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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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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有冰用,一下子削减那么多,宫妃还好,他们呢?

    大部分普通的宫人都是良籍出身,但别说良籍,很多寒门子弟乃至士族都用不上冰这种奢侈之物,不过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姬越压根就没搭理。

    唯一让她有些注意到的是嘉嫔,先前嘉嫔有孕,她给了直令少府之权,原本只是想方便她养胎,不料嘉嫔试探几次之后,渐渐地就抖起了威风,姬越不管她在后宫如何威风,但她要管少府的钱流到哪儿去了。

    少府是天子钱袋,姬越新登基,甚至还住在原本的太子宫殿里,一点都没有大兴土木的打算,但少府的银钱还是少得飞快,姬越算数不错,对了账目之后发觉,嘉嫔从怀孕以来,管少府要的钱粮物件加起来都够她修个宫殿的了。

    姬越近来有些忙,也有四五日没去姬岂那边了,借着这桩事,她去了一趟姬岂的宫殿,天近黄昏,进门之前有宦官上前点灯,姬越打眼一看,忽然发觉姬岂的脸色很是瘦削,皮包骨头似的,整个人带着一股将死之人才有的暮气,她心里忽然一跳。

    登基四个月以来,她已经很少有过从前那样可怕的念头了,少去了皇权的诱惑,她对姬岂的感情比从前更为纯澈,姬越怔怔站着,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醒地认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姬岂已经不大召幸宫妃了,他原本也想趁着清闲,过过安生日子,但事实上前些日子的好转不过是上苍最后的一点仁慈,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早早放下了重担,除此之外,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姬越,至于嘉嫔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姬岂知道,他有生之年应该是见不到了,索性不去想。

    姬越准备好的腹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她走到姬岂边上,连礼也没行一个,只是说道:“父皇,你……”

    话开口,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姬岂笑了笑,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哎,你母亲离开也有三四年了,还怪想她。”

    姬越一言不发。

    姬岂又道:“父皇一直都想差了,越儿是个能干的孩子,比父皇好多了,把皇位传给越儿,到了列祖列宗面前,我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姬越抿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列祖列宗也许不喜欢我。”

    姬岂摇摇头,说道:“怎么会呢?就是真有不喜欢的,父皇也去说服他们,古时候那都是女人统治部族,到了后来才改,上古八姓有哪个不是来源于女子部族?越儿不怕。”

    他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姬越有些想笑,可笑又笑不出来,只能难看地扯了扯嘴角。

    姬岂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父皇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得很,我只问你一样,姜君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置?”

    姬越也不意外姬岂知道姜君的事情,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原本想杀了他,但姜君死了,容易让韩阙心有忌惮,不利于收服韩家,虎豹营的兵符已经收回,就随他去吧。”

    姬岂叹道:“姜君最近在服食五石散,剂量很大,他大概猜到了,所以想自己寻个死法。”

    服食五石散过量很容易死亡,这种死法是算不到姬越头上的。

    和姬越不同,姬岂也算是从小看着姜君长大,对他有感情再正常不过了,为他说话也是难免的。

    姬越心里毫无波澜,面上也只是道:“父皇不想他死,那就让他活着吧。”

    姬岂这一次却出乎姬越意料了,他稀疏的眉头拧起来,停顿片刻,声音略微嘶哑地说道:“我是想说,能不能、能不能……给他一个体面些的死法?”

    姬越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家父皇,片刻间也明白过来了,摆摆手,只道:“父皇不必多想,我不可能隐瞒身份一辈子,他的死活我不放在心上。”

    姬岂呐呐无言。

    姬越做了一个有些逾越的举动,她轻轻地抱了抱姬岂,说道:“父皇心善了一辈子,就心善到底吧,不要有任何遗憾。”

    不要有任何遗憾!

