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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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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三日, 府中管事带回一个消息,赵晟风已经被定罪,但具体是什么并没有说,只晓得判了流徙之刑, 永不得返回。

    庆安侯府的柴房里, 章氏正浑浑噩噩地靠在柴堆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忙忙抬起头, 望眼欲穿, 想要看是不是谢如意。

    可惜,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熟悉的脸,或者说, 是像她所熟悉的人。

    “大少爷。”章氏看着他的脸, 很像蓼秋荷, 那张比不上她年轻时的面容。

    秋荷从未老去过,她生下谢疏安后,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在章氏的人生中, 占据记忆最多的不是连氏, 而是一起长大的秋荷。

    所以在嫉妒心的作祟下, 她偷偷假借夫人之名去厨房,更换了催产的汤药,害死了秋荷后,她做了许多时日的噩梦,又很怕被人发现。

    谢疏安推开门后,就见到比之前苍老了不少的章氏,冷着脸看着她:“就是你害死了我姨娘, 是不是?”

    “大少爷是来寻仇的?”章氏发出沙哑的笑声,她已经许久没有喝水,头上的血色也将棉纱染成了黑块,嘶声道:“你以为夫人不高兴吗,她那么久没孩子,有了庶长子,不用她动手就去母留子,她不高兴吗?”

    章氏一直以副小姐自居的,明明也是她比秋荷更讨夫人侯爷的欢心,凭什么,秋荷就能成为姨娘,而她则只能嫁给一个粗鄙的管事。

    “你给我去死!”谢疏安突然狰狞了一瞬,吓得章氏往后猛地一摔,还没等她起来,一双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不、不、我要我的女儿。”章氏朝上晃悠悠的伸出手,她的喉咙里,似是咯咯作响,双目充血。

    “你没机会了,见鬼去吧。”谢疏安对此视若无睹,双手手指越发的掐紧了她,他的心里仿佛燃烧了一团火,笑道:“说不得我心情好,让你们重新团聚呢。”

    半晌后,躺在地上的妇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谢疏安直起腰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章氏的尸身,打了个寒战,袖子下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杀人了。

    这个事实让他游离了现实许久,不过临走前,他不忘抽出章氏的腰带,踩着一旁堆高的木柴,将她吊在了悬梁上。

    伪造出了章氏上吊自尽的假象。

    他收起手看着摇晃的尸体,心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身为侯府长子的他,绝不会做出如此行径。

    走出门迎面被午后余热灼过,听着身后房门里,一下一下的木梁咯吱声时,他才霍然顿悟过来。

    他不是不恨,也从未将连氏当成嫡亲母亲。

    否则,他怎么会做什么,都纵着谢疏霖和谢如意,让他们以为,做什么都有人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过是捧杀罢了,在父亲眼中,谢疏霖只是个纨绔子弟,而他则不同,他彬彬有礼,学富五车,日后谢家大房要靠的唯有自己。

    他很早很早就想过,自己的姨娘,是不是死有蹊跷。

    连氏对他好吗,也就那样而已,这么多年,对他所谓的慈爱,怕也不过是对秋荷有所愧疚。

    他和姨娘都是她固宠的工具罢了。

    谢疏霖这个没脑子的废物,也配袭承谢家的爵位,谢兰庭这个疯子,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谢疏安仰头嘲弄地轻笑一声,掸了掸衣袖,缓缓地朝外面走去。

    他才一出门就碰见了谢宜桃,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同样是庶出,他们的地位是天差地别,谢疏安可看不上他们。

    “大、大哥。”谢宜桃怕得很,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谢疏安转变了神色,敛袖温和道:“宜桃,你怎么在这?”

    谢宜桃翻手拿出一个毽子,轻声细语地说:“我正和弟弟在附近踢毽子,姨娘让我带他出来晒晒太阳。”

    自从谢兰庭离开,谢如意身份被公之于众,她又重新获得了父亲的宠爱,连谢疏霖看见,也不曾多说什么,这到底还是他爹亲生的呢。

    “好好玩吧。”谢疏安拍了拍她的发顶,负手离开后,谢宜桃才捂着嘴,双肩颤颤,眼睛泛起泪花。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谢疏玉从草丛里钻出来,看见姐姐正在哭。

    她牵起谢疏玉的手:“快、快去告诉父亲。”

    大哥杀人了,他是笑着的,好可怕!

