡的。
“……”光风霁月的公子扶苏难道有些想打人,真是能把圣人都逼疯了。
公子酒只觉得今日的兄长格外的低气压,端着黍米粥,默默喝着不敢说话。
谭昭却是难得睡了个好觉,这年代的马车真的太晃了,这一路上也不太平,不仅要应付赵高,还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简直了。
伸了一个大懒腰,谭昭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突然传来了食物的香气。
“大佬,你可终于醒了!来,请你吃面!”
面?谭昭猛然惊喜,立刻奔了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大佬气质,在吃面面前,面子算什么!吃多了馍和馍,羹和羹,各种腌菜和烤肉熏肉,终于能吃上正常的食物,简直能让人感动得哭出来。
“来,尝尝,我自己磨的粉,可能有点儿粗糙……”
谭昭却忍不住了,趁着热吸了一大口,简直让人浑身舒爽:“舒坦!你的厨艺,是这个!”边说,他还边竖起拇指给人点了个超大的赞。
自己的手艺被人认可,公子酒心情也相当不错:“厨房还有很多!我才发现这年代居然没有面食,还以为是宫中不吃呢。”
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啊,谭昭吃完一碗面,浑身舒畅:“你有这手艺,还要啥自行车啊!”
“?!”
“放心,哥哥一定保住你的小命!”
公子酒:……我怀疑我终于找到如何正确刷各路大佬好感度的方法!
谭昭吃了一碗犹觉得不够,按理说他也是吃遍山珍海味的人了,居然被这么一碗普通的汤面给感动到了:“小伙子,我看好你,你觉得大秦一代厨神这个称呼怎么样?”
“……大佬,你别开我玩笑。”
谭昭完全不赞同:“民以食为天,这是人生头一件紧要事,相信我,你始皇爸爸也绝对会被此征服的。”
“真的?”公子酒觉得还是自己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谭昭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要不,你先拿你兄长扶苏试试水?”
“大佬!”就知道是开玩笑的!
“跟你说真的,食物是能抚慰人心灵存在,你不同意吗?”谭昭说得非常正经,也确实觉得自己说的是大实话。
平心而论,这个时代吃的东西好吃吗?实在谈不上多么好吃,即便烤肉很好吃,吃个一年也会觉得厌倦的,朴素的食物,朴素的生活方式,公子酒在咸阳城大街上逛过,除了简单的买卖,电视剧里的杂耍啊歌舞啊,那是一个没有。
极度简单的生活,却拥有高度严苛的法律,摸着良心讲,这样的国家,幸福指数确实低得令人发指。
“你说得对,食物确实能令人幸福。”
公子酒一开始确实也想改变饮食结构,打后世而来,他的嘴巴早就被各种美食养刁了,可他太害怕了,反正吃什么忍忍就过了,万一惹怒了始皇爸爸,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说啊厨神,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系统:喂——你还记得大明湖畔你答应天道爸爸的不平等合约吗?
[听不见听不见!]
“大佬,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的!”这下,公子酒的心完全定了,虽然他不懂大佬一个修士为什么还这么需要食物,但需要好啊,他愿意当厨神啊!专属腿部挂件也可以!
谭昭远远听到脚步声,抬眼给了人一个示意,公子酒不解地往后一瞧,想起刚才大佬的提议,心里一动,站起来往临时厨房而去。
“小酒,你……”
“兄长,你等我一下!”公子酒说完,刺溜一下就跑了。
扶苏一脸不解,不过还是免了钟焕的礼,坐了下来:“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瞧瞧这黑眼圈,谭昭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好像不大痛的,遂道:“还行,不错,就是有点儿冷。”
“……”你还挺讲究。
谭昭眨了眨眼睛,一副我什么都没做非常无辜的模样。
扶苏难得钦佩一个人,却没成想是这样的性子,忍不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先生为何要将此告知吾?”
那还不是因为如果告诉你爹,你爹肯定分分钟要卸掉他的狗头。
“这个问题不大好回答,下官只是觉得告诉公子,可能会有一线转机。”没办法说真话,那就只能装神秘了。
两年啊,扶苏只觉得呼吸都紧迫起来了。
“哦对了,今日晚些时候,赵郎中他们就该醒过来了。”
扶苏拧了拧眉,道:“可有不妥?”