    话只是一句话,却掷地有声,姬岂顿时老泪纵横。

    ☆、预见的眼

    历来万邦来朝,进献美人是惯例,但基本上没有如此直白的,比如东瀛国的使臣身后捧着国礼的美人,人和物一样是贡品,但历来倒也没有送番邦送公主入晋的,这么一想,郑重对待倒也符合情理。

    收一批普通美人入宫没什么,但番邦公主至少也要有个名位,姬越只道:“父丧未过,中宫无后,不宜纳妃。”

    义渠王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公主久慕上国繁华,如果我们不要名位……”

    姬越等了一下,没等到后半句话,想了想,开口说道:“羌人擅养马,常与晋商交易,但私商往来盈利,反而不美,朕近来有意雇佣羌人养马,此事需要有羌人官员在王城调度,如果公主喜欢晋国,不如任个官职,多留几年。”

    这算是一个非常折中,也不伤及羌人面子的说法了,这也是因为羌族世代与晋人为邻,长期供应军马货源,算是友好属国中的第一等,换成东瀛高丽,就没这么客气了。

    义渠王子大喜过望。

    自古联姻之事,谁嫁女儿谁吃亏,义渠虽然是小国,却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千里迢迢上门送公主的憋屈事,可去年雨水不丰,草场凋敝,晋商都是一帮吝啬的吸血虫,马不肥壮就往死了压价,义渠一个小国哪里撑得住,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义渠王把王宫宝物凑了凑,又将心爱的宝马上贡给了上国,才换来一冬粮草,如今没什么可卖的了,才想卖女儿。

    不是义渠王不疼爱公主,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可草原小国的生存环境就是如此,一旦积弱,就会有强大的部族来抢掠甚至灭国,羌人从夏商之时就在草原上繁衍生息,靠的就是生存的智慧。

    义渠撑了一整个冬天,但今年仍旧不景气,草场上随处可见瘦骨嶙峋的羌马,不用等到晋商来,羌人们也知道今年必定有更多的人熬不下去。

    珍珠公主知道这次背负着重任,辞别了心爱的情郎,放下公主的尊严,一路上和有经验的妇人学习如何取悦男人,努力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显出与众不同的魅力,草原上的荆棘花拔掉了自己身上全部的刺,把自己打磨成只能用来装饰的珍珠。

    峰回路转,上国的少年帝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却给了羌人一个希望。

    姬越点到为止,她不是不会施恩,只是大多数时候没有必要,也就是这样双方都得利的事情,她才会积极一点。

    过了义渠的小插曲,剩下的献礼就大差不离了,其余小国没有义渠的窘迫,送的都是比较珍贵的国礼,献礼的美人按照惯例也都是要一并算成礼物的,这个姬越没有多做计较,全部收下,她也会欣赏美人,但怎么看都觉得那些尚未长成的少女没什么看头,媚娘那样……应该是丽夫人,丽夫人那样明艳如牡丹花的成熟美人,才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东瀛使臣献礼在偏后面一点,毕竟也算是小国里比较有脸面的了,姬越原本没怎么注意,直到她瞥了一眼,发现她一直以为是女子的东瀛使臣白皙的脖颈上有十分显眼的喉结。

    姬越不由多看了东瀛使臣几眼。

    东瀛使臣如坐针毡,他在国中时是王宫常客,但无论是东瀛王,还是那几个渐渐成年,已经开始流露出虎狼之姿的王子们,没有一个比大晋的少年皇帝有威慑力,只是被这样看着,他就从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本能不敢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对视。

    姬越收回了视线,直视一个人是很无礼的行为,但上位者俯视下位者是常事,也就谈不上礼节与否。

    东瀛献上的礼物一共三十六件,每一件都由穿着东瀛服饰的美人手捧呈上,高丽使臣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这样的排场怕是要把他们给比下去了。

    高丽国的礼物是特产高丽参,共一百五十根,全都是精挑细选,另外还有两个高丽美人,只看数量及不上东瀛美人,但长相却出挑多了,显然是经过了精细的筛选。

    此外高丽使臣没说的一点是,这次送上的高丽美人长相绝色不说,还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十分会博男子欢心,先前在高丽王宫的时候,就有两位王子为了争夺其中一个美人而打红了眼,还是高丽国王深谋远虑,决定仿效西施郑旦,又挑了一个十分出众的美人儿,两个人一起送去晋国。

