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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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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皮子之下,这东云人还能活下不成?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晏长清接过弓箭,毫不犹豫地拉开弓,箭头所指,正是赫连戎川的心口。

    赫连戎川心头巨震,忍不住向前半步,不敢相信道:“长清——你?”

    晏长清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面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地拉着弓箭。如黑水银般清冽的眸子里,隐隐有波光浮动。

    没人注意到,大名鼎鼎,百步穿杨的燕国第一箭手晏长清,此时拉弓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见他不答,赫连戎川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震惊已被凄然的笑容取代。他低头长叹一声,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晏长清面无表情的脸。

    原来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把这块寒冰捂热。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赫连戎川柔声道:“我明白了。也好,也好。我不会怪你的。”

    “晏将军,来吧。”

    赫连戎川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就要黑了。伴随着随后一抹即将消失在天际的残阳,一支利箭破风而出,射进了赫连戎川的胸膛。

    赫连戎川向后踉跄一步,眷恋而悲伤地看了晏长清最后一眼,一脚踏空,翻身掉下了悬崖。

    狂风骤起,黑发随风飞舞,晏长清双眸直直地看着空荡荡的悬崖,突然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咙腥甜,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晏大人!”

    晏长清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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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还有糖呢,相信我!很甜!

    岂曰无衣 一

    一队整齐的车马缓缓走在燕国盛京城街道上。

    盛京的老百姓平日里见多了王公贵族进京的阵仗, 本来并不把这一队不太起眼的车马当回事, 依旧要热热闹闹做生意。然而无论是开着店铺做生意的,还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的, 统统被提前下了一个奇怪的号令:车队进京, 禁止喧哗,违者重罚。

    于是这一队车马进京,原本热闹繁华的盛京城里破天荒成了哑巴城,不少人堵在车马行进的道路两边, 好奇地朝那车厢的缝隙里瞅,想要瞧出一点端倪。

    “嘿, 你说到底这里头是什么大人物啊, 进个京城都不让咱老百姓说话了?”有人低声问。

    “听说是个得了重病的贵人,受不得惊扰, 这才不让咱大着嗓门说话。”另一个压低了的声音道。

    “哼, 什么贵人,我看是那皇帝老儿的小相好吧,不然谁能摆出这样的阵仗!”

    “嘘——!小声点!”

    一个有些得意的声音道:“还真让你说准了。刚才那车帘吹开一条缝,你猜我看见什么?”

    周围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纷纷探头过去听。

    “看见什么快别卖关子!”

    “那车厢里可是坐着一个大美人呢!虽然就是一晃眼的功夫,但是那双眼睛, 那脸……啧啧!”

    周围人纷纷一片艳羡的眼光。

    “还真是呢!我听宫里人说, 那皇帝要把这贵人亲自接进宫里照料呢!”

    “那看来不多久, 宫里又有个得宠的娘娘咯!”

    “可不是嘛!”

    ……

    车厢里, 晏长清缓缓睁开眼睛, 他撩开车帘的一条缝,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繁华的盛京街景,街道两边尽是大小酒馆,作坊,当铺,花花绿绿的商幡迎风飘扬。更有搭了简易棚子的茶水摊子。无论是摊子上的人,还是围在车马两边的百姓,无一不捂着嘴窃窃私语,不时伸着脖子向车厢这边投来好奇的眼光。

    车帘一撩,道路两边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在的惊叹之声。车队的护卫立刻上前,驱赶着争先恐后凑上来的人群,示意人们噤声。

    晏长清素来不喜别人对他盯着看,但是这次,他却恍若未闻,继续向远方看去。

    沿着护城河岸边,是鳞次栉比的,或高或矮的屋宇,不少门口还贴着喜庆的春联,鲜艳的朱红还未褪去,门口的大树却早已发出蓬蓬的新叶来。树下还聚集着散散两两嬉闹的孩童,和含笑的妇人。

    只是现在,一切的温馨与静好,都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侍卫阿靖在晏长清一边小心翼翼地侍候着。见他一身素衣,如缎的青丝披了满背,斜靠着窗棂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双宛若深潭的黑眼睛全没了平日里凌厉的光华,心中不免难过,低着声道:“大人,要不,您歇歇?该喝药了。”

    晏长清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宛若一尊精致的雕塑。

    阿靖暗自咬了咬呀,嗫嚅道:“大人那天救下的那个胖丫头,章大人已经按照吩咐安顿好了,还请大人切勿忧心,保重才是。”