谭昭又开始语出惊人:“若我是公子,必定杀了郎中令。”
“你——”
“而我若是郎中令,若有机会,也必定会对公子出手。”
公子酒端着面碗,只觉得掉头不是,上前也不是,这种神仙话题他不信啊。
系统: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杀一个试试啊。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先生切莫再说这样的话。”扶苏沉下脸,声音仿若能滴出墨来。
谭昭抬头,直视扶苏的眼睛,里面虽有迷惘,却意外地坚定,既矛盾又不矛盾,他微微托着腮,应了一声:“公子想如何便是如何,就当下官胡言乱语吧。”
扶苏定定地看着人,没再开口。
两人相对无言,公子酒终于出现,手里端着的汤面已经有些微凉了,谭昭望了一样,奢侈得替人用灵力热了一下,以此掩饰对方听墙角的事情。
“兄长,来试试弟弟新做的面食。”
“面食?”
然后,五分钟后,公子酒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结界之中。
等兄长扶苏一脸舒展地离开,他终于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脸的惊醒:“大佬,原来你没有唬我!”
谭昭调侃人:“不怕我?”他敢笃定对方听到他刚才那番喊打喊杀的话了。
“不怕,我现在超相信大佬你的!”公子酒仍然沉浸在他一碗面刷爆了公子扶苏好感度的震惊之中。
系统:小伙子,你会为今天这句话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宿主,今天的良心担当好痛哦!
164、世界太疯狂(十八)
传到朝中的消息,是说孟姜女哭亡夫, 城墙坍塌八百里。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 长城又不是能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 也不是推一下就倒的多米诺骨牌, 地区的距离造就了信息的不对等,事实上, 真正完全崩塌的城墙, 十里地撑死了。
不过因为长城的蜿蜒曲折, 又是效率不高的古代,这十里地的造价和人力简直无法估算, 甚至底下皆是埋骨之地。
“大佬, 你能不能……”
“嗯?”谭昭应了一声,思绪还是放在长城之事上,既然决心保下家养厨子, 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了,人嘛,谁还不会为点口腹之欲奋斗啊。
“你能不能教我写字啊?”
谭昭猛然抬头, 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人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想要写本菜谱, 但……这也不能怪我啊, 秦篆每个字都长得那么像,这文字设计得简直反人类,一不用我就忘记了。”
说起这个,谭昭深表同意:“附议, 小篆确实太繁琐了,说起来,那你同工坊的匠人怎么交流的?”
公子酒摇了摇头:“不用文字啊,大家都不识字嘛,大佬你有什么认字窍门吗?”
谭昭随即摇头:“没有,我只是过目不忘而已。”
公子酒:平凡的我今天也很想揍大佬呢,呜呜呜,命运不公啊!好嫉妒哦。
“今晚有面吃吗?”见人点头,谭昭一副小伙你非常上道的样子,开口道,“你想学哪些,先用简体写下来,我帮你写对照文本。”
“大佬,你果然是个大好人!”
公子酒一蹦三尺高地离开,明明天天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颓了没两日,居然就恢复活力了,也不知前几日抱着他哭说要毕业的到底是谁。
谭昭摸了摸下巴,继续思索关于如何驱散民夫怨气这个严峻问题。
说起来,他还以为官制匠人会被允许识字呢,听公子酒的话,估摸着识字的匠人少。打从商鞅变法开始,秦采取的就是愚民政策。
谭昭做过帝皇,自然明白这条政策的含义,好控制也好统治嘛,但说实话这种政策,就跟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束缚一样,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全他妈是屁话。
不过就是统治者为了方便统治,而编出来的瞎话而已。
公子酒或许不太清楚,但谭昭却是知道的,始皇爸爸是个非常伟大的皇帝,他开创了大一统的帝国,统一了度量衡,统一了文字,诸如此类,开创了不少第一。
但这些“第一”,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很多人是因为想要长生所以追求权势来达到目的,而始皇爸爸确实天下独一人,人想要长生不老,是为了能更长久地拥有这个帝国。
不过请容许他说句实话,要秦朝不作出改变还是现在这个社会制度,长生不老也没有意义,极度的法制社会到达极限,就会触底反弹。
秦朝这架凶猛的马车正在驶向末路,谭昭估计始皇爸爸也有感觉,但对方显然不是一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人,强大的人更相信自己的力量,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用自己的方法掌控着这个有点儿失控的国家。
比如焚书坑儒,又比如王美人的杀鸡儆猴,再比如……这次的长城坍塌事件。
用强有力的手段震慑四方,这确实非常有用,始皇帝的强大就像他暴君的名声一样深入人心,历史上也是,始皇不死,各地的“苟富贵”都不敢坑声的。
这心理素质,也是绝无仅有的强大了,即便各地反秦认识都快讨厌死始皇帝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帝皇权术。
但话又说回来,始皇爸爸的身体是真的不大好,如果修身养性,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但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不可能,再加上帝皇之气的迅速流失,只会一天比一天差。
系统:所以,你选择见死不救?