    兰庭进入三皇子府邸时,正碰见柳絮凝已然捆成了粽子,被仆妇推搡着往外走:“快走,别磨蹭。”

    见到兰庭被人簇拥而来,柳絮凝猛地一怔,眼泪成串落下,恨声道:“你满意了吧!”

    “满意,所以请走好。”兰庭瞥她一眼,泯然摇摇头,径直将她越过了过去。

    柳絮凝顾不得和她置气,顽强地和仆妇做着最后的斗争:“你们这些贱婢,放开我啊!”

    兰庭回首一看,原是挣扎之际,柳絮凝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满头青丝尽数空,她被发落到尼姑庵,自然不可能再梳什么云鬓乌髻。

    皇后亲自下的口谕,让宫里的嬷嬷为她剃发,好能静心上路。

    “兰庭,快进来,”巴陵公主站在九曲回廊下,掩了掩耳朵,皱眉道:“她好吵啊。”

    “殿下。”兰庭对她福身行礼,身后的柳絮凝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后,终于安静了下来,渐渐远去。

    “本宫不好去都督府,只好在三哥这里等你,让大都督送你过来了。”巴陵公主衣着飘逸,一脸的精灵古怪。

    兰庭点点头,以示明白。

    三皇子负手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厌烦:“可送走了?”

    “殿下,已经扭送上马车,送去尼姑庵了。”

    “这就好,”秦怀龄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见兰庭立在一侧,忽而绽开一抹笑:“听说你的婚书有损?”

    他怎么会知道,兰庭春山微锁,故作轻描淡写道:“小厮笨手笨脚,不小心而已。”

    秦怀龄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她平素哪会这般解释,不是在说服别人,而是自己。

    “我劝你,最好信一回天命。”

    兰庭侧目瞠然,俨然是被说的恼了,秦怀龄待再开口逗她,就被巴陵公主掩住了嘴巴。

    “三皇兄你又在胡说八道,你不是要出去,快快请走吧。”巴陵公主将三皇兄向外推了推,瞧着他走远了,才拉过兰庭的视线,笑嘻嘻道:“有个好消息,嗯,但是现在不能与你说。”

    兰庭都已经做好洗耳恭听状,最后听得这么一句,只叹息道:“公主也学会吊人的胃口了。”

    “哪有哪有,”巴陵公主是在是按捺不住,只稍微和她透露一点风声,神神秘秘道:“只若现在说了,就算不得惊喜了。”

    兰庭若有所思,巴陵公主可不希望她能猜到,忙忙岔开了话题:“瞧见方才那个了吗?”

    她指的是柳絮凝。

    兰庭轻答一声:“看见了,她这是被发落到庵寺吗?”处置皇族的女眷,并不会大肆宣扬。

    其实柳絮凝并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亲生母亲都吃了官司了,她能好过才怪。

    巴陵公主惯是讨厌柳絮凝的,此刻见她倒霉,却也欢喜得很,支着腮道:“个中详情你却不知,是有御史弹劾这位柳侧妃,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言彼时,她身为女儿,明知母亲犯下过错,却不劝说,反而使她陷入更大的过错中。

    父皇闻此便恼了,勒令三哥,除了柳絮凝的位份,这下倒是入了三哥的意,父皇再不想催着他早早成亲的。”

    原本三皇子自作主张,纳柳絮凝为侧妃一事,就令皇帝以为秦怀龄沉湎女色,颇为不满,现在是给他一个警告,倒是顺了秦怀龄的意。

    他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皇帝这才想到,秦怀龄年少气盛,催促他早早成亲,真不定是什么好事。

    巴陵公主从不关心这些俗事,这次是涉及到三皇兄和兰庭了,见着这人到惨了,心头才是爽快。

    她撅了噘嘴,随口道:“母后倒是很喜欢傅家的小姐,父皇没有怎么提过。”

    巴陵公主现在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他膝下唯一一个女孩,很多话都不会避开她。

    “殿下与我说这些行吗?”兰庭其实是没什么兴趣,三皇子天生就浪荡不羁的外表,内里可是恰恰相反,心思缜密的很,未来的皇子妃必然是典雅博学的名门之后。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旁人。”

    “你打算怎么办,还有那个谢如意?”提起谢家那些人,巴陵公主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兰庭素来是坚韧的角色,但她想这是很难过的。

