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修完了可以看了) (4)
哑声问:“他呢?他凭什么可以进去。”
目光从他缠着绷带的右手移开,秋棠偏头示意秦晟快进去,公式化回应秦易铮:“RN负责剧集后期,他本来就是剧组一员。”
秦晟乖乖进了片场。秋棠与秦易铮对视而立,那双漂亮的眼中写满寸步不让的冷漠,昔日温柔迷恋再不见踪影。
满心怅然,秦易铮后退一步,目光仍坚定望向她:“我等你,不会妨碍你。”
秋棠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头也不回。
她垂下眼睫离去之际,嘴角微微勾起,那点不屑与嘲讽,悉数扎进秦易铮眼中。
难堪到了极点,仍觉得她好看得要命。
“我万锡南,大雁甲子探花,此生伴月邀影将进酒,爱的是舞枪弄墨,”秋棠合上剧本,“下一句是?”
秦晟闭眼,化妆修饰过的眉眼斜生隽逸,飘落满肩风流意气。
他接下句:“属意的是温婉解语花,三公主张扬过盛,脂粉太艳,实在不敢恭维,父亲还是退了这门亲事吧。”
背完,他睁开眼,殷切望向秋棠:“怎么样,还行吗?”
“嗯,戏里就这么演。”
秋棠卷起剧本,在他手臂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平时收敛一点,和你哥怎么说话的,阴阳怪气没大没小。”
之前开门见并排立着的两人,单是看秦易铮怒意隐忍的模样,刚才办公室门外的光景秋棠便已猜到七分。秦晟这人无论走到哪,一身气人的本事倒是没扔下。
秦晟捂着手臂作吃痛状,故意惨叫一声,倏尔又笑起来,眼角晶亮看着她:“我帮你出气啊。”
“帮我出气?那你岂不是得先给自己两拳。”
秦晟一愣,嚣张劲儿哧溜一下没了,像飞在天上地气球突然被戳了个洞,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下来。
“用不着,我没气。”秋棠淡淡瞥他一眼,“别多管闲事。”
秦晟垂眼哦了一声,顺从说:“知道了。”
片场外,秦易铮与秘书通电话:“所有文件今晚十二点前会批复完,明早例会照常。”
放下手机,他转了转手腕,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方绢。
上一张绢巾用于擦拭手上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血浸得太深太多,多次清洗后仍有印子,便索性扔了重新换一条。
伤口愈合中,右手活动难免受到一点影响,不能长时间握笔,不能下水游泳,夏秋之交,落木幽深,而家中院子里的花草侍弄工作只能由园丁暂为代劳。
还有现在,他在燥热无风的廊檐下站了许久,浑身出汗,淌湿右手。
汗被绷带闷着,洇在初生的新肉上。没有表皮保护,神经受到盐分刺激,反应剧烈,但从另一面而言,这刚好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不至于在闷热蝉鸣的午后昏睡过去。
绷带内缘隐隐渗出暗红色血迹,在铁锈味传入鼻尖之前,秦易铮忽而闻到一阵清新的水果香气,像是芒果。
气味浅淡,掺杂在椰奶的味道中。
秦易铮循味望去,灿白阳光下,一个穿着常服的小助理从远处朝这边过来。
他小碎步跑得飞快,两手推着一辆手推车,里面稳稳当当放满了奶茶外卖。
“秦总。”
经过秦易铮,小助理暂停脚步,与他打了个招呼。
秦易铮点头,悄然将右手放回衣兜:“这是......秦晟点的?”
“对,少爷说请全剧组喝奶茶。”
助理笑了笑,见秦易铮唇色苍白,额角出了不少汗,递给他一叠纸巾和一杯奶茶:“天气太热容易中暑,秦总您要不去后台坐坐?”
“谢谢。”秦易铮左手接过,用纸巾擦掉额角的汗,冰凉奶茶贴在脸颊,半杯芒果的明黄晃眼而过。
助理赶时间,寒暄两句便告辞,推车进片场。
却突然被秦易铮叫住:“等等!”
“嗯?”助理回头,“您还有事吗?”
“这个是杨枝甘露?”
“是的,难得有家外卖能送过来,并且味道还不错,杨枝甘露是招牌,您正好可以解解渴。”
看着满满一车杨枝甘露,秦易铮拧紧了眉,“秋棠芒果过敏,她不能喝这个。”
“啊?!”助理大惊失色,别的水果都还好,芒果过敏是出了名的恐怖,严重的有致死可能。
他慌了神,从推车中层拎出一杯淡糖茉莉:“那......那把这杯给秋总行吗?”
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最近在减肥,就另外点了淡糖茉莉,既然这样,我和她换可以吗?”
秦易铮松了口气:“好,有劳了。”
助理差点疏忽酿出大祸,感谢他还来不及,忙不迭进去了。
片场没空调,几座大风扇也架不住酷热天气与强灯打光。这一车奶茶可谓逢旱甘霖,秋棠放下扇风的手,接过奶茶:“谢谢。”
她喝着茉莉茶,把拆下的吸管包装扔到旁边垃圾桶,途径周围众人,发现他们手里的奶茶长得似乎和她的不太一样。
嘴唇松开吸管,秋棠举高杯子于眼前平视。
她的是淡糖茉莉,而其他人喝的是杨枝甘露。
眨了眨眼,适逢助理推着外卖车经过,秋棠便问他:“怎么我的奶茶和别人不一样?”
“嗯?”助理转头,拿毛巾往淌汗的脖子上一抹,“您芒果过敏呀。”
“秦晟和你说的?”秋棠往棚里看了一眼,心想他怎么知道。
“秦总告诉我的。”助理心有余悸拍拍胸口,“怪我一时疏忽,还好他提醒我这里有芒果,我又刚好点了杯别的,不然真是......”
“没关系,不严重,我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个。”
秋棠回以一笑,简单说完便不再多言,让他接着忙去了。
茉莉花茶淡糖微甜,丝丝清香萦绕舌尖。
秋棠朝门外看了一眼,身侧风扇飞速运转,长发扬起盖住她半边脸颊,遮住片场外刺眼阳光,模糊见得一道高大身影。
逆这光,遮着眼,看不清秦易铮的脸。
他们或许有一秒的对视,或许一秒都没有。
秋棠抬手拨开侧脸长发挽至耳后,将喝空的饮料扔进垃圾桶,起身走了。
第 37 章
“她芒果过敏?!”
秦晟急得脸色唰白, 腾地站起来往外跑,“她现在怎么样,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没事她没喝!”助理拖住他, 把事情来去好歹讲清楚了。
秦易铮送餐车,许荏南也送餐车, 秦晟不服气, 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输, 给全剧组点了奶茶,谁料险些翻了车。
一边庆幸秋棠没事, 同时不禁又生出几分心酸的怨艾,嫉妒秦易铮对秋棠那样了解,即使见不到她的面,依然能间接或暗中给予关心保护。
而他就在秋棠身边,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对她的了解却实在有限, 连对方的过敏原都搞不清楚。
如果秋棠真的喝下那杯杨枝甘露, 轻则浑身起疹痛咳不止,重则......他不敢再想下去。
秋棠从未提起过往任何不愉快, 但秦晟自知他在她那里有多劣迹斑斑。
秋棠足够大方,也十足小气,她可以不计前嫌地接纳他,当他经纪人,如何巧妙回记者采访,如何快速背诵大段台词,公众人物的职责与禁忌, 她事无巨细,一点一点教给他, 而他努力为过去做出的弥补,她又一点点都看不到。
也不是看不到,只是不回应。懒得回,不必回。只有偶尔当他过分越界了,秋棠一道眼风一卷书拍过来,警告他,不要随便碰我,不要多管闲事。
说白了,她不在乎。
“哦嚯,大白天怎么丧起个脸?你是依萍被赶出家门啦?”