[你觉得我是见死不救?]
系统:那倒没有,嬴政不是一般的皇帝,你要敢出手救他,天道的雷绝对照准你的脑门劈下来,绝对不管你春夏秋冬的。
[我明白,我有法子救他,却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系统:甭想了,人可是始皇帝,能回头简直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还小,死心吧。
[……]
系统:哈哈哈,公子扶苏不挺好的。
谭昭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始皇帝太敏锐也太强大,他那是不敢搞小动作,不然他倒是真想在咸阳宫搞事情。
系统:我劝你善良。
善良不善良倒是其次,晚些时候,赵高终于自昏迷中醒来,他的意识仍然停留在途中鬼打墙然后遭遇亡灵逃跑上,这猛地一醒来看到简朴的帐顶,额头都吓出了一层冷汗。
“此处是何地?”
帐外,有人影进来,赵高警惕地抬头,发现竟是公子扶苏,他心中泛起一层悔意,却又不得不佩服公子扶苏的为人心性,他在朝中如此针对人,倘若他是公子扶苏,绝不会让他活着醒来。
赵高居然有种大劫过后的庆幸感,没有人会讨厌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一刹那的时间,心念流转,赵高已经艰难地行了礼,扶苏自然不在意这些,他不是个会趁人之危的人,也不会仗着恩德趾高气昂。
“是小酒带郎中令来的,途中遇险,也是钟先生出手相救。”
一句话,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至于过程到底如何,扶苏也不是真二楞傻子,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将长城怨气和结界的事情说出来。
“钟太医?”
赵高有些讶异,却又觉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此次来幽州,原是想抓人小辫兴师问罪,但现在这个境况,他就算再没有眼色,也不敢横加干预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赵高只觉得眼前的公子扶苏强势锋利了不少,难道当真是军中锻炼人?他对此存疑。
还有,钟焕此人。
此人原在博士院时,平平无奇,搁人堆里找都不一定找得见,能找出来的资料,都是说此人身体羸弱,并无大才。按理说藏得这么深的人,不该在最后一刻才突然爆发出来。
若真是藏拙,早在抓人的时候,钟焕就该脱身才是。
可并没有,甚至到了最后一刻,绝处求生,然而一鸣惊人,赵高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始皇帝,但三四分总归是有的。
这人惜才,特别是偏才,在知道钟焕救回了王翦后,赵高就明白钟焕此人是决计死不了了。
起先,他以为钟焕如此反常的行为,或许是为了抬高身价。但平心而论,赵高在宫廷,从没见过这么散漫不拘的人,包括这次出行,此人也是万事不关心。
是当真无欲无求,还是另有所图?
论揣摩人心,赵高自问有几分火候,但钟焕,他居然真有些看不透。
但他打底层摸爬滚打上来,最是明白强大并不意味着可怕,看不透才最可怕。
赵高有预感,钟焕绝对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阿嚏——”
“大佬,你怎么了?”
谭昭揉了揉鼻子,吸了一肺管子的冷气,麻溜地裹紧身上的衣服:“盖的被子太薄,可能是冻着了。”
“……”大佬,你可是个修士啊。
“修士怎么了,还不都是人嘛。”
大佬真是活得清醒又明白,要搁他是个修士,早就飘到云层里去了。
“公子,前头就是了。”
领路的人站定,所指的土牢方向,便是关押孟姜女的牢房了。
赵高还“病”着,作为勘察团的人,公子酒又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暂时放下自己厨师大业,央着大佬同他一起来看看传说中的孟姜女。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那在后世可是耳熟能详,说起来公子酒在现代的时候,还跟在孤儿院认的妹妹一起看过孟姜女哭长城的改编电视剧,那狗血真是能将他始皇爸爸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什么强取豪夺,这字眼光组合在一起就让人惊心动魄。
“你在想什么毛骨悚然的事情,这个表情?”谭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公子酒一大跳。
“没有,绝对没有!”大佬你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呐。
此地只关押了孟姜女一人,长城倒塌后,这里服役的民夫就被迁往十里地外继续做工,城旦们的居住设施都很简陋,包括土牢也是非常得简单。
孟姜女抱膝靠着土墙蹲着,一身灰扑扑的麻衣,作男装打扮,形容狼狈,露出来的手冻得通红,这年头姑娘家独自上路,除非像鲛人少女那样武力值强横的,否则都会“打扮”自己,以求安全。
忽然,孟姜女突然抬起头来,那眼中的红意和恨意,刺得公子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只觉得被平压下去的怨气有些翻滚起来。
谭昭将人扶住,眼神微微眯着,仿佛想将人看出朵花来。
“呵!你俩又是何人?”
