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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扑上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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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身躯像是被下了恶咒,顷刻间红颜化枯骨,躺在冰棺里的萧靳也彻底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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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前世(完)

    柳柳觉得轻飘飘的像是一缕青烟,随风荡着,不知该扎根于何处。

    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她拽住,用力将她往下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柳柳发觉精神上的疲惫全都消失不见,耳边也传来小姑娘的呢喃声。

    “母后……母后……你怎么还在睡?”

    是小公主的声音,她一向天真无忧无虑,现在却带了几分忧愁。

    柳柳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眼,就听着身边一声惊呼,跟着一张小脸就凑到了她眼前。

    “母后!你终于醒了。”小公主的声音里带了浓重的哭腔,她把小脑袋凑过来,额头紧紧贴着柳柳的面颊,眼泪就啪嗒啪嗒往外掉。

    柳柳眨了一下眼,意识渐渐归拢,她刚想说话,小公主却已经抬起头来对着外头高声喊道:“兰兰!母后醒了!母后醒了!”

    稚嫩的声音轻快又惊喜,外头的兰儿一下就听见了动静,跟着跑进来,看到床榻上已经睁开眼的柳柳,兰儿一时没忍住掉下泪来,又慌乱着跑出去大喊着神医。

    柳柳生下孩子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萧靳也不眠不休在她身边守了三天三夜,还是今天早上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人打晕了萧靳抬他到偏殿休息。

    不过一小会儿,柳柳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这几日一直为柳柳担心的林夫人也没出宫,匆匆赶来看着靠在大迎枕上喝着米汤的女儿,又是哭又是笑。

    廷儿之前一直看着他父皇,知道柳柳醒来后,小家伙急急跑来都险些摔了,如今和妹妹一起靠在柳柳左右,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

    出生三天的小皇子也被乳母抱了过来,柳柳看着他直笑,却又因为昏迷了三天一点力气没有,没法将孩子抱在怀中好好瞧瞧。

    知道萧靳被先生打晕了在偏殿睡着,柳柳喝完一碗米汤,恢复了些许力气,就央着先生,让人把她放到萧靳曾经坐过的轮椅上,推着去看他。

    见着萧靳,柳柳抱着他的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嘴角才露了笑。

    先生对她这模样实在看不过眼,又念着她生产完又昏迷了这么多天,嫌弃的让人把她送到床踏上和萧靳一起躺着。

    廷儿和小公主也

    不用别人帮忙,兄妹俩手脚并用脱了小鞋和外裳,左右依偎在母亲身边。

    柳柳扶着两个小身子,竟无厘头感叹还好这床榻够大,感叹完她自己也笑了。

    小公主似乎被吓着了,嘴里絮絮叨叨念着母后,后来也许是这么多天崩在她脑中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柳柳亲亲小公主的额头,又转头吻了吻廷儿的发顶,轻声说道:“廷儿也睡一会儿,咱们一起陪陪你父皇。”

    廷儿没吭声,而是把脑袋往柳柳手臂上枕了枕,将她抱紧了些。

    柳柳轻轻拍着两个孩子,很快就把他们都哄入了梦乡,她刚刚醒来本就精神不济,两个孩子睡去后没多久,柳柳也跟着睡了。

    萧靳从梦中惊醒,看到睡在身侧的妻子孩子,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一家人这一睡就睡了大半日。

    小公主早就醒来了,只是舍不得父亲母亲,乖乖躺着玩手指。

    察觉身边的父亲有了动静,小公主连忙趴着抬起脑袋,又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小声说道:“父皇,母后早上醒来了!”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小公主说着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的繁星,明亮的让人心生喜爱。

    萧靳正要起来的动作顿了顿,他伸手摸了摸小公主的脑袋,看着脸上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的柳柳,喉结滚了滚,压抑着声音道:“母后醒了?”

    小公主连忙点点头:“母后要来陪父皇一起睡,父皇,你小心一些不能碰到母后的肚子,舅爷爷说母后现在还很虚弱。”

    小公主把先生的叮嘱都记忆在心里,醒来这么久,她时不时就抬起头来打量一下母亲,也告诫着自己不能像平日一样调皮。

    萧靳见着了小公主眼底的认真,他半躺着侧过身,认真的看着柳柳。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浓烈的让柳柳在睡梦中也忽视不掉,她眉头轻轻动了动,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了。

    在那一瞬间,萧靳觉得自己好像停止了呼吸,他傻呆呆的看着醒过来的柳柳,直到将自己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才动着眉头,将脑袋埋进柳柳颈边。

    萧靳向来是骄傲的,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轻易展现在人

    前。

    这次,他是真的吓坏了。

    想到曾经围绕在他世界里的窒息,萧靳觉得自己就像搁浅了的鱼儿重新回到海中,活了过来。

    柳柳偏过头,轻声道:“公子,我回来了。”

    萧靳将她伸手搂紧了,傻乎乎的点着头。

    柳柳想要看看萧靳,偏偏他一个劲儿凑在她颈边,她就算想看,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人。

    柳柳无奈的笑了笑,正想说话,忽然发觉脖子上掉下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

    柳柳僵住了。

    小公主似乎发现了父亲母亲之间涌动着的奇怪的气氛,她半坐起来,脆生生道:“父皇!你不要一个人霸占母后啦!”

    小公主奶声奶气中带着的控诉一下将空气中蔓延的沉重扫去,廷儿揉着眼睛醒过来,就见妹妹插着小腰,奶声奶气说着也要亲母后。

    廷儿也跟着坐起来,他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咧嘴笑了一下:“母后!我刚刚梦到长大后的我啦!他要我好好照顾你,照顾弟弟妹妹,让我告诉父皇,不要老是一个人霸占母后!”

    柳柳僵了一下,眼中泪意涌动,在两个孩子莫名的眼神中,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有亿点点想哭QAQ

    ☆、122、蒸包子进行时(12)

    小皇子一直到满月才有大名。

    萧毓,取钟敏毓秀之意,望其汲天地灵气,聪慧机敏。

    柳柳虽昏迷了三日,身子却恢复的极快,萧靳见她一日比一日精神这才把吊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放了放。

    这次柳柳昏迷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萧靳为最。

    她昏迷的三天里,萧靳看也没看一眼刚出生的小皇子,就连廷儿双胞胎兄妹也没得他几个眼神,朝政同样荒废了三日。

    柳柳醒来之后,萧靳这才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确实不愿让柳柳久离自己视线之外,后来更是干脆把前朝政务都挪到了栖凤宫处理,除非必不得已要去见朝臣,他基本都窝在栖凤宫,柳柳月子里大半时间都由他作陪。

    柳柳觉得不必如此,却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她斟酌了许久,将自己昏迷这三日在‘梦’中的经历和萧靳说了。

    这次醒来,柳柳隐隐有些感觉,公子和她一样回来了。

    她仔细想了自己回来之后和公子相处的场景,这才发现在那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事里的蛛丝马迹。

    其实,公子早就把自己暴露了,只是她怎么都没怀疑他,偏还把自己回来的事当秘密捂着。

    萧靳听了柳柳的叙述,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不是个好父亲。”

    廷儿不过十八,他就将一国之君的重担放在他肩上,自己走了。

    柳柳趴伏在萧靳肩上,鼻尖又泛起酸意。

    正巧这时,小小的嘤嘤声在两人身侧响起,柳柳连忙抹了一把眼睛从萧靳怀里出来,转头就看见刚满月的小皇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瘪着嘴像是不满于父母忽略自己,要啼哭。

    听着声音要哭,可见着他的模样却怎么看怎么精神?