    晏长清终于有些木然地转过头来,看着跪在一旁,头也不敢抬的小侍卫:“那他们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阿靖有些不解的抬起头,道:“他们……?”话未说完,迎上一双黑白分明,澄净无比的眸子,阿靖突然哽住了。

    “五十三人。”晏长清道:“玄甲军三十人,随行侍卫二十三人,你说说看,为何只有你一人,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我……”阿靖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来。

    没错,他是从一开始,就接了燕帝慕容修的密旨,一路报告晏长清的行踪。但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知道当今皇上和他家将军关系甚好,因此也不觉得皇上此举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君主关心臣子的安危,那应该是臣子的荣耀。直到他在焦芦河劫船之后,依旧按照皇帝的嘱咐,飞鸽传书汇报情况,搬来了救兵,他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明明是救兵,可是却不分好坏,杀了所有人?无论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是笑吟吟在棚舍里给他们可口饭食的村民,都被不由分说地一刀毙命?

    难道是他的消息传递错了还是皇上有了别的心思?

    虽然此事之后,他被破格授勋从六品的飞骑尉,可是他一闭眼睛,仍旧能梦到栖霞村满地的鲜血,和断崖前晏长清惨白如鬼魅的脸。

    阿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晏长清静静地看着他。

    阿靖错了吗?晏长清心里虽然控制不住地怪他,但是他知道,最大的责任,根本不在他。

    晏长清突然开口道:“人找到了吗?”

    阿靖一愣,突然明白了晏长清的所指,道:“还没……?山崖下河水湍急,章大人一直搜寻不到,许是……许是逃了?”

    阿靖也不知晏长清到底是想听到赫连戎川怎样的消息,一边如实答着,一边抬着眼小心翼翼看着晏长清的表情。然而晏长清的面容,仍旧如他刚苏醒是一样苍白和冰冷,只在他说出“逃了”二字时,平静如古潭的眸子里才突然绽放出一瞬璀璨的光辉。但仅仅一瞬而已,那双眼睛里的光仿若一绽的昙花,眨眼就凋零成一片死寂和哀伤。

    晏长清别过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在忍耐一股剧烈的情绪。阿靖赶紧上前一步,双手高高捧着药碗:“大人!郎中说了您绝不能再动气了,请您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一阵金属相击的脆响。晏长清垂眸,静静地看着紧扣在双腕上的铁链。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双手上就扣上了这一副桎梏。

    什么意思?当他是囚徒?

    晏长清扬了扬铁链,冷笑一声:“我带着这个,怎么喝?”

    “这……”

    阿靖为难了。他一开始知道章翦趁着晏长清昏迷,给他扣上了铁链,也是怒火中烧,但是听章翦说,这是皇帝的意思,他也只得噤了声。他搞不懂,他家将军明明是剿匪有功的人,怎么还给锁起来了,怕他跑了不成?

    只是他家心高气傲的将军醒来却破天荒地没有动怒,只是一阵冷笑,那眉宇间的灰败与愤懑,看的阿靖直心疼。

    正想着,阿靖手中一空,晏长清接过药碗,轻轻一扬,倒在了窗外。

    “大人,这……?”

    晏长清极疲惫地闭上眼,不再理会阿靖。

    又是一个噩梦,梦里晏长清仿佛又回到栖霞村,暗红的鲜血布满了灰色的苍穹,惨叫和哭喊中,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寒光乍起,可是他却再也动不得半寸,只能眼睁睁看那数百利箭冲赫连戎川迎面而来,尽数扎进他的血肉里。

    赫连戎川浑身是血,却笑着对他说:“是你,很好,很好。”

    晏长清浑身颤抖地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竟也握着一把弓,赫连戎川胸口最致命的一箭,正是他所射。

    他的手上,还带着赫连戎川的血。

    “不——!”

    晏长清声嘶力竭地长啸一声,猛地惊醒,胸膛剧烈起伏着,额间满是冷汗。

    有些冰凉的手掌,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声音满是关切:“哥哥终于醒了?”

    晏长清抬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床榻前的燕帝慕容修。

    铁链叮铃作响,慕容修握住晏长清的右手,绽放出一个温柔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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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天使只若初见つ的手榴弹,感谢小天使土卜皿的地雷,空中翻转一周半花式鞠躬~

    备注一下主角年龄生肖:晏长清20岁,属兔,赫连戎川21岁,属虎。慕容修比晏长清小半岁,属龙(怪不得是天子=口=)

    岂曰无衣 二

    “哥哥为何这样看着我?”迎着晏长清冷冽的目光, 慕容修歪了歪头, 脸上的阴鹜在晏长清睁开双眼的一刻就已尽数消散,他微微一笑, 露出洁白的牙齿, 眼睛笑地弯弯的,露出几分正属于他年龄的阳光来。

    “许久不见,哥哥瘦了。”

    晏长清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皇上。”

    两个字一出口,慕容修的眉心隐隐颤动了一下, 有些不快道:“都说过了,以后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 没有君臣, 只有兄弟。”

    这几句,却又隐隐带着几分天子的威严来。

    兄弟?