叶蔓庭拍完一组戏份,从片场回到后台,见秦晟苦眉耷眼失魂落魄的,她笑眯眯说:“小探花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说出来让本宫开心一下?”
“哎,听说这奶茶你点的?”叶蔓庭摇头晃脑四处张望,赵佳佳不在,她放心大胆拿了那杯全糖的喝起来,吨吨吸一口,满意点点头,“不错,芒果和多肉真好吃,谢谢哈。”
秦晟要被她膈应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听到芒果就头大。
“真好吃你慢慢吃吧!”秦晟受不了走了。
叶蔓庭:“你......”
看着他骤然离去的背影,叶蔓庭愣了愣,莫名其妙转头问秦晟助理:“他又怎么了嘛?”
助理:“......”呃。
秦晟一口气跑出去,无头苍蝇似的,在灼灼暑气里转了半响,晕头转向,循着潜意识惯性绕到片场外的廊桥。
这里风景好,翠山镜水,秋棠在片场闷久了就出来转转,往廊下池塘里抛一把鱼食,鱼水啾啾,她凭栏闲倚,徒留一个惬意背影,意思是谁也不用前来,谁也不必叨扰。
秦晟远远看见了秋棠,自雕红廊柱后露出半边影绰背脊,她长发黑裙坐在阑椅上,悬空垂下一截细白小腿。
她面前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张助理或者许荏南,而是秦易铮。
又是秦易铮。
秦晟剑眉拧起,原地踌躇,最后还是顿住脚步,没有冲动上前,怕又惹了秋棠的嫌。
“就想说这个?”
秋棠垂眼看着手机,“虽然我觉得你澄清绯闻的行为有点无聊,但是不得不说,我因此找到了合适的女主角。所以就冲这一点,我是要感谢秦总。”
秦易铮一八五的个子站着,气势倒比她这坐着的要矮上一截。
“我和叶蔓庭早在七年前就结束了,当时发布了分手公告,但八卦通稿太多,越解释越曲解,澄清不过来,后来索性都不管了。”
那时鲜花铺地祝福连天,风光都摆到明面上,丝毫不惧绯闻登场。情感尚不成熟,人情还未练达,以至于后来相看两厌一拍两散,情侣关系断得干脆利落,这盛大流言却不知如何收场。
分手后近一年,每每有人问起,他们天各一方分别作答,均认真回应,态度摆得足够明确,热恋枯萎转头成空,今后大路朝天各自向前。
叶蔓庭很快牵手新男友,不再高调公开,此后恋情均转入地下。
秦易铮投身事业马不停蹄,商场纵横不沾风月。
谁都没有耽溺于过去,偏偏记者抓着不放,娱乐小报捕风捉影,满足大众八卦心理,每每叶蔓庭身边出现新面孔,无论是男友亦或普通朋友,通通抓来与秦易铮比对一番,由此自由发散出诸多下饭小八卦。强加因果,深文罗织,只图大众一乐。
告倒过好几家报社,又有千千万个狗仔娱记站起来,镁光灯亮眼,也刺眼。在谣言面前,任何人都显得被动。
交锋数回,看清娱乐本质,双方不再回应,叶蔓庭管不了狗仔偷拍,狗仔也拦不住她找帅哥;秦易铮身居上位,底下流言冒犯不到他头上,记者采访均需斟酌再三,若秦总流露半点不满,情感提问环节当即删去。
“叶小姐是个很有趣的女生。”秋棠唇角微勾,看了秦易铮一眼,“冒昧一问,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秦易铮说:“性格不合。”
“因为她不会惯着你。”秋棠眼眸微眯,镜片折出几分犀利,“你喜欢温柔听话的,全心依赖你的,是吗?”
秦易铮的尴尬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他难堪点头:“是。”
秋棠眼神平静:“我也不会惯着你,我不是你喜欢的型,你应该已经看出这一点。”
秦易铮苦笑:“那是过去,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秋棠坐在栏椅上,双腿交叠,看起来很随意,“因为是我甩了你,还报复了你,所以不甘心吗?”
秦易铮面上浮现几分慌乱,急忙解释:“不,之前那段感情开始得太草率,没有想好就公开了,于是后面闹得很难看......”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有错在先,伤害了你,你怎么惩罚我都是应该的。”
秋棠好像在听,又好像没有听,她慢条斯理地,把手伸进口袋。
过去她口袋里常备口香糖,秦易铮开完会或者吃完饭,她同他起身,两人很自然地牵手,她很自然地将口香糖贴送至他掌心。
于是从会议室或餐厅出来,他们有走完一条过道的时间将口香糖充分咀嚼。过道尽头阳光匝地,他们在金色的尘埃中接吻,拥抱,或者有时只稍作停留,依偎着说些小话,温玉在怀,齿颊生香,户外万匹烈阳都染上薄荷的清凉。
秋棠的手从口袋伸出来,握着一只小瓶子。
瓶子里装着的并非口香糖。她把瓶塞取下,瓶口倒放,鱼食一粒粒从瓶中落下,鱼儿一只只自八方赶来,聚作一堆摇首摆尾,激起一朵朵水花,平整池面瞬时犹如打破的镜子。
一尾白鲤格外生猛,拍波掀浪,弹起数道水花,有几束细浪打在秋棠的眼镜上。
瓶盖塞进,喂食瓶装回口袋。秋棠摘下眼镜,在秦易铮递上擦镜纸之前,她自己掏出一块方绢,慢条斯理地擦拭。
“我和叶蔓庭很像吗?”她抬手,用镜架指指自己的眼睛。
“不像。”秦易铮立刻否认,他从没这样觉得过,阿朝就是阿朝,她不像任何人。
“你可以否认,但是事实就是,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秋棠眨了眨眼,眼眸清亮如水,“我原本视力正常,戴眼镜引起的近视。还好,度数不深,从此也很少听到相关声音。不过我想,你大概都没有注意到。”
正常眼受不了镜片的强行矫正,她同样受不了其他人的指点闲话。秦易铮胸口起伏,脸色苍白,涣散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深度近视的视觉患者。
秋棠如今事业顺心,格局向前,谈起过去随拿随放,她可以坐在不到一米的地方,闲看秦易铮脸上红白交加,绛皓驳色,看着他困于过去悔恨挣扎,平静说:“秦易铮,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不......”不,不是这样的,他当然爱秋棠,或许过去曾经自私,但那是曾经,现在的秦易铮毫无保留,只爱秋棠......
秦易铮话音未落,前方不远处的一声猫叫骤然打断他,紧接着又冒出来一道人的惊叫,像是被猫挠了,那人声音颇为熟悉。
秋棠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看见秦晟,不知哪来的猫突然从屋顶跳下来,见人就扒,他猝不及防肩头一扯,低头乍见两只晶绿幽幽的大眼,正对着他,一对利爪几乎嵌进他衣领,张嘴一声奶气十足的喵叫,亮出四颗锋利尖齿。
秦晟差点被当场送走。
他吓得腿软倒地,一嗓子嚎得满屋檐的鸟儿都惊飞四散,唯独那只猫稳如泰山,扒拉着他不放,圆滚滚的猫头磕在他肩上,毛茸茸尾巴在后面晃啊晃。
眼盼着秋棠一步步走近,秦晟强撑三分脸面,余下七分嚣张都喂了猫,颤声对秋棠说:“救命,这是个什么玩意......”