    柳柳把小皇子抱起,轻轻拍了拍襁褓,小皇子一下就收了声音,握着小拳头时不时动一下。

    萧靳嫌弃的看他一眼,这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成了精,一天到晚的赖在他母亲身边,只要醒着,就要霸道的吸引母亲的注意力,要是母亲不理他,立刻就扯着嗓子哭,比双胞胎哥哥姐姐不知道麻烦了多少。

    柳柳正巧瞧见了

    他的神色,连忙伸手拍了他一下:“你可莫要带坏孩子。”

    萧靳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跟着坐到她身边,用指腹轻轻刮蹭了一下小皇子的面颊,见他别过头,忍不住轻嗤一声:“丁点大的小家伙,能懂什么?”

    柳柳一时无语,抱着孩子转了个方向,不想搭理小皇子不着调的父亲。

    萧靳知柳柳一心惦念着孩子,俯身在她耳边亲了亲:“我去处理政务,待会儿陪你们用膳。”

    柳柳连忙对他摆摆手。

    萧靳前脚才走,上完学回来的廷儿和小公主先后跑进来。

    两个小家伙每天都要看看弟弟,小公主平日跳脱,可有了弟弟之后,也多了几分当姐姐的稳重。

    小公主手脚并用爬上床榻,见着闭眼睡过去的弟弟,小嘴撅了撅:“弟弟怎么又睡着了?”

    小公主十次里看小皇子有七八次,他都是睡着的。

    柳柳笑道:“弟弟还小,觉多,阿音和弟弟一样大的时候也是这样。”

    小公主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靠在母亲身边,一眼不眨地打量着弟弟。

    廷儿坐到妹妹身边,托着小下巴道:“弟弟总算好看了些。”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长得像小猴,双胞胎兄妹俩之前可没少嫌弃弟弟长得不好看,觉得和自个儿相差甚远。

    柳柳一边抱着小皇子让他安睡,一边轻声和儿子女儿说话。

    兰儿见着殿中温馨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往上翘的翘,为柳柳开心。

    养孩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眨眼间,小公主就到了及笄的年纪。

    小公主的笄礼自然是全天下头一份,整个大魏无人不知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甚笃,膝下三个孩子,最是宠爱明·慧长公主。

    前两年,就有人趁着小公主出宫在她面前献殷勤。

    萧靳知道了这事,一张脸漆黑漆黑的,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宫女太监们见了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声。

    柳柳心头同样叹然,儿女们长大了都是要离开自己的。

    萧靳下朝回到栖凤宫,听说今儿一早自个儿宝贝女儿又出宫去了,眼皮一下就拉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柳柳正在屋里给他绣衣袍,后宫空置,柳柳每日里在后宫上花费的时间不多,闲下来除

    了忧心三个儿女,就是绣花看书打发时间。

    她将最后一针落下,见着萧靳脸色难看,还以为他在前朝遇着什么事了,正想说话,就听他道:“阿音又去缥缈峰了?”

    柳柳生了小皇子之后,先生似乎也收了云游的心,干脆带着沈然搬到飘渺峰去,潜心专研医术,也在缥缈峰山下办了个善堂,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柳柳一听萧靳这话就知他是为什么而黑脸,笑了一下道:“舅舅昨日得了风寒,阿音听了就想着去瞧一瞧。”

    萧靳冷哼一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家闺女打小就和沈然那臭小子关系好,沈然搬出皇宫之后,小公主就时常闹腾着要出宫,随着年岁渐长,小公主的胆子也越大,带着侍卫没少在宫外乱跑。

    柳柳将手中的衣裳叠好,坐到萧靳身边去挽着他的手:“阿音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两个孩子互有情意,阿然我们也知根知底,哪儿不好?”

    萧靳一听到女儿要嫁人,立刻炸毛:“哪好了?”

    柳柳见他如此,抿着嘴忍不住笑了出来:“想当年,你在我爹面前说的那些混账话,大抵是没想到自个儿也有今日。”

    当初柳柳蠢呼呼的不知道自家公子心机深沉,可当了这么多年夫妻,什么都知根知底,萧靳有次和她说话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柳柳知道了当年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可是许久没搭理他。

    萧靳被戳中死穴,一下无言。

    他当时还真没想着自家宝贝女儿会被外头的混蛋小子勾走。

    陛下可是要面子的。

    萧靳绷着声音道:“我与那臭小子如何会一样?整日里在我们阿音面前花言巧语,明明一肚子坏水,却还装的乖巧,我怕阿音被那臭小子给骗了。”

    沈然小时候怯生生的,就是个里白外白的甜汤圆,一眼就能让人瞧清他心里想什么,可这些年在宫外也不知跟什么人混着,渐渐就长成了黑芝麻馅儿的汤圆,一肚子坏水。

    柳柳一时没忍住,趴在萧靳肩上笑出声来,谁都有资格说沈然表里不一一肚子坏水,唯独萧靳,真真是厚脸皮。

    柳柳一想到自己当年轻而易举就被他骗了去,一下就敛了笑,佯装生气道:“阿然可从没让咋

    们阿音受过苦,偏你舍得让我在大雨里跑,亏我还感动的稀里哗啦。”

    夫妻这么多年,萧靳早就把当初的事说了,有些是不小心说漏嘴的,有些是他自个儿告诉她的。

    当初知道了这事儿,柳柳可是整整三日没搭理他,如今旧事重提,萧靳顾不得生气,连忙把妻子搂过来:“怪我都怪我。”

    当年的小姑娘一心就惦念着避着她,他心底里也憋了股气,他将她当成眼珠子护着,偏他对她避之不及,若是他一上去就说自个儿也回来了,岂不是要将她逼的更远?