声音低哑得很,像是什么枯木里倒灌出来的声音,显然孟姜女哭长城,非常考验人的嗓子。谭昭摸了摸鼻子,将自己莫名跑偏的关注点拉回来。
只是,这也不能怪他,这孟姜女……状态简直比公子酒还要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这就是你关注点跑偏的原因吗?借口!
今晚双更呀,加起来今天五更啦,这辈子都没这么豪爽过,哈哈哈哈~
预告:明晚八点会掉落三更,说,我是不是你们的好狐狸呀→_→【拔剑威胁的手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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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世界太疯狂(十九)
“她怎么了?”公子酒虽然害怕,但显然也发现了孟姜女的异常。
“跟你一样。”
公子酒低声惊呼:“什么一样?啊!这怎么可能?”
对啊, 这怎么可能呢, 孟姜女怎么算起来, 都是苦主的家属, 怨气应该同人站在一条战线上,怎么可能反过来控制家属啊, 这说不通啊。
“不, 又有些不同。”
公子酒听着这话, 都有些懵了:“什么不同?”
你是被迫的,而孟姜女她……似乎是自愿的。谭昭往前两步, 对上女子冲红的眼睛, 显然对方已经许久都没有合眼了,嘴唇干裂,身体机能下降得非常快, 要不是体内怨气支撑着她,对方或许早就晕过去了。
“我是随行的军医……”
谭昭还还没说完,孟姜女突然像是箭矢一样冲了过来, 那敏捷的身手根本不像个普通妇人,若不是谭昭拉着公子酒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真会被对方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脖颈。
“暴君!都该死!该死!”
谭昭皱着眉, 公子酒已经吓得抱紧了自己,胸口乱窜不可控的怨气弄得他非常不舒服,若不是大佬拉了他一把,他甚至有种往前走的冲动。
不不不不!他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走, 我们先出去。”
谭昭拖着公子酒离开,孟姜女被牢门所阻拦,伸出的手居然开始慢慢地伸长,谭昭索性并起二指,一道温和的灵力甩过去,才算是与这双通红的手擦身而过,顺利地出了土牢。
孟姜女,长城坍塌,怨气肆虐,如果他没见过孟姜女,或许还觉得长城出事只是偶然事件,但现在嘛,加上亡灵结界事件,妥妥的有人在背后搞鬼。
长城数十万怨气,这股力量不容小觑,他能发现,自然也有些想浑水摸鱼。
比如张良殷娇他们,只是其中一拨。
“咦,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我们所站之地不就成了各路大佬的博弈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公子酒觉得自己就是再乐观,也承受不了这份委屈。
感觉就像是把小命拴在别人的裤腰带上一样刺鸡。
谭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乐观点,比如咱们还可以做个饱死鬼啊。”
“……”抱歉,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嘤。
等走出土牢好远,公子酒突然低声开口:“大佬,我可以把这个消息……”
“告诉你兄长?”
公子酒低低嗯了一声。
“不用这么纠结,想说就说呗。”
“不会对大佬你的计划有影响吗?”
谭昭站定,一脸的讶异:“我怎么没有听说?”
“什么?”
“计划啊,我怎么没有听说我有什么计划?”
公子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绝望,算了算了,还是先做个饱死鬼吧,人间真的是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谭昭推了人一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公子酒想起晚上,真是吃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二日,公子酒还是见缝插针找了个机会将孟姜女的情况告诉了公子扶苏,原本他还想了一二三四个理由说明消息的确凿性,谁知道扶苏一句都没问就相信了他。
难道一碗面的威力真的这么大吗?
“赵郎中醒了,他或许会有些小动作,小酒,若无事,你只管跟着钟先生便是。”
这话听着,公子酒有些纳罕:“钟先生值得信任?”
公子扶苏并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抚摸着腰间的环佩,眼神有些深远。
公子酒没呆多久,就又猫回了自己的帐子,大人物思考天下大事,他就只能考虑考虑民生大事了,他最近琢磨了许久,要不在死前再吃一次蛋糕?