    这番暗地里的争斗看在姬越眼里,只觉无趣,莫说她是个女儿身,就算是男人,难道送几个美人就能左右她的决定?未免将人看得太轻了。

    这礼在曹操看来一点都不轻。

    曹操所生的那个年代是个乱世,人命如草芥,朝不保夕,女子十二三岁就要嫁人,嫁了几年也才堪堪长成,他不喜欢干巴巴的小女孩,又经常攻城略地破家灭族,时常能见到一些可怜的美人……犯点错误总是难免的,但这里不一样啊,贵女十八出嫁,贫家十六许人,未嫁的少女已经有了动人的风韵,岂不更好?

    可惜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风气太严,对男人太过苛刻,这些日子他天天对着一个妾,家中的奴子都敢穿着轻薄单衣在他眼前做活,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不能动,动就是连坐全族。

    最后一个献礼的是楼兰国,楼兰地处沙漠,却位于西域诸小国和晋国的要塞处,打下楼兰要花销不小,而且也难维持,武帝朝实行拉拢政策,连消带打,通过楼兰要塞征服了不少西域小国,直到十年前楼兰新王即位,向晋正式称臣,楼兰彻底打开国门。

    楼兰派来的是一位王子,坐着都比别人高出一截,身上带着许多金饰,肌肤雪白,浅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却不见长相,面上蒙着一层金纱,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眉眼,姬越其实是有一点期待楼兰美人的,毕竟这很有名气,然而楼兰国派上来献礼的却是两个皮肤深红的西域壮汉,抬着一箱红布覆盖的东西。

    莫非楼兰美人在箱子里?这是什么别出心裁的献礼?

    蒙着金纱的楼兰王子走到台前,对姬越行了一个颇为奇怪的礼节,然后用轻快的步伐走向箱子,揭开了红布,顺便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没有其他东西,楼兰王子捧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再次行了一个深深低头的礼节,用生涩的晋语说道:“献给吾皇。”

    盒子由宦官上前接过,检验过后,宦官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却没有耽误,片刻不停送呈至姬越面前。

    姬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宦官为什么惊讶了,因为这奇怪的楼兰王子送上来的竟是一方国王大印。

    受晋国影响,基本上周边小国都有王印的概念,楼兰国地处要塞,易守难攻,即便称臣也是所有属国里最重要的一个,如今送上这方王印,却是为了什么?

    姬越看向楼兰王子,她先前看过使臣名单,西域小国和沿海诸国不同,取名方式不似晋人,楼兰王子索性用的意译,自称明月。

    明月王子深深下拜,口中说出楼兰语,他身边的使臣则替他翻译道:“我王愿意将楼兰献给上国,让楼兰成为上国的楼兰郡,我王会在和贵使交接之后前往曲沃拜见陛下。”

    姬越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但她心里是很震惊的,毕竟事情要一步一步做,她原本的计划就是三年内将晋国调整为战时状态,先下楼兰,再取道向西,征服西域诸国,可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楼兰就献国了?

    姬越的停顿让整个夜宴的气氛都凝滞起来了,使臣也有些惶恐地看着地面,就在这时,明月王子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姬越一眼,又迅速低头,仿佛只是一个不懂礼节的小国蛮人。

    但在他那双熔金似的眼眸里,刚才那一眼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预见中楼兰覆灭,尸山血海的地狱之景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晋皇身后渐渐升起的安定平和的气象。