    这小没心肝的。

    事情过去这么久,柳柳也就随口一说,见他还像往常一样哄着自己,心头美滋滋,她靠到萧靳耳边,悄声到:“公子,阿音的事让他们自个儿折腾去,接下来我可没精力惦念着他们。”

    萧靳诧异挑眉,柳柳对着他神秘的笑了笑:“我有孕了。”

    自从生下小皇子,柳柳就再也没有怀过孩子,她曾经以为自己身子出了事儿,特意宣了太医来看,太医却说她身子康健。

    有了三个孩子,柳柳也不急,却没想到在小皇子五岁的时候,她意外在御书房发现了一个药瓶,她以为是萧靳身子出了什么事,他又怕她担心不告诉她,偷偷拿了药给太医看,却得知是避孕的药。

    柳柳说不出当时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却是抱着萧靳哭了一场。

    萧靳这才哑着嗓子说怕她又像当年生小皇子一样昏迷不醒,故而私底下偷偷吃药。

    萧靳脑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低头看一下柳柳平坦的小腹,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柳柳靠在他胸膛,轻声道:“阿音总惦念着自己没有妹妹,希望这胎是个女儿。”

    萧靳僵硬的点点头,有些不大懂怎么就怀上。

    柳柳假装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这胎生完就再也不生了。”

    柳柳知道萧靳吃药之后,就没在惦念着要孩子,这一胎着实是意外。

    萧靳将柳柳搂住:“我去将舅舅请来。”他怕她生产遇险,却也爱他和她的孩子。

    柳柳感受到萧靳情绪的变化,开心的抬起头来,在他脸上重重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双胞胎小可爱的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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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蒸包子进行时(13)

    阿音有点烦躁,她的马车被堵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今天说是要出宫探望生病的舅舅,可更重要的是去见一见沈然。

    大哥说沈然前几天从外头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昨日上山采药还狠狠摔了一跤,把手摔折了。

    沈然不管做事做人都稳妥,心不在焉把自个儿摔了还是头一次。

    阿音有点担心他。

    只是前方好像有马车撞着人了,闹了小半时辰有余还没把事情解决完。

    阿音烦躁的灌下一杯茶,想着下马车骑马过去。

    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小公主,父皇怕她和母后一样柔柔弱弱的,一不小心就让人欺负了去,从小就让她和大哥一起学武艺,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阿音带着贴身宫女下了马车,专门保护她的侍卫统领以为怎么了连忙过来。

    阿音说了自己的想法,在侍卫统领不太赞同的眼神中带着贴身宫女往前走。

    今儿是外出上香祈福的好日子,这处路虽然宽如今也堵了大半,阿音带着面纱绕过一辆又一辆马车,正要离开这拥堵的地儿,忽然听到那边一阵啼哭。

    是半大孩子的哭声。

    阿音从小就被父母教育着要和弟弟好好相处,自从弟弟出生,她当起姐姐来也有模有样,尽管母后已经有十余年没给她添弟弟妹妹了,她还记得小时耐心照顾调皮捣蛋弟弟时的情景,如今也不由朝那边多看两眼。

    这一看,她就忍不住皱了眉。

    坐在地上哭的是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在他身边还有个老迈的妇人,站在老妇人面前这是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双方的脸色都不好看。

    阿音看了一眼,老妇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这小贱妇!竟逼着我儿子不要娘不要儿子,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歹毒的妇人?”

    老妇人就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踢蹬着脚,外人瞧着就觉着她在撒泼,偏偏她的话说得让人同情。

    众人的马车在这被堵了许久,有些已经忍不住下车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正巧听了这话的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落到锦衣华服的妇人身上,阿音也忍不住皱眉。

    年轻妇人显然被气到了,她脸色漆黑想要发作却又忍住

    了,最后只是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婆子,害死了我女儿,还倒打一耙想博人同情?可真是不要脸!”

    “明明是柳鹤自己要和你脱离母子关系,与我丝毫不相干!再说,我和柳鹤早已和离,你跑到我面前来闹,说我怂恿着你宝贝儿子不要娘不要亲儿子,可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起初,她根本不愿在这恶毒的老婆子面前露面,偏偏这老婆子压根不知道脸面为何物,竟堵在这大道上不怕自己被人看笑话也要恶心她。

    阿音对这你来我往各执一词得事不感兴趣,她皱眉看一眼衣裳破落的老妇人,再看一眼他身边还在哇哇大哭的小男孩,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母后曾经和她说过,若不是清清楚楚了解一件事的始末,就不要随便开口,免得自以为当了好人却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阿音继续领着小宫女往外走,侍卫统领已经让人牵了马在前方等她。

    阿音熟练的骑上马背,很快离开,不一会儿就到了缥缈峰。

    自打她幼时第一次和父皇母后一起来这儿险些被人惊扰,舅爷爷就不再让外人来这儿。

    是以,如今虽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这儿却格外安静。

    阿音轻车熟路爬上台阶,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上这片小院。

    舅爷爷搬到这后,山上本来只有一小片地儿的院子也扩建了,舅爷爷还特地去找了适合草药的土壤来,在山上侍弄药草。

    阿音一眼就看见在院子里弯腰摘青菜的人影,开心的大喊一声:“姨姥爷!”

    她时常到缥缈峰来,和姨姥爷的关系也变得极好,姨姥爷很喜欢她,小时候她到这儿来总会和她讲故事。

    萧远见着了阿音,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是阿音啊,今儿怎么来了?”

    阿音连忙提了裙摆走进院子,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听大哥说,舅爷爷昨日得了风寒,今日就来瞧瞧他。”

    阿音一边说一边在院子里左顾右盼,这哪里像是来探病的?

    萧远又岂会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一点小风寒而已,你舅爷爷精神着,阿然在后院里坐着,你自去瞧他。”

    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萧远全都看在眼里,沈然的为人秉性,他们这些个单长

    辈的都心中有数,是个好孩子。

    阿音被戳破小心思,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我先进屋看舅爷爷!”

    说着就小跑着进了竹屋。

    萧远笑着摇了摇头,算是给小姑娘留了几分面子,阿音象征性的问候了先生,就悄悄来到后院。

    看到坐在石凳上发呆的沈然,阿音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见过沈然这副模样,他从小到大都笑呵呵的,待人谦和有礼,好像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儿能成为他的烦恼。

    阿音抿了抿嘴,这才慢吞吞挪了过去,悄悄坐到他身边。

    如果是平时,沈然一定很快发现了,但是今天,阿音已经坐到他身边,他却还在发呆,阿音心头的不安之感浓重了几分。

    她犹豫着正想说话,沈然似乎察觉有人靠过来了,他偏过头,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阿音,没料到她会在这儿,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讶。

    阿音拨拉了一下袖子,低声询问:“你怎么啦?”她声音脆脆的,还带了平日说话时上翘的尾音,跟狗以巴草似的在人心头撩拨,扰得人耳根也跟着发痒。

    沈然手上还上着夹板,他看着面前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一时间舍不得错眼。

    阿音被他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揪着袖子的力道又重了一些,她有些几分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别开视线,一不小心就看到了沈然上了夹板的手。

    阿音呆了一下,刚刚那几分不知如何应对一下被她抛到了脑后,她急忙道:“你的手要不要紧?大哥说你把手摔折了,痛不痛?”