不管是蒸蛋糕,鸡蛋糕还是蛋糕坯子,都是好蛋糕啊。
谭昭刚从废墟城墙上猫回来:“你还会做蛋糕?”
公子酒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没钱,家里小妹妹想吃蛋糕,我就去蛋糕店打工了。”
“……”没想到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啊,“哎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
“是孤儿啊,认的妹妹不行吗?”
谭昭立刻点头:“行行行,当然行,不过做蛋糕要烤箱的吧,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个?”
公子酒喜得跳起来:“插电的?”
谭昭伸手就给人一个爆栗:“做你的白日梦,民间土烤箱,在没有电之前,火才是最主要的存在。”
“那我还要搅拌机,电饼铛……”
谭昭凉凉地送了人一个背影:“麒麟臂,你值得拥有。”
……扎心了。
谭昭给人用土烘了个烤箱,公子酒也不敢随便招惹是非,便一头扎进了临时厨房里,反正他是秦朝公子,想做什么也没人拦着。连他兄长扶苏都没说,赵高一个郎中令根本管不到他头上。
所以在别人都在勾心斗角的时候,公子酒在做蛋糕。
在别人为孟姜女的归属罪名争吵时,他在掌控这个土烤箱的温度。
当……别人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时,公子酒终于不能置身事外了。呜呜呜,他的小蛋糕,再过五分钟就烤过头了!
“说,公子扶苏在哪?”
这是来刺杀他兄长的吗?那绝对是不能说啊!
公子酒宁折不屈,当然他也难得有些有恃无恐,毕竟他是知道大佬在他身上放了保命东西的,对大佬的手段,他有种盲目的信任。
唔,虽然大佬人皮了点。
公子酒的态度显然惹恼了持剑之人,拿着剑就要来个杀人灭口。
公子酒一声呜咽都还没出口呢,他就感觉凉凉的剑身被人轻柔地移开了,他抬起头,看到了大佬帅气的下巴。
卧槽,真的贼特么帅!
不过平心而论,如果他有大佬这么强的武力值,估计也……玄,现实里那么多拿着王者号的菜鸡还不是只能发挥出青铜的实力,这点儿道理他还是能够明白的。
“没事吧?”
公子酒点头,又摇了摇头。
谭昭已经伸手将黑衣人手中的剑夺了过来,黑衣人被他点在原地,眼睛里的怨毒和恐惧几乎能流淌出来。
秦朝的青铜冶炼工艺已经非常发达,谭昭端着青铜剑,随手一挥,带起一阵寒风:“好剑啊,有没有人同你说过,剑是光明正大的武器?”
然后没等黑衣人回答,一个剑柄将人敲晕在了原地。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谭昭指了指营帐方向:“搞清楚,那边才是你哥,喊个士兵将人送给你兄长,他会帮你撬开此人的嘴。”
公子酒再次感谢大佬的出手相救,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抢救他的小蛋糕!
小蛋糕最终还是烤焦了,只有中间一个芯子还能尝到香甜,但聊胜于无了,兄长说再过两日就可以离开此地,回上郡去了。
只是很多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变化也没有天地翻脸来得快。
“落雪了。”
昨日还是阳光普照,今日就是塞上飞雪入心凉,寂寥的城墙配上初雪,莫名的悲凉在每个人心中萦绕开来。
况且一夜风雪过,这路上就不适合赶路了。
北方大雪封路,一片白雪茫茫,北风呜呜咽咽地刮过,像是诉说着什么怨恨离愁一般。这样的天气,就该窝在暖炉边吃橘子才是。
谭昭没有橘子吃,也没有暖炉烘手,他们只是临时驻扎在此处,带的食物不知道还能撑几天啊。
还有,这一场风雪,长城边的民夫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了。
谭昭抬头望天,拢着手想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赵高与扶苏之间的博弈自不必多说,不过就是城墙坍塌的责任谁来担,城墙又是为何坍塌之类,真正让谭昭在意的,是断裂城墙之上,怨气的变化。
他犹记得第一日到这里时,他带着扶苏公子上山,看到的怨气尚且不成团,只是无规则地散布着。
这才几日啊,这些怨气就纠结在了一起,就像是有了思想,学会了壮大,速度称不上快,但绝对不慢。
还有就是,这场雪来得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这么多世界走下来,谭昭并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无缝的安排。
“钟先生在想什么?”