秋棠伸手摸了摸猫的头顶和爪子,见它并未表现出反抗,顺势将它抱起来。
“是只猫,给你吓成这样。”秋棠抱着猫,捏起它一只前爪朝秦晟左右招了招。
“猫......”秦晟仍对刚才那一眼心有余悸,“它近看也太可怕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头上束冠摇摇晃晃,腰间玉佩伶仃乱响,皓色长衫的后摆沾了泥染了脏,配上他这一脸惊慌失措,看起来又狼狈又好笑。
秋棠当真笑出来,眼尾向下弯,唇角向上勾。如果喜悦这东西有颜色的话,那就是她笑起来时嘴唇的红,水润分明,像被砸开冰面的湖。
秦晟的劲儿缓过来了,刚才那点害怕抛之脑后,看见秋棠笑得开心,他也跟着开心,“这样看就好多了,它长得还挺可爱的。”
秋棠点头:“把它带回剧组吧,正好,我们需要一只猫。”
《和亲公主》的男女主本是一对欢喜冤家,男傲女娇,打小掐着一同长大。
三公主情窦初开,早对万家公子芳心暗许,偏又放不下架子,示爱方式生涩而笨拙,少女敏感柔软的心蜷缩在刁蛮面具背后。
世家贵胄万锡南又怎是好欺负的?两人你来我往鸡飞狗跳,闹出不少啼笑皆非的趣事来。
有一次,公主偶得了一只漂亮小猫,眼睛大大脑袋圆圆,十足毛茸可爱,她心生欢喜,第一时间抱去给万锡南看。
到了万府,玩心忽起,抱着猫蹑手蹑脚到万锡南院子墙角,猫咪沿着墙根爬上屋顶,一声猫叫引选中少年仰头,霎时四爪飞扑而下,他猝不及防将猫抱了满怀。
万小少爷顿时吓出一声尖叫,还没看清便两手一拱,扔开了这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时墙边探出一张桃粉俏脸,三公主杏眼两弯,指着他大笑不已。
想到之后要拍的这段剧情,秦晟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需要......”
“嗯,你需要一只猫。”秋棠说,“我觉得你刚才和这只猫配合很贴剧情,就用它吧。”
秦晟得眼睛瞪得比猫大:“......什么?!”
“怎么了,你怕猫?”秋棠戳了戳小猫粉嘟嘟的小肉垫儿。
“那当然不怕,我老虎都不怕,”秦晟和她怀里的猫大眼瞪小眼,“但是我对它第一印象特别不好!”
秋棠皱眉。
秦晟看着她一顿,犹犹豫豫地改口:“好吧,也不是不可以......感情么,慢慢培养就好了。”
“它好像生病了。”秋棠看着猫咪眼底的血丝和泪痕,鼻头也有些不正常的肿胀。
“难怪扒着我不放,想让我救它?”秦晟挑眉,“小东西还挺聪明。”
秦易铮:“我去联系兽......”
秋棠:“我去联系兽医。”
两人异口同声。
秦晟看看秋棠,又看看她旁边当了半天隐形挂件的秦易铮。
秋棠只当没听见,抱着猫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宠物医院。
“......猫咪鼻子肿胀,可能有寄生虫,眼底有血丝,分泌物暂时没看见,精神还不错......应该已经断奶了,抱歉我没养过猫,不知道它具体多大......今天过来可以吗?我晚上八点左右送过来。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秋棠抱着猫回来,秦易铮神情紧张地看着她:“流浪猫会不会有寄生虫?”
秋棠微怔,她刚才觉得猫可爱就直接抱了,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
她摇头:“不知道,到医院检查看看吧。”转头对秦晟说,“把衣服脱了。”
秦晟:“啊?”
“它刚才挂在你衣服上,你快把衣服脱了。”
秦晟脸色涨红:“可是我里面穿的是......”
“没叫你当着我面脱,去更衣室!”秋棠瞪了他一眼。
秦晟领命而去,秋棠也要去给小猫找个笼子暂时做个窝。
秦易铮叫住她:“秋棠......”
她偏头朝他淡瞥一眼:“别跟着我。”
秋棠抱着猫走了。
秦易铮目送那道纤细身影离去,融进光里,最后消失在某间关闭的门缝里。
他用力笑了一下,就像从今以后再也笑不出来了一样。视线浮在虚空中的一点,不远不近,仿佛那里仍站着他明亮的爱人。
第 38 章
“重来。”
导演第无数次喊, 重来。
三公主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宫看花灯,她跑到一艘船上,少女心事付诸笔端, 将对万公子的喜欢写在纸上,卷好塞进花灯底座。
灯芯点亮, 莲花灯由双手托着放下水, 如鲸向海随波逐流。三公主自言自语着回头, 身边侍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换成万锡南的脸。
他一张丰姿玉面居高临下, 在三公主僵滞的眼神中摘下她脸上摇摇欲坠的假胡子,目光优雅而戏谑,玩笑说要将她溜出宫的事情向皇上禀告。
三公主不知刚才一番绵绵私语是否被他听去,若是听去,听去多少, 不由又羞又恼, 扑上去与他理论起来, 为了抢回假胡子,两人差点双双翻船坠水。
一场冲突与进展并存的感情戏, 叶蔓庭的表现可圈可点挑不出错,问题出在秦晟这里。
第无数遍喊停之后,化妆师过来补妆,秦晟仰头闭眼,一言不发。
叶蔓庭难得没有嘲讽他,拆了一盒小饼干递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来点曲奇?”
秦晟摇头。
叶蔓庭耸耸肩, 转头拉着她的小助理,两人叽叽喳喳吃了。
导演颇有耐心, 下一条开始之前把他叫过去详细指点,告诉他户外戏如何应付风大的发声技巧,念到哪句台词时镜头和打光从哪里过来等等。
“你太被动了,情绪太平。男主万锡南家门煊赫年少功名,万花皆不入他眼,为什么偏喜欢和公主闹,说到底还是喜欢两个字。”
导演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秦晟:“......”
他没回答,但悄然涨红的脸却在灯光下无处遁形,导演看过一眼心中便已了然。
“找找那种感觉,万锡南是书生风流里透着江湖匪气,你得把他前期那种幼稚的浑劲儿表现出来。”
秦晟一愣:“幼稚吗?”
“当然了,你这小子可不就是幼稚?”导演笑了,“心里藏着喜欢,嘴上喊着退亲,把人家公主欺负得伤透了心,活该你连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秦晟眼皮突然猛跳好几下,额角冒出一点冷汗。
“怎么样,有没有一点代入感?不过我不是说你啊,是带你分析万锡南这个人物。”
导演拍拍他肩膀,鼓励说:“你演技一直在进步,和女主角搭戏越来越自然了,秋总刚才还和我夸你呢,说你最近表现很好。”
刚才?秦晟站了起来,“她在哪?”