    她说的急急忙忙,眼看着想上手摸一摸沈然,却又怕自己不知轻重弄疼了他,只好缩着手,拧着眉头盯着夹板。

    阿音昨日听说了沈然摔了就想出宫,只是昨日天色已晚,她要是敢跑出宫来定然会被父皇训斥,这才眼巴巴等到今天。

    沈然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小姑娘,把她盯得面颊都泛起了绯色,这才一言不发伸手将她搂住。

    阿音一下呆住了。

    小姑娘还处在对情爱懵懵懂懂的年纪,她隐约察觉自己是喜欢沈然的,却不知对方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偶尔心头纠结,却又想着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故而一门心思对他好。

    阿音呆了一

    下,就听见耳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阿音……”

    撩人的热气一下扑到耳朵上,又跟着落到颈边,阿音觉得浑身都热烫起来,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察觉将她搂住的人又把她抱紧了些。

    阿音觉得今天的沈然很不对劲,她强行压了压不断往脸上涌去的热气,犹豫了一下,搂住沈然的腰,轻声道:“阿然哥哥,你怎么了?”

    沈然小时候因为幼时的经历胆小了些,却从不是脆弱的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有不断拓宽的见识,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稳重,先生那般挑剔的人都对自己这个弟子极为满意。

    小女孩软软的声音似乎击溃了沈然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沈然垂眸,将下巴抵在阿音肩头,一句话在他喉咙滚了又滚,这才终于从他口中说出。

    “阿音……若……若我不是大魏人……”短短的一句话,沈然却说的无比艰难。

    阿音呆了呆,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大魏人又是哪里人?”她一时不大懂他的意思,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沈然又怎么会不是大魏人?

    沈然听着小姑娘纯纯的声音,用力闭了闭眼,将这几日来困扰他的事和盘托出:“前几日我遇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长得像照镜子似的。

    可沈然偏偏就遇到了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在那无意中对视的一眼后,沈然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和对方有关系。

    阿音屏住呼吸,她一直都知道沈然是舅爷爷在路边捡回来的,这么多年来,沈然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来才说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沈然沉默了,却又忽然将小姑娘从怀里推开,他近乎无措的看向前方种满了蔬菜的菜地,绷了绷牙,才道:“他是……吴国太子……”

    ☆、124、蒸包子进行时(14)

    “吴国太子要求娶阿音?”柳柳一下拔高音调,从语气里就能听出她的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不愿。

    如今天下四分,北边大夏兵强马壮蠢蠢欲动,吴国在诸国当中国力最弱,其次便是大魏。

    大魏三十年前才改朝换代,当时大夏蠢蠢欲动想来分一杯羹,先帝为与吴国结盟,嫁了一位公主过去,两国联姻,后来林瀚使计让大夏乱了一阵,这才免去了两国之战。

    三十多年过去,原本国力较强的吴国,接连遭遇天灾,朝堂官员腐败,百姓民不聊生,如今还比不上三十多年来蓬勃发展的大魏。

    吴国多半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可惜吴国皇帝年迈,便是有心也无力,而他膝下诸多皇子争权夺利之心日盛,压根不把吴国太子放在眼里。

    约莫三个月前,大夏衡亲王之子在吴国游山玩水被吴国权贵害死,大夏皇帝震怒,要吴国皇帝给个说法,否则将对吴国宣战。

    吴国皇帝苦不堪言,细查之下发现死了的衡亲王之子不过是个不得宠爱的庶子,而他的死也另有蹊跷,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到是有人算计的证据。

    几国之间制衡这么多年,吴国又岂会不知道大夏为衡亲王之子讨要说法是假,想要借此挥师南下是真。

    吴国积弱许久,和大魏的盟约也过去了三十来年,大夏势强,两国一旦动手,吴国只有被灭的份。

    偏偏朝堂上总有一些被酒色迷了眼的蠢货,想着要把和衡亲王之子发生冲突的人交给大夏,借此息了大夏的怒火。

    可和衡亲王世子发生冲突的是吴国太子的表哥,也是吴国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儿子,要将他交出去镇国大将军第一个不同意。

    吴国朝堂上吵成一片,最后也不知怎么拉扯的,就成了吴国太子到大魏来结盟。

    吴国太子是吴国皇帝的老来子,才过束发之龄不久,在他之前吴国还有个太子,是他的嫡亲哥哥,也正是因为吴国先太子意外身亡,吴国皇后上了年纪却还要拼着命生下儿子。

    吴国太子能坐上太子之位,还要全靠他手握兵权的亲舅舅。

    即便如此,他这太子之位也坐的不稳,那些个比他年长的哥哥们,个个都不

    服他,觉得他是个毛没长齐的臭小子,何德何能能坐上太子之位?

    这情况和萧靳当年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萧靳一早就被先皇看中,从小带在身边教养,和吴国太子不一样。

    半月前,吴国使团出使大魏,来人还是吴国太子,柳柳当时还奇怪着,怎么出使一个友国需要一国太子亲自来,原来竟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柳柳打小就疼爱自己生的三个孩子,可从来没想过要把小公主送去联姻。

    兰儿见柳柳气的不轻,连忙给她顺着气道:“娘娘,您如今还有着身孕,可不能急,再说陛下那么疼爱长公主,怎么也不会将公主嫁去吴国受苦。”

    兰儿一边说着一边给急急忙忙跑来报信的小皇子使了个眼神。

    小皇子这会儿哪还有刚才知道吴国太子惦记着自家姐姐的愤怒与急切,他已经被柳柳有身孕的消息给弄懵了。

    小皇子作为家中最小的一个却不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他上头有哥哥姐姐,哥哥面善心却是黑的,时常把他坑得找不着北,被卖了还给他数银子,姐姐则是明着欺负他,把他当成小跟班使唤。

    是以,小皇子格外期盼自己也能有个弟弟被自己欺负,可等了这么多年,母后愣是没给他再生个弟弟,就连妹妹也没有,小皇子别提有多失望了。

    兰儿给他使眼色,小皇子也没瞧见,他晶亮着一双眼睛扑棱扑棱着长而翘的眼睫,看着柳柳的肚子,欢快的凑过去:“母后,你有弟弟了?”

    柳柳还担忧着女儿,就见小儿子一脸兴奋,哪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父皇怎么说?”

    小皇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好像在母后面前说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连忙道:“我是意外听到吴国人这么说的,父皇恐怕还不知道这事。”

    小皇子话音刚落,御书房当差的小太监就急急忙忙冲进来一下跪倒在柳柳面前,脸上全是汗水。

    柳柳还没开口询问,小太监已经把脑袋磕到了地上,急匆匆说道:“娘娘!陛下震怒,这会儿要把吴国使臣全抓起来,太傅大人和太子殿下也拦不住,您快去瞧瞧!”