并不算熟悉的嗓音,谭昭往后一瞧,居然是张良和殷娇:“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有鲛人这么不怕冰雪的吗?大冬天还穿着薄纱雾裙。
系统:容我提醒你一句,深海的温度更低,谢谢。
[那夏天鲛人岂不是得热死了?]
……这种时候,你突然而来的角度刁钻是几个意思?
“遇上了一些事情,原本不想管的。”
“哦?”谭昭指着外头的雪道,“跟这场雪有关?”
张良非常平和地点了点头,学着谭昭坐了下来:“没错,跟这场雪有关。”
“为什么?”谭昭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钟先生曾经问过张戌一个问题,是为了复辟旧国还是天下苍生?”张良示意殷娇也坐下,这才给出了他的答案,“为何不能二者得兼?”
“鱼与熊掌,二者得兼,这可不容易。”
外头的风雪更大了,甚至能迷了人的眼,张良的声音夹着风雪响起:“故而,良来寻先生的帮助。”
……不约,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坑已经挖好了呢,又大又圆,不错不错。
166、世界太疯狂(二十)
风雪迷人眼, 同样也能掩盖许多东西。
谭昭掩下眸中的深思,露出了一个非常虚伪的笑容:“我区区一介太医, 先生或许太高看在下了。”
“先生当真这么觉得?”
殷娇:……这俩凡人,先生来先生去的, 一个比一个精,这么说话她都替他们累, 好气哦,要不是为了保持天真烂漫的人设,她指定将两人各打二十大板好叫他俩说人话。
“自然不是, 先生难道听不出这是婉拒吗?我钟焕虽不是什么大人物, 却并不喜欢跟不信任自己的人合作。”谭昭这话,说得可真是有够直白的。
张良什么人啊,要搁十多年前,他指定拂袖就走,但现下他已经不是冲动的少年了, 即便被人拒绝, 他仍然能给出笑容:“不喜欢, 并不意味着不能, 不是吗?”
这话,显然并没有否认不信任这这点了。
谭昭点头:“那倒是, 只是我很少做这种麻烦事,先生准备怎么说服在下?”
“先生可以唤我子房。”
谭昭从善如流:“子房也可以唤我疏之。”
“疏之,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旁的殷娇忍不住抬头看钟焕, 鲛人的审美和人族自然不同,她看不出人族的美丑,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拥有一双非常透彻的眸子。
这是一双没有权欲的眸子,同样它的主人自信而强大,并不畏惧任何艰险。
“你不是第一个。”
张良听到肯定的回答,唇边弯起轻微的弧度:“良虽不明白疏之效忠秦廷的缘故,却明白疏之是个通透人,这场风雪下去,城旦们本就劳苦,如此苦寒,死伤何止数万人,疏之忍得?”
完全精准命中他的软肋,谭昭故作轻松道:“既是见不得,那我闭上眼睛不就好了,你知道的,这份罪孽怎么落都不会落到我的头上,不是吗?”
这番话一撂下,张良立刻起身:“那便当良未曾来过。”
说着便走,殷娇紧随其后,眼瞧着人就要走出帐外了,谭昭终于忍不住抚了抚额,低声喊了一句:“子房当真是好胆量,出去就不怕被秦兵生擒吗?”
张良还是那一副温润贵公子模样,闻言心情显然不错,他转身,回了个礼:“这不有疏之在,良又何必烦忧这些呢。”
殷娇:……还不如先生来先生去呢!
谭昭莞尔,这货显然是算度着人心来的,哎,他这该死的温柔。
系统:容我说一句,你袖手旁观真的没毛病。
[可你不是老说我有毛病嘛。]
系统:哦,那倒是。
谭昭保持缄默,见两人走回来,随手抛了个阵法在帐内,这才开口:“那些逃役之人,现下如何了?”
“身上黥了字的,乱世求生,总比旁人艰难些。”
这就是有了去处,谭昭瞧三人行变成二人行,终于没忍住:“张戌居然没跟着你,倒是稀奇。”
张良莞尔,他此次北行,一是为打探消息,二为营救张戌,却没成想救了一位神秘的姑娘,牵扯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情。
暴秦不仁,对六国遗民几番横征暴敛,张良虽早猜到会有报应,却没想到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同样希望暴秦被推翻,却并不希望是建立在践踏人命的基础上。
有些事情,注定需要人牺牲,但如此庞大的数量,实在令人不耻。这样的手段,同暴秦又有何分别!不过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为己私利罢了。
“那日与疏之分离后,我们原本要往回走,却遇上了一桩事。”
“什么事?”
说话的是殷娇:“祭坛,有人设下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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