导演随手一指,指向往偏僻的片场一角,“那边逗猫呢,那猫好像生病了还怎么的,说是待会儿带它去医院。”
“我过去看看马上回来!”秦晟撂下一句话,拔腿跑了。
片场条件有限,秋棠翻了半天,只在库房翻出一只大号鸟笼。说是鸟笼,用来放猫还算凑合。
笼子洗干净以后,暗灰蒙尘滚落,灿金的光泽重见天日。拱圆聚顶,底部铺就一层柔软绒毯,秋棠抱着猫,精致小门上推下拉,白色毛团在里面打了个滚,四爪趴地,抬头竖起一个溜圆脑袋,直勾勾看着她。
猫眼晶莹如镜,里面映着一道身影,正从她身后逐渐靠近。秋棠看见了,回头对秦晟说:“别靠太近,可能有传染。”
她乍然回头,秦晟吓得脚下一趔趄,差点滑倒,晃了几下才堪堪站稳,看起来有点滑稽。
反正他在她面前,总是很被动。
秦晟小心翼翼走过去,在距离秋棠几米处站定,和她一起蹲下来,问猫:“它好点了吗?”
“看不出来,要去医院检查才知道。”秋棠给猫咪倒了一碗清水,转头打量他一眼,“怎么又到处跑?”
“我......过来看看你。”
秋棠大概刚洗过澡,换了一条红裙子,削肩的款式,细长手臂柔荑外垂。真奇怪,她每天顶着烈日东奔西走,身上一处晒痕都没有,从上到下,下巴颈到脚踝是一个色号,并不病态,很通透的白法。
她正拿了一只碗给猫倒水,半干的长发顺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散落肩头,散成一把漆黑羽扇,黑得发亮,秦晟在她的头发里看到那个无处安放的自己。
他整了整衣角并不存在的褶皱,向她道歉:“中午的杨枝甘露是我点的,我不知道你芒果过敏。”
“嗯,没关系。”秋棠说,“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所以秦易铮是为数不多的那个。
许荏南呢,他知不知道?
秦晟扬起一个笑:“你还有什么过敏的?我一定记住。”
“你把台词记住就行了。”秋棠拉开笼门,把装着清水的碗放进去,“刚才又NG十几条?”
秦晟的笑顿时有点垮,“我台词没忘,导演意思是说,我没把角色那股劲儿表现出来,不够浑。”
秋棠笑了:“你还不够浑?”
她把笼子关上,拆开一包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以前怎么对付我的,那股劲儿你把它原样演出来不就行了?”
秦晟在她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直觉要糟,果不其然,听她说完后面的话,整个人都慌了。
喜欢能有多廉价?隔着一层悖德的禁忌,心脏被死死捂在雏鸟羽翼下,漏掉的那声心跳,也轻,也浮。
喜欢能有多奢侈?荒唐堆压,他连买单的资格都没有。
秦晟不便上前靠近,原地踌躇:“我其实......”
秋棠拍了拍手站起来,脸转向片场:“你该回去了。”
见他干愣着,她抬高一点音量:“当着老板的面也敢摸鱼,还摸上瘾了?”
秦晟被秋总一记棒槌赶回片场,稍作休整,这场戏重新开拍。
重拍效果优于先前任何一条,导演满意了,最后他喊卡,这条过。
“现阶段保持这种感觉,就这么演。”
秦晟终于找到感觉,这场戏过了,喜不自胜地要去找秋棠汇报。
而他从棚里出来,扭头朝刚才的方向望去,那个角落空空荡荡,哪还有人,连笼子都没了,只剩下一个碗。
“秋棠呢?”他抓来一个人问。
“刚走了,抱着猫好像是去医院了......”
秋棠把猫放在副驾,没忘了绑上安全带,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放上门把的手一顿,松开,她直起身转过头,静静看着秦易铮朝她走来。
“你还没走。”
秦易铮看了看她车里的猫,视线落回她的脸,掏出车钥匙,相隔两个车位的位置随之传来解锁声。
“片场位置太偏,过去很远,一个人开车不安全,我送你。”
秋棠按着车门,路灯下的脸没什么表情:“秦总在片场待了一整天,公司很闲?”
她明嘲暗讽,秦易铮只是笑笑:“先送你过去,再去公司。”
秋棠垂眼看着他的右手,绷带上洇出的血痕已经干涸。
他等了她一天,手伤也就拖了一天。
不过,他怎么会受伤?
秦易铮养尊处优,肩不用扛手不用提,活得比温室里的花还金贵,金玉闲人一个,他哪来的伤?
察觉到她视线,秦易铮不着痕迹地将右手往后收了收,语气轻松地说:“小意外。”
“你去医院。”秋棠拉开车门,侧脸向他,“我不喜欢苦肉计。”
她坐进车里,长响喇叭,将秦易铮喝退。
引擎发动,踩下离合,宾利自停车场驶出,开上国道,如一束银光浸入黑夜。
夜色昏沉,星点苍凉,哀愁隐于云层之后。另一辆迈巴赫同步驶出,错开安全距离跟在宾利后面,追在那道光后面。
车边是城市最边界,距离市中心最远的一座山,碗大的月亮照下来,晕人的皎白,映在秦易铮的眼里,他瞳中漾开一圈雾气,近乎梦幻。
很久没有和秋棠距离这样近地,走这样长的路程,即便是他上赶着硬凑。
风从车窗缝灌进来,秦易铮想起许多往事,像一把凛光寒刀,刃开足了,一下一下,不知道哪一刀就剔到骨头上,不知道哪一刀就把月圆割成人缺。
进入市中心,灯光四起,星月渐稀。繁华拥挤的街道,风和音符一同从屋顶飘出,秦易铮坐在车里,舒缓的钢琴旋律层层叠叠地漾进来,陌生又熟悉,他陷入某种膨胀的错觉中,仿佛又回到为秋棠弹钢琴,向她告白的那一晚。
他对她说,秋棠,跟了我吧。
说了错话。
宾利和迈巴赫,一前一后在红灯前停下。
秋棠按下一声喇叭,右边指示灯短暂地亮了一下,示意秦易铮待会儿右拐,右边的茵华路通往附近医院。
红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宾利向左行驶,左前方再经过一个路口就是宠物医院。
迈巴赫照旧跟上。
秋棠没将他甩开,原样驾驶。开到将进宠物医院的路口,她把车停下了。
路口很窄,一辆车尚且有余,两辆车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并排驶入的。秋棠的车堵在路口,停在当中位置,一夫当关拦下秦易铮去路。
宾利一动不动,跟在后面的迈巴赫自然没法向前。
车灯向前伸出两束光,摇摇晃晃,被肆意侵染的暗夜打散,照在秋棠的车上,像个触不可及的梦。
秋棠不置一词,右侧车灯亮明她的态度,她铁了心不要秦易铮再送下去,要他走。
至此,秦易铮别无他法,只能离开。
他后退,退至路边,调转车头。车灯跟着一同挪离,离开这个路口,如同梦境被大亮天光驱逐。
秋棠静坐车内,看着后视镜里秦易铮的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她收回目光,踩下油门,向医院奔去。
第 39 章(小修)
私人医生为秦易铮拆掉旧绷带, 手心血痂交错,消毒棉球将血迹一点一点拭去,创面显露出来, 酒精钻进伤口里撕咬。
秦易铮看着,一言未发, 只微微皱起眉, 不做表情, 倒是看不出多疼。
医生架在口罩上的两道眉毛却拧得死紧,几乎绞在一块儿。他严肃提醒病患:“手心易出汗, 高温天气要注意伤口透气,勤换药,否则有感染发炎的风险。”
秦易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清创,上药, 包扎, 医生絮絮叮嘱愈合期注意事项, 秦易铮点头,应好, 转眼看向窗外,漫无边际的夜色泼墨般兜头浇下,夜已深了,不知秋棠是否已经平安到家?