    这可就把柳柳给吓着了,这些年来萧靳威严更甚,不轻易发

    脾气,就算偶尔生气,林瀚劝两句也能劝下来,大多时候是两人唱双簧,而今廷儿也在,萧靳却依旧息不了怒火,吴国使臣定然触到了他的逆鳞。

    柳柳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嘱咐小皇子呆在这别乱跑,连忙带着宫女朝御书房去。

    柳柳赶到时,吴国使臣已经被禁军扣押起来,御书房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冷汗涔涔,好几个朝廷官员站在里头背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见着柳柳来,林瀚悄悄松了口气,其他几个官员吊着的一颗心也往下松了松。

    偏巧这时,一个吴国使臣突然挣脱开禁军的束缚梗着脖子道:“魏帝!我们诚心而来,真心求娶贵国公主,你这是何意?”

    柳柳一听,也跟着冷下脸来。

    她这些年来有事没事就看书,肚子里也积攒了不少墨水,更是知道凡是历史上和亲的公主,没有几个过得开心幸福,有的更是下场凄凉。

    她从没想过要送自己的女儿去和亲,萧靳更是不可能让阿音去吴国蹚浑水。

    再说,萧靳一点也不满意同样被抓起来的吴国太子。

    凡是见过沈然的人,看到吴国太子无不惊讶,萧靳也略有惊讶。

    当年在飘渺峰下遇见那个年轻的行商人,萧靳就派人去查了对方的身份,知道他是吴国的商贾,他就猜到沈然多半是吴国人。

    而先生又是在吴国边境捡到沈然的,沈然吴国人的身份几乎可以肯定。

    不过,想要从偌大的吴国查到沈然的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萧靳和先生说了这事,这些年也一直慢慢在查,只是始终没有追查到沈然的家人。

    吴国太子虽是一国太子,却完全没有一国太子的风范,优柔寡断,耳根子软,明明是一国太子,在此次出使上却一句话都说不上,不管什么事都听从朝臣安排。

    便是萧靳对沈然百般看不上眼,也不得不承认沈然比这吴国太子好了千倍百倍。

    萧靳懒得和使臣废话,也就吴国太子那个蠢货看不出来此人包藏祸心,压根不是真心为吴国太子求娶阿音,而是想让大魏和吴国闹翻。

    四国之内,无人不知魏帝萧靳极其宠爱与皇后所生明·慧长公主,而今大魏国力日益昌盛,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就算自己许以皇

    后之位,魏帝都未必肯把长公主远嫁。

    吴国送来一个看着就没什么本事的小太子,而使臣更是不知所谓,竟说要明·慧长公主为吴国太子侧妃,此话一出,萧靳没有当场把人砍了已是脾气好。

    萧靳冷哼一声,让人把吴国使臣打入天牢,又赶了朝臣离开。

    柳柳这才知道事情始末,亦是觉得吴国欺人太甚。

    “姐!姐!人呢?”小皇子一阵风似的刮上缥缈峰,嗓门大的惊起一群又一群的飞鸟。

    萧远连忙笑着应了一声:“在后院,在后院,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跟猴儿似的。”

    小皇子连忙谢过萧远,急匆匆跑到后院,就见自家姐姐站在一边,脸颊红红的,沈然站在她身边垂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皇子对着沈然重重哼了一声,连忙跑到阿音身边,迫不及待道:“姐!吴国太子今日面见父皇了,他说要求娶你!”

    小皇子说着就愤愤不平,他虽然没见过吴国太子,却听自家哥哥说过吴国太子生性软弱,小皇子平日里虽然气愤姐姐总是欺负自己,可姐弟俩的感情可极为深厚。

    阿音本来还有点儿被抓包的心虚,骤然听了小皇子说这事,本来还带了红晕的面颊顿时变得煞白,沈然更是一下扣就小皇子的肩膀,急匆匆问道:“你说吴国太子要做什么?”

    小皇子见他着急,小小的翻了个白眼,都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小皇子又怎么会不知道沈然和自家姐姐关系极好。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跟着义愤填膺道:“他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要姐你给他当侧妃,真是气死我了!”

    小皇子正是知道吴国使臣大言不惭要求娶姐姐当太子侧妃,这才没忍住急匆匆跑出宫来和阿音说这事。

    小皇子的确是气狠了,将毕生所学骂人的话全用在了吴国太子身上。

    阿音也渐渐冷静下来,见他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心头稍稍松了松,又看了一眼和吴国太子长得一模一样的沈然笑道:“父皇怎么说?”

    阿音被宠爱着,却也不笨,她知道只要父皇不同意这事儿,其他人就算再殷勤也没用,更何况吴国一点诚意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崽崽们的番外就结束啦感谢在2020-08-1018:12:21~2020-08-1218: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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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蒸包子进行时(完)

    萧靳看着面前年纪不大却绷着一张脸容色郑重的年轻人,轻轻笑了一下:“你何德何能求娶阿音?”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就有一丝一毫留情,一字一句的轻蔑昭示着帝王的无情。

    沈然到底还年轻,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面色也不由发白。

    他不感到愤怒,甚至提不起一丝怒火,有的只是无力。

    萧靳说的是事实,他的确一无所有,就连性命也是师傅救的,所学一身医术又能给阿音带来什么?

    阿音是尊贵无双的长公主,他却什么也不是。

    沈然咬着牙,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可要他就这么放弃阿音,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萧靳看着目露倔强的少年,往龙椅上靠去。

    阿音是他的掌上明珠,若随便一个人跑到他面前来说喜欢他的阿音,要娶她,他就同意了宝贝女儿的婚嫁,他的女婿未免也太好当了。

    一股诡异的安静在御书房中蔓延开来,沈然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跪倒在地,目光笔直看向萧靳:“然定要娶公主为妻!”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萧靳轻轻挑了眉头,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廷儿进来看见御书房里的场景,心头掠过一丝了然,又有一丝暗笑,他很快收敛了情绪,端了端严肃正经的神情,冷着一张脸往里走。

    廷儿这个时候过来,萧靳略微惊讶:“何事?”