    明月王子想起义渠使臣对这位晋皇的赞美之词,心中低叹一声。

    她是日月与星辰之主,她是人间最尊贵的皇,她一怒让所有生灵震颤,白骨堆起她的王座。

    她是凤凰的化身,仁慈的君主,她治下的臣民宛如行走在神的国。

    她是光耀的晨星,也是地狱的魔王。

    ☆、明月王子

    楼兰献国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从长远角度来看,未必不是一步好棋。

    楼兰王室争斗一向血腥,如今王位上的新王,也就是明月王子的父亲,就是杀死了两个侄子登上王位,并且向晋称臣保全自身,先皇好脾气不假,但也正因为如此,朝堂上的事情很多都不归他做决定,这些年楼兰国其实也算名存实亡,这时献国,虽然不至于像齐国那样封个君位,但至少能保住荣华富贵。

    其实一些西域小国何尝不想献国,但谁也没有楼兰国这样居于重要关塞的地理位置,也没有楼兰沙漠绿洲的富饶环境,沙土地里长不出粮食,靠追逐水源生存,有的小国方圆都不到百里,王后都要亲自纺纱织布,晋使被尊称为天使,意为天子使者,每逢天使驾到,这些小国无不欢欣鼓舞,恨不得举国来投。

    在这一点上,先皇和士族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谁都不愿意收下这些穷得要命,年年饿死人的破落小国,互通有无也就够了,真的占下来了,是能迁移晋人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开荒,还是能把这些小国愚民迁进中原?就是雄心勃勃的武帝,也不过把西域当成一条商道而已。

    姬越的目光却透过浩瀚的沙漠,窥见了大片大片富饶的国土。

    夜宴过后,姬越留下了楼兰使臣,明月王子似乎也明白语言不通的自己只是个陪客,安静地立在一旁。

    姬越问了使臣一些问题,大部分是关于楼兰如今大致的情况,也有小部分是关于楼兰王室的,也是从使臣这里,姬越才知道原来这个明月王子是楼兰王已逝的爱妃所生,按照晋国的概念,算是庶长子,然而如果不是楼兰献国的话,楼兰王是属意明月王子继承王位的。

    据说在明月王子出生的那个晚上,明月东升,群星坠落,楼兰国的占星官预测,这是一位要肩负起楼兰命运的王子,他与第一代楼兰王一模一样的雪白肌肤和熔金的双眼就是最好的证明。

    姬越也就随意听听,在她看来,这个明月王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的概率要更高一点。

    楼兰王在杀侄子上颇有心得,但对待美人的问题上,他不仅是个老实人,还是个好父亲,虽然他高大俊美的长子和爱妃作为占星官的哥哥越长越像,但每当想起爱妃临终时那双如泣如诉的美目,他就坚定不移地认定明月是自己最亲的儿子,是爱妃留给他的最后礼物。

    而楼兰王后所生的和他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四个红褐色皮肤的王子,全都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他和爱妃的真爱结晶。

    事实上楼兰国的事情是一笔回到原点的烂账,最早的楼兰先王是一位浅发白肤金眼的异邦骑士,他热衷于美色,最喜欢他人的妻子,留下的私生血脉不计其数,在和当地土著居民近千年的血统稀释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唯独是当年妻子生下一对金眼兄妹的占星官出于对楼兰王血脉的病态崇拜,将兄妹二人配成夫妻,令家族世代近亲繁衍,不得流失王脉。

    占星官一脉经常出现疯子,但都宣称占星一道触及世界的本质,神明因此降罪,到了明月母亲这一代,距离楼兰先王最近的血缘一脉回到了先祖的宫殿。

    明月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觉,千年的近亲繁衍,逆伦的兄妹相恋,似乎给他的血脉带来了一点意外的刺激,比如他立在楼兰国的王座前,有时眼前会浮现出很多面孔不一但都有些相似的坐在椅子上的人,那是一代代的楼兰王;比如他经过一个地方,觉得应该会发生一件事,那件事或迟或早就必然会发生;他曾预见母亲的死亡,做了万全准备,还是没能挽回。