医生开了消炎药,和其它药品一起装在袋子里。秦易铮伸出左手接下,起身告辞,踏出诊疗室门口, 以同一只手按下电梯,掏出车钥匙。
电梯外侧的玻璃幕墙正对城市夜景, 他宽阔的肩膀后,楼层缓缓下沉,街道冉冉升起。
迈巴赫在马路疾驰,快速梭过的街景拉成一道斑斓流光,鲜亮繁丽,只其中细节难觅。人生过往也大致如此,走得太急太快,诸多细处来不及体察,只有当前方红灯亮起,前路半步行将不得,方才惊觉到了岔路口,再回头,多少绚烂风光都噬进一片黑。
车子驶入暗角。
秋棠家离公司很近,近到小区周边任何一条道路都能通往易升。
秦易铮对此地熟稔却鲜少踏足,觉得地方太小,路段太吵,不适合居住。他不知道家的概念是越大越空的。
秋棠走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曾回家。回去面对孤零零的沙发,餐桌,卧室,无数回忆瞬间触发,那些回忆都是两个人,那些回忆都充满声音,怎么眼前一晃,全都空空荡荡,全都寂静无声了呢?
床头壁灯只亮起一盏,呓语轻喃不再有回响,杯碟碰撞的声音只剩单数。
秦易铮开始体会到安静的恐怖。
回公司时经由紫金苑,他今天没走小区正门那条马路,选了一条偏僻小道。
经过秋棠家所在的那栋单元楼,他放下车窗,隔着数米围墙举目望去,窗户暗着,她还没回家。
“猫咪泪痕很重,眼角有分泌物堆积,但不是病毒感染,而是鼻泪管堵塞,比较严重,需要疏通手术。除此之外,它鼻子里还检测到有寄生虫......难以想象它是怎么呼吸的。”
隔着一道玻璃墙,里间的手术台上,医生护士团团围着。从秋棠的角度,她只看见台上一束强光照下,猫咪凄厉的叫声穿透玻璃刺入耳膜,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攥紧,有些坐立不安。
医生递过来一杯温水,对秋棠安抚性点点头,“不用着急,对于饮食居住条件恶劣的流浪猫来说,这是很常见的疾病,手术过程必然要承受一些痛苦,术后遵医嘱照顾就好了。”
手术结束,猫咪终于不叫了,护士将它抱出来,白天的精神劲儿已然消下去大半,胡子都耷拉下来,四爪蜷进腹下,圆啾啾的脸缩在伊丽莎白圈里。
听见秋棠叫它,猫咪惫懒抬头,眼皮掀起又放下,一脸看破红尘的淡然。
医生笑笑:“做完手术的猫主子是这样,都比较酷。”
“那它现在,能打疫苗吗?”秋棠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点点它软乎温热的耳朵。
医生摇头:“不能,身体太虚弱了。”
不仅不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猫咪都需要住院观察。秋棠平时工作忙不方便照顾,医院有专业医护人员看着,更利于它的恢复。
秋棠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她无法每天过来探望,猫咪住院期间,它有任何动态,医院都会实时传达。
风尘仆仆回到家中,秋棠躬身脱下高跟鞋,抬手摸上墙上开关,玄关走廊灯光亮起,柔和的光线自头顶倾泻。
玄关外,小区边的僻道,秦易铮缓缓徐行。他只开了一对近光灯,速度降到最低,仍无可奈何地渐渐开到道路尽头。后视镜中,秋棠家那扇窗户渐渐右下挪到镜子最边缘。
在他即将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后视镜中那扇漆黑窗户终于亮起。鹅黄豆灯,方方正正小小一盏,若非一直盯着,场景中这样的细节变化实在难以发现。
无论如何,她平安到家就好。
不多时,易升总部最顶层办公室的灯也悄然亮起。
一天没去公司,文件如山积压在案头。秘书早已下班,秦易铮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拉开椅子坐下。
文书工作基本由下属完成,但仍有大量文件需要他亲笔批复。
秦易铮左手握笔,钢笔反射的光为他高直的鼻梁镀上一层锋利的金。烈白灯光聚顶垂下,他黑亮健康的短发染上几分视觉错误的颓色。
这个骄傲的男人,得到命运太多馈赠,他终于到了这样贫瘠的夜晚,为不见归期的黎明风雨兼程。
最后一把月光收拢归进云层,不夜城也该入梦。
秦易铮放下钢笔,略微活动酸麻的左手手腕,按下墙壁开关,天花板的白光变成昏黄的暖光。
他将办公椅推进桌肚,拿了换洗衣服走进休息室。
秋棠从浴室出来,洗完澡卸去一身疲惫,她敷着面膜靠坐在床头。
猫咪刚刚住院,宠物医院为它拍摄了一支视频发过来。它住在猫笼里,笼上挂着温度计和饲养记录牌,前五分钟刚刚喂食过。
视频中,猫咪半趴着,脸搁在地上,双眼半阖,坚决不看镜头,尾巴晃了几晃,很虚弱地在拽。
秋棠看了好几遍,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微微带笑的脸。
屏幕再度亮起,涌现的推送提醒,就在刚刚,有人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
——你从易升辞职了?
——平时工作忙吗,是否有空见一面?
——或者我来找你,公司,片场,或者家里,都可以。
——宝华区天河路21号令秋经纪,还是高新园荔田街紫金苑?下周日怎么样?
秋棠一把扯开面膜坐起来。
一连串信息,均来自同一个陌生人号码。
她光脚踩在地板上,脚步匆匆冲进书房,查电话IP,地区所属深城,新号。
不管是朋友亦或对家,断然没有人会开这样冒犯又无聊的玩笑。
一个刚刚申请开通的新号,一个对她私人信息掌握到家的陌生人。
面膜残留的精华液随空气蒸发,电脑屏幕荧光映在秋棠绷紧的脸上,脑中警报拉响,她眼中簇起两束凌厉的锋芒。
《和亲公主》第一片场拍摄进度过半,RN实时跟进,已经初步制作出电视剧第一集。
剪辑室里几十台电脑机器铺陈开,秋棠将素材细览过目,起身时前额突然发晕,脑袋空白一瞬,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许荏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迅速放下手中资料,及时扶了她一把。
“又没睡好?”许荏南轻声问,看着她憔悴的脸色,眉头微皱。
秋棠撑着他的手臂站直了,摇了摇头,刚才脑中的眩晕感消失,但室内密集的屏幕光源和快速跳动的视频帧数让她有些恶心的胸闷。
许荏南走在前面,拉着她走出剪辑室,到了门口,清爽秋风迎面而来,秋棠觉得好受些了。
他抬手贴上她额头,秋棠下意识地躲闪,却被一双大手拦住去路。许荏南的右手轻而有力地网住她后脑勺,说:“别动,我看看。”
许是被片场强光晃了眼,秋棠微微皱眉,眯着眼睛问许荏南:“看什么?”