    吴国使臣被萧靳给弄到大牢里去了,使馆里的人可不会善罢甘休,这事是廷儿在处理。

    廷儿郑重道:“父皇,吴国太子死了。”

    沈然正想起身避讳,没料到廷儿会把这么大的事直接在他面前说了。

    自从见到吴国太子,沈然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一切都没有证据,他就算长得和吴国太子再像,也只是大魏一个普普通通的臣民。

    再说,沈然对成为吴国皇族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他毕竟年纪不大,心头对丢弃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多少有些执念。

    自从知道了吴国太子的身份,沈然就不受控制想了许多。

    沈然看过很多书,史书也了解不少,曾经在史书上看

    到前朝有一位皇后生下双生子,其中一个一出生就被溺死了。

    双生子在皇族中视为不详,更何况还是皇后生下的双生子。

    从古至今,不管哪个朝代,一旦皇族诞生双生子,都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萧靳没再注意沈然,而是眯了眼,五指轻轻打着节奏。

    吴国太子死在大魏,还是大魏天牢,吴国就算再怎么迫切的想要寻求盟友,也不可能再和大魏结盟。

    廷儿仔细将事情的经过说来。

    吴国使臣在御书房大放厥词之后,就被盛怒之下的萧靳关入天牢,他们一行人全都关在一块儿。

    廷儿知道吴国太子不管怎么软弱也是一国太子,一旦在大魏出事,两国的关系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被关押的那些个使臣中,其中有一人偷偷给吴国太子下了毒,毒药又急又烈,几乎是前后眨眼的时间就要了吴国太子的性命。

    廷儿派人救治吴国太子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好在天牢看管严密,这事还没有散播出去,廷儿得知了消息就连忙来御书房。

    吴国太子死在大魏固然麻烦,但吴国积弱已久,如今大夏对吴国虎视眈眈,便是吴国和大魏不可能结盟,也不会在这时候撕破脸。

    萧靳听着廷儿将事情始末说完,盘算了一会儿,忽而抬起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沈然,他笑道:“不是想娶阿音吗?倘若你能在三年之内成为吴国新帝,我便将阿音嫁予你。”

    此话一出,不说沈然,就是廷儿也惊得目瞪口呆。

    廷儿忍不住道:“父皇!”

    沈然和吴国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可以说两人之间必然有关系,但要沈然在三年之内成为吴国新帝,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说吴国内部乱的让人无处下眼,就说如今野心昭然若揭的大夏,沈然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

    送他去吴国,几乎等于让他送掉性命,阿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萧靳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跪在地上垂着头的少年。

    萧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年轻时就曾不择手段做下许多事,有些有人知道,有些没人知道。

    比起让女儿嫁一个无用之人,萧靳更愿意

    一辈子养着女儿,便是他走了,廷儿也会愿意养着妹妹,不会让人给她委屈受。

    沉默在御书房中蔓延,廷儿额前也不由冒出些许冷汗。

    他不知道父皇这是在考验沈然,还是真的想让他冒名顶替了吴国太子。

    时间点滴而过,沈然用力闭了闭眼:“三年后!然以江山为聘,求娶明·慧长公主!”

    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回荡,萧靳眼中略过赞赏。

    事已至此,廷儿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家父皇,他几乎可以预见阿音知道父皇让沈然去吴国之后的表现。

    怕是短时间之内父皇都别想的妹妹一个好脸了。

    既然有了决断,沈然当晚就回了飘渺峰,跪在先生面前将自己的决断说出。

    先生这么多年几乎把沈然当成亲儿子,如今骤然得知他的身世,叹然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笑骂一句小兔崽子,也不知是在骂谁,旋即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沈然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

    廷儿回去就悄悄告诉了自家妹妹这事儿,沈然才将将拜别先生,走在飘渺峰的石阶上,不知该不该进宫再见阿音一面,一转头就见小姑娘站在明月之下,直愣愣看着他。

    在那一刻,沈然只觉自己口干舌燥,浑身都散着热,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僵在原地,甚至有点不太敢去看小姑娘的面容。

    沉默只在一瞬间,沈然抿着唇刚想说话,小姑娘就急急冲过来,一下撞进他怀里去。

    柔软的触觉让沈然不知所措,女孩身上带着的淡淡的软香不停的钻入他的鼻子。

    良久之后,沈然听见小姑娘带着哭腔的控诉:“你怎么那么笨?父皇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得知他要离开大魏去往吴国的一刹那,阿音整个人都傻了,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越过一脸担忧的兄长,不管皇城宵禁,坐着马车来到了缥缈峰下。

    沈然动了动手指,想去回抱她,几经犹豫还是没有动作,他压着声音说道:“我什么也没有,娶你会让你受委屈的。”

    “等我三年,三年后我来娶你。”他声音哑得厉害,阿音却清楚的捕捉到他深

    陷里的那丝颤抖。

    阿然哥哥从来都是温和规矩的,他遇事向来喜欢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可现在……

    阿音紧紧抱住他的腰,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你不要去好不好?我现在就嫁给你!”

    小姑娘迫切的说着要嫁给他的模样,比那天边悬挂着的明月还要美丽几分。

    他没有心软,没有犹豫,只道:“你别怪陛下,是我想要给你最好的,也是我想回去。”

    “这么多年来,我都在想着我为什么会被丢在路边?是我的父母不想要我了,还是他们遭遇了什么意外?我面上不在意,可心里总是介意的。”

    从小沈然就见过萧靳和柳柳是如何恩爱的,也知道两人对廷儿阿音还有小皇子的疼爱,每每那时他总会想着若是他在父母身边,他的父母会不会疼爱他?

    沈然垂眸,又道:“阿音,等我。”

    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全散开,阿音眼中蓄着的泪水再也兜不住,啪嗒啪嗒全往下掉。

    月很圆,沈然低头,扶住女孩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你是我的,日后不可搭理旁的男子。”

    沈然走了。

    大魏与吴国结盟,于求娶明·慧长公主之事,魏帝言公主年纪尚小,舍不得公主远嫁回绝了联姻之事。

    “娘娘!娘娘!不好了!公主留下一封信不见了!”

    小宫女急的冷汗涔涔,柳柳手中拿着的勺子不小心掉了,廷儿难得来陪母亲用膳,听了小宫女这话,没忍着喝进嘴中的茶水,径直往前喷了出来,好巧不巧小皇子就坐他对面,湿了一张脸。

    柳柳知道沈然要去吴国,当晚把萧靳赶去了侧殿。

    柳柳对女婿没有多大要求,能一心疼爱女儿便好,沈然又是她看着长大的,不管是品行还是气性她都极喜欢,就等着他给自己当女婿,知道萧靳弄了这么一出,好几日没给他好脸色。

    阿音从那日之后也焉巴巴的,整日里提不起精神来,柳柳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一连半个月都让萧靳去睡侧殿。

    这半月来,阿音没来和她一起用早膳,她只以为女儿还没缓过劲儿来,那知道她竟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溜了。

    柳柳一想到女儿有可能往哪去了,又急又气,恨不得把萧靳拧过

    来打一顿。

    阿音是公主要什么没有,沈然也是个乖孩子,如今这样算是什么事儿?

    萧靳知道女儿偷偷跑了,早朝上一半就下朝了,回到栖凤宫,果然没得柳柳好脸。

    柳柳如今还怀着孩子,可禁不得气。

    萧靳哄了许久才把人哄回来,也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找人。

    官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行着。

    阿音换了身男子打扮,想着父皇知道她偷偷离开皇宫之后的暴跳如雷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又看了一眼身边如老僧入定的先生:“舅爷爷,阿然哥哥要是知道我们偷偷跟着他一块去了吴国,会不会生气……”

    先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小姑娘:“有空担心阿然那臭小子,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父皇?别大魏还没出,他的人就来把你逮了回去。”

    阿音一下撅了嘴:“要不是父皇,我也不会偷偷出来,就算他的人来了,我也不回去。”

    “母后在呢,母后肯定知道我心中所想,不会让父皇就这么把我逮回去的。”

    她小时候可没少听父皇母后当年的事,知道母后当年怕极了父皇,是父皇下着套让母后一步一步走近他,如今她去找阿然哥哥,是学着当年的父皇。

    阿音说完了,又看一眼重新闭上眼的先生,小嘴叭叭道:“舅爷爷,不是您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怎么我一说要去找阿然哥哥,您就和我一块儿去了?”

