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夏日的五点多本该是太阳初升的时候, 可到了六点半, 天上依旧阴沉沉, 仿佛风雨欲来。

    如果下大雨，甚至是打雷的话, 航程也必然会受到影响。不过郝笺等人并不敢耽搁，七点前就已经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昨天傍晚回到影视城时，郝笺跟护卫队分析了一下昨天的情形，也做了安排。官方给了众人一人一件防弹衣，不过练如檬跟尤晓晓因为身份尴尬, 所以并没有这些装备。

    随行的护卫队队员也从原本的八人, 变成了十人，然后分成三队, 其中乐颜、练如柠被队长那一队保护, 郝笺跟练如檬、尤晓晓、阿星、菜头一队, 剩下的那队则运送物资跟开在前头侦察。

    而车开出去不远后, 菜头就发觉后面有尾巴跟着, 他停车过去一番盘问, 发现是拿着官方给的调查员资格证以及通行证的三胞胎兄弟——“兄弟卫士”。

    他们跟着的理由也十分简单：“我们接了单子，要将一个人送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去, 既然她不愿意, 我们也不能将她绑回去，所以只能在她完成心愿之后再说了。如果在我们的任务期间她出了事，那我们需要负很大的责任。”

    众人闻言，神情怪异, 他们没想过这个时候还会有人这么讲信誉，而且为了完成任务，这么拼命。

    郝笺笑了笑，说：“没关系，让他们跟着吧！”

    练如檬眨了眨眼：“如果是这样，那一万块不亏啊！”

    尤晓晓赶紧道：“他们不跟着也没什么呀，有我在呢！”

    练如檬目光往他身上扫了扫，说：“你还不如郝姐可靠呢！”

    尤晓晓双目一瞪，偷偷扯了扯郝笺的衣袖，后者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晓晓在明珠城呆了七年，算是他的第二个老窝了，他占了对地形了解的优势。”

    “是了。”尤晓晓点头。

    练如檬忽然问郝笺：“郝姐，你以前当主播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赤耳扯。”

    “难怪尤晓晓叫你郝扯……”练如檬想了想，觉得有些耳熟，“我好像知道这名字。”

    “我跟你提过？”尤晓晓问。

    “你根本就没跟我提过，是在认识你之前我就知道这个人了……”练如檬道。

    郝笺也不想她顶着一张跟练如柠一样的脸来纠结，就说：“如基看过我的直播。”

    练如檬一拍掌：“对，小基喜欢的一个主播就叫这名字！他还总是录屏，然后还弄成音频，反复听来着。”

    练如基不清楚自己被亲姐出卖，而尤晓晓跟郝笺本人听见这样的话后，神情各异。

    尤晓晓是知道郝笺的性取向的，所以纯属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而郝笺则是在稍微不自在后，很快就想开了。

    录屏这事每个主播都会找房管做，为的是剪辑出有趣的地方放在个人主页上，以吸引观众。所以郝笺就当练如基也是房管，这样一来，怪异的感觉就没了。

    至于弄成音频的事情——她当作不知道吧！

    ____

    对讲机里偶尔传来另外两辆车的人员的声音，当车经过客运站时，众人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戒备。

    终于在快八点的时候，机场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也就是在这时，老范忽然发现路边的广告牌上倒挂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只不过他没有了气息。

    而死人是无法引起丧尸的兴趣的，以至于那附近一个丧尸也没有。

    将这一情况汇报后，队长立刻道：“老范，你们过去检查，其他人继续戒备！”

    老范跟人小心翼翼地过去，发现这个男人死状异常惨，不仅被划破肚皮，连生殖器官都被割了。

    不知怎的，他们忽然就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那个疯女人。

    “应该死了还没多久，那女人可能就在附近！”

    菜头咒骂了一声：“妈的，什么仇什么怨，下手这么狠辣？！”

    “老范，换车，你们先护送目标人物到机场，我跟三北他们殿后。”队长又下令。

    两边迅速换了车，而练如檬也被这气氛弄得十分紧张：“这是遇到了变态杀人魔了？”