    “针对她并没有什么用,我想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兰庭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至于让谢如意偿命,毕竟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这也很好,不计较就不计较。”

    巴陵公主是在甜蜜罐里长大的,她会为兰庭抱不平,也可以很宽容的面对很多事情,薛珩一度是希望,兰庭能成为这样的性情,可惜太晚了。

    “咱们去老君庙瞧一瞧,今天理应人少。”

    “爵位可以保留,但袭承就罢了。”皇帝说此话时,已经将大部分上疏,请求子弟袭爵的奏折,留中不发。

    另外有些人,还想要袭爵?先能保住爵位再说吧。

    一大清早,宫里就开始拟旨削爵。

    于是,兰庭与巴陵公主微服去老君庙时,削爵的圣旨就到了谢家,转眼从庆安侯变成了顺安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直的打在了谢桓的天灵盖上,最近的谢家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祸不单行,皇帝削爵的旨意,发落才到府邸不久,尚家就派人上门来退亲了。

    兰庭对此,就更是不在意了。

    中书令年岁已大,即将致仕,他的长子也就是礼部侍郎,尚栩的父亲,则升迁为礼部尚书。

    尚家没有倒霉,依然稳稳地屹立在朝堂之上,庆安侯府与一众勋贵被拉出来,以示正听。

    第一批被揪出头的这几家,谢家还算是好的,另外三家要么治罪,要么爵位全无。

    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兰庭与公主去老君庙,说是她陪着,实则是护送,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些责任。

    路上,巴陵公主与她玩笑说,在她身边格外安心,兰庭回敬道,每逢殿下出行,小的总是心惊胆战。

    巴陵公主听了咯咯地笑,引得兰庭也跟着发笑。

    与她们的欢乐不同,庆安侯府成了伯府,谢桓长吁短叹,好一阵缓不过来。

    尚家无罪,反而还升迁了,他们犹犹豫豫,耍尽了小聪明,最终却牢牢实实地走了步烂棋。

    他找人四处去问了,得到的回答却都是,你老兄可要多谢大都督,要不然,像别人家一下撸到底,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罪名,还不清楚呢,你这起码陛下留了情面。

    他们这些人家,要查清楚陈年旧事很艰难,所以人都先留着,等一起整肃清楚,再行治罪。

    谢桓有苦说不出,他那可是扎扎实实,背叛了他们的联姻家族,才换来了薛珩朝堂上的一句嘴下留情,没有扒光了爵位。

    他当初之所以与薛珩积极往来,不就是为了更上一层楼,谁知,被人家联合那个逆女拿住了把柄。

    其实谢兰庭对他的指责,根本算不上什么了,这么多年在朝堂上,经历了不少风波,偏偏家人之间的,各种纠葛最难搞。

    谁也没料到,尚家就在这次的发难中,得以全身而退,这一次,谢侯爷看走了眼,差点就得罪了尚家。

    这次很多冷落的人家,又积极的,与尚府走动了起来。

    谢桓也让人送了礼过去,试探了一下对方的意思,尚家没有收,全部送了回来。

    前段时日虽然冷落了,但冷落的,也不止他们一家,看着并不打眼,侯府内里的龃龉不为人所知,薛大都督并非多口多舌之人。

    他们对外,故意模糊了谢如意并非谢家小姐的事实,虽然举办了认亲宴,事实上,只是让外人以为,谢家是多了一位小姐,而非是真被假替。

    当时兰庭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一家人松了口气,连氏又试探了她几次,确实是没有怨气的样子。

    谁能想到,突然发难要他们摆正位置,这下可好,谢家看似没什么伤筋动骨,实则脸都快丢尽了。

    “到底是天威难测。”谢桓深深的意识到,自己这次的失策,断了与尚家的结亲不说,家里几个孩子闹得翻了脸。

    最重要的是得罪了薛珩,心有余悸。

    谢明茵冷眼旁观,心道,并非天威难测,而是父亲你心思太多。

    与此同时,大都督府降下一则圣旨,不过薛珩今日上朝,未在府中。

    府中的管事带着下人忙摆香案迎旨,一切准备就绪后,内侍方展开圣旨,开始肃声宣旨。

    除了头一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听得明白,兰庭垂着头,耳畔先是“温正恭良,珩璜有则”,又是“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哪一句都不大像是在说她。