    阿音疑惑的有模有样,先生的面子却有点儿挂不住了,萧远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这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都是嘴硬的人。

    这次阿音和先生出来,是萧远非要跟的。

    他可不放心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带着阿音在吴国乱跑,他又想着当年答应渺渺的,等国家安定了就带她走遍名山大川。

    当年的许诺他没有做到,如今也只能带着渺渺的遗物,一起到外头走走。

    初升的太阳渐渐从山岗爬出来,暖阳的光辉洒遍大地,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太子得到了大魏的援助,朝堂上不少官员都松了口气,只是没有求娶到大魏公主,多少有些人还不□□心。

    沈然只见过吴国太子一面,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萧靳给他的探报中筛选出来的。

    吴国太子在吴国就是个隐形人,虽有太子之位却无太子之权,简单来说就是他亲舅舅镇国将军的傀儡。

    吴国太子似乎也因此内向闲少和人接触,这倒是方便了沈然。

    他一边维持着吴国太子之前的形象,一边悄悄摸透了吴国的格局。

    吴国皇后对吴国太子这个老来子很是上心,可惜十几年前她强行受孕生下吴国太子,身子就受了损,已缠绵病榻数年之久,便是有心帮儿子什么也做不到。

    沈然见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沈然心头有些紧张,却还是故作镇定坐下。

    听吴国皇后一声阿尧,紧接着就掉下泪来,沈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知道自己不是吴国太子。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沈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枯瘦的手握住,年迈的妇人嘴角带着笑:“阿尧怎么了?”

    从吴国皇后宫中出来,沈然魂不守舍,险些踢到小路上的鹅卵石摔倒。

    回去之后,他在书房中坐了许久。

    吴国安平三十五年,吴帝驾崩,膝下数位亲王逼宫,镇国将军率兵抵抗,连斩三位亲王,事闭,有人暗放冷箭,镇国将军中箭,救治三日而亡。

    镇国将军之子言吴国皇族害死镇国将军,率兵谋反,帐下诸位将领反水,斩下镇国将军之子头颅,悬挂于城门口,对太子以示忠诚。

    此次动荡一直持续半年之久,新帝登基,以雷霆之势血洗几大家族,流放三千余人,斩首五百余人,凡贪污受贿藏污纳垢者皆被抄家,视贪污所得处以刑罚。

    后,有朝臣与大夏勾结,通敌叛国,行刺新帝,帝中箭,昏迷三日,恰逢大魏神医云游至此,救新帝于危急之中。

    新帝苏醒,与大魏结盟,反攻大夏,连攻大夏十城,皆与大魏,换取粮食以资百姓。

    次年三月,吴帝亲至大魏皇城,求娶明·慧长公主,魏帝允之。

    镜中女子云鬓香腮,眉宇间的喜色怎么掩都掩不住,一身火红嫁衣如灼灼烈焰将她衬托的愈发娇美。

    突然,阿音脚边被什么东西扯动一下,她低下头,看着穿着小石榴裙,歪歪扭扭抱着自己脚仰着一张小脸的小家伙,心头软乎乎一片,却又忍不住把

    嘴裂到了耳根。

    竟然给小四穿小石榴裙,阿毓那混账小子想来是胆肥了。

    “姐!”小家伙大叫一声,精力十足。

    柳柳到底是没能全了自己再生个女儿的心愿,不过才两岁大一些的小皇子比他的哥哥姐姐们省心多了,乖巧又不是活泼,小小年纪就会心疼人。

    萧毓每每想要欺负弟弟,都会遭受一大片指责,有了弟弟家庭地位也没能提升。

    阿音把弟弟抱起来,忍不住在他细嫩圆滚的脸上重重亲一下:“小四,你怎么来啦?”

    小家伙被姐姐亲的咯咯直笑,跟着也重重亲了回去,随后搭着小手往阿音身后指,奶声奶气道:“姐……姐夫!”

    阿音一愣,才回头,一道阴影便笼罩而下,跟着面颊轻触一片柔软。

    她听到——

    “我的,阿音。”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都蒸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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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柳叶×赵武

    萧靳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他不觉有异,却让他身边的李卯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自打公子伤了腿,可就再没笑过,今儿一早听说汪嬷嬷亲自出来寻厨娘,竟心血来潮不顾身上伤势没好,非逼着他推着他来这闹市。

    这……

    小侍卫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又不经多抬头看了眼始终埋着脑袋,只露出个发窝窝的女孩。

    公子刚到这儿就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小姑娘,他刚才也跟着远远瞧了一眼。

    说实话,这女孩长得的确好看,来叶县一个月,柳柳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子。

    但李卯自小在京城长大,连宫里美如画的娘娘们都能见着,这女孩也没美成天仙,怎就叫公子没了常态?

    萧靳转着玉扳指,眼见着自己瞧了这小东西许久也不见她抬起头来,嘴边掀起些许不悦的弧度。

    他就这般叫她害怕?

    说来,关于这小东西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可不知是怎的,自打见了那荷包,往日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出来。

    想到荷包,萧靳牵了牵嘴角,这小东西分明见不得他出事,却要装作不认识他,可真真该打。

    她低着头,萧靳只能见到一个光洁的额头,细腻的肌肤在熹微的晨光之下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如玉凝脂,如醇甘冽。

    恰一阵凉风吹来,淡到几乎没有的一缕桃花香让萧靳握紧轮椅的扶手。

    他喉咙滚了滚,视线不自觉下移,掠过还未经他养护又被宽大的衣服遮着才微微隆起的弧度,最后停在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上。

    他眸色渐沉,晨间的清凉也掩不住他眼中的燥意。

    也不知想着了什么,萧靳眼底飞快掠过一抹不悦,他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嬷嬷,走吧,不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萧靳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李卯更摸不着头脑。

    柳柳翘起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咬着牙跟,努力克制住了心头升起的怯意。

    这话宽容大方,哪会是公子真心之言?

    柳柳垂在身侧的双手到底还是忍不住攥紧衣摆。

    没人比她更清楚公子的性子。

    只有他能拒绝旁人,而没有旁人能拒绝他。

    轮椅轱辘走远,柳柳心头的忐忑不仅没有扫去,反倒多了几分紧迫。

    她捏紧衣摆,看向只卖了些许的糕点卤货。

    这般挣银子,她要挣到猴年马月才能摆脱王凤春,又要挣到何时,才能不惧公子强势?