    “算是吧，不过你们相对还是安全的，对方似乎只杀男人。”郝笺说完，大老远地似乎听见了惨叫声，尤晓晓打了一个寒颤。

    “在牌坊那边！”

    队长刚说完，他们就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三北还在密集的枪声中被打中了腿。

    枪声停了下来，队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看着队友的腿流出了血，他一咬牙，道：“我们只是路过的！”

    “我见过你们。”牌坊后的女人通过喇叭说，“昨天妄图跟我作对，今天还想跟我作对，那么你们就是我的敌人。”

    她这一口普通话比南省大多数人说得要好一些，若不是事先得到了资料，或许也想不到她是一个外国人。

    “你滥杀无辜，我们不能不管。”队长一边喊，一边让人将三北扶到安全的地方做紧急包扎处理。

    “无辜？他们死有余辜。”凯莉笑道。

    她突然又开了几枪，成功地吓住了打算迂回包抄她的护卫队队员们。队长脸色铁青，觉得这个女人很不好对付。

    “这样，我们车上多数是女性，可以放她们离开吗？”队长又道。

    “随便。”

    听见这话，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菜头忍不住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些人又有什么罪，要遭到你这么残忍的杀害？”

    凯莉冷笑了一声：“男人都是潜在的性-犯罪者。”

    “操！”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声，难道因为是男人，所以就是原罪了？

    大多数人从她的言辞里倒是察觉出了什么，练如檬道：“她该不会是被强了，所以要报复男人吧？”

    “不排除这样的动机。”郝笺摸了摸下巴，道。

    “男人都是潜在的性犯罪者？”练如檬又看着尤晓晓。

    “冤枉啊，她这都是被伤害后的偏见！”尤晓晓为自己叫屈。

    郝笺对菜头说：“昨天她没有伤害我们，只杀了那个男人，你还记得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吗？”

    菜头说：“好像说他调戏了那女人？”

    郝笺点头：“所以她也不是会杀所有的男人，而是有针对性的，比如那些浪荡、好色的男人，这些男人必然是跟她有所接触的。”

    菜头眼前一亮，跟队长汇报，在继续跟凯莉纠缠与任务之间，他又只好选择了任务，然后道：“你们先把人送到机场，我们随后就到。”

    ____

    在载着郝笺等人的车离开时，凯莉也确实没有再攻击她们，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替队长他们担心了起来。

    “那女人……到底哪里来的枪-械？”菜头等人不禁疑惑。

    这也是郝笺的疑问之一，对方用狙击-枪爆头的技术，可比训练了一段时间的她还要专业。

    若说她是“无咎”的人，也不像，毕竟在她收到的关于“无咎”的信息来看，“无咎”的成员多数是团队行动的。

    她心底里生出了一个想法，对着系统自言自语：“她该不会也是宿主吧？！”

    “宿主有什么判断依据？”系统问。

    “她跟我怀疑的‘无咎’中有宿主的情况不一样，虽然同样是杀人，‘无咎’的人多数情况下是无差别杀人，而她却是针对性的。正如前面的分析，她应该是受过什么伤害，所以对有相似特征的男性产生报复心。”

    “可这跟她是不是宿主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一个女性，在末世里处于劣势的女性，凭什么在十几天内就累积了几十条甚至是上百条人命？”

    “她有这么好的身手，是特工也不一定。”

    “那你认为，她是在什么时期遭受的伤害？如果是在她成为特工之后，你认为就她这身手，还有人能伤害得到她？而且就算她是特工，那为什么她不继续执行任务，趁乱捣入官方内部，反而大开杀戒，引起官方的注意？”

    郝笺又说：“杀一个人有10经验、200积分……我也不清楚她是什么系统，又有什么样的任务，光是杀人，她就可以到达等级4了，加上别的累积，末世一个月了，升级到等级5，甚至是等级6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一个禁枪的国度，凡是能拿到杀伤性武器的普通人，郝笺都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对方的身份。

    到了机场后，郝笺就联系了情报调查处，请他们调查凯莉的身份。如果她确实有问题，那也算是间接地向文尚郜汇报了一个新出现的“身怀异能”的人员。

    郝笺并不会因为对方可能同样是宿主就替对方隐瞒身份，毕竟她不认同对方滥杀的做法，而且她一个人或许无法查探系统身上的许多秘密，可官方或许可以，她也算是私心地借助了官方的力量吧！