    最后只听得清一句,“可封阳衡县主,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恭贺阳衡县主,请接旨谢恩吧。”内侍笑眯眯的将圣旨合起,递交给还处于茫然的兰庭,她依照礼节叩谢皇恩,双手接过圣旨,一切才算完成。

    “同喜同喜,多谢大人,小小心意还请收下。”府中管事甚至伶俐,立刻熟稔的塞了一些银钱与内侍,说了许多好听的客气话。

    内侍才笑着收了阵仗,与他们好生客气了番,带人回宫复命去了。

    巴陵公主所说的好消息,兰庭此时才恍然大悟。

    府中人皆是笑意融融,受封的倒是仿佛他们自己一般,一片欢声笑语。

    兰庭几乎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比自己早知道。

    兰庭第一想法就是薛珩的手笔。

    接了圣旨后,就去了薛珩的鹤心堂,等他下朝回来问道:“你与陛下求来的恩典?”

    “不是。”薛珩却笑着摇头,又转口问道:“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兰庭一时竟然想不通了,封赏她有什么理由,圣旨上冠冕堂皇的内容,没什么可研究的。

    “等过两日,或者你进宫后就明白了。”

    谢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愣住了。

    皇帝赐封谢兰庭为阳衡县主,平白无故,这在他们看来是不正常的,寻常赐封,皆是家族有光,子女受之。

    到了谢兰庭这里,他们身为家人,却似乎被有意撇清一般。

    这是和谢家没关系的意思吗?众人心中一时所想,抬头面对谢桓意味不清的面色,竟然都不敢出声了。

    皇帝的圣旨直接送到了大都督府,从头到尾,那边也没有任何人来知会他们一声。

    若不是同僚前来恭喜谢桓,他指不定还要什么时候才知道呢。

    这是她独有的荣光,与他们毫无关系。

    “还不快把人接回来。”谢老夫人让人送了很多东西过去,这是兰庭从前想都不要想的。

    这老太太倒是惯会做这些面子情的,当然,仅限于位高者。

    兰庭哂笑着扫了一眼,就让人回拒了。

    谢老夫人看到被退回的贺礼,叹了一叠声,将谢桓烦的透顶。

    “祖母不必忧心,她终究是姓谢的,宗谱上有她的名,她就跑不掉,也舍不了谢家。”谢疏安说了几句,谢老夫人才宽下心来。

    却没发现,谢桓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时,这个儿子,倒是他料不及的狠角色。

    若是从前,谢桓兴许会赞赏,他的蛰伏隐忍,只是,经历了谢兰庭,他忍不住想,个个都把这个府里当成虎穴狼窝,暗怀心机,就忍不住对谢疏安有些迁怒。

    图他的,还要防备他。

    谢疏安不知道,父亲已经将自己和谢兰庭归纳为一类了。

    和谢家人的凄风苦雨截然相反,兰庭如今正是容光胜锦,如立云端。

    册封完毕后,兰庭要入宫觐见皇后,她上一次见到皇帝和皇后,还是在镜州,陛下尚且为定王。

    皇帝气质很儒雅,当然,也没有传说中的龙目凤睛,和普通人一样的眉眼,但气度却不是常人可以比拟。

    兰庭才向帝后行礼完毕,就被等待多时的巴陵公主,过来拉到一畔了,笑盈盈道:“父皇说了,这是自家人,不用拘谨,否则还不如去宫外找你呢。”

    皇帝和薛珩聊天并没有避着她们,兰庭和公主在一旁插花,满殿的芬芳馥郁,好像还是在定王府一样,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这样到了晌午。

    分开用了一顿御膳之后,才放他们二人出宫,巴陵公主倒是很想一起出去,皇帝轻咳一声,她就乖乖的闭嘴了,目送兰庭离开宫中。

    皇帝也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怎么和男孩一样,总喜欢往宫外跑。

    回去的路上,薛珩沉吟一瞬,问道:“明白了吗?”