许荏南松开她的额头,反手贴上自己前额,松了口气:“没发烧。”
秋棠好笑地看着他:“我哪来的烧?坐久了闷晕了一下而已。”
“同样闷这么久,我就没事。”许荏南隔空点了点她的眼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秋总,你的确该注意一下睡眠了。”
秋棠无奈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哇,刚才那一下,你看见没?”叶蔓庭不停地晃着秦晟,复读机一样问他,“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没?”
秦晟没好气回她:“没看见没看见!你能不能松手,再晃我要散架了!”
“你这人脾气好差劲,”叶蔓庭松了手,绘声绘色地跟他形容,“就是刚才剪辑室门口的走廊上,许总和秋棠,啊,他把左手盖在她的额头上,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简直像是要把她摁在墙上亲......”
“他们亲了?你看到了?”秦晟急眼。
“没有啊,”叶蔓庭无辜瞪眼,“但是很像啊。”
她支着下巴皱眉,“不对哎,怎么会没有亲,都那样了,这不科学。”
秦晟松了口气,“你没看见就能不能别乱讲了?”
叶蔓庭翻白眼:“我说了亲了吗?我说很像,很像你也要管。这么爱管怎么不去当城管,每天蹬车巡逻收罚款?”
“你就爱瞎脑补,影都没有的事,你睁着眼睛能编出一本瞎话大全来。”
“哦,你质疑我?”
叶蔓庭挑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许总在追秋棠好吗,他又帅又温柔,追上那不是迟早的事,四舍五入一下,刚才不就是摁墙亲了。”
秦晟受不了了,反问她:“你看不出来我也在追她?”
叶蔓庭皱眉:“啊?”
秦晟觉得她的表情莫名熟悉,很像某个热门表情包......
地铁老爷看手机。
叶蔓庭晕晕乎乎地,这会儿回过神来了,“我说你怎么不在易升,跑其他公司去了,原来是在追女孩儿?”
秦晟张了张嘴,“啊。”
“那又怎样。”她问秦晟:“秋棠为什么会喜欢你,她图什么呀?图你没文化,图你演戏烂,图你姓秦吗?”
“......”秦晟后知后觉地:“你辱骂我?”
叶蔓庭睁大眼:“我没有啊,说你姓秦难道是辱骂你吗?”
秦晟说不过,快要气死,不想理她了,衣袍一甩,拂袖转身便要走。
叶蔓庭在后头叫住他:“哎你别走啊,你哥又来探班看你了。”
秦晟没脾气了,想了想,还是提起一点耐心跟她说:“他不是来看我的。”
叶蔓庭立刻警觉,没了笑意,面无表情看着他:“少来我这倒贴,全网澄清了啊。”
秦晟叹气:“他是来看秋棠的。”
“啊?”叶蔓庭眨了眨眼,嗅到八卦的味道,“这又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瓜吗?”
什么不为人知,全世界就你不知。秦晟看小学生一样看她,冷笑一声:
“她把我哥甩了,我哥在追她。”
叶蔓庭愣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不停地眨,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等等,这两句话,前后逻辑是因为所以,还是虽然但是的关系?”
秦晟:“有区别吗?”
......好像没有。
叶蔓庭震惊了:“你喜欢她,秦易铮也喜欢她,你们......”
秦晟挑眉不语。
叶蔓庭闭了闭眼,点头说:“不愧是你,姓秦的。”
果不其然,秦易铮带着餐车来片场,长腿一迈,方向是秋棠所在的地方,从摘墨镜到整理袖口,全程没往秦晟这边看一眼。
叶蔓庭说:“你哥过去了哎,你怎么不过去,你打不过他吗?”
“乱讲,是秋棠说了让我中午别打扰她。”秦晟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等着吧,过不到十分钟他就要被扫地出门。”
“......”这么酷的吗。
看似温暖大家庭的剧组竟然藏了这么大的瓜,叶蔓庭直摇头:“我天呢,这是什么年度狗血大戏,一个两个三个,全都喜欢秋棠。”
她有些茫然地,“那我突然感觉,我好像当了一个假女主哎。”
第 40 章
猫咪恢复情况良好, 很快医院就发来消息,已经为它打好疫苗,告诉秋棠可以接回家照顾了。
那个陌生的未知号码自那天后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像是消失了般,秋棠有时恍惚以为从未收到过那几条短信, 但那些信息确确实实躺在收件箱里, 容不得她忽视。
那天看到短信里赤|裸裸地写着她的家庭住址, 秋棠第一反应,她受到了人身威胁, 浑身警戒线拉满,之后一段时间里,她近乎神经质地自我防备,看见谁都像躲在屏幕背后的发信人。
许荏南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她, “怎么了, 又做噩梦了?”
他不为她造成过多情绪负担, 用很轻松闲适的语气问她,但秋棠却想起很多很沉重的往事。
是, 她又做噩梦了。
距离上次做噩梦,快五年了。
收件箱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那个号码的新消息,秋棠托人去查,查到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信息,并且用户已经于三天前停机。
那人宛如人间蒸发,仿佛是某个并不友好的人和她玩了一场并不愉快的玩笑。
红灯向右跳转至绿灯,灯光穿透挡风玻璃, 照进秋棠眼中,在她瞳孔里晕出一圈迷离的绿环, 直到身后催促的喇叭声响起,她仍有种不真实感,有种慢慢膨胀溢出现实的错觉。
九月底,夏秋换季,秋老虎在城市里肆意横行,郊区渐渐凉快起来,秋棠披了一件外套,拎着猫笼熄火下车。
同她一道前往剧组的,还有一位驯猫师和几位宠物医院请来的医生。
剧组进度在即,要尽快让猫咪与演员熟悉起来,培养感情。虽然小猫病情已经愈合,但片场人多,过于热闹纷杂的环境里,谁也说不准是否又会复发。
多方考虑,再三权衡,剧组进度不能拖,秋棠将医生请进了组。
“哇,它真好看,眼睛真漂亮。”
叶蔓庭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头上的金步摇和两眼同时熠熠发亮,勾了勾小猫的耳朵,“小家伙叫什么名啊?”
秋棠一顿,“还没取名。”
“那我来取!”叶蔓庭在它跟前蹲下,“就叫小凤梨怎么样?”
秦晟挑眉:“为什么要叫小凤梨,由来呢?”
叶蔓庭摊手:“不为什么,因为我刚才吃了凤梨。”
秦晟不屑:“嘁,那我刚才还吃了葡萄,小葡萄不比小凤梨好听多了。”
叶蔓庭开心:“不好意思,你晚了,没机会了,它就叫小凤梨。”
秋棠笑着点头:“那就这个名吧,正好戏里它是你养的猫。”
“对吼,我昨天刚好背到那场戏的台词,说是我抱着猫去男主院子墙外捉弄他,哎,要不让导演给凤梨老师加点戏,让它扇男主几爪子怎么样?”
叶蔓庭舔舔嘴角,摩拳擦掌。
秦晟:“......你不要过来啊!”