    晏长清静静地凝视着慕容修。眼前的皇帝已经年满二十岁, 面容几乎褪尽了年少时的稚气和胆怯, 毫无保留地继承着慕容皇室特有的英挺的眉骨。而一双酷似他母亲娴贵妃的瑞凤眼,又冲淡了几分慕容家的粗粝和王者气概,融合成一张带有几分秀丽和忧郁气质的脸。虽然他的身材仍有些瘦削,但是已经拥有了属于男人的坚实而挺拔的骨骼。

    只是,似乎是因为常年忧虑,慕容修的眼角眉梢过早地带了几分不属于他年龄的阴鹜和深沉。

    晏长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细细打量慕容修了。似乎是从慕容修十四岁登基那一日开始, 他就再也没有以平视的眼光注视过自己的这个“小阿弟”。

    慕容修登基那一日, 正值大雪。那个刚刚经历痛失双亲的少年, 头顶着沉重而华丽的, 仿佛随时都能压折他细弱脖颈的的二十四粱通天冠, 一步一步,独自走上高高的九九八十一阶白玉九龙台,在呼啸的寒风和漫天横飞的雪花中,接受百官朝拜。所有人都被风雪迷了眼睛,睫毛上都挂满了冰凌。没人能看到,他们至高无上的的新任天子,那个年仅十四岁的瘦弱少年,眼角甚至还带着晏长清亲手替他拭去的泪痕。

    先帝驾崩后,一道遗旨,让最得宠的娴贵妃三尺白绫殉了葬。漫天的白色纸钱和纷纷扬扬的大雪,成为慕容修十六岁那年的冬日里最鲜明的记忆。就在登基前一刻,慕容修整个人仿佛仍在一场荒唐而惨烈的大梦里未曾醒来。孱弱而无助的少年,简直就是被捆扎在镶金绣龙的绛色冕服里的一个苍白的纸片人。晏长清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努力想把自己的热量传给他。

    别怕,一切都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

    慕容修却一把反握住晏长清的手:“哥哥,我也可以保护你。”

    晏长清笑了,其实这个只比自己小了半岁的弟弟,这两年已经长得不比他矮了,可是他还是以兄长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慕容修的肩膀。他知道,门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准备好了吗?”

    慕容修深呼一口气,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准备好了。”

    打开大门的一刻,寒冬凌冽的风夹杂着大片雪花迎面刮进来。山呼海啸直冲进来,高高的九龙白玉台下,整整齐齐跪着数不清的王公大臣,将军侍卫。从高台上看去,他们每个人,不过是拇指大的黑点,但是正是这些人,汇聚成了燕国最核心的,最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可以臣服于威严的帝王,也可以随时推翻孱弱的君主。

    晏长清有些担忧地回望过去。却只见慕容修紧绷着脊梁,站得极挺直,不曾在百官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雪花扑扑地吹打在他的脸上,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脸,还是雪花更苍白。

    直到百官朝拜,纷纷跪地,口呼万岁的时刻,晏长清才注意到慕容修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血色。

    晏长清走下九龙台,和其他臣子一样,披着大氅,跪在雪地里,他三叩九拜后才缓缓抬起头来,正不偏不倚迎上慕容修投向这里的目光。

    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在接受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利时,第一个看向的人,是晏长清。

    慕容修垂眸,薄唇微动,虽然离得很远,但是晏长清立刻意会,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你我,是君臣,也是兄弟。

    高高的朱红色的宫墙下,两个小小的少年,在月下对着娴贵妃宫外的海棠花树相拜,立下了郑重的誓言。

    但是现在,他们依旧可以回到当年的那个时刻吗?他们还可以是兄弟吗?

    那个年少时,那个天天追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长清哥哥”的小阿弟,是什么时候不见了呢?

    见晏长清迟迟不答话,只用一双如黑宝石般的眼睛,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静静地打量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慕容修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道:“哥哥怎么不说话,昨晚睡得不好吗?”

    晏长清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半晌,他终于开口。

    “你,会做梦么?”

    见晏长清用了“你”而不是“皇上”,口吻似是在关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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