    前者或许可期,后者,怕是这辈子也没有机会。

    柳柳鼻尖一酸,又飞快压下涩意,再抬头,她又笑容满面地吆喝着,仿佛完全没有因为萧靳的出现而乱了心境。

    女孩清脆甜软的吆喝声传来,李卯悄悄看了一眼咕嘟咕嘟往外冒寒气的公子。

    公子刚刚出现都把人家姑娘吓坏了,这会儿又跟个偷窥狂似的呆在这儿瞧……呸呸呸!公子总会跟偷窥狂挂上关系?

    萧靳不满自己的出现没有对那小东西造成任何影响,他转了下玉扳指,忽而道:“回吧。”

    柳柳到城中卖吃食,近些日子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把所有东西卖完。

    原本,柳柳打算过半个月再考虑开店的事,可萧靳的出现,逼出了她心头的紧迫感。

    柳柳飞快收摊,朝县里某处跑去。

    她要找一个人,一个能够帮她避开王凤春,成功把铺子开起来的人。

    正是堂姐柳叶的亲生母亲,她的大伯母。

    大伯母在大伯去世三年后,也就是堂姐六岁时,有次到县里来被个上了年纪的商户瞧上。

    那商户寻到大伯母家里,许了银子,大伯母就被家里爹娘逼着改嫁。

    大伯母嫁给商户没几年,商户就没了,那商户的长子是个厉害的,商户的头七都还没过,就把她和她才几个月大的儿子一起赶出家门。

    大伯母拿着自己偷偷攒下的私房钱,在县里置了个摊位,做吃食。

    大伯母做吃食的手艺也是阿奶教的,她当年被家里爹娘逼着改嫁,心里愧对阿奶,后来被赶出家门,也不敢回柳家村。

    前世,柳柳曾听说大伯母知道堂姐没了,到柳夏荷家里大闹一场,整个村子都知道柳夏荷逼死儿媳妇。

    又过了一个多月,伯母竟然趁着柳夏荷没在家,跑到她家里吊死在房梁上。

    柳柳之前也想过要跑来告诉大伯母堂姐被她接回家了,只是一直都没寻到大伯母的摊位置在哪,昨日好不容易从村里人那听了一嘴,

    今日又遇着公子,柳柳实在不好将这事再往后拖。

    堂姐住在家里不是长久之事,王凤春为人贪婪,收了簪子和镯子能消停一段时间,可堂姐很快就要生了。

    柳柳怀过孩子却不懂接生,王凤春那般贪财吝啬,定然舍不得花银子去请接生婆。

    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一个好的接生婆有时能给女人挣回一条命。

    前世,大伯母知晓堂姐之死会那么激愤,想必心里一直都想着女儿,只碍于心中的那道坎没敢回去。

    一个贪财吝啬的婶子,当然比不上真心疼爱自己的母亲。

    柳叶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柳柳要是一个月什么活都不干就顾着照顾柳叶,王凤春定然更有话说。

    柳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堂姐生产之前找到大伯母比较好,最好能把堂姐接到县里来。

    柳柳有意让大伯母担了置办铺子的说法,再分给她一些红利,如此稳赚不赔的生意,大伯母该不会拒绝。

    不过,她还要先见了大伯母再说。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她对大伯母的印象也停留在前世她为了女儿上吊的事上。

    柳柳背着篓子,暂且将看铺子的事搁置,往村里人说的地方找去,果真见到个做馄饨的摊子。

    只是,站在锅边煮馄饨的是个七八岁大小男孩。

    柳柳愣了一下,料想这或许就是大伯母和她那商户生的孩子。

    她往旁边看去,才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到一个手臂上了夹板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和堂姐长了七分像,也不知是不是手上受了伤,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她嘴里时不时说着什么,像是在嘱咐灶上的小男孩。

    有路过的客人见着两人,顺嘴道:“李娘子,你的手咋啦?你家小子厉害了,这么小都能上灶。”

    李娘子扬起笑容来,开心道:“我前两日不小心把手摔伤了,这生意要做我又不好动弹,只好使唤我家小子。”

    客人听她这么说,哟了一声,夸赞道:“春哥儿真是个孝顺孩子。”

    李娘子立刻笑开了,谦虚着:“哪呢哪呢!”

    柳柳在一旁站了会儿,径直走过去。

    李娘子看着面前俏生生的小姑娘,眨了下眼,一滴泪忽然掉下来:“柳柳?

    ”

    柳柳见自己还没说明自己是谁,也没说明来意,大伯母就认出了自己,她微微诧异:“大伯母您记得我?”

    大伯母改嫁时她才三岁不到,三岁和十五岁可有极大的差距,过了这么些年了,大伯母还能记得她?

    李娘子又哭又笑的抹去眼泪,连忙道:“记得记得,我……我去年回过村里,远远地瞧过你一次,那时你和叶叶站在一起。”

    柳柳这才知道,原来大伯母不是没回过村子,她偷偷回去看过,只是不敢让女儿知道自己的存在。

    柳柳心头微微泛酸,连忙道:“大伯母,你可知道堂姐她有了七个月大的身孕,可姐夫却在参军时意外身亡,她那恶婆婆还把她赶回家。”

    李娘子哪知道这事儿,这刚刚才止住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错愕道:“你说什么?”

    柳柳硬着心肠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还隐约表露出王凤春并不喜欢柳叶的态度。

    李娘子原就因着胳膊受了伤面色苍白,这会儿知道女儿和自己当年一般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面色更是白了白。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她的女儿那般好,怎就要遇着这样的事?

    柳柳见李娘子失魂落魄,心中有所不忍,可还是狠下心肠。

    堂姐不能再住在柳家村,她也要想法子摆脱王凤春,到县里来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的计划要实行,大伯母是很重要的一环。

    等她挣够了银子,就离开这地儿,终归前世,她就还了她娘的生养之恩。

    柳柳垂下眼眸,思衬着要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恰巧这时,又有客人来点了馄饨。

    李娘子连忙擦擦眼泪,道:“柳柳,你先到边上坐会儿,等大伯母忙完了早上这一阵儿,再与你细说。”

    柳柳看她伤了一只手还要急急忙忙去收碗筷,再看一眼一旁从她来就是不时偷偷看她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大,煮馄饨的动作十分熟练,不过因为人不够高,踩着凳子,有些吃力。

    ☆、127、明乐×慕渝

    萧靳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他不觉有异,却让他身边的李卯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自打公子伤了腿,可就再没笑过,今儿一早听说汪嬷嬷亲自出来寻厨娘,竟心血来潮不顾身上伤势没好,非逼着他推着他来这闹市。

    这……

    小侍卫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又不经多抬头看了眼始终埋着脑袋,只露出个发窝窝的女孩。

    公子刚到这儿就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小姑娘,他刚才也跟着远远瞧了一眼。

    说实话,这女孩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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