    他消沉了一段时间,再次通过振作精神,他要报复害死母亲的王后,他要成为楼兰的王,他要……然而这些都被某日突如其来的预见打破了。

    黑色甲胄的骑兵自东方而来,轻松地收割成片的人头,两日破楼兰。

    黑色铁蹄踏过无数尸首,裹挟着烽火的余烬将西域诸国远远地落在黄沙里。

    黑色的晋旗在沙漠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似乎窥见了很多,但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只能记得很少的一部分,他记得楼兰国破,却忘记了宛如魔神般屠城的将军名姓相貌和年纪,他记得楼兰王室被押解到晋王城后的落魄情状,却忘记了大部分遭遇,只记得自己作为奴隶亲眼见证了一个连神都无法抗衡的强大皇朝的诞生。

    一梦浮生,回过神时父王说着无比熟悉的话语,带着些野心,他想要勾连秦人对抗强晋,至少收回他作为国王的权柄,他说的每一个字,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和预见中别无二致,明月忽然惶恐起来,事情仿佛即将重复着踏入新的轮回。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坐在驿馆的温泉汤池里,明月闭上双眼,深深地把脸埋进水里,以此才能稍稍平复激荡和后怕的心情。

    即便没能成为楼兰王,但他已经真正肩负起了楼兰的命运。

    这一夜不光很多小国使者没有睡好,姬越也没有睡好,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楼兰要塞的喜悦充斥着脑海,让她简直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半夜开个朝会。

    如果不是她也喝了点酒,有些发晕,怕影响决断的话,这朝会也许真就开了。

    曹操也没睡好,他如坐针毡。

    也许是夜宴开办得很热闹,最后散场的时候小皇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当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皇帝就像想起了什么,把高丽国进贡来的两名绝色美人送给了他。

    官员一妻一妾是定额,但上赐的美人不算在内,毕竟既不是妻也不是妾,先皇自己后宫就不多,也没那个赏赐的意识,开天辟地头一遭上赐美人,就让曹操给赶上了。

    顶着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曹操硬着头皮收下了美人。

    曹操开心吗?他难受得要命。

    但凡男人,哪怕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有几个不爱美色的?曹操是个后脑勺都长眼睛的人,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微的记忆点,他都会在临睡之前脑海里复盘,根据他复盘所得,小皇帝在见到高丽美人的时候明显被惊艳了,被楼兰献礼打断之后,小皇帝因为高兴,多喝了好几杯御酒。

    曹操怀疑小皇帝是因为喝多酒才一时上头把美人送给了他,小皇帝不可能清醒过来之后找他要人,但心里必然会膈应,就像贾诩劝张绣一样,主公看到你就想起女人,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位居三公自然不需要担心前途,这个位置需要担心的是脑袋!现在不出事,等到出事的时候这就是一笔记在纸上的账。

    曹操提心吊胆一整夜,隔日上朝比平时积极多了,满心都是尽快把自己的印象分给找补回来,至于美人?那已经不在他思考范围里了。

    等等,记在纸上的账?纸?

    ☆、有人登高一呼

    晋没有纸,书籍这种东西,士族多以竹简承载,竹简沉重,也难搬动,因此很多士族都是不轻易迁移的。

    此外更奢侈一些的还有书帛,是以珍贵的丝帛织造而成,只在上品士族之间用作正式书信之用,就连姬越这样坐拥天下的皇帝,都不习惯用书帛,而官员的上书被统称为奏牍,是以切割成特定大小的薄木片写就书文,如果写错了字,就用刀刮掉一片,有的穷吏舍不得丢弃废奏牍,还会直接磨掉一层,直到用不了为止。

    这也是刀笔吏的来源。

    曹操是见过纸张的,知道这东西看似很小,但用得好了,甚至能够动摇家国社稷,书帛贵,竹简重,而纸张造价便宜,工序粗糙,轻轻薄薄一张纸,却可记载一卷厚重竹简的内容,很多士族千百年来的传承,落在纸上不过几箱,这也正是纸张没能在汉朝大兴起来的原因。