    “唔,我想我明白了,陛下也是辛苦,”兰庭想明白后,不禁感叹道:“这些勋贵很难搞呐。”

    身为九五之尊,为了平衡局面,也是绞尽脑汁,尤其现在,并不是满朝文武都是陛下的人。

    这大抵就是陛下有兄弟的忧伤,他们总是有自己的拥趸,而且你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因为每一个看上去都忠心耿耿,恨不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赐封兰庭是一个讯号,他可以对这些将功赎罪的勋贵家族的子女不追究,甚至若是来日立下功劳,还可以再次嘉奖封爵。

    他们当然不会当着面说,我们不听你的。

    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种阴阳脸的招数,他们玩的格外好。

    皇帝只好做出一些行动,表示可以激励。

    兰庭自然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旁人不知道她是定王府旧人,谢家族亲知道的人也不敢乱说。

    外面的人只道,她现在是谢家的大小姐,又是作为旧贵族与新贵联姻的象征。

    还有一点就是对她的嘉奖,兰庭想通这些,无法不坦然受之。

    毕竟,作为棋局里的棋子,就要具备应有的觉悟。

    薛珩有意考一考她:“还有什么?”

    兰庭揶揄道:“自然就是中书令大人,果真不同凡响。”

    说起中书令时,皇帝都有些自叹弗如,可见其人智慧,兰庭也就多听了一耳朵。

    “怎么说?”薛珩扬了扬眉。

    先帝本就病入沉疴,越是如此,就越不愿意去交代身后事,接受自己身为万乘之尊,真龙天子也活不过花甲的事实。

    比如家业给谁继承,皇帝家就是江山社稷了。

    书令是极为了解先帝的人了,清楚他们越是逼催上谏的频繁,先帝就越是逆着来,不会选择将废太子复立,招到盛京,来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死掉。

    如此,废太子亦是会认为,父皇宁可死后盛京大乱,也不要将皇位给自己,自然要急的。

    至于其他几位亲王的奏疏,也按照次序,频频出现在先帝的视线中,唯有定王依旧很安稳,没有任何异心的样子。

    中书令这一手玩的精妙,如今看起来简单,但时机与频率都要恰当,不然先帝真的忘了有定王这个人,那就弄巧成拙了。

    瞧,如今不就有了陛下的泽陂了吗,这才是真正的为家族绵延筹谋到位啊。

    “我只是说了一句。”薛珩略微仰起头,淡然道:“请求陛下将封号,改一改罢了。”

    兰庭一听,顿生了疑惑:“原是什么,不好听吗?”

    火泽居然会在意这个,钦天监理应不会给出不好的封号才对。

    “涉澜。”薛珩轻轻吐出两个字。

    兰庭起初没反应过来,抬起眸子皱眉看他,发出一个单音:“嗯?”

    提涉澜做什么。

    薛珩没办法,正色道:“原是涉澜。”

    陡然间,兰庭心中什么狠狠一坠,背后寒意腾升,纤长的眉微微蹙起,眸色晦暗。

    “啊,还是改了的好。”兰庭嗓音略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自觉抿紧了唇瓣。

    陛下大抵是以为,涉澜江对他们意义非凡,故而好意挑了这个。

    殊不知,这背后于他们来说,也是无尽的痛楚和折磨。

    “阳衡,就很好听,是不是?”薛珩岔开了话,似是邀功一般,对上她的视线笑道。

    “甚好。”兰庭唯有点头,和涉澜相比,任何的封号都很好了。

    皇帝记得这些功臣,自然也不可能忘记,曾经为难过自己的家伙。

    少女肤如积雪白皙,唇瓣嫣红,车窗外,一缕淡金色的斜阳,轻掠过秀长的眉眼,让人观之便愿意为她弯下眉眼,温柔了声与色。

    “不要再想过去了。”火泽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腕,好让她安心。

    这是他们的一个约定,他重伤之际,兰庭怕他死掉,便夜不能寐,一点都不敢懈

    薛珩便与她说,他不会死,会握住她的手。

    后来不能睁眼时,他只能以指尖压在她手腕的方式,来回应她自己还活着,听得见她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那时节,他们四处颠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兰庭会是侯府的小姐。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是好的,现在看来,他对自己曾经的决定怀有质疑。

    人人看都督府烈火烹油,他清楚,自己每一步行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测,就是万丈深渊。

    兰庭的个性,怕是不适应这样的生活。

    忍耐一时尚可,一世怕是会很难过,她总该有些能把握的自由,凌驾于曾经的不快之上。

    他们的不幸各有苦楚,只望来日欢喜能够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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