秋棠哭笑不得:“没有这么驯猫的。哦对了,”她由此想到,“是该给小猫......小凤梨修剪一下指甲。”
晴朗清爽的天气,片场后面的院子里,小凤梨在柔软垫子上前腿立后腿蹲,腰部由秋棠在后面抱着固定住,医生坐在它面前,正拿着专用小剪刀为它修剪指甲,旁边围了一帮人看着。
午后阳光慵慵融融,秋棠轻轻抬头闭眼,阳光扫在眼皮上,扫过一片波光粼粼的温暖。
两手触感柔软,她紧绷多日的神经在周围这些人明灿灿的陪伴中渐渐得以松弛。
猫爪逐一修剪,剪刀闭合的啪嗒声温和地敲击耳膜。秋棠想,今天的天气真好。
“好了。”医生把小小乳白的指甲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随手摸了摸猫爪,一片干净清爽。
叶蔓庭伸手过去同它握爪:“恭喜入组,凤梨老师。”
凤梨主子象征性抬了抬眼,湛亮瞳孔显露片刻,眼皮复又垂下。示意这个名字,它恩准了。
从此剧组多了一项业余娱乐,逗猫。
拍戏空余,大家轮流凑过去给它加水加粮,同它讲话。大家兴奋度很高,凤梨老师高冷人设不倒,这么观察下来,反倒应该是猫在逗人。
“你是一只成熟的猫了,该学会怎么吓人了。”彩排前,叶蔓庭摸摸它的头,向她郑重交代。
秦晟很无奈:“彩排一遍,拍不知道拍几遍,我得被它吓唬多少回?”
叶蔓庭笑了笑:“要是连拍八遍你还能被吓到,那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待会儿猫要从屋顶跳下,按照剧情,秦晟饰演的万锡南受到惊吓,一掌将其挥开,待它滚落在地才发现这是只猫,这时三公主自墙后探出身来,抓住他糗态,一通嘲笑。
不是正式拍摄,拍摄现场简单作清场处理,机组镜头只给一组,从猫沿着墙根溜上去开始,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教导,小凤梨俨然训练有素,蹬腿摇尾,三两下爬上屋顶。
它慵懒的眸子完全睁开,精准定格院中站着的秦晟,朝他飞扑下去。周围人表情严肃,敛息屏声,没有一个人告诉秦晟,猫跳下来了。
猫跳下来了。
秦晟不负众望地被吓到了。
吓得不轻,他一掌挥开了猫,后退几步,扶着墙根,手指着它,“你们......你们怎么都不说一声,还装那么正经!”
叶蔓庭在旁边笑到捶墙。
气氛带动下,秋棠也肩膀耸动,弯着眼睛笑了。
秦晟见她笑得开心,那点惊吓和不爽霎时烟消云散。他转了转手腕站直了身体,手臂伸出,嘴角一扬:“猫让我抱抱。”
这一天,剧组度过了一个平和且欢乐的下午,谁也不曾想到了晚上,网络大爆炸,一场征伐声势浩大,突如其来,仿佛平地升烟,骤然烧起的一把业火。
#和亲公主剧组虐猫#
因为一则代拍发布的视频,这一词条经由被创立,被转发,被热议,直到两小时后,被直接顶上热搜。
视频内容即为剧组当天拍摄的内容,理论上这种属于违法偷拍,但如今流量谁没几个热血铁粉,流量走到哪,她们跟到哪,线上跟到线下,舞台跟到剧组,
找角度找光线,拍得爱豆美照若干,筛选精修一番,发到网络平台,获得大量转评赞,顺带涨一波粉。
换算成粉圈用语,这种走哪跟哪的铁粉,大家一般称之为站姐。
站姐也分人,有钱有闲腿脚勤快的,场场都跟;当然还有不堪长途跋涉旅途奔波的,就会去找代拍,花费一些金钱,换取偶像的最新动态,维持应援站子的流量更新。
像秦晟这样的顶流,真情实感逐梦追星的,花钱办事托人代拍的,只要他一出现在片场,不管白天黑夜,片场外的山头上大小镜头□□短炮,焦点全部聚向他。
他将猫一掌挥开的那一幕被拍下,不作任何解释说明地发布到了网上。
代拍收钱办事,不会用心找光线找角度,视频交完发完了事,她们自然知道这是片场,这在拍戏,但看到这只视频的网友并不知其前因后果。
直观视觉上,秦晟用力地将一只无辜猫咪摔在地上,周围无一劝阻,反倒拍手叫好。
虐猫事件震惊全网,引发爆炸性热议。
“秦晟竟然做出这种事,震惊掉一百个下巴,不会再爱了。”
“应援站发的视频,太子粉别洗了,自己把自己锤死的内娱仅你们一家哈。”
“汰渍粉有够好笑,视频做不得假,虐猫做不得假,我看只有你们哥哥的人品全世界最假。”
“不光秦晟了,这个剧组都有毒,他堂而皇之虐猫,旁边所有人哈哈大笑,视频看得我鸡皮疙瘩起了浑身。”
“就令秋投拍的《和亲公主》?在此避雷,先吐为敬。”
......
猫的身体异常柔软,天生具有极佳弹跳性,从高处往下跳时可以自行缓冲。即便如此,古代宫里那么高的围墙,跳到坚硬的青石地砖上还是有一定安全风险。
因此,每次彩排或者拍摄,剧组都提前在地上铺好一层软垫,保护工作十足完备。
可是代拍在场外的山头,镜头架得太远,即便是远焦也难免失真,拍出来的视频像素模糊,那张软垫因为与地板颜色接近,从而在视觉上被抹去了。
看起来真的就像猫咪被一掌摔到冷硬地面。
一支视频如滴水入油锅,噼里啪啦。
亲者痛,仇者快,虐猫触及人类道德底线,一时间群起而攻之,铺天盖地恶评如潮。
令秋官方平台账号经营至今,从未收到过这样多私信和评论。
全部在谴责,斥骂,声讨。要求《和亲公主》立刻道歉,剧组就地解散,秦晟和他的经纪公司接受大众公开批评。
公司那边紧急致电,秋棠看了一眼迅速接通。
钥匙伸进旋开,引擎启动,她刚从片场疾跑到车库,声音三分气喘,余下七分尚且冷静:
“查清视频具体来源,找到剧组现场花絮。舆论暂作冷处理,我立刻回公司。”
“好的老大,不......不过还有一件事。”
秋棠左手持电话,右手熟练打着方向盘,向后掉头:“说。”
张助理语气惊惶:“公司刚才来了个人。”
他看着休息室里那个身穿破旧花旗袍,油头簪一劣质假花,身材明显走样的女人,女人手捧一杯热茶,朝他盈盈一笑。本该是柔媚绰约,只那满脸风霜沟壑实在有些堪称惊悚的别扭。
张助理吓得当即转头收回视线,对着电话期期艾艾地:
“这个......阿姨说,她是你妈。”
第 41 章
秋棠想过很多突发事件, 唯独没有想过,会突然见到姜品浓。
无人的城郊高速上,宾利如银弹飙出, 三分月色撞窗而入,将她的脸放大成特写。
一张无比冷静, 又透着疯狂的脸。
一双疲惫到极致, 也清醒到极致的眼。
张助理放下电话后就顿觉不妙, 秋棠挂电话前只留下一句话,看着她。
呆滞片刻, 他握住手机,转头看向会客沙发上坐着的,与秋棠七分像的女人,额角一滴冷汗滑落,突然觉得自己办了一桩糊涂事。
秋棠如期回到公司, 一路行驶保持平稳, 倒车入库那一下有点难看, 车屁股歪出去一大截,几乎占掉两个车位。
重重甩上车门, 车门闭合的巨响震亮了头顶一排灯。一瞬间灯亮如昼,她的脸比白更白。
秋棠盯着LED屏上数字上升跳跃,握着钥匙的关节泛着青白。
虐猫,变态,道歉。
短信,见面,姜品浓。
她对着平整光滑的金属内壁整理衣领, 抚平发梢,填补被抿掉色的口红。
口红盖啪嗒合上, 电梯门开,公司走廊的暖光照进来,她脸颊染上几分柔和血色,对焦急上前的张助理说,“好了,一件一件来,她人呢?”