    但从来到这里开始,曹操就知道,坐在皇位上的这个小皇帝和他以往听过见过的皇帝都不同,也许纸张到了他的手里,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曹操倒是没想过被动摇根基的士族会怎么看他,这件事做得好了,小皇帝吃肉他喝汤,别说动摇士族根基,逼急了他连挖坟掘墓的事都干得出来。

    虽然他没有真的干过,当时是有一个初步的设想,被手底下的谋臣严厉驳斥之后就没干,老老实实屯军种田去了,然而消息走漏了,后来还被写进了檄文里,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把前世的种种暂时略过,曹操对纸张的制造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其实他自己只是知晓一个大概的流程,但事情是可以交给手底下人去做的,知道原理,剩下的不过是让匠人自行摸索了。

    曹操的官职是司空,也就是司工,除了平时的礼仪大典,土木建筑归他管之外,也管理天下工匠,上朝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纸张的问题,不期然又想起木工,想起几次乘牛车经过田垄时看到的耕种工具,这一点就涉及到他的知识范围了,屯军种地的时候,他甚至亲自下过地。

    许劭称他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虽然他前半生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匡扶汉室的能臣,成就周公佳话,但跳出局外之后,他发现自己一直活的是后半句,死后来到这样一个清平治世,他不期然又想起这句话,心中忽然明悟过来,许劭才是真神人啊!

    来到晋朝的第三个月,曹操发现了自己的另外一个用途。

    姬越倒是没发现曹操还有第二个用途,但她对曹操的满意度是非常高的,比起赵易这个原主,曹操识时务,懂进退,虽然不知道他生前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司空这样一个重要职位上,他干得十分称职,姬越也暂时没有挖掘他其他用途的想法。

    送他两个美人的用意也正在此,士人一妻一妾,在姬越看来不算僭越,赵易无妻有妾,但一个正常男子应当不会看上别人的妾室,虽然不能赐一个正式的妻子,但在别的方面补全了,也算是安慰。

    还有一点就是,姬越发觉曹操这个人吧……有点好色,他的视线经常会在家中的奴婢身上流连,为了防止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废了自己不算,还带着全族降等,使她损失大量人才,姬越选择直接送上绝色美人。

    一开始只是当个添头的曹操在姬越的心里完成了一次逆袭,重要程度也上了一个台阶,和赵轻不相上下了,也就是姬越一开始看好的未来大将军的人选卫青。

    卫青在黑牢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他迅速地适应了军营生活,比起那些同来的士族案犯,他甚至混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百夫长,管理五十个桥山兵,五十个士族兵,他的性格也实在是好,即便知道这些士族都是犯了大案充军,但愿意和卫青交好的低级军官还是不少,毕竟其实在很多男人看来,女闾案真就是无妄之灾。

    和卫青关系最好的一个低级军官,名叫二郎,原本是飞鹰营的士卒,跟着将军来到黑牢营之后也顺理成章升了两级,成为百夫长,算是不打不相识,二郎经常纵兵欺辱卫青手底下的士族兵,经过几次交手,两个人反倒成了朋友。

    卫青并不避讳这具身体犯过的罪责,但他的性格又实在不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加上真正知道赵轻面目的人都在姬越清算范围之内,军中就有不少人猜测是士族内部的陷害,很多人都是看他越来越顺眼。

    姬越也觉得顺眼。

    虽然没有真正见过这个据说功绩很大的蓝星将军,但在姬越看来,一个人的功绩只能算是添头,最重要的是能力和性格,能力不够,都不会在她眼里出现,性格不好,用着不顺心,能力再大她也不会用。

    这就是帝王式的任性。

    姬越如今手握天下兵权,也确实能够震慑很大一部分怀有恶意的士族,但她不可能长久地握着兵权,因为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军营大小事务都由她一个人来管,最少也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分薄一部分权柄,姬越原本看好的是魏雍,可魏雍是她的心腹不假,也很有能力,唯一的缺点也是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年轻了,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入军中锻炼还行,让他手握大权,至少也要等十年八年。