    ____

    在飞机起飞之前，天上还是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机场的玻璃窗，却阻挡不了丧尸聚拢而来。

    作为南省唯一能运作的机场，这里的防护设施自然是完备的，而且人员也充足，有护卫队、航站人员，也有医护人员。除了郝笺一行人外，还有飞往京城的要员们，不过双方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流。

    三北被送去给医护人员做手术了，菜头等人则跟影视城那边联系完，就开始担心队长他们的安危来。

    好在没过多久，队长等人就赶了过来，虽然每个人身上都带了点伤，但还是活了下来。而“兄弟卫士”也是跟着他们一块儿过来的。

    郝笺跟练如柠等也算是第一次见到卫国嘉、卫仁民的弟弟卫赦惠，相较于他的哥哥们，他长得不高，也十分瘦弱。不过他可算是兄弟三人中最有能力的那个，也是最值得郝笺留意的那一个。

    “双胞胎跟三胞胎哎！”尤晓晓啧啧惊奇，“不过你们姐妹像是模子印出来一样，他们只有七分相像。”

    练如柠上前去感谢他们为了练如檬而冒着危险跑到这儿来，而且还是三兄弟一块儿出动。

    卫国嘉笑说：“履行职责是其一，其二是我们也接了别的单子，顺道去做一下，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不会。”

    菜头他们也十分感谢“兄弟卫士”，因为队长说，如果不是他们，队员们或许就要死在那里了。

    虽然没有抓到凯莉，不过也打伤了对方，他们又联系了上级，对方受了伤跑不远，如果在这个范围内搜索的话，应该还是能抓到她的。

    下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在雨停后，众人又等了近一个小时，才在中午之前坐上了前往余市的飞机。

    队长等人准备了干粮，一行人的午饭就是在飞机上解决的，然后下午一点，飞机落在了余市的机场上。

    相较于佛城的阴雨天气，余市这儿晴空万里，地面烘出来的热气甚至能将人烤焦。

    天气预报说过些天就是台风天了，因余市临近明市，所以可能会受到影响而下大雨。故而乐颜等人若是不想在明珠城逗留太久的话，就得将交流的行程安排的紧密一些。

    从余市乘船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明珠城的江口。

    郝笺在进入明珠城的范围时，系统忽然发来祝贺：“恭喜宿主获得‘冒险者’成就称号！”

    “冒险者又是什么？”

    郝笺记得自己上一次获得成就奖励还是“击杀一百个丧尸”时获得的“勇士”成就称号。

    “到达过三个丧尸化等级较高的城市，同时累计踏足十个城市。”

    郝笺默默地数了一下，从开市出发，到江市，然后是兴化市、程乡市、香市、南方城、佛城、余市、明珠城，不管怎么数都是九个，哪里有十个了？而且丧尸化等级高的是哪三个城市？

    系统说：“南方城、香市、明珠城是三座丧尸化等级高的城市。余市到明珠城时，路过的一片海域属于明珠城的邻市嘉市的。”

    “……”这也行？

    行吧，反正对她来说获得成就称号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有抽奖。

    虽然她对抽奖的奖品——如只能看不能用的唐刀，并没有多少期待，不过久违的抽奖活动还是让她稍微紧张了一下。

    “恭喜宿主，抽中200经验！”

    郝笺对这个奖品还算满意，毕竟她不缺积分，而在任务完成不多的情况下，经验就涨得稍微慢了点。

    加上这两百经验，她目前累计经验是2747，积分有5792，距离等级6所需的经验还差近一半，而积分却多得没处花。

    ____

    明珠城的东方研究院安置在江口的一个生态岛上。

    这儿几乎是明珠城最绿化的地方，不仅有大量的农田、湿地、森林，还有自然保护区，因为是独立的岛屿，所以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用来做研究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原本是官方投入的最多、最重视的研究基地，结果没想到南省的研究基地会先出突破性的研究成果。虽然老大们觉得有些没面子，但是为了人类的可持续性发展，还是提出了交流合作的建议来。