似有心灵感应般,姜品浓茶杯一放,三两步冲至会客室门口,扒门看着秋棠,嘴唇颤抖,眼眶通红,恰到好处的欲说还休,停顿两秒,开口哀哀唤她,“阿朝,阿朝,我是妈妈。”
她下一步就要上前,拉着秋棠手腕诉一番衷肠,做足母女情深模样。秋棠在姜品浓抬脚那一瞬就料出她想干什么,结霜眼眸冷冷扫过去,一个眼神将她冻在原地。
“我不认识你。”秋棠转头问,“保安呢?把她请出去。”
她暖光灯光渗下睫毛,在她眼底投出两道平整浓密的阴影,所有情绪都藏匿于此。
张助理将刚才所见所闻悉数吞进肚里,手机拨出号码,脚步离去得飞快。
姜品浓的表情扭曲一瞬,转眼又挤出一个笑,上下打量秋棠身上奢品名牌,欣慰点头,唯一不满她过于干净空荡的双手,既无钻戒也无珠环,想到方才问那姓张的小助理,如今秋棠和秦总如何了?
对方三缄其口避而不答,姜品浓暗中扼腕,看来还是没攀上。粗粗一算,秋棠得有二十五了吧,她不由叹息,恐怕再难找到更好的了。
不过倒也不算太差,虽然那张助理不近人情,严防死守不让她出去走走,但刚才来之前,姜品浓特意在车库转悠了一圈,觉得真是气派,员工都开这么好的车,秋棠当老板的得是什么了?
她试图从秋棠指缝中分辨车钥匙的品牌来源,嘴上一万分的关心:“阿朝啊,这入秋了,你穿得这么少会不会冷啊?”
“人都走了,别装了。”
秋棠视线笔直越过她,拎包走进休息室,门没关,反倒推到墙边大敞着。门里正中一张灰色长沙发,刚才姜品浓坐过的左侧凹陷下浅浅一窝,秋棠扫了一眼,转身迈至右侧。
她坐下,不动声色打开手机录音,“从哪来的,怎么找到的我,找我什么诉求,保安来之前,你还有三分钟。”
姜品浓怔了怔,扭腰摆胯跟进来,姿态做作,如一只臃肿踽踽的花蝴蝶,不复当年曼妙身段,昔日柔媚嗓音也磨出几分愤世嫉俗的尖利,她站在茶几对面,叉腰瞪着秋棠:
“你说的什么话,我现在有难了过不下去了,你这当女儿的难道不应该负起赡养母亲的责任吗?”
“我没有妈。”秋棠将胸前垂落的长发拨至脑后,提醒她,“姜品浓,你还有两分钟。”
姜品浓气急,顿时原形毕露,抬手冲她一道怒指:“你现在神气了,翻脸不认妈了,在外面勾搭男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谁生给你的这张脸!”
秋棠站起来看着她,森冷的目光与她齐平,姜品浓惧怕地往后退了退,还在嘴硬:“怎么,你想打我?”
秋棠垂下的拳头紧了又紧,过往回忆涌出,杀意不断翻腾。
不可以,不值得,要冷静。
她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
姜品浓镇定下来,抹去眼角多余的泪水,向她开口要钱:“给我三千万。”
“你公司之前那部电影线上线下票房加起来十几个亿,超出成本十几倍,投资的节目也赚了不少,马上又要播新剧了,项目接项目,利润滚利润,不会连三千万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吧?可别骗我。”她动用起不太灵光的脑子,替秋棠算起账来。
秋棠安静听她放屁,听到最后那句你别骗我,勾起唇角低笑一声。
“有,当然有。”秋棠一字一句说得诚恳,对上姜品浓放光的两眼,语气认真,“并且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姜品浓愤恨咬着下唇:“你怕不怕......”
“不怕。”秋棠不耐打断她,看了一眼时间。
“不怕?”姜品浓很怪异地笑了一声,点头说,“好,我也不怕,实话说吧,我离婚了,秋涵笙现在管不着我,你手里那点证据已经没用了。”
“所以?”
“所以啊,阿朝,我只有你了。”姜品浓慢慢向她踱过去,“我很好养活的,只要给我三千万,给我一套房子,在哪里都可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
“进来。”
秋棠朝门外的保安抬了抬下巴,示意站在那里的姜品浓,“这个人,把她带走。”
保安得到命令,鱼贯而入,将姜品浓团团围住,面上客气说:“不好意思,这里私人领地,您请回吧。”
姜品浓看见一堆穿制服的,浑身戒备凛起,试图越过他们跑到秋棠那里。
她哑着嗓子叫嚣:“别过来,你们别碰我!”
姜品浓扑打着上前制止她的保安,头上盘花掉落,披头散发,状似癫狂。
她抄起茶杯摔过去,大骂:“秋棠!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算计我的?你敢说你没有做过半点亏心事!”
保安紧急挡下她逞凶的手,茶杯半空改道一晃,碎在秋棠脚边,茶水泼湿了她的鞋,少许溅上脚踝,温热的。
秋棠背对她,看着地上数片碎瓷,笔直站定一瞬,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觉得实在无聊掉价,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小白眼狼,你良心都让狗吃了......”
姜品浓肩膀手臂被保安挟着,骂骂咧咧地,她被架出公司,到了门口仍不甘回头,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光鲜体面的秋棠。
秋棠目送她离开。姜品浓满身的落魄,满脸的尖酸,满眼的不甘,闹完今晚这一场,在逐渐关闭的电梯门内落幕。
为什么有的人牙尖嘴利,因为她手无寸铁之力,还妄图做那敲骨吸髓的腌臜烂事,没能耐的恶人,归根结底一个蠢。
收回视线,秋棠向张助理提醒道:“以后身分不明的闲杂人等记得拦下,别什么人都往公司里招呼。”
张助理愧疚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了。”
“下次注意就好。”秋棠打开办公室的门,短暂闹剧过后,话题回归工作,“刚才说的视频,调查清楚了吗?”
张助理抱着文件跟上:“查清了,代拍视频模糊混淆,站子运营不注意审核,说到底其实是个误会。”
误会多了去了,某件丑闻惊天动地千夫所指,最后被证实是误会,是冤枉,是构陷,多方辗转四处澄清,终于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再叫世人唏嘘评判一番,这就叫洗白了。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譬如前年某位影后深陷金融诈骗潜规则等多重争议,被告上法庭,调查法检备案,一系列法律程序走完,上周终于发布公函证明她的清白,奈何时过境迁,应者寥寥,当初墙倒众人推,两年事业空白拖累,如今已经是过了气,再难翻身了。
不怕事情闹大,就怕无人问津。
不能拖。
秋棠将剧组现场的花絮原片通过公司帐号发布到社交平台,发文解释:
“今天上午某私人应援站发布的一则视频,其中场景模糊,镜头内容具有误导性,让观众误会我司艺人虐猫,甚至牵连整个剧组。
以下为现场拍摄花絮,可见地上铺有软垫,一旁有兽医及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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