    选择卫青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士族身份,士族出仕不看年纪,只论能力和出身,有时候连能力都不需要,有个好出身就行。

    清晨的曲沃,满朝官员乘坐牛车,潮水般涌入承天宫参加朝会,也有少量驴车和步行的官员,这属于姬越上次在女闾案后提拔的一批寒门,如今经历了几次朝堂君臣之争,姬越的威慑力早就超过了多年默默无闻的先皇,相应的,这部分官员的地位也稳固了下来,甚至已经有士族在试图交好。

    除了零星几个傻子,基本上没人搭理士族这一招,正常人谁都知道陛下提拔他们就是为了对抗士族势力,和士族交好?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例行的君臣奏对之后,有本要奏的官员正准备出列启奏,就在这时,司徒韩阙当先出列,报称近来挨家挨户清查奴子数目的事情已经完成,计出奴子十二万五千余人,符合姬越要求的青壮四万多人,只待姬越下达征调令。

    如同一滴水落进了沸油锅,几乎满朝的官员都看向韩阙的方向,低低的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韩阙这些日子动作不算小,但大部分的士族都没有长前后眼,最多怀疑国库缺钱使,想在奴子身上收回一笔税,才要计得那么清楚,也有一部分心怀鬼胎的地方士族暂时遣散了部曲,想看看风声,但谁也没想到,姬越要的不是税,是人。

    这可就有点过分了。

    对于士族来说,奴子就相当于好狗,奴子和奴子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养大,长大了就是最好用的忠狗,书籍是士族的根基,奴子是士族的手脚,为什么奴子与上等民生下的孩子随上等民籍,到现在奴子的数目还是那么多?最大的原因是士族不允许,在很多士族那里,奴子和平民相好乃至生下孩子,都是要被直接打死的。

    姬越无视士族的次数实在不少了,但没有一次比这次的抗议势头大,女闾案动了女色利益,废人殉动了死后利益,而征调奴子,动的是切实利益!

    谁都不愿意把家里正当年纪的奴子送出去,奴子以男为贵,女奴少了用来睡这一大功能,价值直线下降,男奴就不同,能干活,能当成打手带出去,死了也不用承担责任,在很多偏僻的地方,小士族都是以男奴的数量决定哪家地位更高。

    有士族坐不住了。

    收到鲁地大小二十六家士族联合作乱的消息时,姬越正在用朝食,她一夜都没睡,复建奴军,要忙的事情有很多,过了困倦的那个点,人也就睡不着了,加上还有朝会要开,姬越就喝了一大碗粟米粥,坐在黄铜椅子上,翻阅着周解老先生的手稿。

    来报消息的是司马魏灼,他也是在开在鲁地的几家马场失联数日之后派遣探子得来的消息,鲁地任侠,本就属于较难管的地区之一,任用当地士族官员很容易义气勾连,欺上瞒下,但任用外来官员却会被整个鲁地抵制。

    武帝时期实行以齐制鲁之策,齐地募兵在鲁地训练,鲁地募兵在齐地屯军,但姬越用金台观察之后发现,鲁地的官员会有意将本地的青壮留下,派遣老弱残兵前往齐地服役,只是没想到鲁地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说是作乱,却和反叛无异。

    魏灼的提议是先按兵不动,派遣说客拆散二十六路联盟,那么多大小士族,总有人是被义气所逼,稍加承诺,必然可以使得联盟内溃,一旦动兵,劳民又伤财,没有这个必要。

    原本姬越确实是想要动兵的,她恨不得把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五马分尸,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觉得魏灼说得有理,想了想,说道:“士族联军作乱,人数几何,其中奴子占比多少?”

    魏灼的探子并不是吃素的,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不过两三万人,奴子占七成以上。”

    姬越弯起眼睛看向魏灼,“先生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魏灼连忙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乱联盟不如直接乱军,奴子虽怯弱,但有陛下一诺,必然对这些士族群起而攻。”

    世间哪有甘心一辈子做奴做狗的人,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就有更多的人悍不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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