    乐颜是南省的研究院里较为出色的人物，所以她的到来一方面是她确实是这方面的人才，另一方面，院士们有意让她获得本该属于她的荣耀，让她在这边亮相，无疑是承认了她的地位。

    科研方面的事情不是郝笺等人擅长的，而在这里，乐颜跟练如柠又是较为安全的，所以郝笺等人就被安排到了旁边的岛屿上休息。

    练如柠告诉郝笺，她跟乐颜需要在这儿逗留三日，所以郝笺就打算趁着这三日，去打听郝看的消息。

    首先任务就已经排除了郝看离开明珠城的可能性，而据练青苗所说，郝看是来明珠城参加会议的，他还曾经邀请练青苗出席会议，那么可能是地质研究相关的会议。

    缩减了范围后，要查起来就容易多了，郝笺相信相关的行业网站上一定会有相关的新闻。

    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带来的权限，上官方的局域网查了一些相关协会是否在那几日于明珠城开过会。

    不过这个工程量太大了，她花了一天也没个结果，避难者管理办那里也没有接收到别的避难基地有郝看或者郝峰的名字的。

    “难不成是死了？”郝笺捏了捏眉头。

    她第一次因为一件简单的事情而头疼，她也知道兴许是她打从心底里抗拒去寻找郝看，所以容易疲惫。

    来到这儿之前，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然而当她发现自己事隔多年，又开始追查郝看的下落时，七年前的那一幕幕就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她以为自己的父亲死了，她不敢说出来，免得伤了她母亲的心。然而看见母亲为了寻找他的下落而让自己疲惫不已，更多时候还得被亲戚指责是因为她跟郝看吵架，郝看才会一气之下去登山而失踪的。

    她的母亲太苦了。

    那段时期也是她人生中最无奈，最恨自己的无能的时期。

    她想，如果她不是还在读书，如果她还懂事一点，是否就能帮她母亲劝阻郝看的离去？而母亲也不会因为寻找他、被亲戚指责，最后被病魔击垮？

    那也是她的噩梦，比起母亲的死亡，更加不堪回首的时期。

    可是等她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却有人告诉她，郝看没死，母亲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因为郝看早就另结新欢，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

    她也以为自己其实已经对郝看无情了，可真到了这时候，她还是恨的。

    她的潜意识里不愿意让郝看就这么死了，因为她生出了报复的心思来。不过这种心思又慢慢地被理性所压制……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再度出现的“兄弟卫士”。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不过能这么快地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当时官方也给他们安排了飞机——郝笺等人当时并没有跟他们在同一架飞机上。

    她花钱请卫赦惠帮她查了一下明珠城所有的会议中心，在那段时间内的会议安排，因为这些文件在会议中心的内部都有保存的，不过郝笺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没法获得而已。

    卫赦惠花了几个小时，不仅帮她找出了所有会议中心的安排，还找出了相关会议的人员名单。

    明珠城有二十多个会议中心，其中登山、地质相关的只有几项，分别在7月18日国际会展中心、7月20日学术报告会议中心、7月21日天路会议中心以及7月22~23日的紫宾会议中心等召开的。

    这上面只有7月20日跟7月22日的会议是有“郝峰”这名字的。

    卫赦惠似乎知道郝笺想查什么，于是又擅作主张将“郝峰”相关的信息都查了出来，包括他是7月19日中午到的明珠城，买的三张机票，另外两人分别叫李菁跟郝祚，他们入住的是皇庭国际大酒店……

    郝峰的信用卡在7月20日划了几笔钱出去，分别用在了购物跟购买旅游景点的门票上，又在7月21日购买了迪士尼乐园的门票……

    郝笺忍不住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郝看似乎都没怎么带她去游乐园玩过。她也没空去嫉妒什么了，根据皇庭国际大酒店的订房记录来看，他们是一直住在那里的，如果混乱开始后，他们没有转移，那么可以去大酒店找找他们。

    好在那里离她们这边并不远。

    “需要帮忙吗？”卫国嘉问，“鉴于你是优质客户，可以给你一些优惠的。”

    郝笺不能动用护卫队的力量，所以她答应了。